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臻把许瑶带到酒店,进了房间后,她走进浴室,开始往浴缸里放热水。

    许瑶穿得单薄,刚才风里雨里走一遭,不泡个热水澡,明天可能会感冒。

    许瑶像个没有灵魂的布娃娃,任由林臻摆弄着,脱掉外衣,然后被推进了浴室。

    “好好泡个热水澡,什么都不要多想,我在外面等你!”

    在许瑶泡澡的时候,林臻守在外面,思考接下来的安排。

    和林臻只隔着一道房门,仍让许瑶十分不安,她时不时便呼唤林臻的名字,想要确认她的存在。

    “林臻……”

    “我在,是要拿衣服吗?”

    “没什么……”

    “林臻……”

    “我在,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就是想叫一下你的名字!”

    “林臻……”

    “我在!”

    在这个当口,如果没有林臻,许瑶真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她身无分文,又和家人闹翻了,也没有脸去找他们。

    她和那个男人吵完架,拖着行李箱跑出家门,在路边呆坐了一个小时,翻遍了通讯录,最后才决定联系林臻。

    林臻也没有让她失望,没有置之不理。

    林臻预付了三天的房费,这三天时间里,许瑶可以和家里缓和一下关系,最后还是要搬回去住的额,然后就是找工作。

    林臻始终觉得,在人一无所有的时候,家人就是唯一的退路。

    当然,这只是林臻自己的想法,具体还是要看许瑶的意思。

    未来还很漫长,林臻自觉没有办法替她去做选择。

    林臻在外面等了许久,才终于等到许瑶,她身上穿着酒店的浴袍,头发湿答答地滴着水,像是被雨淋湿的可怜小狗。

    见到许瑶完完整整地走出洗手间,林臻才算放下心来,将许瑶推到床边坐下,才拿起吹风筒开始帮她吹头发。

    林臻不是很会照顾人,她模仿着顾殷照顾她的方式,没想到做起来却很顺手。

    等把许瑶安顿好,时间已经不早了,看着许瑶依旧空洞的眼神,林臻心中叹息:“你先好好睡一觉,一切都明天再说!”

    走出酒店的时候,已经是凌晨,林臻身心俱疲,只觉得自己头疼得厉害,脑子里像有两个人在拔河。

    感情上,林臻心疼许瑶现在的处境和遭遇,但理智却告诉林臻,许瑶现在的一切都是她自己选的。林臻觉得自己是个淡漠的人,深知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但又深恨自己共情能力强,所以感情和理智没有办法达到共鸣。

    连绵不断的阴雨天气让G市变得潮湿,连带着人的心情也变得晦涩,林臻把自己裹进被子里,原本紧绷着的情绪才渐渐缓解。

    林臻觉得自己没有太大的野心,只是想要在这个城市有自己的立足之地,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不用看别人脸色,不用担心那一天就被人扫地出门。

    直到第二天下午,林臻才接到许瑶的电话,经过一晚上的休息,她似乎从过往的噩梦中清醒了过来,不再彷徨不安:“我刚才给我妈打了电话,虽然挨了一个小时的骂,但她同意让我搬回去。”

    “那就好!”林臻一边回复许瑶,一边跟手边的标书较着劲:“抱歉,我这两天在赶一个标书,要加班到很晚,没有时间过去找你... ...”

    “没关系的!”许瑶窝在酒店的床上,把自己缩成一团,看着从窗帘缝里透出来的阳光,勉强笑了笑。

    “昨晚麻烦你了,除了你我实在不知道该找谁,这一年,我为了一个男人,几乎跟所有人都断了联系,我昨晚想了一个晚上,是我自作自受,我认,但是他也别想好过。”

    林臻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说些什么呢?是成年人分手需要体面?可是她不是许瑶,没有经历过许瑶的一切,也没有资格劝对方宽恕。

    但... ...

    “无论你想做什么,做事之前想好后果,给自己留好退路。回家之前,你先想好到时候怎么应付家里,酒店那边,我已经预付好三天的房费,饿了可以呼叫客房服务,你安心住着,那边安静,没有人打扰你,你可以好好思考以后的路要怎么走。”

    “嗯!”许瑶有些哽咽道:“真的谢谢你!”

    “没事,谁让我们是朋友呢?看你能这么快走出来我很开心,但是以后的路要靠你自己了,以后不要再那么傻,为了一个男人,家人和工作都不要了。你总要先学会爱自己,才能懂得怎么去爱别人。”

    言尽于此,再多说就有点讨嫌了,林臻挂掉工作,埋头可以工作。

    她没有许瑶那么好的运气,有家人为她托底,林臻深知自己不能倒下,因为她身后空无一人。

    若要问为什么标书是林臻在做,明明是商务负责的事情。

    事实就是,林臻电脑里的这份标书,并不是公司的,而是她的顶头上司,林总私下接的业务。

    林总语焉不详,但林臻也猜到了一些,林总在外和自己朋友成立了一家新的公司,和林臻目前所在公司的业务范围不一样,但客户群体有重合。想到这,林臻不得不配合林总的商业头脑。

    这种事情在公司里本来是不被允许的,但林臻嘴严,早已经被林总当成自己人。某种意义上说,林臻只有一个老板,但拿两份工资。看在钱的份上,林臻自然要把事做得漂亮。

    只是... ...林臻发现自己上司,似乎有另立山头的意思。

    公司领导层多有不和,为了各自的利益斗争严重,林臻眼瞅着林总最近跃跃欲试,赢了可以把敌人拉下马,输了就卷铺盖跑路。作为林枭的心腹,林臻觉得自己的饭碗端得并不稳当。

    林臻厌倦公司内部的勾心斗角,但无论在哪里,都免不了内部的利益争斗。

    即便不想,仍难免被卷进去,她不想当冲锋陷阵的马前卒,干脆只在一旁摇旗呐喊助阵。

    凌晨一点,林臻终于完成了阶段性的胜利,像做了一场漫长的梦,醒来过来才意识到身体的疲倦,林臻靠在椅背上开始发呆。林臻喜欢发呆,这是一种放松身体和精神的一种方式,对她很有用。

    即便身体疲倦到不愿动弹,但林臻还是收拾好桌面的狼藉,起身准备回家。她往落地窗的方向看过去,窗外没有星光也没有玩家灯火,只有倒映在落地窗上的,她自己的影子。

    林臻今天穿了一件米色高领毛衣,下面是长及脚踝的黑色鱼尾半裙,只露出一截纤细的脚踝,脚上踩着一双裸色细高跟鞋。

    见头发有些凌乱,林臻抬手,将松松挽着的头发披散开来,几个动作间,手腕擦过耳旁,隐约还能闻到手腕上香水的尾调。

    关灯走出公司大门,整座大楼安静得可怕,只能听见林臻高跟鞋敲击大理石地面的声音。

    等车时,她回头看向公司大楼,仍旧可以看见亮起的一个个方窗格子,心里戚戚然。

    这个世界有那么多人,永远有人比自己更优秀还更努力,寒风掠过她的发梢,她裹紧自己身上的驼色羊绒大衣,长及脚面的大衣替她挡住了所有的寒风。

    很长一段时间,当她有足够的经济实力后,她便不再挤地铁公交,也重新换上了原本爱穿的细高跟。

    即便工作再繁忙,压力再大,老板再不好相处,林臻抱怨过,但从来没有想过要放弃。

    因为,美好的东西都很昂贵。

    林臻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她拿出钥匙打开家门,第一眼就看到了沙发旁亮起来的落地灯,昏黄的光线在墙角映照出一个椭圆的光晕,孤孤单单的像高悬在天空的月亮。

    每天出门前,林臻都会打那盏落地灯,以便于她走进家门时,看到的的不是一片冰冷的黑暗。

    凌晨两点,林臻终于挨到了床,明天一大早还要赶动车,去隔壁市参加一个项目启动会,但是林臻睁大双眼,怎么也睡不着。

    可能黑夜会放大人的感官,也放大了混乱的情绪。林臻脑子里装了很多事情,她想到了许瑶,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想到许瑶的经历,又让林臻想到了自己。

    刚毕业的时候,做过一段时间业务,每天都要去客户公司拜访,也认识了形形色色的人。其中有一个人,捧着所有的不动产和资产证明找到她,让她嫁给他。

    对方长得不在林臻的择偶范围内,但金钱和权势能够给男人自信,不仅让林臻嫁给他,还要林臻结婚后辞职,当时那人怎么说来着?

    “你这份工作赚得也不多,我不喜欢自己的女人在别人的手下做事,我可以拿三千万流动资金给你创业,只要你现在答应嫁给我,下午我就可以把钱打到你的账户里。”

    在他眼里或许只是一份无关紧要的工作,却是林臻的全部生活来源。

    只要她答应,就可以过上梦寐以求的生活,可是林臻看着对方的脸,觉得实在无法委屈自己。

    她那个时候在想什么,在想着她拿到第一份工资之后去买衣服的样子,那时候移动支付没有那么普及,她拿出自己卡,在刷卡机上刷过的瞬间,心里翻涌着的自豪和满足,那种快感是其他任何事情都无法比拟的。

    林臻一直都知道,别人拥有再多的财富和权势,都和她没关系,只有实实在在能被她掌控的,才是真正属于她的东西。

    她要做的是,留在职场上。

    她需要一份工作,赚多赚少都好,多赚多花,少赚少花,哪怕赚的钱只够吃馒头泡面,但至少每一分,都花得理直气壮。

    她实在受够了寄人篱下,朝人伸手要钱的日子。

    幼时的记忆还过深刻,每次放假后返校的前一天,她都是在煎熬中度过,因为要找继父要生活费和学杂费。

    许女士嫁给林臻继父后,虽然两个人是一起创业,但经济大权都在继父手里,每次碰到要钱的事情,许女士都是让林臻直接找她继父。

    记忆里最深刻的一次,她碰到继父心情不好,被他用钱劈头盖脸地砸下。屈辱吗?但那时候的她除了蹲下身去捡钱,竟再没有别的办法。

    后来她就知道,这辈子,她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林臻脑子里堆砌着各种往事回忆,脑子时而清醒时而混沌,现实和梦境交织,叫嚣着闹得她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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