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姬坐在宫殿,她早已准备妥当,周跖失了民心,她为六皇子铺的路够宽,够广,这场宫变是她促成的,前有魏家亲自上阵,后有徐家,更有太子太傅之子的叛变,一切都在计划中。

    唯一的变故就是这不怕死的徐府三姑娘了。

    徐保被劫持进宫门时,魏姬正在与六皇子探讨登基事宜。

    徐藜远远看着皇后寝殿一派祥和模样,暗自失神,宫外打得水生火热,这皇宫内却该是什么样便是什么样。

    它屹立在风中,未有丝毫变化。

    “退开,让魏姬出来。”徐藜嗓音坚定。

    事已至此,绝无后退之路。

    “大胆,哪里来的宵小之徒,敢直呼皇后娘娘名讳。”

    颤颤巍巍在徐藜手中的徐保听出出声之人是六皇子身边的幕僚与大总管,早年也是一名武将,在战场因一次醉酒延误军机,本是要被绞杀,却被魏姬看上,求皇帝当了六皇子武师。

    “陈兄,救救我,让皇后娘娘救救我。”徐保脖颈开始丝丝冒出血珠,他开始害怕,他对徐藜在幼时便冷淡,生怕徐藜对他生了怨怼,真对他下手。

    陈年嘴角微皱,等他接过火把照在徐藜面颊上时,眼神微眯。

    “怎么,父女惨杀来惊扰皇后娘娘做甚。”

    徐藜看着隐约察觉到阶一在某一个房梁上,冷哧悠哉道:“我要见皇后娘娘,劳烦禀报。”

    “哈哈哈。”

    陈年开始大笑,目光在徐藜身上游走,瞳孔紧追,目光黏腻。

    “好大的口气,年纪不大,口气不小。”

    “皇后娘娘没有功夫来见你。”

    陈年语毕对着身后挥手,士兵成包围状态围绕着徐藜。

    徐藜走到这一步,刚开始害怕的剧烈心情早就淡化,变得麻木,越孤注一掷,反而越淡定。

    陈年提着刀走上前,徐藜带着徐保微微后退,对着陈年道:“你不妨先去禀报皇后徐保是谁,徐藜又是谁。”

    “皇后娘娘会见我的。”

    徐藜口气笃定,陈年微微迟疑,他能走到这里,早就变得谨慎,不再像年轻时喝酒误事,犯出不可饶恕的罪行。

    他正要转身,宫道又传来动静。

    张儒被人搀扶着前来,白袍被血溅湿,他两鬓也如瀑布一般飞泻下来,挺直的腰板不见失态。

    张儒也一眼便看到了站在殿门口的徐藜,他先前刺了周跖一刀后,远远便看到骑着白马而来的姑娘。

    他转头逃跑离开前,恰巧看到了大名鼎鼎的岑将军僵硬停滞一秒的背影。

    还有周跖眼眸突然一亮又熄灭的晦暗。

    张儒皱了皱眉,又一个红颜祸水。

    随即他几步走上前,陈年认得他,之前张儒投诚他随皇后而去,此人与他心思相同,互相第一面就排斥。

    可此刻却不是互相防备的时候。

    陈年让侍卫放张儒进来。

    徐藜便和张儒陈年一起进入殿内,魏姬这边早有人为她禀报,殿外发生的一切事情尽在掌握。

    侍女在她耳边低语,魏姬此刻唯一不想见的便是徐保,魏姬吩咐侍女:“传徐三姑娘一人进来便可,徐保让他滚回去。”

    侍女低低道:“是。”

    魏姬能见她便好,徐藜顺势放开徐保,徐保撒腿就跑,此次之后,不知还能不能见,徐保压根不顾及她的安危。

    徐藜痛恨亲情血脉,明明被伤透,还存在一定侥幸。

    徐藜进入宫殿后,魏姬身边老嬷嬷呵斥她,“见到皇后娘娘还不下跪。”

    徐藜无视她,紧握住袖口小刀,只是说道:“我有事与娘娘商量。”

    魏姬高坐高台,宫门外的打斗声还在继续,除非一方得胜才能破局,否则这场灾难将会波及更多无辜之人,无人会管百姓与士兵的生死。

    这般看来,今日必须有人要再制造点混乱,才能加快结束这场宫变。

    魏姬定有许多后手,从她轻松神情便能看出,她必然有事成把握。

    因此现在她更不能轻易放弃与退让,退便是死,进一步或许也会死无葬身之地,但有一丝希望,她都要把握。

    心神一定,徐藜坦然自若道:“徐玉是皇后娘娘之女,此事先帝或许知晓,那天下之人呢?皇后娘娘可怕?”

    徐藜想了许久,有什么办法能让魏姬忌惮,她与宁安折于腰腹的查探,却猛然后知后觉,不说魏姬高坐皇后多年,培养的势力肯定牢靠,就说魏姬的手段与谨慎。

    当年母亲被毫无知觉杀害,还有魏姬一进宫,古力明南就被魏姬窜夺皇帝而毒害惨死。

    可见魏姬此人心性,狠毒坚韧。

    徐藜佩服却又恨极魏姬。

    她言辞犀利,宫殿内的人纷纷低头,气氛骤然变冷,仿佛提前进入冬日。

    然而魏姬是何许人也,怎会被徐藜一言唬到,变了脸色,她在这深宫见识过太多黑暗,徐藜这点把戏在她看来不值一提。

    大殿之中众人惊诧却不敢发出任何声响,来不及全部低头,就听到徐藜又道:“皇后娘娘确定不清退宫女。”

    徐藜就一介女流,比六皇子大不了多少,面对皇后姿态平稳,威风凛冽,许多人并未知晓徐藜官从几品府庭,却被她气度所震慑。

    就连魏姬都微微坐直身体,脸色微变。

    她们有所不知人在单打独斗孤勇时最镇定。

    也最让人感到害怕,因为往往到了这时他们都带着必胜的决心与赴死的心态。

    魏姬身边老嬷嬷大怒,请示魏姬后,走下来就要扇徐藜巴掌,大骂道:“放肆,区区六品女眷,怎敢在皇后面前如此放肆。”

    嬷嬷已经被徐藜言语吓到,皇后所做之事她都知晓,魏姬待字闺中时,她就在魏姬身边,见识了太多魏姬跌落谷底又坚韧爬起得致暗时刻。

    她是魏姬从欲望失足到做尽一切让魏家心甘情愿担负风险托举她进宫,而不是她那庶妹,再到坐稳后位一生的见证者。

    风风雨雨,几十年,不能让年轻乳臭未干的徐藜破坏。

    老嬷嬷倏地变得狠厉,让两位健硕宫女拉住徐藜。

    她们速度太快,徐藜任由她们拉住她,在宫女要推搡她跪下时,淡淡道:“皇后娘娘确定要这般对我吗。”

    “一桩,铸造□□,二桩,毒害先皇后,三桩,杀害六品官员女眷,四桩,杀害宁安公主,当然最重要的是,先帝不就是皇后娘娘所杀吗。”

    “这还未算其他大大小小的罪证。”

    “对于这些,皇后娘娘可有话说。”

    众人此番更是惊诧不已,纷纷跪下,殿内听到此等辛密,她们的人头还能俏生生留在脖颈上吗?

    老嬷嬷作势就要来捂徐藜口鼻,被魏姬出声制止。

    魏姬听闻大笑出声,笑声穿透宫帘传向殿外,张儒与陈年你看我我看你,都面露诧异,何事让皇后娘娘如此高兴。

    “你倒是比我想象中有脑子,只是这脑子没用到对处,你一人之言,便能当真,岂不是太过可笑。”

    魏姬对自己所做之事很有把握,能查到的都被她消除了证据,不能查到了更无法奈她何。

    徐藜猜到她会这般说,她早一些,在与宁安合作前便开始调查魏姬,虽然难查,但并不是没有收获。

    走的越高,一点点污点足矣让她跌落悬崖。

    就算不够,能逼魏姬到悬崖边便足够。

    徐藜装作沉思,一时之间也说不出话来,只是低头,片刻后成功听到魏姬摔了茶盏,她才抬头,嘴角微微上扬。

    道:“证据确凿我就不会站在这里与娘娘对峙,在此之前,我想问娘娘一事,我母亲一事我父亲可知晓,可参与其中。”

    魏姬冷嗤,“本宫何须与你交代。”

    徐藜也不需要魏姬交代,观察魏姬这幅不放在心上的冷敷模样,她便知晓了,魏姬看不起她母亲,就算父亲帮魏姬杀了母亲,魏姬也看不上徐保,甚者是看不起徐家。

    她镇定自若的神情快要龟裂,好一个无所谓,好一个自私自利之徒。

    她可以为己,但为何要踩着她的母亲,宁安,还有许许多多无辜之人的尸首登上高位。

    她既然做出决定,就要付出代价。

    “□□在杭州府玉皇山山脚下村庄后,名嗤的鞑靼男子看似是娘娘的打手与管事,其实不然,他只不过是娘娘的傀儡,而这操控傀儡的另有其人。”

    徐藜一直盯着魏姬,直视她,哪怕她被这个健壮老嬷嬷压倒在地,她也要抬起头颅,看向魏姬大怒的面色。

    事态发展到此时,已经有些控制不住。

    她们都能感觉到魏姬变冷气息,华丽的宫殿在此刻变得黯淡。

    当初葶竹坊赚钱后,徐藜便前往京城买卖消息的楼阁,打探一国皇后之事并不容易,价值万金,就是这般,都不一定有人敢打探皇后阴私。

    可事在人为,有人不要命只要钱的。

    这便是朗千阁。

    朗千阁阁主为人肆意,早年云游飘荡,因游记大周是循环的,便赚钱帮官宦子弟送信,后察觉能赚银两,便开始为冬日休憩的商户送信带物。

    因言而有信,为人和善,名声一下从贵族传开,生意变大,便扎根京城,招揽人才,他功成名就退居幕后颐养天年。

    徐藜如何知晓这些,便是朗千阁阁主亲自所说,并且把他的经历自编自创,编册成集买与大周各个书坊。

    徐藜先是在京城收集所有见过朗千坊阁主的消息,得到他为人处世颇为温顺,与之交往密切的皆是文官,他们都有一个共同之处便是名声极好,待人良善。

    徐藜便刻意接近魏翔,此人先前在花楼见过她一面,她之事一露面,他便缠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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