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如龙深深凝视着白涛,无奈地,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其实父亲也很可怜,他一直在为自己错误的决断后悔。他常常面对林姨的画像难过,常说自己是一个失败的丈夫,是一个失败的父亲,他这一生最珍爱的女人,最珍爱的儿子也是他这一生欠债最多,哪怕以生命的代价都换取不来的人……”

    白涛禁不住苦笑两声,猛地冲上近前一把扣住白如龙的肩头,咬牙切齿道:“哼,人早就死了,现在提这些还有什么用?当初他一点不念夫妻之恩,父子之情,一声令下便将我们无情地逐出了白府,能说我们是他最珍爱的人吗?”

    他声嘶力竭,他的十指钢劲带狠,白如龙强忍疼痛,苦苦劝道:“可是父亲也已经死了。大哥,我们虽不是同一个母亲所养,但都是他的亲生骨肉,难道上一代人的恩怨还不能随时光的流逝化解而消失吗?”

    白涛断然表示:“不能,因为烙在我心灵上的创伤永远都不能随时光的流逝化解而消失,永远不能……”

    “大哥!”白如龙跪了下去,跪倒在白涛脚下,他以自己从来没有过的那种哀求的眼神望着对方,望着自己面前这位冷若冰霜的少年——他白如龙同父异母的亲哥哥。

    他并不惧怕他的冷,因为他深信有爱就能化解一切。

    白涛缓缓转过身,以背对之,“如龙,我们的命运不同,自然所走的道路也就不同,任何事情都是不能够勉强的,你走吧!我只希望用我自己的方式创造真正纯粹的属于我自己的生活。”

    但他并没有阻止冷三公子将那对老少带走,望着施云那孤苦无依的可怜样儿,一丝莫名之痛反而不自禁的爬上心湖,刹那淹没了曾经的疯狂。

    白如龙很快觉察到了白涛的这些变化,尤其听到他对自己说话的语气不再那么生硬,于是赶紧冲上前再次跪下去,拉起他的手说道:“大哥,我不想为难你,更不会强迫你,可是你知不知道,你任意杀人,岂不是又再创造更多同样悲惨的自我?你不肯原谅那些迫逼你走上这条道路的人,难道你就肯原谅学了他们那样又再迫逼更多无辜的小生命走上和你同样道路的自己?大哥,我不相信你是这样子的,你一定有难言之隐对不对?大哥,你告诉我,弟弟会为你去做的,哪怕龙潭虎穴,我绝不退缩。我要的不是你的报复,你的怒火,你的仇恨,我要的是情,兄弟手足间的,天地间最伟大的那一份真情。”

    白涛深深的为之感动了,他也是血肉男儿哪!他岂不懂得那份亲情的珍贵与难得,“如龙,贤弟!”轻轻的一声呼唤,忍不住泪如雨下,面对亲生兄弟的信任、理解与包容,他还能怎样呢?

    白如龙深情的望着白涛,眸中的光清澈而透明,“讲吧大哥,有什么苦,有什么痛要我与你一起分担。”

    白涛点点头,于是向白如龙讲述了以往的经过。

    原来三天前他们从南海归来,正准备回到云雾山,从此归隐田园,清清心境了此一生,不料刚到山下便遭了敌人的暗算,叶兰被人掠走,自己也险遭不测。

    那伙人一位是紫衣道人打扮,一位是蓝衫少年。

    他们临走时交给白涛一项任务,要他去盘龙寨取施氏父子人头换取叶兰,如三日不赴,将立斩其于云雾亭……

    “为了叶兰,我别无他策,只好重操旧业上了盘龙寨。”

    白如龙点点头,全都明白了,那位蓝衫少年无疑便是琴无厌了,而他血洗盘龙寨定是为了扫清障碍,因为剧种种迹象表明,他很有可能与那股江湖恶势力是一伙的。

    “大哥你别急,施前辈已死,你便带着他的人头前去赴约,我会将云鉴和不防安排在周围,到时候司机而行,救下叶兰姑娘。”

    深夜的云雾岭伴着阵阵夜风的呜咽,如同一座魔鬼的地狱,到处充斥着恐怖与杀气。

    天地间没有划分的界限,自上至下都是一色的黑暗。

    大约三更多点,岭下忽然响起急促的马蹄声,紧接着一线弧光划向夜空,一个全身劲装的黑衣少年出现在山岭的顶峰。

    他的前面是一片林子,中央有方空地,他就行至那片空地中央,然后将剑高高举起,警惕的注视着周围的动静。

    他的剑寒光四射,在黑影中只见剑之白光而不见人影。

    静立约盏茶功夫,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冲天的怪笑,紧接着有人喊出了他的名字,“白涛,果然不愧是七星剑派第一杀手,的确守信。”人随声现,眨眼疾至近前,竟是那位紫衣道人。

    白涛一动不动,只开口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毁灭盘龙寨有何居心?”

    他很清楚施全的为人,对于一位已经退出江湖多年的隐士绝不可能再成为谁的威胁,所以白如龙的推测绝对不可信。

    不错,施全的确已不在江湖上现身多年,但是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再去争夺宿铁刀,尤其是不该和琴无厌争夺那把刀。

    那一晚若非他的出现,琴无厌绝对不会失手,因此……“我一定要报此仇。”这是琴无厌在迫不得已撤离盘龙店时发下的誓言。

    他这个人最大的一个亮点就是有仇必报。

    但是,他忌讳杀人,尤其是亲自动手杀人。

    他喜欢把握机会,于是便借用了白涛。

    “说。”这时白涛已经不耐烦了,他讨厌别人的沉默,尤其对方那双眼睛,死死的定在自己身上,仿佛在寻找一切破绽。

    “说,你究竟是什么人?因何毁灭盘龙寨?”他又重复了一遍。

    那人很不高兴了,持火把的手在空中挥了挥,厉声叱喝道:“白涛,你是个杀手,不要忘了杀手的职责,拿人好处只管与人消灾,其余的最好不要问,而且你也没有必要问。第一,买卖成后各走一路,互不相干;第二,知道的多了没好处,你为他杀人同时也要当心死在他的剑下。”

    哇噻,原来这厮方才的默不作声是在积蓄耐性哪!

    白涛听了便不再说什么,多说无益,何必破费唇舌呢!在他看来唾沫星子也值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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