沈云携当即变换脸色,拦过涂宁往身后一推,向几位官兵赔笑道。

    “...几位官爷,这上面躺着的是我那得了肺痨的夫君,他常年卧病在床,我一个妇道人家,寻遍天下名医救治,可是就在前几天,夫君下了最后的通牒说活不久了,于是我就与患有眼疾的小妹带他四处游历,好了却心愿。”

    她倾情演绎一场,哭得泪眼涟涟,抬起袖帕擦拭,活脱脱像一位对自家夫君用情至深的妇人。

    若非赵观澜被蒙着,他还真想亲眼看看他这位小娘子的精彩神情。

    不过,听她的声音都能大概想象一番是有多么浮夸。

    几个官兵半信半疑,挑起被角,见里头的人白得病态,还有一股很重的病气,官兵皱眉,连忙揭过,刀柄落在被褥上磨一磨,怕过给自己。

    “行了,走吧。”

    话落,沈云携眼睛一亮,心里的那块沉重的大石头总算落下,忙抬起推车想着赶路。

    不曾想,这一切顺利的局面被一个不速之客打破。

    “等等!”

    夜凉风大,

    不远处传来一阵阵杂乱的马蹄声,官兵黑压压的一片如潮水一般涌来,位于最前线的竟然是宜缘侯,他身穿盔甲,腰间挂着酒葫芦,许多平民百姓都吓得连连后退,让出了一条宽宏道路。

    他带兵把所有人都围剿起来。下令在场的人一个都不许离开!

    随后,他手底下的人一个两个迅速搜查得彻彻底底,任何可疑的地方都不放过,沈云携内心暗叫不妙,照这种趋势下去,肯定耗费得时间更长,这样一来,易容术就会失效,残留在脸上的药水也会侵蚀皮肤。

    她不免有些担忧了。

    那些人动作蛮横又狠辣粗暴,强行一把拽过孩子和妇女,孩子被吓得嗷嗷哭,妇女只能缩着捂住他的嘴,不让其发出声音,否则惹恼这些人没有好果子吃。

    他们一路搜罗过来,自然也就逐渐寻到了他们这儿,他们恶狠狠地盯着她们看,突然就注意到了躲在沈云携身后的涂宁,她畏缩着身子,眼睛被木条蒙住,那人长相狰狞可怖,粗着嗓子指着涂宁。

    “你,摘下那条布。”

    “军爷,小妹眼睛瞧不见东西,刚医治完,疼得厉害,还见不得光线。”

    那人听也不想听半句,直接推开沈云携,就要去扯涂宁的布条,沈云携倒在推车把手上,眼底露出一抹精光。

    忽然,不知哪来的恶犬蹿出来,尖锐的牙齿咬住了那人,那人疼得撕心裂肺,当场出了个丑,宜缘侯命人把他带下去。

    他下马,直奔而来,宜缘侯扫视了一圈,问道。

    “你们是哪来的,不是南岳人?”

    “回大人,民妇非南岳江都人,是外地远道而来的,听闻这南岳江都有最好的医师能为我夫君和小妹治病,我们就连夜赶来了,恰巧碰上了祈愿节,便想着多停留一日再走。”

    宜缘侯眉头一挑,“哦?”

    他瞟了一眼沈云携身后的涂宁,而后将目光放在了推车上。

    宜缘侯上前几步,伸手想去掀开被褥下的男人。

    “...大人,民妇的夫君常年卧床,患有肺痨和喘症,怕过了病气给大人。”

    她好心提醒一句,可宜缘侯压根没当回事。

    “无事,本侯久居皇宫,天子真龙自也会护着本侯。”

    好大的口气。

    说完,他就又要去一探究竟。

    “侯爷!”

    还没掀开就被叫住了。

    众人一齐望去,只见一辆马车停在中间,幕帘被侍女拉开,里头露出穿着粉白纱裙的女子,她弯腰低头,踩着踏脚凳而下,一颦一笑可谓百媚生。

    徐如月。

    竟然是她,她怎么会来到这儿?

    沈云携瞳孔震动,十分不可思议,可又怕旁人发觉她的异常,赶忙挪开视线。

    徐如月笑得很温柔,腰身柔软,一步步走得优雅贵气,似乎不再是和从前一样畏畏缩缩,连话都说不明白的小姑娘了。

    宜缘侯见此,眼睛都直了,也不顾是否在不在大庭广众之下,直接伸长手臂揽住她纤细腰肢,还捏了捏,这才满足。

    “你怎么过来了?”

    两人耳鬓厮磨,不忍直视。

    而徐如月依靠在他怀中,视线却停留在那三人身上,她娇滴滴的。

    “...今日可是祈愿节,不陪我过节,还在这儿浪费什么时间?”

    “月儿不懂,那可是朝廷重犯。”

    “那抓到了吗?”

    “这...”

    被问住了,一时语凝,答不上来。

    “况且,各个城门有重兵把守,就算是只蚊子苍蝇飞进来都要查探一番,难道他们都是吃干饭的吗。”

    “这等事,哪轮得上侯爷出马,岂不是小材大用?”

    此番话着实取悦到了宜缘侯,他朗声笑道,想明白了什么似的。

    他一把抱起徐如月,对城门的士兵施命令后,带着人马撤离。

    就在马车帘幕即将被遮掩时,徐如月最后再看了她一眼,眼神之中充满哀伤和悲恸,还有不舍。

    “行了行了,快走。”

    待宜缘侯带着一众兵马离开之后,官兵催促着人群,一律勿要堵在城门,搜查完毕的人快些走。

    身边的人开始流动,沈云携心不在焉地抬起推车,只听见经过自己身旁的人在议论纷纷。

    “...方才那女的是谁啊?”

    “我也不太了解太多,貌似是姓徐,哪家的女儿,被宜缘侯看上了。”

    “啊?那可就惨了,宜缘侯这人的品行,谁人不知啊。”

    “...”

    这些来自外界的诸多声音全部都被沈云携收入耳中,她狠狠地攥住,指骨泛白,甚至有几秒的冲动想折返回去,却被涂宁先一步看穿她的想法,摁住了她。

    ——切勿冲动行事,这样的话只会功亏一篑。

    她又何尝不知这道理呢?

    可又做不到坐视不理。

    但是事到如今,他们所有人都在帮她,沈云携也不能够往后看了。

    不久,他们很安全顺利地出了江都,城门关闭的那一刻,沈云携感受到了自由,她跑到不远处的湖泊边,不停地干呕,眼泪又悄无声息地淌下来,湿了脸颊。

    她逃出来了。

    那她们呢?

    她们都困在了这座孤城中,默默承受着这一切。

    也不知独自哭了多长时间,只是眼前递过来一张帕子。

    今夜明月皎洁,映得湖面波光粼粼,旁边的杨柳直垂入深,激荡起一阵阵的水花。

    她哭花了脸,时辰已到,还原了最初的容貌。

    赵观澜拄着两根拐杖支撑着身子,他也恢复了。

    “擦一擦吧,药效已至。”

    她蹲着,伸手接过那一方帕子,是浸湿了的,沈云携一顿整理之后,跟个没事人一样,状态恢复如初。

    “走吧。”

    “沈云携,有些事情你不必揽责于自身。”

    她与他擦肩而过,赵观澜突然开口对她道

    她就是事事都想改变。

    可是,有些事情哪有那么容易就能改变的呢?

    而她总心怀愧疚。

    “无非都是自己的选择,有时道德感太重,反而会对自身不利。”

    “自己的选择?”

    她忽然就笑了,肩膀一抽一抽的,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若是有得选,谁又会自甘堕落?”

    她说完,头也不回地便走了。

    这一路,沈云携没再和赵观澜说过一句话。

    他们租赁了一辆马车,凭借着杨珍梅对她说过的话,一直往南而行,涂宁被夹在中间,很是难受,问沈云携发生了何事,她也不愿相告。

    二人就如陌路人,或许赵观澜也意识到自己的话太重了,好歹也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想着拉下脸来给台阶下,却不想屡次以失败告终。

    过了两日,他们停在一间茶铺前,没承想殷独竟乔装打扮蹲守在此。

    看来,早有预谋。

    在沈云携见到殷独的那一刻,多日压在心底的怒意瞬间又重新燃起。

    殷独也察觉到了这种气息,跑到赵观澜身边,小声问道。

    “...沈娘子这是。”

    “闭嘴。”

    毫不知情的殷独被迫吃了闭门羹。

    他们已经离开了南岳地段,来到了边陲分界线,这儿人烟稀少,只有过往的游客和商队住在此客栈,沈云携和涂宁住一间屋子,她还在铺床,却见涂宁一人守在窗边,不知在看什么。

    “怎么了?”

    沈云携见她出神,走过去问道。

    涂宁只是摇摇头。

    想来这一路上,涂宁也和她一样心不在焉,似乎心思更重了。

    “是不是想家了?”

    她一开口,涂宁便微微有所动容,

    离开蟞篪已经很多年了,是否部落的种群的人一直在寻找她,还是又诞生了新的神女。

    她很想念阿爹和阿娘,还有阿公阿婆。

    涂宁心中念指的不是王。

    “其实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

    犹豫了许久,沈云携最终还是开口。

    但不巧的是,安宁又寂静的夜晚被打破。

    她急促地走近窗口,刚好看到几个歹徒在追一位妇孺。

    妇孺哀求,他们却不依不饶,沈云携目光一闪,藏于袖口的银针,对准着刺过去,扎在了那人的膝盖上。

    随后,涂宁又吹响骨笛,呼唤野狗,两条凶恶地野狗慕声而来,追得他们屁滚尿流。

    这些动静惊动了店家,一开门赵观澜竟也在门外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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