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临近黄昏,凉州府便越干冷。

    窸窸窣窣寒风凛冽拍打在阶一双颊,脚底生风,他跑遍整个凉州府都未见到面容丑陋之徒。

    他一遍遍告诫自己,徐姑娘还在等他,他不敢停止,不敢松懈。

    倏地一声响哨,让阶一猛地停下脚步,呆滞在原地,是岑家军的暗哨!

    他古井无波的眸子突然有了光亮,“主子来了凉州府,那他们定然在不远处。”

    阶一犹豫半分,就调转了身躯,他无比坚定他此刻一人回去,拼个你死我活也无法救出徐藜,可现在就不同了,岑家军的哨子出现在凉州,证明将军也在,再不济阶予定然在。

    “将军,您看,对面山脚下,装成村户的便是鞑靼士兵。”

    “阶三呢。”

    “已经吹哨示意,想必他很快便会找来合适的人选。”

    岑则看了阶予一眼,问他:“你推荐何人给阶三?”

    阶予有些不敢启齿,可主子命令,不得不说,他眼神有些闪躲,道:“是凉州府的商户。”

    眼看着岑则要皱眉,阶予赶在岑则反驳前开口,正要言语,就听到岑则道:“你不会无缘无故选择,一口气说了,缘由为何?”

    阶予傻笑起来,道:“这商贾可不一般,在凉州府可谓是颇具盛名,这座山地势险峻,名贵药材不少,听闻采药之徒都为身怀绝技者,各个除了体魄健壮之外,还善于躲避山中猛兽与辨别路线毒物。”

    “所以引路人便是昨日那名商贾?”

    岑则看着远方山脚下的炊烟,他们所站的位置为凉州府最北端的陡峭悬崖处,而要偷袭一举全歼鞑靼士兵,必须从最近靠近鞑靼地盘的那座大山出发。

    而为了保存兵力,必须需要一个当地的引路人,这样才能确保路途中莫须有的伤亡。

    阶三赶到稜府时,场面一度失控,徐藜因抗拒稜卫的亵玩,衣不裹体,粗粝布衣堪堪只遮住了重要部位。

    她被压倒在地下,稜卫来到她身前,用居高临下的姿态凝视着她,徐藜冷笑制止了稜卫接下来的脏手。

    稜卫恼怒势就要用脚踩她肩胛骨,被徐藜用力躲过,她狠极了被人桎梏的感觉,哪怕她刻意学着舞剑,力量的悬殊还是让她心寒。

    世道从未公平过,那就不要怪她无法像个贤淑良母一般等待着侩子手悬在她头颅上的刀刃落下,才泪花涕零求他放了自己。

    徐藜已经无法数的清从她上辈子开始遭到恶意侮辱多少次了,就因为她是女子,就因为她没有权利浩瀚的支撑?

    她知晓此刻的她有力气反抗,她也必须要有力量反抗。

    徐藜双膝撑地,眼神不敢有一丝的松懈,她死死盯着稜卫因愤怒而扭曲的面颊。

    “我呸狗东西,牲畜一样的玩意儿,你也不看看你什么模样,我能怜惜你是你的荣幸,如此不识抬举,当真是给你脸色太多了。”

    徐藜听到这种话是愤怒的,却又无比冷静,她选择静默不开口。

    稜卫看到她这等模样还以为徐藜被他的淫威震慑,“哼,我当是什么贞洁烈女呢?原来也不过如此吗?”

    稜卫又转头对着他的侍卫道:“也让你尝尝,正面脸颊虽有疤痕,但身姿却如此玲珑的女子可不多见。”

    侍卫听闻两眼放光,诚如稜卫所言,徐藜虽面颊被烧伤面积却不大,在她波光粼粼瞪着人的一双水眸下更显迷人。

    就在侍卫扑上来时,徐藜抬起脚踝踹向来人,她在一屋子男人眼中像是一只处于极端警惕状态下的肥美猎物,随着猎物者极速得前进,徐藜浑身的汗毛竖了起来。

    侍卫见状转头看向稜卫,面子被当众撕开,她竟然不怕他?

    这下稜卫彻底被激怒,示意门外其他侍卫都进屋,“敬酒不吃吃罚酒,当真是不识好歹。”

    在所有人为上来的这一刻,徐藜仿佛又回到了上一次的那一年冬日,她被囚禁在皇后寝宫临死前就是被一群畜牲折磨致死,她时常想要遗忘却无法遗忘。

    她在此刻想到了许多人,祖母父亲甚至于是徐玉,她不知以前的太子也就是现在的皇上,是否饶过了站在魏家党派的徐府,想必是没有的。

    从古至今没有一个用血水厮杀逼宫登位的皇帝会容忍背叛他的人,不站在他这边的大臣,为了永诀后患自然会拿冲在最前头魏姓家族出头,徐府自然也难逃其咎。

    徐藜用力拍打着地面疯狂的撕扯着面前两人的衣摆,一时之间,竟然让他们无法近身,她这时又想到了岑则,那个说喜爱她的男人。

    徐藜发现她并不是没有对他动过心,岑则无疑是勇猛的,冷静的,遇到她却又变得如此失控失态,可她不敢再把一颗心完完整整的抛出来递给一位男子的手中。

    她此刻有些难过,人在脆弱的时候脑海中回放的竟然是岑则与她第一次相见时对视的那个眼神,他那时是如此的冷漠。

    他没有一刻如此这般强烈的想要见到岑则,两年多了,不知道他有没有娶妻,不知道他有没有忘记她,想必是忘记了吧。

    阶三找来的时候恰恰是千钧一发之际,徐藜一副就算死也不可能妥协的模样,因为挣扎反抗,另一边完好无缺的脸颊被扇到惨不忍睹,红肿不堪,身上更是被鞭子连带着布衣打进了血肉。

    “大人,门外有一名称是新任指挥使的护卫来寻,说什么找您要个人,付报酬的。”

    稜卫正在享受凌辱徐藜的过程,一下被打断,恼怒道:“让他滚。”

    事态紧急,阶三是岑则侍卫里脾气最不稳定者,他只听岑则命令,做事却风风火火。

    阶三破门而入听到的便是这一句,“让谁滚。”

    徐藜猛然抬头看向破门而来说话的男人,怎么这般熟悉。

    阶三也看到了屋内的景象,他目光聚焦在屋里面上,有片刻呆滞,他眉头慢慢皱起。

    稜卫眼看着事态莫名诡异,开口道:“你谁啊,还不快来人,把他赶出去。”

    阶三收回视线,扔给稜卫一玉牌,稜卫怀疑接过来,看清什么后,腿虚弱无力,快要跌倒在地。

    他被人搀扶着,正要开口,就听到还被人牵制着的徐藜道:“你是岑家军阶几?”

    徐藜嗓音嘶哑,口腔还有血珠未流出。

    阶一猛然转头,审视的眼神盯着徐藜,徐藜见状凄惨一笑,“我是徐藜。”

    阶一听闻后,脚步倏地往后退去,瞳孔放大,徐藜静静等着他的回复。

    她现在的模样,确实不太如往常,她与面前的阶三倒是有过一面之缘,可彼时因着岑则在场,他的侍卫下属们避嫌从不敢抬头直视她。

    所以徐藜敢确信阶三未见过她,更不提她现在毁容,又被稜卫这个畜生所打,故人之姿,再无可窥。

    可徐藜不知晓的是,她前脚葬身火海,后脚岑则就因不相信而找徐娇花了她的画像,他们为了找人,早就把徐藜的面容记住,此刻徐藜虽嗓音变了,面容也不太正常,甚至是骇人。

    可阶三还是不敢错过,徐藜见他松动,有相信她的意思,便又开口:“阶一也还活着。”

    “扑通。”因为太过震惊,碰倒了什么,阶三眼神瞬间霎红,“他在哪里。”

    他们从小一同与岑则长大,情谊深厚,情同手足。

    一下听到阶一还活着,他如何不激动。

    稜卫被凉在一旁,本就不满,却因为来人势头太强,不敢造次,可此刻眼看着二人认识,怕真的互相相认,迁怒与他,便急吼吼开口说道:“还不快把梨花带下去。”

    徐藜推开来捉她的人,对着阶三吼道:“还不相信吗,你可是阶一的亲阿弟啊。”

    “住手。”无人知晓他与阶一为亲兄弟,只有将军与阶一本人知晓,所以不是将军说给她听的,就是阶一了?

    阿兄还活着,阿兄真的还活着。

    侍卫看着稜卫,进退两难,“滚开。”

    阶三踢翻欲要拉徐藜之人,对着徐藜跪下道:“夫人,属下来迟,望您饶恕。”

    “夫人?”徐藜失神呢喃,她何时成了岑则的夫人?

    可眼下不是探究此问题的时候,她道:“阶一被稜卫派出去找人,顾及有人跟着他,以防他逃跑,你可以问稜卫就能知晓阶一大哥在哪里。”

    阶三心神荡漾,但看着徐藜的惨状,就能想象到阿兄也跟着吃了许多苦,他起身从怀里掏出暗哨,下一秒从青瓦上跳进来许多将士。

    “众将听令,拿下稜卫,包围稜府。”

    “是。”

    欺辱过徐藜的侍卫挣扎片刻,还是被训练有素的岑家军所包围,纷纷被踢翻跪地,至于稜卫也傻了眼,一句话不敢说,只能在迷茫中被阶三亲自扇了一巴掌,跌倒在地。

    “不可能。”这不可能,梨花怎么可能是新任指挥是的夫人,“绝不可能。”

    “来人啊。”或许是预想到了自己的接下来的下场,稜卫开始剧烈挣扎,还在反抗:“来人啊,狗奴才们,来救你们主子啊。”

    可无人回答,只有徐藜拒绝了阶三独自起身,双眼狠厉的盯着他,一步步向他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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