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17 Jahre alt
尽管U17德国代表队今天晚上就出发所以放假一天，手冢国光还是在早上六点的闹钟响起之前睁开了眼睛。
这是他第三次参加U17，也是最后一次。
第一次参加是他十五岁的时候，当时的德国队队长波尔克邀请了刚来德国没多久的他入队，还通过网协帮他解决了留居许可的问题*。那年德国队守着九连胜的荣光却缺了最后一步，被异军突起的日本队夺了冠军。第二年日本队叫他回国，但因为日本队的集训时间过长而且和俱乐部训练的日程有冲突就留在了德国，那年拿了冠军的是如日中天的美国队。今年日本网协也同样问了他要不要回国，但赶上他刚刚进行完职业注册，马上就有一场10K希望赛要打，他的经纪人一脸严肃地看着他：“国光你应该知道因为这个原因缺席职业比赛是没有必要的。”手冢国光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最终选择了在休赛季集训的德国队。
像往常一样晨跑归来，冲完了澡，房门被叩响。手冢头发还没擦完，只能穿着浴袍把毛巾搭在肩上去开了门。
“手冢君，早上好。”开了门，看到城田爱穿着运动服抱着一大纸袋还冒着热气的面包站在门口，脸红扑扑的，显然是刚刚运动完，“我刚去跑步顺便买了面包，要不要拿几个？”
今天周日，网协平时提供饮食的餐厅放假——就算不挑剔吃外卖，也得八九点钟才有。德国网协驻地本就不是什么大城市*，一条河把小城分成了两边，想过桥去对岸的话基本要生生多出将近十公里的路程，一般都是坐车去。虽然公认最好的一家面包店远在对岸，但像城田这样跑出这么远的也并不多。
网协这边的宿舍就这么一栋楼——反正各个比赛的时间几乎不会相撞，人数最多的也就是U17男女各14人，一二楼男队三四楼女队，就算双人间只住一个人房间也肯定是足够的。而德国队的常规选拔方式是以先适龄职业选手后青少年球员的顺序按照积分换算一个一个问过去，刨除选手们的个人因素，算上替补一个队也不会多于16个人——很少有人乐于浪费自己的时间做不能上场甚至不能上队伍名单的替补的，来的基本都有自己的打算，去年没上名单的跟队替补选手甚至有一个年仅十三岁。
哦，顺便说一句，那位去年只有十三岁的小男孩今年进入了德国U17代表队的正式名单，正和手冢住在同一间寝室里——究其原因大概是因为除了手冢和男队的教练以外没人能叫得醒那孩子，而教练当然是不想给自己额外增加有一份每天早上叫某个选手起床的工作的。
话归面包，哦，不，手冢寝室门口的情景。
手冢问城田要不要进去再说，城田笑笑指指里面：不是还在睡吗？
“约纳斯不会这么容易醒的。”手冢解释道，虽是这么说分贝也并不高。
“这倒是，要不你们也不用这么头疼了。”城田无奈笑着摇摇头，“那我把它拿进去了？先把头发擦干吧。”
手冢让开了门口的通道，城田熟门熟路地进了房间侧面的小厨房，找出柜子里的面包储存盒：“手冢君要哪些？”
手冢刚刚擦完头发，把毛巾放回了浴室，走到厨房门口：“哪些？”
“嗯，当然，我总不能买这么多回来带去比赛吧？”城田说，“一会儿在MSN群里说一声，拿去休息室大家一起吃嘛，我记得果酱之类的上次买了应该还在休息室的冰箱里……”
“对了，要不放先你这？我抱上去干什么啊……去洗个澡还得抱下来。”城田突然停了动作，想了想，回头问手冢，“是吧？”
“嗯，可以。”手冢微微点了一下头，递给城田一个干毛巾，“小心感冒。”
虽然城田刚从外面跑回来肯定是不冷的，但毕竟是德国北部的寒冬一月。“是是，谢啦！”城田接过毛巾笑了笑，“那我先回去喽？”
休息日大部分人起床都不会太早，比如和手冢同屋的小男孩约纳斯，他一溜风冲进公共休息室的时候已经超过了上午十点——
“早上好国光，听说有早餐吃？刚翻了一下冰箱发现还有蓝莓酱超开心——对了，还有黑麦果仁面包没？”
“好像没有了，黑麦葡萄干的应该还有。”一个正在小桌边端着咖啡摆弄着笔记本电脑的女孩说。
“哦不要——我讨厌葡萄干。”小约纳斯哀嚎了一句用手按在了额头上。
“冰箱里有黑麦果仁面包，国光给你留了。”城田从一本时尚杂志里抬起头，提醒了一句。
“嘿嘿果然国光最好了！”约纳斯傻笑了两声，扭头就去开冰箱，生怕别人抢他的似的。把面包切了片抹了果酱，把牛奶倒进电煮锅里按了开关，约纳斯开始到处晃悠搭讪。转了半圈看到城田手里的杂志的时候：“嘿，爱，看哪位帅哥呢？”
城田往前翻了几页，举平了给他看。
约纳斯看了几眼杂质，嘻嘻地笑着，“哦？原来你喜欢这类型的啊？”
“还可以吧，不过感觉这套搭得不怎么好。”城田想了想，“平时感觉比这几张照片有精神。”
“这么关注啊——还是说是认识的人啊？”
“认识。”城田爱点点头，“怎么了？为什么一直看我？”
“我在想你迷上了这位金发小帅哥的话国光的地位会不会受到挑战呢？”约纳斯挑挑眉，完全是开玩笑的口吻。
“绝对不会！”城田摇摇头，斩钉截铁地说，“怎么想都是国光比较帅吧？”
约纳斯一脸疑惑，“嗯？那为什么还要看啊？”
城田爱笑了笑，回答的语气很是无奈，“因为很不巧，这个能够让我注目的模特是我哥哥，而且那家伙每周打电话过来都会不停地问我感想……”
中午的时候城田接到了U17负责人的一个电话，问她是不是还在网协，能不能在下午接收一下赞助商找来的记者的访问，这件事来得出乎意料，比较急。城田的行李早已收拾好，也没有了什么拒绝的理由。城田的电话刚刚挂断没两分钟，就看到了来找她的手冢。
“诶？下午咱们两个吗？”城田微微一愣，随即想起，“哦，是的，你们的队长又回家了。”
加上一个“又”字并不是无的放矢。今年男队队长是一个比手冢还要早一年转职业的家伙，相当有天分的选手。但不幸的是他简直恋家到了一定地步，到现在海外比赛的参赛数都低得令人发指——大部分ITF级别的选手参加海外比赛少是因为钱，他并不是，他只是单纯地想回家。要不是U17涉及到戴维斯杯霍夫曼杯甚至奥运会的出赛权问题，他是绝对不会放弃能住在家里的冬休来参加U17集训的。不过既然来了，他也是对队伍尽了心力的。
听说他也有朋友问过他为什么要选择职业网球选手这条路，奔波于世界各地。他说，因为梦想啊。他的朋友又问他那为什么要没事就往家跑，他说，回去哪怕只有一秒都能感觉自己被从孤独里救赎了。
把梦想和爱好变成工作当然是最好的事，为此，没有人少付出什么。每个人都是一个人走在自己的单行道上，即使孤独，不曾回望。
网球是一项孤独的运动。对网球的感受越深越能确定这件事情。你以掌心的细微触感和球拍交流着，慢慢地你对它有如臂使；你手中球拍的每一根拍线和球交流着，你的疏忽怠惰都能最直观地呈现在你面前——而陪着你经历这一切的，对于很多人来说，只是一面没有温度的墙。你需要学会独力处理球场上发生的一切状况，没有指导，没有鼓励，赛场上这些都是不被允许的；你需要面对自己的瓶颈期，在无论怎么练习都看不到一点进步的灰暗日子里左冲右突，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终点；如果不慎因为失误甚至训练量过大受了伤，就只能忍耐着焦躁休养，忍耐着痛苦，再忍耐过复出时因为停止训练而打出的球恶心得让自己都不想看的时期。没有一件是不辛苦的——但其实也没什么，毕竟这世上也没有什么事是可以不劳而获的。
况且，那是网球啊。
网协预定的班机在晚上九点四十分起飞，还好网协驻地和机场的距离并不算远，他们只要在六点出发便不慌不忙了。谁知大巴车在来的途中出了故障，整整晚了半个小时才来接人，时间一下子紧张起来。
城田和在五点过刚赶回来的男队队长各自点了队员人数，确认了各位队员，尤其是那些年级偏小的队员的行李中带齐了必备物品。德国队出发前往机场。
“我打赌是经济舱。”
“肯定是经济舱，不是廉航就不错了，最近网协看起来没什么钱的样子。”
“不会吧？不是刚打完联赛*吗，收了报名费和门票还没钱？”
“决赛那几天大雪封路，观众不多，转播费本来也没多少，估计是办赔了。”
“是吗，所以咱们就要坐红眼航班？”
“晚上飞也不错啊，到新加坡是当地时间下午，到了酒店歇歇就可以睡觉了。要是早上飞的话才比较麻烦吧。”
“这倒是……”
车厢后部，几个选手闲聊着。手冢本来拿起车里的杂志，正准备开始翻，却被旁边的城田一手扣住了杂志封面。
“不要总在车上看书嘛，小心近视度数变深哦。”城田看着他，笑眯眯地说着。
手冢看了城田一眼，没多说什么，却是把杂志放回了前座背后的袋子里。
“诶，手冢君，不睡觉的话聊聊天怎么样？”城田问。顺带一提，在德国期间，在只有她和手冢两个人交谈的情况下城田都是说日语的。
“好。”手冢点头。
“嗯……其实我前几天在考虑一件事，”城田想了想，“啊，当然我对你还是百分之百安心的，只是我自己的想法。以前只是青少年选手，没什么可说的，但今年你已经转为了职业选手，作为一个日本选手代表德国出战U17，所以我有点担心日本媒体甚至是日本网协对你的评价。”
“已经和日本网协解释过了。”手冢说，“不用担心。”
“事实上是和安妮卡打电话的时候她提醒我才会想这件事的，毕竟明年奥运会*如果你想打的话肯定是要代表日本出战的，现在关系搞僵了不好吧……”城田说着，挠了挠头，嘿嘿地笑着，“不过当然最大的可能就是我想多了，你听听就好，不用在意的。”
“我记住了。”手冢轻轻点点头，“现在的我优先做的事情是争取积分提高排名。”
“是，”城田这才想起手冢才转职业几个月而已，况且男子选手的竞争比女选手激烈太多，日本会不会邀请他出战还是后话，笑着应了一声，声音清朗，转了转眼睛，城田偏过头问他，“那么，手冢君想打奥运会吗？”
“嗯？”手冢微微侧目。
城田笑了笑，“其他因素不考虑啦，就是‘想’或者‘不想’。”
“当然。”斩钉截铁地。
“嗯，手冢君的话没问题的……我的直觉。”城田看着手冢无比坚定地说，眼眸晶亮，说到最后，悄悄地笑出声来，“真的，相信我，我的直觉可是很准的哦。”
“我相信。”手冢却点了点头，平日锐利的眸子微微一垂，却显得温和了许多。
城田看着手冢的侧脸，愉悦地扬起了嘴角。手冢回头看着城田，却只见她嘻嘻一笑：“听到手冢君这么说，总觉得……有点开心。”
手冢微微低头推了推眼镜，应了一声，“嗯。”
大巴停在了航站楼下的停车场。背上球包拉上行李箱，身着黑色德国队队服的少年们即将踏上下一段征程。
“出发咯——”
这是他第三次参加U17，也是最后一次。
第一次参加是他十五岁的时候，当时的德国队队长波尔克邀请了刚来德国没多久的他入队，还通过网协帮他解决了留居许可的问题*。那年德国队守着九连胜的荣光却缺了最后一步，被异军突起的日本队夺了冠军。第二年日本队叫他回国，但因为日本队的集训时间过长而且和俱乐部训练的日程有冲突就留在了德国，那年拿了冠军的是如日中天的美国队。今年日本网协也同样问了他要不要回国，但赶上他刚刚进行完职业注册，马上就有一场10K希望赛要打，他的经纪人一脸严肃地看着他：“国光你应该知道因为这个原因缺席职业比赛是没有必要的。”手冢国光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最终选择了在休赛季集训的德国队。
像往常一样晨跑归来，冲完了澡，房门被叩响。手冢头发还没擦完，只能穿着浴袍把毛巾搭在肩上去开了门。
“手冢君，早上好。”开了门，看到城田爱穿着运动服抱着一大纸袋还冒着热气的面包站在门口，脸红扑扑的，显然是刚刚运动完，“我刚去跑步顺便买了面包，要不要拿几个？”
今天周日，网协平时提供饮食的餐厅放假——就算不挑剔吃外卖，也得八九点钟才有。德国网协驻地本就不是什么大城市*，一条河把小城分成了两边，想过桥去对岸的话基本要生生多出将近十公里的路程，一般都是坐车去。虽然公认最好的一家面包店远在对岸，但像城田这样跑出这么远的也并不多。
网协这边的宿舍就这么一栋楼——反正各个比赛的时间几乎不会相撞，人数最多的也就是U17男女各14人，一二楼男队三四楼女队，就算双人间只住一个人房间也肯定是足够的。而德国队的常规选拔方式是以先适龄职业选手后青少年球员的顺序按照积分换算一个一个问过去，刨除选手们的个人因素，算上替补一个队也不会多于16个人——很少有人乐于浪费自己的时间做不能上场甚至不能上队伍名单的替补的，来的基本都有自己的打算，去年没上名单的跟队替补选手甚至有一个年仅十三岁。
哦，顺便说一句，那位去年只有十三岁的小男孩今年进入了德国U17代表队的正式名单，正和手冢住在同一间寝室里——究其原因大概是因为除了手冢和男队的教练以外没人能叫得醒那孩子，而教练当然是不想给自己额外增加有一份每天早上叫某个选手起床的工作的。
话归面包，哦，不，手冢寝室门口的情景。
手冢问城田要不要进去再说，城田笑笑指指里面：不是还在睡吗？
“约纳斯不会这么容易醒的。”手冢解释道，虽是这么说分贝也并不高。
“这倒是，要不你们也不用这么头疼了。”城田无奈笑着摇摇头，“那我把它拿进去了？先把头发擦干吧。”
手冢让开了门口的通道，城田熟门熟路地进了房间侧面的小厨房，找出柜子里的面包储存盒：“手冢君要哪些？”
手冢刚刚擦完头发，把毛巾放回了浴室，走到厨房门口：“哪些？”
“嗯，当然，我总不能买这么多回来带去比赛吧？”城田说，“一会儿在MSN群里说一声，拿去休息室大家一起吃嘛，我记得果酱之类的上次买了应该还在休息室的冰箱里……”
“对了，要不放先你这？我抱上去干什么啊……去洗个澡还得抱下来。”城田突然停了动作，想了想，回头问手冢，“是吧？”
“嗯，可以。”手冢微微点了一下头，递给城田一个干毛巾，“小心感冒。”
虽然城田刚从外面跑回来肯定是不冷的，但毕竟是德国北部的寒冬一月。“是是，谢啦！”城田接过毛巾笑了笑，“那我先回去喽？”
休息日大部分人起床都不会太早，比如和手冢同屋的小男孩约纳斯，他一溜风冲进公共休息室的时候已经超过了上午十点——
“早上好国光，听说有早餐吃？刚翻了一下冰箱发现还有蓝莓酱超开心——对了，还有黑麦果仁面包没？”
“好像没有了，黑麦葡萄干的应该还有。”一个正在小桌边端着咖啡摆弄着笔记本电脑的女孩说。
“哦不要——我讨厌葡萄干。”小约纳斯哀嚎了一句用手按在了额头上。
“冰箱里有黑麦果仁面包，国光给你留了。”城田从一本时尚杂志里抬起头，提醒了一句。
“嘿嘿果然国光最好了！”约纳斯傻笑了两声，扭头就去开冰箱，生怕别人抢他的似的。把面包切了片抹了果酱，把牛奶倒进电煮锅里按了开关，约纳斯开始到处晃悠搭讪。转了半圈看到城田手里的杂志的时候：“嘿，爱，看哪位帅哥呢？”
城田往前翻了几页，举平了给他看。
约纳斯看了几眼杂质，嘻嘻地笑着，“哦？原来你喜欢这类型的啊？”
“还可以吧，不过感觉这套搭得不怎么好。”城田想了想，“平时感觉比这几张照片有精神。”
“这么关注啊——还是说是认识的人啊？”
“认识。”城田爱点点头，“怎么了？为什么一直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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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对不会！”城田摇摇头，斩钉截铁地说，“怎么想都是国光比较帅吧？”
约纳斯一脸疑惑，“嗯？那为什么还要看啊？”
城田爱笑了笑，回答的语气很是无奈，“因为很不巧，这个能够让我注目的模特是我哥哥，而且那家伙每周打电话过来都会不停地问我感想……”
中午的时候城田接到了U17负责人的一个电话，问她是不是还在网协，能不能在下午接收一下赞助商找来的记者的访问，这件事来得出乎意料，比较急。城田的行李早已收拾好，也没有了什么拒绝的理由。城田的电话刚刚挂断没两分钟，就看到了来找她的手冢。
“诶？下午咱们两个吗？”城田微微一愣，随即想起，“哦，是的，你们的队长又回家了。”
加上一个“又”字并不是无的放矢。今年男队队长是一个比手冢还要早一年转职业的家伙，相当有天分的选手。但不幸的是他简直恋家到了一定地步，到现在海外比赛的参赛数都低得令人发指——大部分ITF级别的选手参加海外比赛少是因为钱，他并不是，他只是单纯地想回家。要不是U17涉及到戴维斯杯霍夫曼杯甚至奥运会的出赛权问题，他是绝对不会放弃能住在家里的冬休来参加U17集训的。不过既然来了，他也是对队伍尽了心力的。
听说他也有朋友问过他为什么要选择职业网球选手这条路，奔波于世界各地。他说，因为梦想啊。他的朋友又问他那为什么要没事就往家跑，他说，回去哪怕只有一秒都能感觉自己被从孤独里救赎了。
把梦想和爱好变成工作当然是最好的事，为此，没有人少付出什么。每个人都是一个人走在自己的单行道上，即使孤独，不曾回望。
网球是一项孤独的运动。对网球的感受越深越能确定这件事情。你以掌心的细微触感和球拍交流着，慢慢地你对它有如臂使；你手中球拍的每一根拍线和球交流着，你的疏忽怠惰都能最直观地呈现在你面前——而陪着你经历这一切的，对于很多人来说，只是一面没有温度的墙。你需要学会独力处理球场上发生的一切状况，没有指导，没有鼓励，赛场上这些都是不被允许的；你需要面对自己的瓶颈期，在无论怎么练习都看不到一点进步的灰暗日子里左冲右突，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终点；如果不慎因为失误甚至训练量过大受了伤，就只能忍耐着焦躁休养，忍耐着痛苦，再忍耐过复出时因为停止训练而打出的球恶心得让自己都不想看的时期。没有一件是不辛苦的——但其实也没什么，毕竟这世上也没有什么事是可以不劳而获的。
况且，那是网球啊。
网协预定的班机在晚上九点四十分起飞，还好网协驻地和机场的距离并不算远，他们只要在六点出发便不慌不忙了。谁知大巴车在来的途中出了故障，整整晚了半个小时才来接人，时间一下子紧张起来。
城田和在五点过刚赶回来的男队队长各自点了队员人数，确认了各位队员，尤其是那些年级偏小的队员的行李中带齐了必备物品。德国队出发前往机场。
“我打赌是经济舱。”
“肯定是经济舱，不是廉航就不错了，最近网协看起来没什么钱的样子。”
“不会吧？不是刚打完联赛*吗，收了报名费和门票还没钱？”
“决赛那几天大雪封路，观众不多，转播费本来也没多少，估计是办赔了。”
“是吗，所以咱们就要坐红眼航班？”
“晚上飞也不错啊，到新加坡是当地时间下午，到了酒店歇歇就可以睡觉了。要是早上飞的话才比较麻烦吧。”
“这倒是……”
车厢后部，几个选手闲聊着。手冢本来拿起车里的杂志，正准备开始翻，却被旁边的城田一手扣住了杂志封面。
“不要总在车上看书嘛，小心近视度数变深哦。”城田看着他，笑眯眯地说着。
手冢看了城田一眼，没多说什么，却是把杂志放回了前座背后的袋子里。
“诶，手冢君，不睡觉的话聊聊天怎么样？”城田问。顺带一提，在德国期间，在只有她和手冢两个人交谈的情况下城田都是说日语的。
“好。”手冢点头。
“嗯……其实我前几天在考虑一件事，”城田想了想，“啊，当然我对你还是百分之百安心的，只是我自己的想法。以前只是青少年选手，没什么可说的，但今年你已经转为了职业选手，作为一个日本选手代表德国出战U17，所以我有点担心日本媒体甚至是日本网协对你的评价。”
“已经和日本网协解释过了。”手冢说，“不用担心。”
“事实上是和安妮卡打电话的时候她提醒我才会想这件事的，毕竟明年奥运会*如果你想打的话肯定是要代表日本出战的，现在关系搞僵了不好吧……”城田说着，挠了挠头，嘿嘿地笑着，“不过当然最大的可能就是我想多了，你听听就好，不用在意的。”
“我记住了。”手冢轻轻点点头，“现在的我优先做的事情是争取积分提高排名。”
“是，”城田这才想起手冢才转职业几个月而已，况且男子选手的竞争比女选手激烈太多，日本会不会邀请他出战还是后话，笑着应了一声，声音清朗，转了转眼睛，城田偏过头问他，“那么，手冢君想打奥运会吗？”
“嗯？”手冢微微侧目。
城田笑了笑，“其他因素不考虑啦，就是‘想’或者‘不想’。”
“当然。”斩钉截铁地。
“嗯，手冢君的话没问题的……我的直觉。”城田看着手冢无比坚定地说，眼眸晶亮，说到最后，悄悄地笑出声来，“真的，相信我，我的直觉可是很准的哦。”
“我相信。”手冢却点了点头，平日锐利的眸子微微一垂，却显得温和了许多。
城田看着手冢的侧脸，愉悦地扬起了嘴角。手冢回头看着城田，却只见她嘻嘻一笑：“听到手冢君这么说，总觉得……有点开心。”
手冢微微低头推了推眼镜，应了一声，“嗯。”
大巴停在了航站楼下的停车场。背上球包拉上行李箱，身着黑色德国队队服的少年们即将踏上下一段征程。
“出发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