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遗忘的星期五
年轻的学生敲开房门,没有预兆的拜访老者。
在这个落幕与新生的时间点,他前来与老者分享一个故事。
这个故事稍纵即逝、不值一提。他用轻缓的语气,拉开故事的序幕。
*
他们说莉莉死了。
西弗勒斯抵达黑湖时,尸体已经被收敛,飞溅到草丛的血迹也被魔法清理的干干净净,只有湖边的几个傲罗证明这里曾发生超出常理外的事情。
但这绝不代表莉莉的死亡。傲罗的职责从不限于谋杀案,或许是有人在湖边发现危险的黑魔法道具,或许是黑湖里的魔法生物出现意外,总有大大小小的因素让傲罗出现,正好莉莉又去隐蔽的地方,于是传出荒谬的谣言。
他的肩膀被用力拍打一下。西弗勒斯眨了眨眼睛,看到一位傲罗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面前。
“西弗勒斯.斯内普,对吧。”傲罗问。
一番波折后,西弗勒斯被带到圣芒戈。他看到莉莉正躺在一张洁白的病床上,一床薄被盖住她的身体,莉莉的脸没有丝毫伤痕,看起来只是陷入短暂的沈眠。
“谁杀了她?”西弗勒斯问。
“这是一场意外。”傲罗这么回答。
之后傲罗又说了一些话,无非是些安慰人的说词。直到西弗勒斯回到霍格沃兹,他也没能从傲罗口中得到其他消息,他最后只知道一件事。
莉莉死了。他们说是意外。
而西弗勒斯不相信。
*
“你不该操弄时间。”老者斥责,神情用严厉来形容都显得温和,“你难道不知道跟过去的自己见面的后果!”
“我知道。”他淡淡的说,如果说第一次遇到这番指责时,他还会被激起怒火。那么重复过无数次的他,早就学会快速让老者恢复冷静的说词。
“让我先陈述一件事实,我已经重复这个星期五很长的时间。”他说,“请给我时间说明。”
老者没有说话,他习以为常,自顾自的讲下去。
“一年前,我的父母在同一天死去后,阿布萨拉克斯.马尔福成为我的监护人,我透过他以特殊条例申请到时光转换器。我想你清楚这些,毕竟那时候你强烈反对我的申请。”
他轻描淡写的态度让老者专注聆听他的话语,“你的想法没有错,从那之后我开始研究时间魔法,希望能回到过去。当然,我失败了。”
“安全使用时间转换器的极限是五小时,就算我研究出理论上可以改变过去的时间魔法,也来不及回到过去,何况理论只是理论,更大的可能是我会在使用魔法时死去。”
“就像我刚刚提到的,莉莉因为一场意外死去。那时摆在我面前的有两个选择,活下去寻找真相,或者用基于理论的方法改变过去。”他真诚地说,“我已经失去一次机会,无法忍受再错过第二次。而且我没有牵挂,就算死去也无所谓。”
他看着老者不赞成的眼神,继续说道:“我回到卧室,调整超过五个小时的时间,回到星期五的早上六点半。在那个时候,我设定的闹钟刚刚响起,过去的我在睡梦跟醒来之间;而超过使用极限的时间转换器非常不稳定,在成功跟失败之间摆荡;未来的我在回到过去的瞬间使用灵魂跟□□分离的黑魔法。来自未来的□□消散,灵魂回到过去的身体里。我非生非死,既活着也可以说是死去。时间在这刻奇迹似的产生矛盾,形成这个星期五的时间环。”
“这是我没有想到的结果。”他说。
*
度过成功回到过去的狂喜后,西弗勒斯决定偷偷跟在莉莉身后,他要找到是谁杀了莉莉。
偶有插曲,不过大体还算顺利。当傍晚时分,莉莉踏出霍格沃兹城堡的大门,准备前往黑湖湖畔散步时。西弗勒斯神经紧绷,不敢错过任何微小的细节。
莉莉眉头微蹙,看起来正为一些事情感到忧虑。她散漫的行走着,不经意间踢到一块超出路面的石头,身体往树丛的方向倒去 ──
西弗勒斯阻止本来会发生的事情。
傲罗没有说谎,莉莉的死是一场意外,一场人人总觉得不会发生,但广义来看却时常发生的意外。
不管如何,西弗勒斯阻止这场意外,这就足够了。
当西弗勒斯带着满足的心情入睡,然后被六点半的闹钟吵醒时。他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事情还没有结束。
西弗勒斯被卡在这个时间环里。
*
“一开始,我选择独自研究。”他平和的跟老者分享那段经历。“过了一年的星期五后,我开始直白的询问教授们时间魔法的知识。再后来,我离开霍格沃兹学校,见到各式各样的人,他们不只教导我知识,也分享他们的人生经验。”
他露出温柔的笑容:“勒梅先生告诉我,他从不记录时间。当想休息时,他会跟他的妻子一起泡一壶奶茶,无所事事的消磨一整个下午。当有人拜访他时,他乐于放下手边的事情,享受与人交谈的快乐。他专注在当下的情绪里,不为曾做过的决定后悔。”
“我知道他在开导我。”他看着面前的老者,神情蕴含历经世事的稳固。“所以请别为我担忧。”
老者凝视着样貌年轻的学生,这段经历打磨他,让他焕发出璀璨的光彩。但是老者实在历经太多事情。他深知越是伟大的成就,背后的阴影往往越是沉重。
“我为现在的你感到骄傲。”老者叹息。“你愿意跟我分享这段路途上的波折吗?”
他看着老者脸上的表情,露出无奈的苦笑:“那可不是美好的回忆。”
*
“莉莉,抱歉,我撑不住了。”
当西弗勒斯拉着莉莉去空教室时,莉莉没有拒绝。
一进入这个不够私密的空间,西弗勒斯就再也无法控制情绪。不过被看到也没关系,反正明天、不、今天,没有人会记得。
西弗勒斯浑身发抖,崩溃的流泪。本来想说的话一句话也说不出口。他只能断断续续的吐出抱歉,反反覆覆的重复这个字词。
莉莉看起来很慌张,这不是西弗勒斯的目的,但他无法控制,他痛恨这点,但他真的无法控制。
莉莉拥抱住他,西弗勒斯在这个狭小温暖的空间里,终于抛弃一切、将压抑在心底的情绪、日复一日的折磨,放声哭嚎出来。
隔一天的星期五,西弗勒斯爬到天文塔上,他看着湛蓝的天空,跳了下来。
*
“那是我第一次崩溃。”他说。“当我重新在床上睁开眼睛时,我彻底失去控制。”
*
当产生死亡的念头,并且确实付出行动后,死亡便不再遥远,它触手可及,是让西弗勒斯能短暂休息的好伙伴。
西弗勒斯很快就掌握重伤又不致死的方法,这个方法能让他好好的睡一觉,短暂的躲入空白的宁静里。
第一次实行,他选择在医疗翼旁自残。他的目的太明显,导致他刚结束治疗就被拉去谈心,让西弗勒斯无法进入宁静的安眠。
第二次实行,他下意识选择莉莉。傍晚醒来时,西弗勒斯无法忘记莉莉破碎的绿色眼眸。
第三次实行,他选择西里斯.布莱克,结果出乎意料,布莱克看起来非常后悔。西弗勒斯于是告诉他真相,但布莱克看起来没有相信。
选择劫盗者就意味着西弗勒斯要在醒来时面对四个人的悔意,确认这点后,西弗勒斯不再选择他们。
多次尝试后,西弗勒斯最后选择在麦格教授附近自残,她是位置方便、反应最快、情绪最稳定的人。
有一天醒来,或许是下手轻了一点,西弗勒斯久违的看到入夜前的夕阳,暖橘色的光芒洒入窗户,让他精神恍惚,彷佛制式的生活突然有微小的变化。
邓不利多一如往常的坐在西弗勒斯旁边,这回他们一起共享夕阳的余光。
这点不一样,让西弗勒斯这次选择告诉邓不利多所有事情,他不认为校长会相信,但这已经不重要了。
在他说完后,邓不利多邀请西弗勒斯明天去校长室找他,他会陪西弗勒斯寻找真正的安宁。
*
“阿利安娜。”他叹息的说出这个名字。“那时的你告诉我,说出这个名字后,你会相信我的话语。”
他凝视着眼前的老者,缓缓说道:“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你陪我度过崩溃的漩涡,教导我时间魔法,带我离开学校,让我知道虽然只有一天,但我仍然可以去无数的地方。”
他郑重的说出漫长时间累积的心声:“我很庆幸能成为你的学生。”
*
大概过了一段很长的时间,长到西弗勒斯对时间魔法的研究走的比邓不利多更远。久到只剩下西弗勒斯能独自理解时间的奥秘。
西弗勒斯理解了时间,明白发生时间循环的原因。
*
“你认为过去的自己拥有独立的灵魂吗?”他问。
老者回答:“当然。”
“争夺身体控制权时,你觉得未来与过去谁占据优势?”
老者沉默。
“再加一个条件,如果争夺身体的时间必须非常短暂,短到最好不超过一秒,你认为谁会是赢家。”
知道老者意识到问题所在,他微微一笑,给出答案。
“未来跟过去拥有平等的权利,理论上争夺身体会持续一段不短的时间。然而如果想要成功回到过去,时间必须越短越好。”
“我后来才明白,早在一开始的最初,来自未来的我就放弃争抢,单单把记忆留给过去的自己。转瞬间的交替,使时间产生矛盾。”
“未来使用时间魔法的人已经不存在,过去的我本该一无所知,却掌握不该拥有的记忆,甚至认为自己来自未来。时间公平公正,它无法将惩罚施加在无辜的人身上,所以它抽离了我,形成时间环。”
*
西弗勒斯凝视时间。
时间早在时间环形成时便留下讯息。它明显到任何人都曾经历过,隐晦到无人理解它潜藏的含义。
如苹果从树上坠落,人们安稳的在土地上行走。如天气变化、四季轮转。一条条定理连结世间万物,也连接看似无法触碰的时间。
西弗勒斯理解时间环的成因,掌握打开时间殿堂的钥匙,看到时间留给他的两个选择。
前进或者后退。
*
“我在体感上度过很长的时间。但从时间的角度来看,我一直停留在原点。”他向老者解释。“前进代表未知的旅途,或许我会成为时间旅者,在无尽的时间里探询命运的轨迹。后退代表回到开头,原本的时间线收束,我回归本来的时间节点。如果选择前进,就无法插手既定的命运。”
*
时间宽容大度,它允许西弗勒斯保留对时间的知识,仅仅要求他不可以改变既有的命运,跟遗忘使用时间魔法的记忆。
命运小气严苛,它不允许已知的命运发生改变。
想要改变命运,必须忘记它曾经发生过。
*
“我不明白。”老者打断他的话语。“我知道这趟旅程的起因,但是在时间过去如此之久、代价如此庞大的情况下,为何你不考虑继续前进?”
这一瞬间,他的眼前浮现从天文塔上坠落的身影、莉莉破碎的绿色眼眸。听见咒语下人们发出的哀嚎、挚爱死亡时发出的悲鸣。想到循环一天的生命、无止尽的时间。
他选择老者能理解的答案:“因为时间从未前进,当我停留在原点时,无数次的星期五是同一天,感觉经历漫长时间的我其实是同一天的我。”
他说:“如果第一天的我感到一分喜悦,那时间循环的隔天,这份喜悦不会消失,它会持续累积,于是第二天的我从一开始就会感觉到一分喜悦。而想要帮助莉莉的心情是未来的我赋予的初始状态,它会无限往上叠加。”
老者意识到这句话背后潜藏的阴影,忍不住问。“正面的情绪能抵销负面的情绪吗?”
他露出安抚的笑容。“不行。不过没关系,故事即将来到尾声。”
*
遗忘所有星期五的记忆,让身体的本能构成惯性,而惯性将引导他改变命运。
西弗勒斯凝视时间,看到忘记一切的自己在起床后前往黑湖,把超出路面的石头移到黑湖里。看到自己旁观怀特遭到攻击,随后跟波特和布莱发生冲突,莉莉疲倦的放弃去黑湖散心。看到自己在天文塔上写作业,魔杖翻转朝向自己,念出死亡的咒语。
死亡惯性导致的结果,西弗勒斯想,这个新的时间矛盾非主观造成,只会形成有限的时间环,不会影响他改变莉莉死亡的命运。
一切就绪,在迎来终结前,西弗勒斯拜访了邓不利多。
*
老者明白无法改变他的决定。于是在故事的尾声,老者选择询问内心的疑惑。
“如果能见到过去的你,你还会选择这条路吗?”
这是一个新奇的走向。大概只有眼下的情境,才会诞生这个问题。于是在这个落幕与新生的交汇点,他认真的思考起来。
“如果我见到过去的自己,我会建议他不要踏上这条路。”他最后说,“然而过去的我无法理解路途的艰辛,他看到眼前的我,意识到最后的成功。所以……”
他叹息的说:“他仍然会做出相同的选择。”
他 ── 西弗勒斯朝邓不利多微笑,那抹微笑里蕴含着道别、歉意及一丝微不可察的狡黠。邓不利多察觉到,西弗勒斯的目光彷佛在刹那间越过自己,落到自己身后混沌的时间里。那是邓不利多未曾探索、也无法想像的领域。
而这个从时间延伸的故事,终将埋藏于时间。
在这个落幕与新生的时间点,他前来与老者分享一个故事。
这个故事稍纵即逝、不值一提。他用轻缓的语气,拉开故事的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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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说莉莉死了。
西弗勒斯抵达黑湖时,尸体已经被收敛,飞溅到草丛的血迹也被魔法清理的干干净净,只有湖边的几个傲罗证明这里曾发生超出常理外的事情。
但这绝不代表莉莉的死亡。傲罗的职责从不限于谋杀案,或许是有人在湖边发现危险的黑魔法道具,或许是黑湖里的魔法生物出现意外,总有大大小小的因素让傲罗出现,正好莉莉又去隐蔽的地方,于是传出荒谬的谣言。
他的肩膀被用力拍打一下。西弗勒斯眨了眨眼睛,看到一位傲罗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面前。
“西弗勒斯.斯内普,对吧。”傲罗问。
一番波折后,西弗勒斯被带到圣芒戈。他看到莉莉正躺在一张洁白的病床上,一床薄被盖住她的身体,莉莉的脸没有丝毫伤痕,看起来只是陷入短暂的沈眠。
“谁杀了她?”西弗勒斯问。
“这是一场意外。”傲罗这么回答。
之后傲罗又说了一些话,无非是些安慰人的说词。直到西弗勒斯回到霍格沃兹,他也没能从傲罗口中得到其他消息,他最后只知道一件事。
莉莉死了。他们说是意外。
而西弗勒斯不相信。
*
“你不该操弄时间。”老者斥责,神情用严厉来形容都显得温和,“你难道不知道跟过去的自己见面的后果!”
“我知道。”他淡淡的说,如果说第一次遇到这番指责时,他还会被激起怒火。那么重复过无数次的他,早就学会快速让老者恢复冷静的说词。
“让我先陈述一件事实,我已经重复这个星期五很长的时间。”他说,“请给我时间说明。”
老者没有说话,他习以为常,自顾自的讲下去。
“一年前,我的父母在同一天死去后,阿布萨拉克斯.马尔福成为我的监护人,我透过他以特殊条例申请到时光转换器。我想你清楚这些,毕竟那时候你强烈反对我的申请。”
他轻描淡写的态度让老者专注聆听他的话语,“你的想法没有错,从那之后我开始研究时间魔法,希望能回到过去。当然,我失败了。”
“安全使用时间转换器的极限是五小时,就算我研究出理论上可以改变过去的时间魔法,也来不及回到过去,何况理论只是理论,更大的可能是我会在使用魔法时死去。”
“就像我刚刚提到的,莉莉因为一场意外死去。那时摆在我面前的有两个选择,活下去寻找真相,或者用基于理论的方法改变过去。”他真诚地说,“我已经失去一次机会,无法忍受再错过第二次。而且我没有牵挂,就算死去也无所谓。”
他看着老者不赞成的眼神,继续说道:“我回到卧室,调整超过五个小时的时间,回到星期五的早上六点半。在那个时候,我设定的闹钟刚刚响起,过去的我在睡梦跟醒来之间;而超过使用极限的时间转换器非常不稳定,在成功跟失败之间摆荡;未来的我在回到过去的瞬间使用灵魂跟□□分离的黑魔法。来自未来的□□消散,灵魂回到过去的身体里。我非生非死,既活着也可以说是死去。时间在这刻奇迹似的产生矛盾,形成这个星期五的时间环。”
“这是我没有想到的结果。”他说。
*
度过成功回到过去的狂喜后,西弗勒斯决定偷偷跟在莉莉身后,他要找到是谁杀了莉莉。
偶有插曲,不过大体还算顺利。当傍晚时分,莉莉踏出霍格沃兹城堡的大门,准备前往黑湖湖畔散步时。西弗勒斯神经紧绷,不敢错过任何微小的细节。
莉莉眉头微蹙,看起来正为一些事情感到忧虑。她散漫的行走着,不经意间踢到一块超出路面的石头,身体往树丛的方向倒去 ──
西弗勒斯阻止本来会发生的事情。
傲罗没有说谎,莉莉的死是一场意外,一场人人总觉得不会发生,但广义来看却时常发生的意外。
不管如何,西弗勒斯阻止这场意外,这就足够了。
当西弗勒斯带着满足的心情入睡,然后被六点半的闹钟吵醒时。他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事情还没有结束。
西弗勒斯被卡在这个时间环里。
*
“一开始,我选择独自研究。”他平和的跟老者分享那段经历。“过了一年的星期五后,我开始直白的询问教授们时间魔法的知识。再后来,我离开霍格沃兹学校,见到各式各样的人,他们不只教导我知识,也分享他们的人生经验。”
他露出温柔的笑容:“勒梅先生告诉我,他从不记录时间。当想休息时,他会跟他的妻子一起泡一壶奶茶,无所事事的消磨一整个下午。当有人拜访他时,他乐于放下手边的事情,享受与人交谈的快乐。他专注在当下的情绪里,不为曾做过的决定后悔。”
“我知道他在开导我。”他看着面前的老者,神情蕴含历经世事的稳固。“所以请别为我担忧。”
老者凝视着样貌年轻的学生,这段经历打磨他,让他焕发出璀璨的光彩。但是老者实在历经太多事情。他深知越是伟大的成就,背后的阴影往往越是沉重。
“我为现在的你感到骄傲。”老者叹息。“你愿意跟我分享这段路途上的波折吗?”
他看着老者脸上的表情,露出无奈的苦笑:“那可不是美好的回忆。”
*
“莉莉,抱歉,我撑不住了。”
当西弗勒斯拉着莉莉去空教室时,莉莉没有拒绝。
一进入这个不够私密的空间,西弗勒斯就再也无法控制情绪。不过被看到也没关系,反正明天、不、今天,没有人会记得。
西弗勒斯浑身发抖,崩溃的流泪。本来想说的话一句话也说不出口。他只能断断续续的吐出抱歉,反反覆覆的重复这个字词。
莉莉看起来很慌张,这不是西弗勒斯的目的,但他无法控制,他痛恨这点,但他真的无法控制。
莉莉拥抱住他,西弗勒斯在这个狭小温暖的空间里,终于抛弃一切、将压抑在心底的情绪、日复一日的折磨,放声哭嚎出来。
隔一天的星期五,西弗勒斯爬到天文塔上,他看着湛蓝的天空,跳了下来。
*
“那是我第一次崩溃。”他说。“当我重新在床上睁开眼睛时,我彻底失去控制。”
*
当产生死亡的念头,并且确实付出行动后,死亡便不再遥远,它触手可及,是让西弗勒斯能短暂休息的好伙伴。
西弗勒斯很快就掌握重伤又不致死的方法,这个方法能让他好好的睡一觉,短暂的躲入空白的宁静里。
第一次实行,他选择在医疗翼旁自残。他的目的太明显,导致他刚结束治疗就被拉去谈心,让西弗勒斯无法进入宁静的安眠。
第二次实行,他下意识选择莉莉。傍晚醒来时,西弗勒斯无法忘记莉莉破碎的绿色眼眸。
第三次实行,他选择西里斯.布莱克,结果出乎意料,布莱克看起来非常后悔。西弗勒斯于是告诉他真相,但布莱克看起来没有相信。
选择劫盗者就意味着西弗勒斯要在醒来时面对四个人的悔意,确认这点后,西弗勒斯不再选择他们。
多次尝试后,西弗勒斯最后选择在麦格教授附近自残,她是位置方便、反应最快、情绪最稳定的人。
有一天醒来,或许是下手轻了一点,西弗勒斯久违的看到入夜前的夕阳,暖橘色的光芒洒入窗户,让他精神恍惚,彷佛制式的生活突然有微小的变化。
邓不利多一如往常的坐在西弗勒斯旁边,这回他们一起共享夕阳的余光。
这点不一样,让西弗勒斯这次选择告诉邓不利多所有事情,他不认为校长会相信,但这已经不重要了。
在他说完后,邓不利多邀请西弗勒斯明天去校长室找他,他会陪西弗勒斯寻找真正的安宁。
*
“阿利安娜。”他叹息的说出这个名字。“那时的你告诉我,说出这个名字后,你会相信我的话语。”
他凝视着眼前的老者,缓缓说道:“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你陪我度过崩溃的漩涡,教导我时间魔法,带我离开学校,让我知道虽然只有一天,但我仍然可以去无数的地方。”
他郑重的说出漫长时间累积的心声:“我很庆幸能成为你的学生。”
*
大概过了一段很长的时间,长到西弗勒斯对时间魔法的研究走的比邓不利多更远。久到只剩下西弗勒斯能独自理解时间的奥秘。
西弗勒斯理解了时间,明白发生时间循环的原因。
*
“你认为过去的自己拥有独立的灵魂吗?”他问。
老者回答:“当然。”
“争夺身体控制权时,你觉得未来与过去谁占据优势?”
老者沉默。
“再加一个条件,如果争夺身体的时间必须非常短暂,短到最好不超过一秒,你认为谁会是赢家。”
知道老者意识到问题所在,他微微一笑,给出答案。
“未来跟过去拥有平等的权利,理论上争夺身体会持续一段不短的时间。然而如果想要成功回到过去,时间必须越短越好。”
“我后来才明白,早在一开始的最初,来自未来的我就放弃争抢,单单把记忆留给过去的自己。转瞬间的交替,使时间产生矛盾。”
“未来使用时间魔法的人已经不存在,过去的我本该一无所知,却掌握不该拥有的记忆,甚至认为自己来自未来。时间公平公正,它无法将惩罚施加在无辜的人身上,所以它抽离了我,形成时间环。”
*
西弗勒斯凝视时间。
时间早在时间环形成时便留下讯息。它明显到任何人都曾经历过,隐晦到无人理解它潜藏的含义。
如苹果从树上坠落,人们安稳的在土地上行走。如天气变化、四季轮转。一条条定理连结世间万物,也连接看似无法触碰的时间。
西弗勒斯理解时间环的成因,掌握打开时间殿堂的钥匙,看到时间留给他的两个选择。
前进或者后退。
*
“我在体感上度过很长的时间。但从时间的角度来看,我一直停留在原点。”他向老者解释。“前进代表未知的旅途,或许我会成为时间旅者,在无尽的时间里探询命运的轨迹。后退代表回到开头,原本的时间线收束,我回归本来的时间节点。如果选择前进,就无法插手既定的命运。”
*
时间宽容大度,它允许西弗勒斯保留对时间的知识,仅仅要求他不可以改变既有的命运,跟遗忘使用时间魔法的记忆。
命运小气严苛,它不允许已知的命运发生改变。
想要改变命运,必须忘记它曾经发生过。
*
“我不明白。”老者打断他的话语。“我知道这趟旅程的起因,但是在时间过去如此之久、代价如此庞大的情况下,为何你不考虑继续前进?”
这一瞬间,他的眼前浮现从天文塔上坠落的身影、莉莉破碎的绿色眼眸。听见咒语下人们发出的哀嚎、挚爱死亡时发出的悲鸣。想到循环一天的生命、无止尽的时间。
他选择老者能理解的答案:“因为时间从未前进,当我停留在原点时,无数次的星期五是同一天,感觉经历漫长时间的我其实是同一天的我。”
他说:“如果第一天的我感到一分喜悦,那时间循环的隔天,这份喜悦不会消失,它会持续累积,于是第二天的我从一开始就会感觉到一分喜悦。而想要帮助莉莉的心情是未来的我赋予的初始状态,它会无限往上叠加。”
老者意识到这句话背后潜藏的阴影,忍不住问。“正面的情绪能抵销负面的情绪吗?”
他露出安抚的笑容。“不行。不过没关系,故事即将来到尾声。”
*
遗忘所有星期五的记忆,让身体的本能构成惯性,而惯性将引导他改变命运。
西弗勒斯凝视时间,看到忘记一切的自己在起床后前往黑湖,把超出路面的石头移到黑湖里。看到自己旁观怀特遭到攻击,随后跟波特和布莱发生冲突,莉莉疲倦的放弃去黑湖散心。看到自己在天文塔上写作业,魔杖翻转朝向自己,念出死亡的咒语。
死亡惯性导致的结果,西弗勒斯想,这个新的时间矛盾非主观造成,只会形成有限的时间环,不会影响他改变莉莉死亡的命运。
一切就绪,在迎来终结前,西弗勒斯拜访了邓不利多。
*
老者明白无法改变他的决定。于是在故事的尾声,老者选择询问内心的疑惑。
“如果能见到过去的你,你还会选择这条路吗?”
这是一个新奇的走向。大概只有眼下的情境,才会诞生这个问题。于是在这个落幕与新生的交汇点,他认真的思考起来。
“如果我见到过去的自己,我会建议他不要踏上这条路。”他最后说,“然而过去的我无法理解路途的艰辛,他看到眼前的我,意识到最后的成功。所以……”
他叹息的说:“他仍然会做出相同的选择。”
他 ── 西弗勒斯朝邓不利多微笑,那抹微笑里蕴含着道别、歉意及一丝微不可察的狡黠。邓不利多察觉到,西弗勒斯的目光彷佛在刹那间越过自己,落到自己身后混沌的时间里。那是邓不利多未曾探索、也无法想像的领域。
而这个从时间延伸的故事,终将埋藏于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