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快步往前跑,逐渐上气不接下气,苦闷、劳累双重加持,渐渐涌动一丝不耐烦。

    倏然止步,双脚一跺转过身。

    男人原先在后头追,如今看见女孩忽然停下转过来,眉眼清冷,略微疑惑,“你......”

    “行吧,赶紧的,搞快点!”宋浅浅不想跑,也累到跑不动,眉间流窜着焦躁。

    男人见状,很快认为女孩或许放弃挣扎、感到害怕,困惑为刺激和暗喜取代,伸手慢慢解开风衣的腰带,动作缓慢,仿如饕餮大餐的前奏。

    他边行动,边注视女孩的反应,喜悦和刺激扑通扑通直跳,“美女,你见过吗?”

    宋浅浅看男人那动作和神情的猥琐样,扯起嘴角冷笑,“没有,你请便。”

    男人动作微顿,抓住即将散掉的腰带,目光迟疑,“美女,你不害怕?”

    宋浅浅忍无可忍,刷地掏出手机,气势汹汹走去,大吼:“快点,解开,给我看!我倒要看看那丑东西到底有多大,值得你一天天骚扰别人!”

    男人眼神瞬间变得惊慌、怪异,看她像看怪物一样,手慢慢向中靠拢抓紧腰带。

    宋浅浅越想越生气,一天情绪跌宕起伏,回家路上还遇见一个死变态,水逆到爆,她举起手机摄像机步步紧逼,伸手要去抓男人,“快,解开给我看,再给我光着跳支舞,快点!”

    中年男人大骇,噔地退后一大步,声音发颤,“你你你...是个什么东西?”

    “少说些有的没的!”她忽地快步去抓他衣服,“今天你不给我裸着跳支舞,就别想走!”

    男人双眼瞪大,抱紧双臂,撒开脚丫子往回跑,“你这个死变态,特么神经!”

    一场追击战逆转,街道上男人舍命狂奔,女人奋起直追。

    即将接近十字路口,人流量骤增,人潮堵得男人走不动道。

    宋浅浅一个劲在后头举着手机跑,气喘吁吁怒斥:“你这个死变态,等着蹲局子吧你!”

    男人转过来,累得大喘气:“你特么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人流你推我挤,男人松弛的腰带,刹那间哗啦啦松开。

    在手机瞄准的那一秒,她眼前出现一片黑暗,黑暗中传来温热触感,是一双手。

    那双手轻轻拨动她,她整个人一百八十度转身,眼前再无遮拦,视野清明。

    一股馥郁清润的木质调香水钻入鼻端,彰显来人游刃有余的魅力。

    入目,是一根扯得松松垮垮的领带。

    昂首,撞见男人惊诧、忧虑、埋怨而又带有些打量的古怪目光。

    她微张嘴,又将想说的话吞下,双肩一垮,耷拉脑袋,“哥哥。”

    女孩低眸,黑密的睫毛如轻盈蝶翼般颤动,给眼下洒出一些阴影。她气势矮了半截,刚刚明明像一只战斗力顽强的小兔子,追着人咬,当真让人大开眼界。

    “老实点。”韩章低头小声警告,又眼神示意旁边的人:“洛康,你负责带人押送这个男人去警局。”

    宋浅浅闻言,眼神往旁边瞄了瞄,一个魁梧有力的高壮大块头随即走过。

    “欸!”她身体侧动。

    韩章伸展双臂,又将她牢牢拢到身前,漆黑耀眼的眸光捉摸不透,“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迫于他气场强势,她扣扣手机,努努嘴叽叽歪歪:“我还没智取到□□视频,这种社会乐色,就该让他社死!”

    女孩说得咬牙切齿,目光开启碎尸万段模式,亮而大的杏眼露出坚毅目光,分外可爱。

    越说越气愤,脸蛋泛起潮红。偏偏她脸型小又圆,樱桃小嘴说起话来,牵动两颊上的肉肉呱唧呱唧轻抖,特别娇憨、呆萌。

    脸颊肉看起来软软糯糯,应该很好捏。

    思毕,韩章直接上手。

    “啊喔,疼!”宋浅浅啪一下打掉他的手,捂住自己右脸离他远些,这狗登西下死手搞偷袭。

    韩章右手垂于身侧,拇指、食指摩挲,音色清冽,“当街把变态逼疯,你真是不简单。”

    她昂起下巴,“他强任他强,我比他更强。”

    那模样,可傲娇,可得意。

    韩章敛眸,不等她,转身而去,“走,回家,丢人现眼。”

    宋浅浅无声对着他背影,食指拉低眼角,小指勾起唇角,吐舌做了个鬼脸。

    “你只管做,手机可录下了。”韩章突然随意举起手机挥挥。

    她原地石化,恨得对虚空狠狠踢几脚。

    奸诈小人。

    韩章握住手机,唇畔轻扬。

    宋浅浅才不和他一般见识,她大度得很,毕竟又不能偷他手机。

    没过多久,暑假正式收尾,她投入开学准备工作,韩章继续连轴转工作。

    九月二号报道那天,宋浅浅去的路上还在发愁。

    这段时间韩章忙到甚至不怎么着家,也不知道他和谭江影发展得怎么样。

    “哎~”思绪如同紧缠的线团,理也理不清。

    “宋小姐,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妈呀!”宋浅浅全身一抖,感觉心不在原位,“祁...祁特助,怎么是你?你不是天天跟韩章的吗?”

    之前送她上学的那个司机,压根不理会人,像个只会开车的AI。最初她多次想和对方攀谈,基本沦为自言自语,渐渐也死了找其聊天这条心,安安静静看窗外风景。

    其实,她感觉得到那个司机隐约有敌意,可不敢断定。

    祁安笑:“韩总把洛康调走,以后我来送您上学,不耽误。”

    洛康。

    洛康?

    “啊,原来是他,他也是特助么?”她回想起不久前处理变态的那个大块头。

    “宋小姐,洛康是韩总的贴身保镖。”

    宋浅浅一惊,“韩章...你们韩总派个保镖跟着我干什么?”

    祁安:“宋小姐,这个我也不清楚。”

    保护安全,她又没有处于危险当中,再者韩章能有那么好心?

    肯定是怕她给他丢人,才派专人跟着她。

    也难怪那个保镖每次见她没有好脸色,饶是谁被大材小用,肯定不高兴。

    换成祁安也好,各自欢喜。

    宋浅浅心血来潮,这有些细节,不能问韩章,不是可以问祁安么?

    她清清嗓子,“祁特助,你知道谭小姐要去参加的是哪个国际电影节?”

    最近国内外皆有电影节,她去谭江影官方工作室账号,以及某博超话刷一遍,皆没有透露行程。

    “是云城国际电影节,宋小姐您问这个干什么?”

    宋浅浅双眼一亮,哈哈笑:“没什么,我想去见见世面。”

    如果她没记错,云城国际电影节的场地离韩氏大楼并不远。

    “祁特助,冒昧问一句,韩章他有没有过那种爱而不得的白月光,可能还背叛过他的那种?”

    说不定他被人伤害,选择就近发泄,刚好选中她这个倒霉鬼,要不然那古怪脾气解释不通。

    祁安:“据我所知,没有。”

    “那他有没有特别讨厌的人?”

    祁安深思熟虑后摇摇头,“韩总貌似对任何人都不喜欢。”

    宋浅浅忍俊不禁,“祁特助,你这么幽默的性格,跟在韩章身边不压抑么?”

    “韩总性格高冷,但韩氏的福利待遇没得说。”祁安停顿一会,“我只是打工赚钱,不是谈婚论嫁。”

    宋浅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话糙理不糙。

    车到云大南门,刚下车,手机屏幕显示一个陌生号码。

    她接通,“喂,你好,请问哪位?”

    “浅浅?我是你周叔叔。”

    “周叔叔好。”如同中止程序的机器人,她霎时驻足,本想礼貌寒暄几句,唇畔轻启、轻合,反复几次,无话可说。

    周信也没给她过多尴尬的空间,下一秒直入主题,“浅浅,你和至霆已经见过了吧?至霆那孩子性情执拗,可叔叔知道你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孩子。”

    她再次启唇,只能合上。

    “浅浅,叔叔还知道你和韩氏的关系,也清楚思洛开车冒犯你,韩章因此事对信廷使绊子。”

    “周叔叔我......”

    “思洛做错事,周家替她吃亏也认,毕竟一家人。至霆执意要去云大,他的心思你不会不清楚,思洛这些年一直伴他左右,我和你阿姨也很看好她。我们不希望思洛的事影响到他们的感情。而且,韩总为你整周家,你和至霆再频繁接触,不是打韩总的脸?”

    “浅浅,你明白叔叔的意思吗?”

    她羽睫轻颤,“我明白,叔叔你放心,我不会告诉他,也不会和他频繁往来。”

    魏思洛和周至霆的确登对,游乐园初见,两人从气度、穿着到相貌,堪称天作之合。

    周信还说了些客套话,这些话飘来飘去,似有一扇厚厚的玻璃墙将声音拦在她思绪外。

    她不知道怎么挂的电话,更不记得自己还说了些什么。

    刚进云大南门,她心乱如麻,棒棒糖树下站着一个男人,男人身边时不时有女生上前搭讪,搭讪的女生悉数遭拒。

    像是专侯她的到来,男人迷蒙焦急的目光,看到她的那一秒变得清晰坚定。

    “浅浅。”男人快步走来,唇角盈笑,黑亮的瞳眸流窜笑意,下搭黑色斜襟休闲西裤略带商务精英风,上穿白色百合印花衬衫独显其温雅气质,衬得那笑容愈发温暖撩人。

    “至霆,你怎么在这?”她笑,手心生汗,呼吸急促,心口如有一颗石头慢慢压下。

    周至霆看到她的第一秒,惊喜在体内炸开,看到她的拘谨、生疏,心中苦涩。

    “浅浅,我打算来云大读研。”他的目光一动不动地落在她身上,十几年不见的小女孩如今也出落得亭亭玉立、窈窕生姿,一种莫大的遗憾透过岁月流长直击心灵最深处,“浅浅,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小时候的约定?”

    “什么?”他的目光太直白真诚,她艰难地撇开眼,儿时他们曾许过无数约定,可她终归不再是他记忆里的那个女孩。

    她仰人鼻息过活,成为当初自己最痛恨的那类趋炎附势之人。

    “我们约定过,要一起长大,一起上学,一起度过一年又一年。”他声音轻柔,努力帮她找回记忆。

    一起生活、结婚,一直到老,你是否记得?

    他的唇边酒窝盛满甜蜜,和以前一样,他说的那些她从不曾忘记。

    那些黑暗日子里,她曾无数次幻想他能出现,如一道光照亮那些漆黑角落。

    现实是,她回不去了。

    宋浅浅手心发麻,挎包险些滑落,再不敢去看他,好像吃下一个酸橘子,酸涩从味蕾逼至四肢百骸,“至霆,我们已经长大了。”

    周至霆眼中笑意渐消,唇角慢慢敛起,“浅浅,你是在怪我这些年来没找你吗?”

    “我没有怪你,至霆。”她背对着他,眼前出现一层水雾。

    她怎么会怪他,两种不同的人生,没有交集才算普遍。

    “对了,周叔叔的公司最近发展得怎么样?”她试探问,韩章从中作梗,信廷会不会有大麻烦?

    “没事,最近紧张些,不过不成问题。”周至霆抬手揉揉她的鬓角。

    这么个本能的动作,激得她退后好几步。

    爸爸去世那年,郭女士为了柏茗四处奔走,外公外婆来江县照顾她,时常在她睡觉后连声感叹。

    她那时什么都明白,白天在学校经常躲到偏僻的墙角哭泣,回家偶尔躲到小巷拐角抱膝流泪。

    不论她在哪里,周至霆总能找到她、陪着她,一直揉鬓角安慰她。

    她想起往事,眼泪无声堕下,不愿被他看见,害怕再待下去,“我还有事,有时间再聊。”

    女孩如惊弓之鸟,好像一点点触碰便能将她彻底推离他的人生,周至霆慌了神,“浅浅!”

    周至霆抓住她的手腕,她鼓起的硬气刹那间失却,就连挣扎的气力也所剩无几。

    “浅浅,我一直在这里等你。”他垂眸苦笑,“我没有你的联系方式,不知道你的家庭住址,找你之前的舍友、同学打听才找到你。”

    他没有告诉她,父亲不许他打探她的任何消息。

    “我知道你忙。”他的语气如儿时般轻柔,永远不会责怪她,“你吃早餐了吗?”

    她轻轻吸鼻子,“吃了,至霆我真的有急事。”

    “那你把手机号码告诉我,我们再联系,好不好?”他声调含有祈求与盼望。

    她不敢回头,他此时的目光,定然温和而不失痛楚。

    她背对他,打开手机通讯录递过去,强忍泪水,咽下难过:“快些吧,我真的很忙。”

    周至霆接过,输好自己的号码,确保存好,不经意看到上面那个号码的备注,异形中的史诗级癫公。

    他哑然失笑,注视前方女孩圆乎乎的后脑勺。

    她依然和以前一样,小巧的脑袋里总装满数不清的奇思妙想。

    手机塞回掌心,她忙不迭告别离开。

    “浅浅,我的号码一直没有换过,如果遇到麻烦,记得电话联系我,一定要开心。”

    她嗯一声。

    开心其实是个伪命题,欲望不满足不会开心,但欲望什么时候能满足?

    好比,柏茗什么时候才能停止亏损,她什么时候才能不受韩章压迫?她不知道。

    周至霆的电话很快打来,彼时夕阳西沉,她刚刚走出电梯。

    “浅浅,你明天下午有没有空,我们明天去看电影?”

    明天她要和黎芷伶一起去看电影,况且她答应过周叔叔不和他来往。

    “至霆我,我明天约了——”

    “宋浅浅,不来吃饭,以后都别吃,直接饿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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