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浅,快跑!”

    天色漆黑,雷雨交加,宋浅浅隐蔽地绕过庄园内繁茂的树木,闪电的光影和着隆隆雷声刷地打在树叶上,凌厉成一处处刀光剑影。

    活像有鬼魅执戈追赶。

    她抹一把脸上雨水,追紧前方男人的步伐。

    迷蒙雨丝里,远处空无一人的围墙越来越近。

    “浅浅,再快一些,马上就到了。”

    两人来到围墙处,男人蹲下身急忙催促:“浅浅,来,你先走。”

    话音刚落,整个庄园灯火通明,四处响起“滴滴滴”的警报声,一道刺眼的白光刹那间照亮这个寻常人迹罕至的角落。

    宋浅浅倏地回过头,被白光晃得睁不开眼,抬手挡在眼前,全身开始不由自主地轻颤,警报声如同一道催命符,搅得人心神不宁、六神无主,她喃喃自语。

    “他来了,他来了,刘阳学长你先走吧!”

    话音中全是如同遇见洪水猛兽般惊恐,更容易引人爱怜,激发人的保护欲。

    刘阳一把挡在她面前,满怀信心地说:“浅浅,不要害怕,有我在。”

    宋浅浅什么也听不进去,视线掠过男人望向远处的人影。

    一群高大彪悍保镖着装整肃,撑着伞气势强盛走来,正中间伞下护卫着一个男人。

    男人肩宽头小比例绝佳,身材颀长挺拔,上半身呈现倒三角形形态,双腿修长笔直,步伐稳健霸气,堪称行走的衣架。纵使没看到模样,外泄的冷漠狂妄气场足以让人肝胆俱裂。

    她忍不住退后几步,刚刚面前胸有成竹的刘阳貌似背脊也没先前那么挺直。

    男人一步步走近,来到亮光处,拨弄右手食指上骨戒,五官深邃立体,面部平整流畅,鼻梁高挺精致,粗弄剑眉上扬,尽显英武之气。

    最吸睛也最渗人的还是那双幽深的眼睛,一对上,好似能将人看穿。

    “跑?”男人面无表情出声,声音冷若冰霜。

    “韩章...”她与韩章对视一眼,立马移开视线,倒吸一口凉气,忙改口,“哥哥。”

    “浅浅别怕,我来和你哥哥说。”刘阳回过头来安慰她。

    “学长。”宋浅浅蹙眉。

    刘阳也害怕得不行,可一想到要是能借宋浅浅搭上韩家的线,以后只赚不亏,“韩先生——”

    “你还是她?”

    遇上韩章眼神的顷刻,刘阳撑起的信心瞬间破碎,对面的那双眼睛看得他心里七上八下,立马胆怯得避开,“韩先生,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你还是她?”韩章嗓音冷硬。

    “是我。”宋浅浅耷拉脑袋慢吞吞地往前挪一步,翘起眼飞速瞄他一眼,继而埋下头,“是我让他带我出去。”

    韩章垂眸,浓密的睫毛在眼睑投下阴影,辨不清神色,只有纤长手指上的骨戒转得更快,“宋浅浅,规矩是什么?”

    “八点门禁。”她还想再挣扎一次,以前过得多自由,自从和韩章住到一块,处处受到掣肘,“韩...哥哥,不会有事的。”

    声音明显底气不足,也藏不住倔强。

    “他带你出去没事?”韩章冷笑一声。

    宋浅浅抬眸,恰巧撞进他戏谑讽刺的眼,手心更加湿黏,分不清汗还是雨。

    刘阳见状,更壮起胆子,“韩先生,我和浅浅是真心相爱的。”

    “呵。”韩章勾唇一笑,眼底无尽的嘲弄,轻轻抬手一挥。

    猝然,三只体型强健巨大的纯白藏獒直往刘阳扑去。

    “学长!”宋浅浅瞪大双眸,迅速跑过去推开刘阳,滑倒在污泥里,顾不得一身脏兮兮,抬头径直对上三只藏獒发出肉腥臭味的獠牙,整个人瘫软在地,两只手支撑身体一个劲往后退。

    她昂起下巴,与三只藏獒对视,吓出生理性眼泪,转眸惊恐地盯住黑夜中脸色漠然的男人,“韩章,你疯了!”

    韩章置若罔闻,眼神轻飘飘地瞥向另一边同样瘫软的男人,“有多喜欢她?”

    刘阳吓得魂不附体,声音在抖却不忘指责她,“韩先生,是她,她先勾引我的!”

    宋浅浅扭头,撞鬼一样看刘阳。

    韩章嗤笑,眸色鄙夷,嗓音低磁浑厚,“还不快滚!”

    刘阳差点吓得屁滚尿流,连滚带爬地跑开。

    这时,韩章的视线施施然落到她身上,“这就是让你放心的人?”

    他声音淡然,完全不把她当回事,目光饱含尖锐的嘲讽,仿佛和刘阳在一起的她也成了垃圾。她的自尊心大受打击,吼道:“韩章,你这个变态,凭什么管我?”

    韩章居高临下,姿态倨傲,眸光阴沉,“她,带走。”

    话音一落,他头也不回地朝别墅走去。

    五月的天,早褪去冬天严寒的外衣,目送他的背影,宋浅浅出乎意外地冷到发抖。

    那种冷冽不是雨水的冰冷,而是来自灵魂深处的颤栗。

    回到别墅内,宋浅浅浑身濡湿、狼狈不堪。

    韩章正怡然自得地落座于深红绒布沙发上,沙发边缘妆饰金色传统雕花纹样,纹样细腻复杂,与绒布搭配凸显精致奢华。暖黄的灯光笼罩韩章,没能使其显得柔和,反而愈发加深其由内至外的冷漠气质。

    湿衣服紧贴皮肤,过分黏腻,她不舒服想上楼换衣服,然则毕竟寄人篱下,加上之前顶撞了人,目前底气不足。

    她之前跑得急,现在脚底钻心地疼,沙发上的男人低头看笔记本,貌似也没有理会她的意向。

    她慢吞吞挪动步伐,准备走向电梯。

    “宋浅浅,你的事本与我无关。”

    刚迈出第一步,耳边传来无波无澜的声音。

    她收回脚步,目光转向韩章,他依然没抬头,这个死亡角度去看,他面部折叠度完美,即便不抬头也知是个大帅哥。

    帅则帅矣,可惜生人勿近的气场令人瞬间下头。

    要不是郭女士一而再再而三地坚持求韩章帮忙管教她,她才不来这破庄园。

    她不回应,听他还有什么话要说,最好一次性说完。

    “可,规矩不可废。”他遽然抬眸,眼神如一支利箭射来,“这是我的地方,你必须听我的。此外,你母亲那个酒店,最近收入并不理想甚至亏损。”

    宋浅浅被看得浑身发毛,起一身鸡皮疙瘩,感觉那目光下一秒要吞人才能缓和。

    煞笔,你个大煞笔。

    郭女士再婚之前,难道不先做个背调,韩章这个所谓的“哥哥”简直不是正常人。

    她心里碎碎念,还是不敢骂出来,他话没点明白,她心里却有数,现如今酒店快成夕阳产业,郭女士开的那个酒店确实依附韩氏,此为不争的事实。

    “对不起,哥哥,是我鲁莽冒犯了你。”她怯生生埋下头,压下烦躁,语气只有诚恳。

    说完,她发现韩章又不理人,试探性朝电梯迈出脚步,他也没再出声阻拦,立马起飞跑。

    回房,关门,快速洗澡。

    洗完澡,她对着空气重拳出击,恨得牙痒痒,“韩章,总有一天我要抡爆你的狗头!”

    有顷,保姆阿姨王妈敲响门,给她送来一碗热腾腾的姜汤。

    她捧起碗,感激地笑笑:“谢谢王妈,还是你对我好。”

    夜间,她下楼喝水,回房途经韩章房间,听到里面有女人的声音,不禁暗暗腹诽。

    双标怪,伪君子。

    次日,她早起去云大上课,昨天一事后,不太想见到韩章。

    刚下电梯,眼睛在偌大的一层快速打了个回转,扫描到韩章在餐桌主座慢条斯理地用餐。

    他一出现,这整层空气跟自带制冷剂似的,渗得慌。

    还是不和他打招呼,他指定也不愿看见她。

    别墅大门相较于餐厅位置是个死角,她踮起脚尖,慢慢朝那个方向腾挪。

    “宋小姐,不吃了早餐再走?”身后传来王妈关怀的话。

    像有个气球为人一举刺破,里面装满的尴尬与紧张如如潮水涌来。

    这下她无处遁形,回头干笑,“不了,谢谢王妈关心,我急着去上课。”

    “过来,坐下。”清冷的声音仿佛从另一个世界响起。

    她一步一步数着走过去,顶着如针扎的目光坐到离他最远的椅子上,盯住早餐发愣,接着狼吞虎咽一顿狂塞。

    “哥哥,我吃好了,再见。”差点没给噎死,甜牛奶还喝,她又不喜欢喝纯牛奶,还不如放杯白开水。

    语毕,管韩章听没听见,她一个劲往外溜。

    幸好韩章原本也不想每天见到她,日常上学都是专派另一个司机开另一辆车送。

    车上,她狂戳手机屏幕,“大头、伶宝,救大命,我又活了一天。”

    一只小鲤鱼:抱抱.JPG

    一只小鲤鱼:浅浅,你没事吧?

    满山的猴子全变帅哥:暂时安全,以后说不定。宝,等会儿咱们在棒棒糖树下集合啊,到学校再说。

    棒棒糖树,是云大南门入口处一颗参天大树,因形似棒棒糖而得名。

    刚进南门,她猛扑向好友黎芷伶,嗷嗷叫:“宝贝啊,我可太惨了!”

    黎芷伶得知事情前因后果,震惊之余多是担忧,“浅浅,要不你还是搬出来住吧?”

    “我也想,可郭女士能准吗?”她哭丧着脸,“她和韩章他爸才领证半个月,她让我住到韩章家,一来让他管束我;二来,想让我和韩章多相处、多磨合。”

    “大头,你说韩章怎么这个脾气?这还没半个月,我快要熬不住了!”她百思不得其解,忽而灵光乍现,“该不会是因为那件事吧?”

    除去那件事,她和他还真没什么过节。

章节目录

禽深不寿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榴年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榴年并收藏禽深不寿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