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殷美人,贺喜殷美人。”

    江顺眉眼弯弯,语气颇为恭谨。

    他是陛下跟前的红人,后宫嫔妃们巴结讨好的对象,能瞧见他这么恭谨有礼,那必是不简单的人物。

    松融等人当时在内务府当差,也曾远远瞧过跟随在陛下身边的江顺。能做到他这个位置,该是所有内侍梦寐以求的,毕竟那方面已然不作他想,一颗心便都系在了前程上。

    殷璟初人还有些惊诧,宫里并没有新晋宫嫔侍寝后会晋位的规矩,先头容更衣就没有,如今陛下晋了她的位,着实令人有些措手不及。

    不过,她心性素来沉稳,终究是见过大场面的人。

    她恭恭敬敬地行礼谢恩,后瞧着江顺身后鱼贯而入的宫人们,手上捧满了赏赐的礼物。其中不仅有昨日她侍寝陛下赏赐的东西,更多的是晋位的贺礼。

    莹妆和兰时嘴角笑意都藏不住,桃红和萼绿有条不紊地指挥着宫人将东西摆放在正厅里,豆蔻和香薷也笑吟吟地瞧着,一边的松融也领着人帮衬着宫人们,一派其乐融融的场景,倒像是过年了一般。

    殷璟初笑的温柔沉静,她和声道:“还请大监替我谢过陛下。”

    江顺眸光一闪,别有深意道:“这谢字还是留给小主亲自对陛下说。”

    殷璟初笑了笑,将这话记在了心里。

    送走了江顺,惠和殿上下一片松快,莹妆笑着欠了欠身道:“既然这样,奴婢可就斗胆替大家伙向小主再讨一道赏赐,这样陛下赏赐过一回,小主再赏赐一回岂不是喜上加喜,好事成双。”

    殷璟初晲了她一眼,嗔道:“偏你机灵,想这些吉祥话讨人欢喜,既然这样,那便人人赏赐一个月的月例银子,也算是应景。”

    众人闻言笑意愈深,纷纷向她行礼谢恩。

    御前的人来过后,内务府那边也很快就有了动静。

    从五品美人和正六品宝林虽只隔了一个品阶,但身边伺候的人数不同。内务府又挑了两个手脚勤快的内侍送了来。

    惠和殿的内侍皆以松融为首,至于宫女这边则以莹妆领头,况且殷璟初这两日隐隐瞧着桃红和萼绿之间的关系隐隐缓和,虽然二人一起时不免冷着脸,但做事却有默契极了,效率也快的很。

    殷璟初坐在软榻上,瞧着堆积如小山高的贺礼,她端起茶盏啜了口茶水,一边兰时喜滋滋道:“奴婢瞧陛下是对小主颇为上心的,就让姜才人嫉妒死可好,谁让她那般可恶。”

    她听莹妆说起方才坤宁宫门前的事情,气不打一处来,心里早已经骂了姜才人千八百遍了,又仔仔细细检查了殷璟初手上可有受伤,这才放下心去。

    殷璟初瞥了她一眼,兰时是直性子,外向爽朗,喜欢便是喜欢,不喜欢便是不喜欢,喜怒皆言于表面。

    这样的性子讨人欢喜,也容易吃亏。

    不过殷璟初喜欢她这样有什么说什么,在这宫里往后人人都会对她假意奉承,能说真话的人太少,也太难得。

    自然,兰时是个机灵的丫头,知道什么地方说什么话。

    殷璟初笑了笑,不甚在意,“她现在未必好过,咱们只管瞧着就是。”

    她了解姜含贞的性子,只需要几句话便能扰乱她的心神,使得她想入非非。

    殷璟初晋位的消息传遍了后宫,几家欢喜几家愁。

    若说昨日的容更衣是张扬狂妄半只脚入了冷宫,那么这位新封的殷美人便很不一般了。端看宫里从来就没有新人承宠晋位的例子,她轻而易举就打破了这说明什么?说明陛下心里记住这个人了。

    翠微宫东配殿闹腾了好一阵才静下来,素客立在正殿门口良久才掀帘进去,瞧见祝贵嫔坐在软榻上闭目养神,神情慵懒。

    素客皱了皱眉头不满道:“姜才人也忒沉不住气了些,这才承宠了两位新人,凭着她的出身陛下怎么也不会冷落她,这会儿就在屋里打打砸砸的,往后又有多少东西可以打砸?”

    祝贵嫔睁开眼睛,漫不经心道:“随她去吧,坏的是自个儿的名声。”

    她是翠微宫的主位,按理来说管束一宫嫔妃是分内事,但姜才人头一日来给她请安时便是一副不甚恭敬的模样。

    她当日就看出姜氏是个蠢的。

    若换一个机灵些的新人,自然也该知道宫里主位到底有些资历在,就算不亲近,面子上的功夫也要装装。

    偏偏人家自恃出身不凡,压根儿不将恩宠平平的祝贵嫔放在眼里,祝贵嫔自然也没那个提点她的心思了。

    就这么相安无事的过下去吧。

    素客却不喜欢姜才人的性子,即使出身不凡也没必要眼睛长在头顶不将别人放在眼里吧,要知道,这宫里出身固然重要,但恩宠也重要。

    还没承宠呢就这样大的脾气,素客撇了撇嘴,往后承了宠怕是要翻天。

    素客又提起茶壶添了些茶汤,而后不知想起什么,她眸光一闪道:“对了,方才取膳回来的宫人跟奴婢说瞧见岑容华抱着二公主与容更衣在御花园的假山后说话,二人瞧着颇为亲近的模样。”

    祝贵嫔闻言不知心里想到了什么,她喃喃念了声:“岑容华。”

    隐隐觉得不是什么好事,她顿了顿,语气清冷道:“这件事告诉她不许出去说,若有违本宫的命令,本宫绝对不会姑息。”

    素客很少见祝贵嫔这么疾声厉色的模样,心里慢慢意识到了重要性,她点了点头忙不迭道:“奴婢晓得,一早就告诉她要烂在肚子里了。”

    祝贵嫔神情这才缓和些,但眼神中那抹狐疑之色久久不曾散去。

    今天是新妃入宫的第三日,十四位新人只承宠了两位,因此今晚还有许多人在翘首以盼御前的消息。

    但她们不知道,陛下早就定了心意。

    惠和殿,殷璟初早早沐浴过,她换上了水绿色的锦裙,愈发衬得美人盛颜仙姿,恍若空灵的仙子一般。

    陛下不喜欢香料,殷璟初也没抹什么,只是衣裙是用鲜花薰过的,自然带着一股淡淡的甜香,不会让人觉得甜腻,一切正好。

    御膳房那边的膳食早早就送来了,一如既往的丰盛,入宫这三日,御膳房不曾慢待惠和殿。

    尤其今日殷璟初晋位后,午膳真算得上丰盛精致。最要紧的是惠和殿还未派人去提膳,御膳房便派了人送来。

    要知道,这样的待遇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至少,这批入内的新妃中还无人有这样的待遇。

    殷璟初估摸着陛下的性子喜欢神出鬼没,想着昨夜丢人至极的事情,为了避免今夜再出现这样的情况,殿内只留了莹妆和兰时二人伺候,其余的人都打发出去了。

    萧煜处理完政务时辰便不早了,他捏了捏额心,面上透着几分淡淡的疏离之色,江顺这时候方才进殿提醒道:“陛下,该摆驾长秋宫了。”

    萧煜自然记得,他正要起身忽听见一阵脚步声,小栓子顶着满脸的为难进来,他瞅了眼江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萧煜微微蹙眉道:“出什么事了?”

    小栓子硬着头皮道:“陛下,翠微宫姜才人身边的玲珑过来请您过去一趟,说是姜才人身子不适,请陛下去瞧瞧。”

    话落,江顺剐了眼小栓子,眼神中透着浓浓的责备。

    作死,小栓子是他的徒弟,也是预备接他的班,因此一直跟在他身边学习着。可惜,这小子太年轻了些,又是个老好人性子,明知道陛下要去长秋宫,还替姜才人那边传话做什么?

    姜才人就算出身再尊贵,可终究没有承宠,如何能比得过殷美人。何况,江顺本就琢磨着陛下今日突然给殷美人晋位就是因为姜才人的挑衅,她一番推波助澜,给旁人做了嫁衣,可见是个不聪明的。

    萧煜眼底慢慢变的寡淡,语气蕴含几分冷然,“身子不舒服就去请太医,朕不是太医,没有治病救人的本事。”

    而后,他视线落在江顺身上,没好气道:“你素日的机灵劲一半分给你这徒弟便成了。”

    话落,萧煜径直往外走去,江顺忙不迭转身跟上,他狠狠地瞪了小栓子一眼,面上闪过几分苦涩。

    玲珑一直在殿外,瞧见陛下从里头出来,她心里一喜以为陛下要去看望小主了,忙就跪下候着陛下摆驾翠微宫,可一直等啊等,陛下坐上了步撵却迟迟没有大监摆驾的声音传来。

    她终于忍耐不住抬起头来,小栓子苦着一张脸,方才被江顺训了一顿,收起了往日老好人的模样,端着架子冷着声气道:“玲珑姑娘请回吧,陛下说姜才人身上有碍就去寻御医,自个儿没有治病救人的好本事。还有,玲珑姑娘往后若是为着这样一点小事莫要来御前走动,陛下不喜。”

    话音落下,玲珑惨白着一张脸,她呐呐地想要解释,但小栓子根本不听,忙就打发人请她离开了。

    姜才人托称病了派宫女到御前来请陛下的消息不胫而走,不多时后宫都得了消息,一时之间尽是嗤笑声。要说这种招数,从前的徐贵妃就喜欢耍,后来一而再再而三陛下便不喜欢耍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宫里许多人都知道。

    偏偏姜才人还自以为使一些小手段就能骗得陛下过去,真是痴人说梦。尤其是同批新人,早在殿选时都瞧过她的脸色,听了这消息更觉得好笑。

    殷璟初捧着书卷坐在软榻上,烛光柔和,灯下瞧美人别有一番不同的韵味。

    萧煜进来时瞧见的便是殷璟初温柔恬静的侧颜,瞧过她楚楚可怜的模样,说起话来头头是道的模样,唯独没有见过她这么正经安安静静看书的样子,端坐在榻上,这份气质便是许多人都难以比拟的。

    若没有自小受过的熏陶,那是养不成的。

    萧煜照样没有让人通传,莹妆和兰时都抬头瞧见了陛下,二人都愣了愣正要行礼,哪知道陛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她们便都知情识趣地下去了。

    殷璟初觉得口干,语气中透着几分懒怠道:“这个时辰陛下怎么还没来啊,我都觉得口干舌燥,困意来袭了。”

    话音落下却没人接话,殷璟初觉得奇怪,抬起头便见着陛下坐在她身侧,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她人微微发颤,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语气有些结巴道:“陛下,陛下怎么老喜欢悄无声息进来?您可知道人吓人是能将人吓死的,得亏嫔妾命大心态好,才能一回又一回这么坦然淡定。”

    萧煜听她这话,嘴角不自觉勾出一抹笑意。

    多少嫔妃在他跟前都是大气儿不敢喘,字字句句都要斟酌的,畏畏缩缩体现的淋漓尽致。偏偏她不一样,从昨日他碰见她第一面就不一样,她明明不卑不亢,丝毫不畏惧姜才人,可偏偏留意到他的出现后又摆出一副楚楚可怜,温柔小意的模样。

    说实话,若是放在以往,萧煜未必喜欢这样耍心思的手段。

    可偏偏放在她身上,他便是有想要纵容的意思。她很聪明,也很会审时度势,任何事情都是点到就好,不过分要求,他不吝啬为她做主。

    “怎么什么话都能往你自己脸上添光?”

    萧煜嗤了嗤。

    殷璟初努了努嘴,她端起一边茶盏啜了口,干涩的嗓子眼才得以缓和。

    殷璟初面上复又盛满笑意,煞是认真道:“嫔妾为了等陛下,可从天亮等到天黑,终于是盼星星盼月亮似的盼到了陛下来。御膳房那边刚重送了膳食来,陛下可要用一些?”

    萧煜久久不来,菜送回去热了几道,御膳房觉得实在不成样子,生怕陛下不喜,便又送了新的来。

    殷璟初虽然晚膳一贯用的不多,但总要垫巴几口的,因此肚子还是有些空空的,想起珍馐美食,她勾了勾嘴角。

    谁能不喜欢美食呢?

    这几分激动落在萧煜眼里便是傻的可爱了。

    他微微挑了挑眉,伴着殷璟初一同用晚膳。

    这还是他们头一回一起用,殷璟初吃相甚好,终究是出身名门望族,这种从小培养的童子功与那种速成的天壤之别,一举一动优雅都蕴含其中,但你又不会觉得她在装模作样,故意显摆。

    只用了几口,她便拿起一边的帕子擦拭嘴角,静静地候着陛下用完。

    “不多吃些么?”

    殷璟初摇了摇头,说起这个还有些羞赧,她缓声道:“嫔妾正餐一向用的不多,偏爱些零嘴。在家时因着这个也被训斥过,不过入了宫就好多了,嫔妾也能管住自己的嘴了。”

    萧煜愈发觉得好笑,“为何入了宫便能管住了?”

    “嫔妾究竟还是要些脸面的,总不能让旁人觉得殷美人喜欢吃小孩子吃的零嘴吧。”殷璟初面上泛起潮红来,磕磕巴巴道。

    这样的话,萧煜很少从嫔妃嘴里听到。出身名门的嫔妃处处端着身份,唯恐失了大家闺秀的颜面。那些从前一直跟着他的嫔妃呢?便又有些小家子气,到了关键场合总撑不起来。

    却很少有人像殷璟初这般,她既有名门贵女的端庄温婉,也有寻常女儿家的娇憨可爱,在她这里,萧煜感受到了一丝不一样的却格外温馨放松的氛围。

    殷璟初以为陛下在心底讽笑自己,她心里咯噔一下,莫非尺度没有拿捏好么?

    罢了罢了,看来娇憨美人这条路行不通。

    往后还是走温柔娴静风吧,没准儿能像贤妃娘娘和祝贵嫔那样。

    她打定好主意,嘴角流露出恰到好处的笑意来,萧煜却一把将她扯到怀里,两两相望,殷璟初耳根子让不免染上绯红,不敢瞧着陛下的眼睛。

    至少温热的吻落在唇上,她怔了一下才闭着眼投入进去。

    帘子被放下,掩去了帐中春意。

    陛下昨日还是翻了殷美人的绿头牌,姜才人当晚得知消息气的半死,原本是装病的,这下可好是真病了。

    一早便派人到坤宁宫告了假,蕊珠让人送走了玲珑,转头回去瞧见皇后气定神闲地哄着皇长子玩,一边两个乳母都小心翼翼地瞧着,其实皇长子走路已经比较稳当了,但是乳母还是怕出什么岔子,万事离不开眼。

    皇后瞥了眼蕊珠欲言又止的模样,挥手让乳母带皇长子下去。

    蕊珠见皇长子被抱走了,她才开口道:“昨夜姜才人身边的玲珑就到紫宸殿去请陛下了,陛下没去。今早又来告假了,依娘娘您瞧当真是病了么?”

    皇后觑她,语气淡淡道:“她说是病了就是病了。只是可惜,这次新人里本宫以为她能跟殷氏平分春色的,可她不如殷氏聪明,将来走不远。”

    “娘娘何以见得?”

    蕊珠不解。

    皇后笑了笑道:“你要知道会咬人的狗不叫,那些一贯温温柔柔,不声不响的才是憋着招。反而那种脾气流于表面的,才是真正的心思浅显,一下子就能给人猜着,这种人反倒没有那么重的心机城府。”

    譬如姜才人,譬如徐贵妃。

    蕊珠明白皇后话里的意思,那么若是这般说来,她顿了顿抬眸道:“那您说,殷美人会不会是下一个贤妃娘娘?”

    皇后却是笑了笑,“这就要看她是怎么想的了。不过,你也别小看贤妃,殷美人再得宠却有一个致命的弊病。”

    出身。

    她既是仰仗自己的出身,陈郡殷氏之女,出身世家门阀,同时也为出身所牵绊。

    她母亲的身份注定牵连到她,况且就算陛下能够不介意,还有太后娘娘呢。

    但如今想这些还为时尚早,她不过是个小小美人罢了。

    蕊珠点了点头,又笑着颇为隐秘道:“不过这人啊也是经不住念叨的。娘娘不是免了贤妃这半个月的晨昏定省么?您说她今日会不会来。”

    “这说起来,贤妃还不曾见过殷氏。”皇后抚了抚碧绿的耳坠,缓声道,“又有好戏瞧了。”

    殷璟初如昨日一般到坤宁宫,不过今天到的时候,她能明显察觉到投来的目光不善。

    是了,若说昨日她承宠,众人都会想着是新人,何况也是这批新人里拔尖的,总要轮到的。但是一连两日外加晋位,陛下放着十二位新人还未宠幸又重复翻了她的牌子,莫说新人,便是那些有资历的嫔妃看她的目光也透着嫉妒与羡慕交织。

    她早料到会有这一遭,因此还算的上镇静。

    徐贵妃和玫妃还未来,倒是岑容华她一贯喜欢谈笑风生,在宫里也有些人缘,此刻她的视线不偏不倚落在殷璟初身上,话里别有深意——

    “我昨日还在猜陛下又会去哪一位妹妹宫里,猜了一圈又落回了原点,殷妹妹好福气。不过也该恭喜你的,新晋位了美人,这是新人里头一份的殊荣,连姐姐我瞧着也觉得眼热羡慕的紧呢。”

    她倒真有些眼热。

    陛下对于位分虽不说吝啬,但也绝对算不上大方。

    如今宫里的主位堪堪七位,连岑容华这样从四品位分在宫里都算中高层了。

    殷璟初还年轻,这才入宫多久就是从五品美人,往后还有好前程在等着她。

    想到这里,岑容华倒真觉得有些酸,自然说出口的话就没那么温和了。

    殷璟初抿了抿嘴,装的一副赧然的模样道:“岑姐姐这话岂不是折煞妹妹?独一份的福气原是担当不起,不过是承蒙陛下怜惜瞧得起罢了。这一批入宫的姐妹们都是新人之姿,待陛下瞧见了恐怕早就要将我抛之脑后了。”

    她这话说的很委婉,也够谦虚,方才还有些不甘的新妃们这时候脸色都缓和了许多,没方才那般吓人了。

    岑容华碰了个软钉子也不觉得生气,到底是有几分本事的,否则怎么能哄的陛下给她晋位呢?

    无人注意,坐在角落里的人正直勾勾地望着殷璟初,半垂下的眼眸中蕴含着嫉恨与不甘。或许,今日享受这一切殊荣的本该是她,可凭什么,凭什么?

    殷璟初正要坐下,但坤宁宫的宫人将她的位置换到了前面,因此正是与姜才人对着。

    若是她今日来了看到这样一番境况必然又要火冒三丈吧,殷璟初忽然觉得有些失落。

    徐贵妃、玫妃纷纷到来,自然头一个注意力就落在了殷璟初身上,酸言酸语了两句一直到皇后娘娘过来,方才都安安静静地给娘娘请安。

    皇后始终雍容沉静,她笑吟吟道:“今日难得这样安静。不过也是,日子愈发热了,再过一阵子就要从冰窖起冰用了。”

    说起这个,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天气炎热总归是不好的,一想起逼人的暑热,出来便似是火烧一般受罪,到那时候连晨昏定省都是麻烦事。

    徐贵妃素来不耐热,她勾了勾嘴角慢悠悠道:“热不热的也不打紧,总归冰和饮子是够用的,到时候宫里放置冰鉴,想吃什么都镇一镇便是了。”

    也只有她能说出这话,虽是习以为常的,可落到那些不得宠位分又不高的嫔妃眼里便是艳羡嫉妒了。

    所以说得宠,位分高的人就是有优待的,衣食住行都是高规格。可换成位分低,不受宠的嫔妃,夏天和冬天都是难熬的。

    玫妃听着这话心里吃味,她酸不溜秋道:“听听,也就贵妃娘娘这样阔气。是了,这内务府样样紧着您,却不知道旁人的苦楚。”

    徐贵妃瞥了她一眼,冷不丁道:“你在这儿说这些有的没的作甚?内务府还能短了你的不成。”

    玫妃冷笑了声,又端起茶盏慢悠悠喝起来。

    她们俩打嘴仗是每日都有的,众人都有些见怪不怪了。

    皇后扫了眼众人,最后视线落在殷璟初身上,端庄持重,清新可人,难怪陛下喜欢。

    她嘴角似笑非笑,有这样出挑的新人在,她就要看看将来能走多远了,可莫要辜负她的期望。

    “贤妃娘娘到。”

    外头一阵低沉的声音传来,众人都有些惊讶,还是徐贵妃脸色变了变,透着几分狐疑,“皇后娘娘不是免了贤妃请安么?怎么人还是来了。”

    说起来,这还是殷璟初头一回见到贤妃。

    这个活在旁人嘴里的女人,出身世家门阀,颇得陛下看重,说是难得的端庄才女。如今又一朝有孕,殷璟初还以为会有很长一段时日见不到人。

    没成想,今日就见上了。

    一位湖蓝色锦缎宫装的女子莲步入内,她气质高雅绝尘,嘴角含着浅淡的笑意,声音温柔沁水道:“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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