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旧事
尽管青学从二十年前越前南次郎成名的时候就被称为了“网球名门”，但这“名门”显然不是没有水分的。多年来成绩一直不上不下，近二十年来只进了三次全国大赛，维持着名声大部分是靠越前南次郎这位知名校友。
整体状况是这样，十二年前才从同好会变成社团的女子网球部就更不说了——男孩子们还可以抱着传统向往着巅峰奋斗，但一个一直在底层的社团，更多的是连梦都不敢去做，一直仰望着的姿态。
在漫长的十年中，也不是没有过有血性的姑娘一腔热忱想要改变，只是常常被现实一盆冷水当头浇下。一人之力能改变多少？这是团体战。
这就是两年前的青春学园女子网球部。
每周的练习时间只有周二周四，每次练习时间约一个半小时……看着在球场边扎堆聊天讨论着最近红起来的一个明星的学姐们，一年级的天海千夏攥紧了拍子，转身走出了球场。
难道她们就不会不甘心吗？周日的比赛输了啊！只是地区预选赛的一回战，但是青学一败涂地啊！她们就……不会难过吗？
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但是，真是再正常不过了。天海千夏开着水龙头冲着胳膊，嘴角弯得讽刺。训练态度训练时间训练效率都不够，能赢才是真的不可思议。
虽然大家一起玩这样的态度也没什么错，不过……干脆还是再去报一个网球培训班吧，还真是浪费时间啊。天海千夏拧紧水龙头，抓过毛巾，想着。
“混蛋！”
天海千夏听到部室后墙传来“嘭——”地一声发泄式的击球声，还有一个略微熟悉的声音的低吼。大抵是好奇，天海千夏抓起毛巾和放在一边的球拍走了过去。
“星川同学？”
怪不得觉得声音有些熟悉。在看到部室后的人后，天海千夏想。在那边对墙练习着的人叫做星川绫，是天海同期入部的一年级生。
星川往天海的方向看了一眼，把刚好弹回来的球截住，托在排面上，“哦，是天海啊……”
“发生什么事了吗？”天海千夏问了一句。
“没事……”星川绫说着，别过头去，下意识地咬住了下唇。
这种一看就有事的能瞒得过去才怪。天海千夏看着星川绫紧握球拍的样子，猜测：“因为……网球部？”
“嗯。”星川绫扫了天海千夏一眼，没好气儿地哼了一声，“输比赛输得这么理所当然，什么玩意儿！”
天海千夏低下头，一时无言，许久默默地说了一句：“就算是为了娱乐而打球，也……说不上有错啊，只是观念不同罢了。”
“就是没错才……”星川叹了一口气，百无聊赖地用拍子掂着球。
要真是错误也不会忍气吞声到现在，早就当面指出来了，虽然也不是为了吵架去的，但也并不怕。只是……前辈们习惯的是娱乐网球，而期待中的网球部是为竞技而生的而已。
天海千夏低低地“啊”了一声，突然抬起头对星川说：“那个……星川同学，一起改变这里吧，我们一起！”
“哈？”星川绫挑了挑眉。
“嗯，我一个人的话大概不会说这样的话，但如果不是一个人，有同伴一起的话，一定……”
“我知道了。”星川打断天海千夏的话，扶了扶眼镜框，“好，一起吧。”
我们，一起吧……
开始得还算顺利，但真做起来也并不是说说就可以的事。
想延长训练时间并不复杂，只要和龙崎老师商量和男队分场地的事就可以了，龙崎老师的态度也是支持的。最主要的问题是，大家不愿意做出改变。
“体能？太累了，饶了我吧，你们去问问一二年级的愿不愿意做啊……”三年级的前辈这么说。
“什么？Ｕ－１５全国青少年选拔*啊……不报名了吧，报了也只是送报名费而已，又打不出成绩。”二年级的正选学姐这么说。
“我国一时也这么想过……”当时的部长摸着天海千夏的头发，叹了口气，“虽然很想说不要再浪费时间了，不过……你们试吧，从个人角度上我是支持你们的。”
那年的春天到秋天，天海千夏和星川绫的时间花在了游说——被拒绝——劝说——再一次被拒绝中。
“说真的，还挺累的。”星川绫也这么说过。
“我知道，但是不能放弃啊。”天海千夏挥舞着小拳头说，“放弃了的话，之前做的所有事不就都没意义了吗？”
就这样，到了她们的二年级。
天海千夏在二年级的时候就成了部长。前任部长点名指定，当年的三年级也没有人有当这出头鸟的意向，只是出了一位姓高桥的学姐做副部长。
一年的沉淀，天海千夏多少也明白了一点儿。哪怕是地区预选，其实也并不是这么容易的事。青学所在的品川区*在东京并不是豪强聚集的地区，但一般来说参赛校也有10所左右，地区预选出赛名额2名——百分之八十的学校其实都是过不了这一关的。在五月份就结束了整个夏天的学校，全国大概有几万所吧，总不能一概而论说他们都是因为什么都没做才输的。
“但我还是想赢。”翻着新入部员的资料，天海千夏对星川绫说。
“嗯，但是你想怎么办？”星川把文件一页页往文件夹里夹着，“今天佐藤和铃木又赢了三年级的学姐，第三次了。”那两个是她们的同级。
“当然让她们加入正选了，现在四个三年级的学姐，咱们两个，怎么着也要凑满七个人才能打啊。一般队伍不也都是包括替补八个人的吗？”天海千夏说。
“一猜你就没好好看，这个呢？”星川绫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新入部员的资料，放到天海千夏面前。
秋山千寻，一年四组，去年JR全国八强。
“换到中学网球界也至少是关东级的选手啊……”天海千夏看完纸上不短的一串历年获奖，长出了一口气。
“是啊。”星川绫应着，“然后，怎么办？别说招进来一个队九个人，这不可能。”
“我知道。”天海千夏双手支着桌子，额头顶在手上，“让我想想……”
其实没什么可考虑的，只是天海千夏一时还下不了决定罢了。女队并没有如男队一般校内排名赛的传统，一般情况下能当上正选就可以一直当到毕业，相当松散的制度。当然，能当正选的至少也是在校内排名靠前且乐于代表学校出赛的，其他的人也有不少是压根不想打比赛的，乐得清闲。往年部长发愁的都是出赛人数不足，还真是鲜少遇到有战力因为人满加不进队里的情况。
站在铁丝网外看着球场里正在击球的秋山千寻，天海千夏的视线慢慢沉下来。
自己和星川如果跟她比赛的话也几乎看不到胜利的希望，水平很高，绝对可以作为青学的王牌出战。毫不犹豫地朝着对手的弱点攻击……秋山平时看起来是很温柔女孩子，但球风异常凌厉呢。能看得出来，是为了竞技而生的网球。也不能既不给她正选的名号又让她出战啊，那也太欺负一年级生了。
“怎么了，千夏？”
“啊，高桥学姐……”天海千夏回过头，看到了作为副部长的三年级学姐高桥。
“很在意那个一年级？”高桥学姐扬了扬精致的下巴，“想让她出赛吗？”
“嗯。”天海千夏点了一下头，“以她的水平不出赛的话太可惜了。”
“佐藤和铃木呢？”
听到高桥学姐这么问，天海千夏回过头看着她。佐藤和铃木加入正选的事在之前的正选会议上就已经商定了。
“千夏，我们成为你们的阻碍了吗？”见天海千夏不说话，高桥学姐接着问。
“不、不是这样的，只是……”天海千夏连忙解释着。
“只是，水平不足？”高桥学姐接下去。
天海千夏并没有说出“不是这样的”之类的安慰，那是事实，无法回避的事实。
“千夏你觉得……只为了大家一起玩得开心而打网球真的不行吗？”
“不是不行，只是……”天海千夏叹了一口气，看着球场里刚刚赢了一场练习比赛的秋山千寻，“想要变得更强，想要到达更高的地方，而不仅是沉溺于网球带来的单纯的快感。”
“这样啊……”高桥学姐也是沉默许久。
“五月之前，再给我们一点时间吧，千夏。”高桥学姐说，“就算是我拜托你，毕竟……这是三年级最后一个夏天了。”
天海千夏只能点点头，“我早知道了……”
如果没有意外的转折的话，也许她们的去年会变成秋山千寻一个单打选手和四队双打一起征战的历程。那年五月，她们第一次通过了地区预选赛。
地区预选开始前三天，顾问龙崎老师带来了一个24岁的女人，那个女人叫做鸣遥步。
“哈，一个队九个人正选不减员？该怎么说你们好……当年我白手起家建女子网球部的时候可没留下这荒唐的规矩吧！算了，比赛也该开始了，就这样吧……”
地区预选10个队参赛，三轮带两组抢签，非种子的青学签运不好抽到了抢签位。前三轮凭借合理的排位外加秋山千寻、天海千夏和星川绫的稳定发挥，终于拿到了进入决赛的入场券。
“这不是还行嘛，进都大赛了啊！”非要让大家叫她“小鸣”的鸣教练拍着巴掌说，“决赛想怎么打，三年级为主怎么样？一二年级前三轮可是出尽了风头了啊……”
高桥学姐看看其他的三年级，点了点头。
决赛输了。
惨败。
三盘连败，最好看的成绩不过双打一拿到了6-3。
最后握手的时候，对方的主将冷冷地看着天海千夏说：“你们是觉得已经拿到了都大会的入场券就可以不用拿出全力对战我们了吗？”
三年级的脸色白得很难看。
当年的地区预选之后，部里爆发了最大的一次动荡——当时的三年级集体退部，十四张退部申请书摆在了天海千夏面前，一个人都没留下。
“学姐……”天海千夏抬起头看着高桥，眼神里并不平静，声音也有些微颤抖。
“千夏，我们退部不是坏事。”高桥低头看看天海千夏，微微阖上眼睛，“既然我们已经成了你们前进的阻碍，又何必还在这里……”
“胡闹！”部室的门“嘭”地一声被踹开，把手大概也坏掉了，鸣遥步叉着腰出现在门口。
“教练……”高桥抬了一下眼睛，但并不准备改变决定，“我们也是为了网球部才……”
“哦？”鸣遥步拖着长音，眉毛一抬，“为了网球部吗？我怎么看到的明明是你们为了自己的自尊呢？”
“小鸣！”天海千夏站起来，急急地叫她不要再说下去。
高桥抬起头，眼神黯然地看着鸣遥步，“就算是吧。”
“学、学姐……”天海千夏惊讶地看着高桥。高桥和鸣教练的视线交流说不上友好，却也没有火花四溢。
“先别说为了青学退出，为了青学留下来吧。”鸣遥步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先低了头，“到今年夏赛季结束，至少也给学妹们留下一个能报名比赛的七人队吧。”
“好，我和杉山留到这次大赛结束。”高桥学姐看了一旁的杉山学姐一眼，转头对鸣遥步说，“直到退出，我们会好好比赛的。”
鸣遥步无奈地摆摆手，眼睁睁地看着一屋子三年级鱼贯而出。
六月中旬，东京都大赛开赛，青学涉险过了第一轮，却在第二轮就被学习院中等部的队伍打到完败。
“结束了……”杉山学姐这么说着，一旁一言不发的高桥学姐仰着头，眼泪却顺着脸颊流下来。
次日，周一，天海千夏在部室里收到了两个人的退部届。
从此，再也没有上一级中的任何一人出现在网球场上。
“小鸣，你说，这样真的是对的吗……”天海千夏也不安地问过鸣遥步这个问题，“虽然观念不同，但她们也是一样喜欢着网球的啊……”
当时鸣遥步并没有回答她。
是对的吗，怎么来界定对错呢？从娱乐网球到竞技网球，总有血要流总有多余的部分要抛却。这不是天海千夏的错，更不是任何人的错，只能说……竞技运动到最后也只能有一个胜者，总有人被淘汰，和喜不喜欢努不努力没有关系。
这是成为一名为梦想而战的战士前必须学会的舍得啊。
整体状况是这样，十二年前才从同好会变成社团的女子网球部就更不说了——男孩子们还可以抱着传统向往着巅峰奋斗，但一个一直在底层的社团，更多的是连梦都不敢去做，一直仰望着的姿态。
在漫长的十年中，也不是没有过有血性的姑娘一腔热忱想要改变，只是常常被现实一盆冷水当头浇下。一人之力能改变多少？这是团体战。
这就是两年前的青春学园女子网球部。
每周的练习时间只有周二周四，每次练习时间约一个半小时……看着在球场边扎堆聊天讨论着最近红起来的一个明星的学姐们，一年级的天海千夏攥紧了拍子，转身走出了球场。
难道她们就不会不甘心吗？周日的比赛输了啊！只是地区预选赛的一回战，但是青学一败涂地啊！她们就……不会难过吗？
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但是，真是再正常不过了。天海千夏开着水龙头冲着胳膊，嘴角弯得讽刺。训练态度训练时间训练效率都不够，能赢才是真的不可思议。
虽然大家一起玩这样的态度也没什么错，不过……干脆还是再去报一个网球培训班吧，还真是浪费时间啊。天海千夏拧紧水龙头，抓过毛巾，想着。
“混蛋！”
天海千夏听到部室后墙传来“嘭——”地一声发泄式的击球声，还有一个略微熟悉的声音的低吼。大抵是好奇，天海千夏抓起毛巾和放在一边的球拍走了过去。
“星川同学？”
怪不得觉得声音有些熟悉。在看到部室后的人后，天海千夏想。在那边对墙练习着的人叫做星川绫，是天海同期入部的一年级生。
星川往天海的方向看了一眼，把刚好弹回来的球截住，托在排面上，“哦，是天海啊……”
“发生什么事了吗？”天海千夏问了一句。
“没事……”星川绫说着，别过头去，下意识地咬住了下唇。
这种一看就有事的能瞒得过去才怪。天海千夏看着星川绫紧握球拍的样子，猜测：“因为……网球部？”
“嗯。”星川绫扫了天海千夏一眼，没好气儿地哼了一声，“输比赛输得这么理所当然，什么玩意儿！”
天海千夏低下头，一时无言，许久默默地说了一句：“就算是为了娱乐而打球，也……说不上有错啊，只是观念不同罢了。”
“就是没错才……”星川叹了一口气，百无聊赖地用拍子掂着球。
要真是错误也不会忍气吞声到现在，早就当面指出来了，虽然也不是为了吵架去的，但也并不怕。只是……前辈们习惯的是娱乐网球，而期待中的网球部是为竞技而生的而已。
天海千夏低低地“啊”了一声，突然抬起头对星川说：“那个……星川同学，一起改变这里吧，我们一起！”
“哈？”星川绫挑了挑眉。
“嗯，我一个人的话大概不会说这样的话，但如果不是一个人，有同伴一起的话，一定……”
“我知道了。”星川打断天海千夏的话，扶了扶眼镜框，“好，一起吧。”
我们，一起吧……
开始得还算顺利，但真做起来也并不是说说就可以的事。
想延长训练时间并不复杂，只要和龙崎老师商量和男队分场地的事就可以了，龙崎老师的态度也是支持的。最主要的问题是，大家不愿意做出改变。
“体能？太累了，饶了我吧，你们去问问一二年级的愿不愿意做啊……”三年级的前辈这么说。
“什么？Ｕ－１５全国青少年选拔*啊……不报名了吧，报了也只是送报名费而已，又打不出成绩。”二年级的正选学姐这么说。
“我国一时也这么想过……”当时的部长摸着天海千夏的头发，叹了口气，“虽然很想说不要再浪费时间了，不过……你们试吧，从个人角度上我是支持你们的。”
那年的春天到秋天，天海千夏和星川绫的时间花在了游说——被拒绝——劝说——再一次被拒绝中。
“说真的，还挺累的。”星川绫也这么说过。
“我知道，但是不能放弃啊。”天海千夏挥舞着小拳头说，“放弃了的话，之前做的所有事不就都没意义了吗？”
就这样，到了她们的二年级。
天海千夏在二年级的时候就成了部长。前任部长点名指定，当年的三年级也没有人有当这出头鸟的意向，只是出了一位姓高桥的学姐做副部长。
一年的沉淀，天海千夏多少也明白了一点儿。哪怕是地区预选，其实也并不是这么容易的事。青学所在的品川区*在东京并不是豪强聚集的地区，但一般来说参赛校也有10所左右，地区预选出赛名额2名——百分之八十的学校其实都是过不了这一关的。在五月份就结束了整个夏天的学校，全国大概有几万所吧，总不能一概而论说他们都是因为什么都没做才输的。
“但我还是想赢。”翻着新入部员的资料，天海千夏对星川绫说。
“嗯，但是你想怎么办？”星川把文件一页页往文件夹里夹着，“今天佐藤和铃木又赢了三年级的学姐，第三次了。”那两个是她们的同级。
“当然让她们加入正选了，现在四个三年级的学姐，咱们两个，怎么着也要凑满七个人才能打啊。一般队伍不也都是包括替补八个人的吗？”天海千夏说。
“一猜你就没好好看，这个呢？”星川绫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新入部员的资料，放到天海千夏面前。
秋山千寻，一年四组，去年JR全国八强。
“换到中学网球界也至少是关东级的选手啊……”天海千夏看完纸上不短的一串历年获奖，长出了一口气。
“是啊。”星川绫应着，“然后，怎么办？别说招进来一个队九个人，这不可能。”
“我知道。”天海千夏双手支着桌子，额头顶在手上，“让我想想……”
其实没什么可考虑的，只是天海千夏一时还下不了决定罢了。女队并没有如男队一般校内排名赛的传统，一般情况下能当上正选就可以一直当到毕业，相当松散的制度。当然，能当正选的至少也是在校内排名靠前且乐于代表学校出赛的，其他的人也有不少是压根不想打比赛的，乐得清闲。往年部长发愁的都是出赛人数不足，还真是鲜少遇到有战力因为人满加不进队里的情况。
站在铁丝网外看着球场里正在击球的秋山千寻，天海千夏的视线慢慢沉下来。
自己和星川如果跟她比赛的话也几乎看不到胜利的希望，水平很高，绝对可以作为青学的王牌出战。毫不犹豫地朝着对手的弱点攻击……秋山平时看起来是很温柔女孩子，但球风异常凌厉呢。能看得出来，是为了竞技而生的网球。也不能既不给她正选的名号又让她出战啊，那也太欺负一年级生了。
“怎么了，千夏？”
“啊，高桥学姐……”天海千夏回过头，看到了作为副部长的三年级学姐高桥。
“很在意那个一年级？”高桥学姐扬了扬精致的下巴，“想让她出赛吗？”
“嗯。”天海千夏点了一下头，“以她的水平不出赛的话太可惜了。”
“佐藤和铃木呢？”
听到高桥学姐这么问，天海千夏回过头看着她。佐藤和铃木加入正选的事在之前的正选会议上就已经商定了。
“千夏，我们成为你们的阻碍了吗？”见天海千夏不说话，高桥学姐接着问。
“不、不是这样的，只是……”天海千夏连忙解释着。
“只是，水平不足？”高桥学姐接下去。
天海千夏并没有说出“不是这样的”之类的安慰，那是事实，无法回避的事实。
“千夏你觉得……只为了大家一起玩得开心而打网球真的不行吗？”
“不是不行，只是……”天海千夏叹了一口气，看着球场里刚刚赢了一场练习比赛的秋山千寻，“想要变得更强，想要到达更高的地方，而不仅是沉溺于网球带来的单纯的快感。”
“这样啊……”高桥学姐也是沉默许久。
“五月之前，再给我们一点时间吧，千夏。”高桥学姐说，“就算是我拜托你，毕竟……这是三年级最后一个夏天了。”
天海千夏只能点点头，“我早知道了……”
如果没有意外的转折的话，也许她们的去年会变成秋山千寻一个单打选手和四队双打一起征战的历程。那年五月，她们第一次通过了地区预选赛。
地区预选开始前三天，顾问龙崎老师带来了一个24岁的女人，那个女人叫做鸣遥步。
“哈，一个队九个人正选不减员？该怎么说你们好……当年我白手起家建女子网球部的时候可没留下这荒唐的规矩吧！算了，比赛也该开始了，就这样吧……”
地区预选10个队参赛，三轮带两组抢签，非种子的青学签运不好抽到了抢签位。前三轮凭借合理的排位外加秋山千寻、天海千夏和星川绫的稳定发挥，终于拿到了进入决赛的入场券。
“这不是还行嘛，进都大赛了啊！”非要让大家叫她“小鸣”的鸣教练拍着巴掌说，“决赛想怎么打，三年级为主怎么样？一二年级前三轮可是出尽了风头了啊……”
高桥学姐看看其他的三年级，点了点头。
决赛输了。
惨败。
三盘连败，最好看的成绩不过双打一拿到了6-3。
最后握手的时候，对方的主将冷冷地看着天海千夏说：“你们是觉得已经拿到了都大会的入场券就可以不用拿出全力对战我们了吗？”
三年级的脸色白得很难看。
当年的地区预选之后，部里爆发了最大的一次动荡——当时的三年级集体退部，十四张退部申请书摆在了天海千夏面前，一个人都没留下。
“学姐……”天海千夏抬起头看着高桥，眼神里并不平静，声音也有些微颤抖。
“千夏，我们退部不是坏事。”高桥低头看看天海千夏，微微阖上眼睛，“既然我们已经成了你们前进的阻碍，又何必还在这里……”
“胡闹！”部室的门“嘭”地一声被踹开，把手大概也坏掉了，鸣遥步叉着腰出现在门口。
“教练……”高桥抬了一下眼睛，但并不准备改变决定，“我们也是为了网球部才……”
“哦？”鸣遥步拖着长音，眉毛一抬，“为了网球部吗？我怎么看到的明明是你们为了自己的自尊呢？”
“小鸣！”天海千夏站起来，急急地叫她不要再说下去。
高桥抬起头，眼神黯然地看着鸣遥步，“就算是吧。”
“学、学姐……”天海千夏惊讶地看着高桥。高桥和鸣教练的视线交流说不上友好，却也没有火花四溢。
“先别说为了青学退出，为了青学留下来吧。”鸣遥步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先低了头，“到今年夏赛季结束，至少也给学妹们留下一个能报名比赛的七人队吧。”
“好，我和杉山留到这次大赛结束。”高桥学姐看了一旁的杉山学姐一眼，转头对鸣遥步说，“直到退出，我们会好好比赛的。”
鸣遥步无奈地摆摆手，眼睁睁地看着一屋子三年级鱼贯而出。
六月中旬，东京都大赛开赛，青学涉险过了第一轮，却在第二轮就被学习院中等部的队伍打到完败。
“结束了……”杉山学姐这么说着，一旁一言不发的高桥学姐仰着头，眼泪却顺着脸颊流下来。
次日，周一，天海千夏在部室里收到了两个人的退部届。
从此，再也没有上一级中的任何一人出现在网球场上。
“小鸣，你说，这样真的是对的吗……”天海千夏也不安地问过鸣遥步这个问题，“虽然观念不同，但她们也是一样喜欢着网球的啊……”
当时鸣遥步并没有回答她。
是对的吗，怎么来界定对错呢？从娱乐网球到竞技网球，总有血要流总有多余的部分要抛却。这不是天海千夏的错，更不是任何人的错，只能说……竞技运动到最后也只能有一个胜者，总有人被淘汰，和喜不喜欢努不努力没有关系。
这是成为一名为梦想而战的战士前必须学会的舍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