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定王到~”

    屋外忽然传来内侍声音细长的通报。

    望着猛然卸力,惊出一身冷汗的程嫣,清窈微微摇摇头,替她默叹着遗憾。

    这丫头还不知道什么叫做监管吧?别说她这样一个大活人,便是那日进来弋凫宫的一只野猫,都有人顷刻间通传给远在圣暄殿的戎烈。

    一个是能力不俗和亲目的不纯的异国公主,一个是得他信任手握兵权的重臣之女,尤其清窈还特意着人出去,阖上殿门,二人单独聊天。

    如此情况,戎烈若还忍得下去,那心胸就该堪比大海了。

    看了看即将打开的殿门,又看了看淡然自若的琅朱公主,程嫣如梦初醒:如果刚刚自己动手了,现在该会是一副什么场面?

    想到这里又是一阵毛骨悚然,她狠狠瞪了清窈一眼。

    对方的恼怒清窈看在眼里却并不放在心上,反单手托腮,心情畅快地笑侃:“不是说了么,本宫就喜欢开玩笑。”

    不一会儿,殿门大开,白昼下一袭莽纹玄袍头戴紫金嵬巍修长的身影跨入厅堂,强盛的光亮笼罩,威仪赫赫,好似天地间唯剩他一人踽踽独行。

    “见过定安王……”,程家小姐赶忙迎上前去拜见。

    可对方却连个觐见之词都来不及听她讲完,便怒不可遏打断道:“你出去!”

    突如其来的定安王这是憋着一腔怒火呀?!

    生怕是因为自己擅闯弋凫宫惹出来的,柔弱的小姑娘被吓得又怕又气又委屈,不过更多的还是害怕对方久经沙场形成的一身肃杀气压,是故跪在原地并不敢动。

    “没听见本王说的话吗?出去!”

    又是一声呵斥,这一次的声音比方才还要大一些,杀气也更浓一些。

    没敢多想,小姑娘落荒而逃。

    入夏,山间的草木应是愈发深青了,这几日她依稀能瞧见远处高山上耸立的望天树由绿到碧,逐渐稳重的模样。

    时间也便愈发流水了……

    莲叶颤动,浮光掠影,高大的身躯覆盖住娇软的影子。

    玄色的衣袍看不大出来,待走近方能看出脸颊手掌处皆沾染着斑驳的点点血色。

    阴鸷的眼神中满含漠然,倒是不似他冷肃的风格,要格外瘆人一些。

    程氏擅闯应当不至于引得对方如此动怒,何况这厮身上的血迹又是从何而来?竟如此不加掩饰,倒像是某种故意警告。

    表面镇静如初,心中却逐渐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来。

    明知不是他的血,清窈仍装模作样关切地询问了一句:“公子受伤了?”

    阴冷的眸子扫了对方一眼,晦涩淡薄。戎烈心中腹诽:受伤?算不上。上当受骗吧~

    寻了一块帕子,清窈给他递过去。

    这才注意到自己手上残留的血迹,又或者是才愿意顾及,戎烈接过帕子,不屑又细致地擦拭着。

    “今日杀了个人,本不该杀,实在忍不住。”

    对方蹙眉说着,看不出来懊悔,倒有未曾折磨对方就死掉的不爽感。

    “既留着没有半点好处,杀了便杀了吧。”,泰然处之,清窈不疾不徐道。

    似乎是没想到对方会这么说,男人顿了顿,虎视眈眈盯着她:“好处,自然是有的,不是说了么,就是没忍住。”

    接过被蹂躏得不成样子的帕子,清窈波澜不惊:“也有能让公子失去理智之人吗?”

    “人,不是重点,重点是背叛。”,他说。

    究竟是太自信,还是觉得世上没有人可以看破她?

    此刻的戎烈就想看看眼前这个不动如山的女人究竟能装到何时。

    今日有封告密的信函突然悄无声息地出在了他的书案上,上书须靡先生乃是北周细作,听命琅朱公主。二人谋划放走戎祎,意欲挑起峣姜内乱,计划种种事无巨细写得清清楚楚,叫他不得不信。

    而后他便请去了须靡先生……手段不过略微残忍一些,不巧竟沾了满手鲜血。

    对方说话阴阳怪气:“一个跟随我多年的谋士,本王信他、用他,却没想到这厮居然会是敌国的细作。”

    “谋士”一词如同一道晴天霹雳正正炸在清窈头顶。“细作”二字又似一盆冷水,将炸懵的她顷刻浇成一具冷尸。

    这两词合起,很难不让人联想到一个人来。

    仇有酒!

    心如擂鼓,面若锃镜,这份突如其来的消息几乎动摇了她全部的心境,清窈则不断告诉自己必须保持冷静!

    一来并不能确定戎烈嘴里的谋士究竟是不是仇有酒;

    二来就算是仇有酒,他的第一身份也是大周情报头目,虽蛰伏多年,但突然被人出卖亦不是没有可能,未必与自己就有什么牵扯。

    除却戎祎逃走一事上可能出现差错,其他事情她自问做得很好,应当不会出现纰漏。尤其与大业有关之事,更是从未向旁人透露过,便是连陈悯他们都是不知道的。

    尽管戎烈的神色看上去像是刻意来问罪的,如今她却更愿意相信是大周的情报网出了问题。

    捏着帕子,行至水盆,当湿透的掌心接触到凉水的冰冷,这才让一颗似被马蹄践踏过的褶皱的心缓缓平复:“确认是细作还是该抓起来审问一番才好,公子确实冲动了。”

    魁梧的身姿如影随形:“你尚不知他做了何种过分之事。”

    身后猛然响起的声音将清窈吓了一跳,不待回转,便被人一把握住腰肢,牢牢禁锢在了怀里。

    下巴被人用力捏在掌心,逼迫着瞧见铜镜里面露惊慌略带心虚的自己和暴戾恣睢眉目凶狠的对方。

    他盯着她,从铜镜里;她亦盯着自己,从铜镜里。

    男人温热的气息喷洒在皎白的脖颈间:“本王那个草包王兄原来是他放走的,妄图挑起峣姜内乱。有人告密本王说这件事不仅有他,还有另一个人的参与,你猜告密者说的那个人是谁?”

    面有桃李之艳,牡丹之色;眸有星河之灿,妖俏之美,天生一副我见犹怜的好坯子。

    可是还不够,倾国倾城在于一个“倾”字,若无蚀骨柔情之芳和撩动人心之媚,如何握得住人心,倾得倒理智。

    “敌国之人要想挑起两国内乱自是无可厚非,可是……”眼神浅浅流转之际似乎有什么变了,又似乎什么都没变,唯有琅朱公主嘴角边的笑意仿佛若隐若现:“这难道不是事实吗?是公子不想要江山,还是世子殿下会把这江山拱手相送呢?”

    阴狠的眼眸因气急而眯得细长,本在下颚处的手不知不觉滑到对方雪白的脖颈间,只要念头一动,捏碎跳动的喉管实在易如反掌。

    “然而原本可以唾手可得的东西却要本王白白浪费好大的力气!”,戎烈愤恨道。

    不过稍稍一用力,清窈就几乎喘不上气来。

    没有做任何的反抗,不过一副柔弱无骨的身躯倚靠在对方身上,双眉微蹙,红唇微张,就这么淡淡地从铜镜里瞧着,不多时双颊染上一层红晕便越发显得娇媚了。

    为了自救,不过一副凡壳□□,卖了就卖了,自己从来未曾舍不得。

    果然不出片刻,也不知是哪根弦突然松动了,对方顷刻便将她翻了个身,调了个个儿,重重吻了下来,毫不留情地撕咬吞噬,如洪水爆闸般发泄着自己的欲望。

    腰间被捏出红肿来,虽疼,却也不敢吭声。

    宽敞的外袍被褪去,对方的手不安分地抚摸着,撕咬停留在锁骨处……

    一切都是突然发生的,一切又在骤然间戛然而止。

    下一刻,清窈便被扔到了地上,发丝凌乱,衣不蔽体。

    定安王戎烈则站在原地暴躁不安,良久方喘着粗气指着她道:“你当真以为本王不敢杀你吗?”

    本不想笑的,可惜就像他说的,没忍住。

    莫名爆发出一串矜傲冷笑来:“呵呵呵呵……公子当然敢杀我,只是不能杀……”

    话语间,皆是信誓旦旦:“你既已知晓大周并没有合纵联盟的想法,就该知道他们正缺出兵攻打的借口。如今世子戎祎尚未找到,峣姜朝局可以说是动荡不安,根本没有表面看似那么风平浪静,如果安定王不怕前有恶狼突袭,后有虎豹偷家的话,大可以杀了本宫试一试。”

    以前看这位琅朱公主总觉得蒙着一层神秘面纱,顶多能看出不似装出来这般柔弱与安分,今日这番话,竟叫人有醍醐灌顶之感。

    哪里是不柔弱与不安分?分明是个妖精投胎。瞧着冰肌玉骨,便连说出来的话都似一把把冰刀扎人心口。

    一把握住眼前纤细的脚腕,随即狠狠一拖,对方顿时平躺着滑向他刚刚半蹲下来的腿部,布料相隔什么都没发生,位置却是恰如其分。

    分明是故意羞辱,从入住弋凫宫到待她的每个举动,皆非一个正常王室子弟对一位和亲公主该有的分寸。

    一双掌腹粗粝的手按在后脑,清窈被迫看着对方猩红的眼睛,听他平静又狷狂地说道:“总有一日你会是本王的人,本王要你跟本王一起期待那天。”

    这句话让冷静下来的清窈再度感觉到一股深深的不安,倏尔后悔自己方才为何要那么说?为何要故意招惹他!

    话刚说完,戎烈起身拍了拍手,就见自程嫣走后便闭阖着的大门,再度被人从外头打开。

    殿外走入两个内侍来,阳光正盛,瞧得不大清楚,直到他们走近,清窈才真正开始翻江倒海的后悔。

    那两个内侍手上举着一条沉甸甸的铁制锁链,这种锁链是她曾经见过的,葳蕤宫里用在廖婵身上的!

    现下作为安定王,他是不能杀她,但做做关押和折磨这样简单的事还是顺遂容易的。

    小心翼翼地将她从地面抱起,戎烈虔诚的模样,仿若抱着什么心爱的珍宝。唯有清窈知道,自己并不是什么珍宝,而是被背叛者的玩物。

    拽了拽对方的袖子,她可怜兮兮地看着离自己近在咫尺的男子,妄图通过祈求,得到他最后的怜悯与心软。

    刚被欺骗和嘲讽过的戎烈面对温香软玉在怀,当然难为所动,今日以前或许他还会信一信她的示弱,可方才那般嚣张模样的又是谁呢?

    将她放到平坦塌上的动作轻柔到了极致,从内侍手中接过铁链时,亦是那样笑意盈盈,轻声细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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