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子被打的抱头鼠窜,旁边几间牢房的犯人们见又在打人,纷纷拍手起哄,叫好声此起彼伏。

    牢房狭小,他跑的过程难免碰到床边,这时,床上会用力给他一脚,将他狠狠踹倒在地。

    被踹几次后,呆子惨叫连连,再也起不了身。

    囚犯们不喊停,野汉子拳脚便一下一下砸在呆子身上,呆子冲易妗喊,“我买命了,还不快来帮忙!”

    此言引得众犯人发笑。

    “她一个女的,你指望她怎么救你?”

    “卖身救你?让她勾引几位老大,救救你是不是?”

    “到头来还得藏在女人裙子底下,你也算男人?”

    易妗认真端详她的左手,头都没抬,残忍道,“你只买命,又没买你不挨打,人还活着,我管你作甚?”

    “再给你三千两!”呆子大喊,口中吐出一大口血,冷汗早已浸湿衣物。

    话音刚落,易妗闪到野汉子身边,一把握住他的拳头,绕半圈,用野汉子自己的手臂缠住他的脖子,限制他的行动,把他从地上慢慢拎起来,手上逐渐用力,痛的野汉子大叫,她把人重重扔到受伤的男囚面前。

    然后提死猪似的把呆子提到一个角落里,免得待会儿误伤。

    呆子抱住膝盖,瑟瑟发抖。

    这会儿,牢房里的犯人总算正眼看易妗。

    原来是个硬茬子,难怪嚣张。

    这次不分个高下来,只怕牢房里安生不了。

    野汉子被一囚犯一脚踹向易妗,人直突突朝她扑来,易妗闪身,野汉子砸到过道的那面栏杆上,痛呼声响起。

    紧接着,七个男囚都下来了。

    窄小的地方打架不顺手,如果遇上个不会功夫的,这么点大的地盘想收拾一个人很容易。可惜遇上的是易妗,人多,反而畏手畏脚,施展不开。

    最先挥拳头过来的那个被她一把抓住,反手一拧,那人发出一声惨叫,易妗把人往对面一送,砸倒三个。

    剩下三个扑过来,易妗躲开一个,手上用力往下,砸在脊背上,让他吐一口血,趴在地上起不来。

    接下来两个先是抓住一人胳膊,卸掉一条,紧接着,一巴掌扇到另一人脸上,打的他眼冒金星,躺地上半晌回不过神。

    先前被砸倒的三个起了身,两个抱住易妗的腿,一人一条,试图把她扑倒。易妗抬脚,一人给了一脚,骨头咯嘣碎裂声响起,发出两声惨叫。最后一个,易妗往他脖子上送了一手刀,把人重重推到墙上,瞬间头破血流。

    不过半盏茶不到的时间,易妗把七个男囚打倒在地。

    其他牢房里的犯人这时禁了声,看易妗的目光带着畏惧。

    打人见血之后容易上头,易妗狠狠踩在其中一个男囚的脸上,踩碎他半边牙齿,看向牢房老大。

    隔壁牢房给老大捏肩的犯人开始手抖,捏肩的动作不成样子。

    “呵,”易妗拢了拢额间散落的碎发,浑身写满不好惹三个字,比这群囚犯看起来,更十恶不赦,“老关,你是打算自己醒过来,还是打算我送你们一起上路?”

    她松开脚,踩在另一人的脸上,这人嘴边吐血,还吐出了几颗牙。

    老关?

    她认识牢房里的贼头?

    附近几间牢房的犯人大多来自同一个地方,黑水寨。

    黑水寨盘踞黑水山多年,令官府头痛不已,老关便是黑水寨山贼的贼头,正是易妗牢房里的老大。

    犯人们不认识易妗是谁,心中却不由害怕起来。

    都在道上混,有几斤几两他们心里清楚,要不是个厉害的,根本不敢这么打老关的脸。

    老关眼睛缓缓睁开一条缝,仿佛刚睡醒,半眯着眼,适应光亮,一见易妗,眸光闪了闪,“哟,易先生,怎么在这儿遇到你?”

    “哈哈哈,我老关要不要说个幸会?咱们做贼的,在牢里遇见,可不是什么好事啊。”他脸上笑出褶子,笑意真诚,一双眼,亮晶晶的,好似当真久违老友,分外惊喜。

    不过易妗不吃这一套,她蹲到老关面前,“老关,我要是没动手,你是不是只当不认识我?”

    底下人要是能收拾的了她,他大可装不知道。摸清楚底细,以后不需要手下留情。

    老关笑笑,移开了视线。

    易妗站起来,一路上踹开横七竖八躺倒的人,走到被狱卒打伤,现在还躺在床上的男囚那里。她拎住囚犯的衣领,直接把他从床上丢了下去。

    “没关系,人嘛,本性都这样,换做是我,也这样。没见到自己要死的时候,都觉得自己强,认为自己横。”

    她踏上床,占领八个铺位,告诉老关,“现在,这间牢房里,听我的。”

    众人不敢说话。

    野汉子早被吓得滚到一边去,呆子在易妗那里买过命,如今牢房里,最弱的是他。

    老关脸色黑了黑,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打不过要认怂,人得识时务。

    连老关都没异议,其他人更不敢吱声。地上被打的不成人形的七个,给他们都打了个样,谁还敢言语?

    易妗和黑水寨打过交道,黑水寨在山贼势力里不算小,多年来对付官府颇有心得,可谓十分难缠。

    贼头老关被抓,足够说明黑水寨全军覆没。

    难道承天城里新出了个了不得的将官,才把滑不留手的黑水寨全灭?

    若是这样,易妗也得当心。

    她问老关他们是如何被抓的,这伙山贼的回答出人意料。

    知道她不好惹,山贼们很乐意与她交好,见她好声好气的向老关打探消息,他们也不藏私,敞开话匣子,把他们被抓的情况告知易妗,不忘吐吐苦水。

    “哪有厉害的将官?承天城底下有几个统领我们还能不知?除了最厉害的伍家,其他谁带兵我们都不怕。”

    “伍家一直瞧不上我们山贼响马,小打小闹的,懒得搭理,这回吃亏还不是镇诡司动手?”

    “他们最近不知抽的什么疯,皇城内外大事小事一堆,手下那么多案子,偏偏盯上咱们这些在绿林盘踞的了。”

    “听说啊,段西北最近在清路,要把到承天城的一整条路都清理干净,算我们黑水寨倒霉,被他拿来杀鸡儆猴。我们一倒,附近好几座山寨都搬了家。”

    易妗心头一动,“清路?靖墟王朝路上到处是贼窝,他莫非打算清理干净?”

    “害,哪儿能啊?公仪老头像是打算好好治理王朝的样子吗?边疆的事情还没解决完,哪有心思管我们?”

    “段家那么能打,把边疆解决,伍家不就能空出手解决我们了?”

    “你这说的是笑话,段家的规矩,你不知道?王朝换了多少代?你看段家有跟着王朝一起换代过吗?段家理内,不理外,近千年的规矩了,公仪皇族有那么大能耐,让段家转性?”

    “段家从来不管天下跟谁姓,但凡遇到这种改朝换代的事,段家从来都是直接避开,打完了他们再出来。不然镇守边疆的怎会是伍家?

    论实力,哪个比得过段家?

    段家八九十岁的老头子尚且能一打二不落下风,以前我家门口住了个段家人,隔了不知道多少房,段家豪富,他只能过个勉强吃得起饭的日子,关系这么远了,还能从赌坊一群打手里全身而退。你就想想,能在承天城当官的段家人,到底多能打。”

    “段家清路,我们麻烦大了。”

    来靖墟王朝后,易妗听到段家的次数比公仪皇族多多了。虽未直接接触过段家人,但世人对段家的敬畏根深蒂固。她听的多,也侧面见识过段家人的本事。如果是段家要剿匪,还真是麻烦。

    易妗道,“他们好端端的,剿匪作甚?这些老爷们不都住在各个州域的内城,外头的路关他们甚事?向来装聋作哑,段西北清路,必有古怪!”

    老关这时开口道,“我倒是有个小道消息,被镇诡司清理的这条路,盘算盘算,差不多是从西边过来。算算日子,最近正好西边几个州在征收税赋。你们说,会不会是为了给税银清理一条路?”

    易妗不大相信,“何处税银这么大排场,要镇诡司给他清路。”

    老关从边上离开,选了个靠近易妗的位置,坐在床下。

    “这次不一样,近来西边跑出来大批灾民,有人打听过,说是因为官府横征暴敛,他们受不了重税,只好背井离乡。正常的税款,自有军队护送,这笔钱只怕来路不正,才要镇诡司出手。毕竟镇诡司总是偷偷摸摸的,见不得人的银子他们护送最合适。”

    “清路一事,势在必行了。”易妗沉吟道。

    老关点头,“你们寨子也小心些,人怕出名猪怕壮,嘿嘿,没说你们不好,只是啊,连我这屁点大的黑水寨都被拔了,你们,恐怕更是镇诡司的眼中钉、肉中刺。”

    易妗当即判断,“那我得早点走,这会子还没查到我。”

    “走?”老关像是听到天方夜谭。

    她倒是敢想。

    “这里可是承天县衙的大牢,走?你打算怎么走?直接闯出去?”

    他站起来,拍了拍铁做的栏杆,“看看,黑铁,其他牢房用的都是木头,这里用的是黑铁。除了镇诡司的大狱,就属这里最结实。这个大门开了,外头有值班的狱卒,还有一道窄门。窄门出去,隔三步就有当值的官差,别提最外头还有一道重兵把守的大门。”

    “三道门,一道比一道结实。值班的官差,一伙比一伙强悍。再蛮横的强人,也没听说谁能打通承天县衙的三道门。”

    他又走到最后,给易妗拍了拍墙,“这墙也三层,以前牢里关了个江湖人,诨名穿山甲,打了三年洞,一层都没打穿。牢都坐完了,洞还没打完。铜墙铁壁啊,易姑娘,不对,易先生,您打算怎么走?”

    易妗没回答他的问题,只问,“你想走吗?”

    老关站到易妗面前,侧过身,指着附近一间间牢房,“只要您发话,我们兄弟尽全力配合。”

    老关全然不信的同时,心头砰砰直跳。

    她说的太自信,自信到老关下意识想跟着她,逃出大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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