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玥惦记宇文皓肩膀有伤,胡乱在席宴上应付一番赶回来陪他用膳,看到眼前这一幕,荡在嘴角笑容倏然垮下。

    呼吸交叠的距离,他还挑着人家的下巴,意图再明显不过。

    虽未看清那女子模样,但她倾身时勾出的婀娜曲线,青玥瞧得真真的,足以判定对方是个极具风情之人。

    哼,果然不出她所料,宇文皓喜欢这种!

    香桃紧赶慢赶跟到明华殿外,却见主子噘着嘴往外走,疑惑道:“您怎么出来了?”

    青玥回头又看一眼殿内,嗔道:“你就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你家王爷有人伺候呢!”

    香桃一头雾水,这次可是主子自己担心王爷,怎得怪起她来。但看青玥脸色不好,顾不得想更多,急忙跟上去,“是奴婢不好,您别动气。”

    听她如此揽责,青玥过意不去,声音柔和下来:“我不是怪你。”

    香桃也回过味儿来,王妃突如其来的脾气,定是出在“有人”上,奈何不知道有人是什么人,又不敢直接问“是生王爷的气吗”,转了个弯试探。

    “那您是生谁的气?”

    “我——”一口气提到喉咙,却找不到合适理由,被噎得熄下去,反问香桃“我生气了吗?”

    香桃诚实地点了点头。

    青玥摆摆手,讪笑道:“不可能,我有什么可气的……估计是方才只想着如何脱身,没填饱肚子,所以情绪不稳定。”

    原是要给自己没生气寻一个借口,不想说到此处真感到几分气恼,她因为惦记他饿肚子,对方却秀色配佳肴吃得开心。

    越想越气,弯腰捡起几颗石子,将怨气蓄在上面,用力丢出去。

    香桃看着被丢出好几丈远的石子,心说您就是嘴硬。

    ***

    明华殿内。

    宇文皓瞥见门口一闪而过的身影,眼神一寒,不动声色地抽回手,“生了不该有的野心,便要为此付出代价。”

    “王爷。”深不见底的寒意刺骨,柔媚的语调顿时变成惊惶,直起身子后退几步。

    宇文皓厌恶地将银箸弃置地上,高举起一直未动的酒壶,缓缓斟向杯中,漫不经心道:“说件有趣的事,这酒里有毒。”

    淅淅沥沥的水声掺杂在他的话里,晚雪花容失色,紧张得牙齿都在打战,“王爷饶命。”

    “哦?饶你什么?”

    “奴婢不该有非分之想。”

    酒已漫出杯盏,顺着桌面流淌到边缘宇文皓不开口也不停手,一只眼神阴冷盯着她。

    晚雪绵软瘫跪在地,嘀嗒嘀嗒打在青砖地上的水滴声,在寂静中无限放大,一点点击破晚雪心防。

    “奴婢不该,不该受人唆使,意图接近和构陷王爷。”

    宇文皓满意地放下酒壶,“继续说。”

    晚雪泪眼蒙眬,颤抖着声音道:“是孙公公让奴婢尽力讨王爷欢心,好离间您与王妃的感情。”

    “避重就轻,你当本王蠢么?”

    “不是的,孙公公还交代,若奴婢不能近王爷身旁,也要想尽办法混到明华殿内,然后再,再……”晚雪深深勾头,羞于往下讲。

    宇文皓冷笑着接了她的话,“再做出被本王宠幸过的模样,去王妃跟前陈情?”

    晚雪咬牙点头。

    “呵,这点手段也敢拿出来现眼。”

    孙福来一个阉人,设计离间他们夫妇感情,自不会为了自己,幕后是谁不言而喻。无论是恶性难改,还是有心惦记他的人,动了这个念头,就别想好过。

    宇文皓眼底的轻蔑渐渐被猩红的杀意取代,拳头握得咯吱作响。

    晚雪怕极了,呜咽着哀求:“奴婢实在身不由己,求王爷宽恕。”

    他端起装满酒的杯盏,似笑非笑,“放心,你还轮不到本王亲自动手。”

    晚雪闻声抬头,正见他将那杯有毒的酒一饮而尽。

    喉结滚动时,她额头上的汗珠跟着滚落。

    ***

    青玥无处可去,无聊地四处看风景,心里时不时惦记起明华殿的场景,照方才的情形,现下应当已经水到渠成了。

    脑子里绞成乱麻,仍极力劝慰自己,他有了新人,自己功成身退之日能免去许多麻烦。

    这样蛮好。

    正准备再畅想一番重获自由后的美好生活,急促的呼唤声从远处传来,“王妃!”

    “可找到您了,”双水喘着粗气停在青玥跟前,“您快去瞧瞧王爷吧。”

    “他自风流,我瞧他做什么。”连她自己都没留意出口的酸意。

    “王爷中毒了!”

    “啊?”青玥面色骤变,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脑子尚来不及反应,人已提裙往明华殿方向疾奔。

    宇文皓躺在榻上,面色如纸,不见一丝血色,靠微弱的意识支撑,才等来慌乱冲进殿的人儿。

    青玥印象中的宇文皓从来意气风发,哪怕心情低落时看人也是颐指气使,何时见过他这副模样,胸口如坠重石,转头问双金:“怎么回事?”

    双金倒显沉稳:“明华殿的宫女在王爷膳食中下毒,意图不轨。”

    “太医呢?去传太医了吗?”

    “王妃莫急,已命人去请了。”

    刚受箭伤,又遭下毒,她怎么能不急。

    “再去催。”

    “是。”

    殿堂内气氛沉重,青玥坐在榻沿,揪紧一颗心,紧紧盯着宇文皓的呼吸,命令的口吻道:“太医来之前都不许睡。”

    她经历过,最知道在鬼门关徘徊时,胸中的一口气有多么重要,有意识才能撑下去,睡着了,气便会散。

    往事混杂在心慌意乱中,杏眸难掩湿润,“你也有放不下的事,所以别轻易睡,知道吗?”

    宇文皓眸光微颤,艰难地扯动嘴角。

    她眼泪溢到眼眶生生被憋回去,吸了吸鼻子道:“别笑了,很难看。”

    宇文皓:......

    殿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太医终于赶到。

    一番望闻问切后,来不及拭去额头汗珠,躬身回话:“王妃宽心,万幸发现及时,毒性尚未深入脏腑,先将这药丸喂王爷服下一粒,臣再施针逼出毒素,可保无碍。”

    青玥接过药瓶,颤抖着打开瓶塞,从滚出的一堆里捏起一粒喂进宇文皓嘴里。随后站到一旁,腾出位置给太医施救。

    期间仍全神贯注盯着他的反应,心如油烹,双手紧握,指甲嵌入掌心也毫无所觉。

    太医在他头上几处穴位施过针,静待一盏茶左右,太医重新号脉,又掀看其眼睛喉咙,长舒一口气,道:“王爷暂时脱离生命危险,臣再开副清除体内余毒的药方,按时服用即可。”

    青玥不放心,“您说暂时,意思是余毒会再发作吗?”

    “不敢瞒王妃,毒素未清除完全前,的确会有发热、昏迷等异状反复。此乃正常现象,不必过于忧心。”

    “知道了,有劳太医。”青玥颔首,吩咐香桃带太医下去开方熬药,自己仍守在榻前。

    宇文皓浑身乏力,只能勾勾手指,从喉咙里虚弱溢出一声:“丫丫”。

    青玥会意握住他的手,柔声回应:“我陪着你,睡会儿吧。”

    宇文皓又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直到支撑不住才合上双眼睡去。

    眉峰轻蹙着,似是因为肩上疼痛睡不安稳,往外侧微微翻了翻,额头上渗出薄汗涔涔。好在白玉似的脸颊重新泛出血色,唯有两片薄唇依旧苍白干裂。

    此时的宇文皓极像一头受伤蛰伏的凶兽,危险且诱人。青玥凝视着,忽觉喉咙发涩,不禁卷起舌尖抿了抿唇珠。

    她有些分不清内心汹涌着的复杂情绪,是担忧还是眷恋。归根究底,是舍不得他的。

    直至确认宇文皓呼吸平稳,青玥抖动羽睫,眨去眼前雾气,歪倒在宇文皓留出的空处,昏昏睡去。

    ……

    再醒来,青玥脑子亦跟着清醒,理明白不少关窍,见宇文皓仍睡着,抽手手,揉着酸麻的胳膊,轻手轻脚来到殿外。

    门口只有双金和香桃两个。

    双金率先回禀:“方才陛下差人来过,主子们歇着,奴才便将人打发了。”

    “知道了,再来人还一概不见。”青玥淡淡应着,抻长手臂伸了个懒腰,又问香桃:“王爷的药煎好了吗?”

    香桃点头:“煎好了,在炉子上热着,要现在给王爷服用吗?”

    “去端吧,顺道寻些吃食来。”她已然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支开香桃,青玥摆出问讯的架势看向双金:“说说吧,王爷究竟为何中毒?”

    双金重复着先前的说法,“明华殿的宫女,在王爷膳食中下毒,意图不轨。”

    “小小宫女有这么大胆子?”回想那抹身姿,绝非寻常宫女。

    “定然是有幕后主使的,已交由刑部查办了。”

    “宫女犯罪,不该交由慎刑司么?”

    “因涉及王爷,兹事体大。”双金不愧是跟在王爷身边打磨多年的人,做事周全,面对盘问亦对答如流。

    青玥钻不到空子,灵机一闪,问道:“王爷起居膳食素来由你和双水负责,怎么突然放任生人近旁伺候?”

    从她认识宇文皓起,未见过他身边有旁人伺候,因此才觉察此间端倪。

    双金怔住,紧盯着地面飞速想措辞。

    王妃这是挖了隔开等他跳,这一问答案无出其二,要么是王爷早有安排,要么是对那女子有意,偏答哪个都不对。

    最后心一横,硬着头皮回说:“是奴才们失职,一时疏忽放了心怀叵测的人接近王爷,请王妃降罪。”

    扯出如此不走心的一道谎,是打量着自己不能拿他怎么样么,青玥气不过,讥嘲道:“你是宁可得罪我也要对王爷忠心啊!”

    “奴才不敢。”

    “王爷平时都如何罚你们?”

    双金似是想起什么,面上有些骇然,吞了吞口水,道:“打板子,或是罚跪罚站。”

    青玥冷哼一声:“你若不肯照实说,回府就自己择一样去领罚吧。”

    “奴才遵命领罚。”

    连吓唬都不管用,看来宇文皓平时对他们的处置并不严厉,双水每次受罚后嗷嗷嚎叫,多半在夸张,青玥大失所望,气呼呼地一跺脚,转身回殿内。

    双金苦着脸长出一口气,只叹忠仆难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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