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五的英文啊。”平安刚要走向窗户,又顿住,然后回答道。

    “那不是five吗?”柳花郎低声嘟囔道:“那么不标准的发音,感情你教的?你不说你考上大学了,你别是小学没毕业吧!”

    “发音有什么要紧,又没人听得懂?”平安狡辩。

    荣珺公主想赶紧出气,不想被打岔,一边摸着因愤怒而不停歇的眼泪,一边扯了扯平安的袖子,哽咽道:“平安我好气。”

    平安心疼的将荣珺公主搂在怀里,找不到正主,看着置身事外的柳花郎,更气不打一处来,指着他道:“打他,他和长安坐一桌,他们一伙的。”

    “那他俩呢?”荣玥公主看了看惠王齐王两个哥哥,有些迟疑。

    平安看了看一脸天真无邪的惠王和齐王,“他们是亲王……他们还病着,我们……我们不能欺负弱小,集中火力打这一个就行。”说着三人就向柳花郎缓缓逼近。

    柳花郎还在状况外,但是杀气腾腾的压迫感,让他终于感觉大事不妙,坐在地上一边往后倒退,一边满脸惊恐道:“喂喂喂,你们要干什么,别不讲道理,长安惹的祸,跟我什么关系,喂喂喂,你们动真格的啊,你们这样子,让我感觉梦回南唐的那些年啊。”

    “梦回?……那就实现它。”平安坏坏一笑,轻飘飘地道。释放心中恶魔的感觉实在太好了,平安感觉自己好像正在上瘾,她要放飞自我,这让她十分畅快。她感觉长安说得对,她忧郁压抑得太久了……

    “啊啊啊,不是吧,不要啊……”柳花郎反应倒也迅速,连滚带爬的跑出大殿,平安和两位公主追在后边。

    “世界如此美好,你们生的如此美丽,不要这么暴力啊,别追了,我刚吃了饭,岔气了……”柳花郎在前面声嘶力竭。

    “平安要不我们算了,他夸我美丽,我顿时也没那么气了。”荣珺放慢了脚步,拉着平安的手道。

    才释放自我,不尽兴,平安是不肯罢休的,“他油嘴滑舌惯了,咱们不能被蛊惑,这种话以后要多听,听得多了就没那么动听了。做事不能半途而废,冲啊……”

    “那叫侍卫帮忙,我跑不动了。”荣玥已经有些累了,气喘吁吁,跑在最后。

    “不行,自己的事情自己干,加把劲儿,他也跑不动了,这个时候,就得看谁更有毅力,冲啊……”平安放慢脚步,一手拉着荣珺,一手拉着荣玥。

    我不禁感叹,“我妹妹体力真是好,心志也坚毅。”再看看狼狈的柳花郎,我不禁摇摇头,“早就说要带你走嘛,非是不听,啧。”眼见他们跑到外面庭院里,我和堂邑夫又赶忙翻进窗子躲避,趴在窗台边上往殿外看。

    柳花郎经过汤泉池子上面的小拱桥时不小心滑倒了,终于正式落到三个香汗淋漓气喘吁吁的美人手里。

    两位公主又累又气,心中的愤恨就更加盛了,对着柳花郎劈头盖脸,上下其手。平安赶紧阻拦,“哎哎哎,脸不要打,那是他的饭碗,这里也不能打,这是他的尊严,打坏了,我们会得到一个柳公公的。”

    然后柳花郎就惨叫了起来……

    “长安,上次平安被郡主打了,你就说要调教妹妹,把……妹妹……给调教成……这样啦?”才多些时日没见啊,就泼辣成这个样子!这还是那个说话软绵绵,浅笑温柔柔,生气只会嘟嘴红眼落泪,娇滴滴的平安妹子吗?堂邑夫感觉今天真是大开眼界了。他顾及我的身高,便在我身边单膝跪地,一手搭在立起的膝盖上,身子稍稍前倾,饶是这样也比我高出许多。

    “咋地,小刀拉屁股,开了眼了?鲜活鲜活的,这不比之前更惹人爱了吗?回头我得再教我妹妹点武功,让她更锋芒一些,省得有人看着眼馋见色起意,欺负了她去。”我得意地靠在堂邑夫肩上,心情愉悦地欣赏着平安,就像欣赏一件非常满意艺术品,接着道:“调教妹妹这件事儿,其实说到底并不是因为郡主的原因。啧,不是你教我的嘛——说小猫要有爪子,玫瑰要长刺,女人就是得带劲——男人都是有征服欲的。想起来了吧?”说着我用胳膊肘碰了碰堂邑夫。

    “……哎呀,大道理啊,我之前也是大材啊。”堂邑夫回想起来,觉得自己曾经总结的简直太好了,这些道理和平安写的手札一样好。

    “哎,现在也是。”

    堂邑夫对我赞许很是受用,我喜欢他因为我的夸奖而得意骄傲的样子,抬手像摸一只大狗狗一样摸了摸他,接着道:“我妹妹死心塌地要跟着郑清,那可不能太柔顺,你想哈,郑清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又是个专业驯马的,那征服欲肯定是爆棚啊,你看那小黑,越难驯他越用心,越折腾他他越来劲,对马尚且如此,女人更是啊。咱们之前总觉得他对我妹妹差点意思,原因就是咱妹妹太过温顺了,太听话了。哪,长成这样,穿成那样,不少男人盯上了围着转,郑清他居然就没生过气,不吃味,一点危机感都没有,说好听了是绝对的信任,归根到底还不就是咱妹妹太过忠诚了,贴太紧了,甩都甩不掉,当然不担心被人拐跑了。爱情是什么,是占有欲,是敏感,是不清醒,你看郑清这三样占了哪一样,一样没占上对吧?”

    堂邑夫听得一脸认真,点点头,那个郑清确实对平安没有占有欲,木讷,清醒又理智……堂邑夫咬了咬后槽牙,说道:“对!比木头还木头,比石头还石头,平安跟着他都丧良心,写出那样的文字,得多伤心啊?”

    想到平安小札上那些伤感的文字,我心一揪,“对啊,爱情是黏人,是吃醋,是多疑,是无理取闹,莫名其妙,他有吗,他没有,我妹妹倒是一样不落,偏偏我妹妹自己独自煎熬,那小子什么也看不见,也感受不到,哎呦心疼得我哟。爱情嘛,就是要失去理智的嘛,要晕头转向还坚定不移的冲着对方一往无前才对,可是他有吗?没有对吧?”我越说越气,感觉要爆炸,恨不得赶紧去暴打郑清一顿,小拳头攥地紧紧的,说话也越发咬牙切齿。

    “嗯!”堂邑夫对我感同身受,义愤填膺地点点头。

    “唉,咱妹妹给他吃定了,他不怕啊,他没什么好失去的啊,什么都不用做,我妹妹就死跟他,赶都赶不走,你说气人吧。”我心里越发憋气,却也越发充满无力感,“平安这个傻姑娘,就是闹不明白,爱是双向奔赴,是怎么爱你都不嫌多,是怎么在乎也怕不够,可是你看郑清,天天无为而治,顺其自然,坐享其成,乐得其所……这要是我妹妹性子再不桀骜一点,还乖巧懂事的像个提线木偶一样,郑清对她还有什么欲念可言,就该被外面那些野花浪草给勾搭跑了。就像你以前说的,熄了灯女的都一样,乌漆嘛黑的,天仙又能怎样?索然无味,味同嚼蜡,难以下咽……”

    “啊?我以前还跟你说过这些乱七八槽的吗?……咱妹妹……不至于吧?就算熄了灯,眼睛看不见,那听着声儿心里想想也……”堂邑夫觉得我的话有些严重,但一说到想字,为避免误会,他赶紧噤声。

    那边平安和两位公主对柳花郎的殴打如火如荼,我简直对现在的平安的泼辣劲儿满意极了,不理会堂邑夫说了什么,只自顾自说道:“哪,瞧瞧,你看如今多好,就是要这样子才对嘛,够泼辣够带劲儿,男人哪有不好这口的,这才几天,你都觉得眼前一亮对吧。”

    柳花郎给打得不成样子,哭喊饶命。

    我啧了两声,接着道:“说是最近郑清的表现有起色了,也不知道真事儿假事儿,不过到底跟平安先做了改变有关系,不过要我说,平安最好还是要更加放肆一些,更加胡作非为一点……”

    “也别太……我是说……咱妹妹其实,可以,往回收那么一点点,现在这个程度也确实像柳花郎喊得那样,有点……太残暴了些。”堂邑夫看着被打的奄奄一息的柳花郎,不禁打了个寒战。

    我思考着,没听见堂邑夫说什么,道:“嗯……我妹妹太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太温柔善良,太端庄持重,母仪天下也就这样了,太优秀了,太翘楚了……郑清太配不上我妹妹了,太不开窍了。”

    “……嗯?”堂邑夫看我和他没尿一个壶里,有些茫然。

    “平安说郑清最近好很多了,且不说是不是平安护短说了假话哄我改善对郑清的印象,只说这郑清表现,就跟站在山底,哦,山谷,”我特地加重了语气,强调,接着道:“这人在山谷,只要稍稍抬脚,就上升了高度,就可以看做是进步,可其实呢,比平常人差了不知多大一截子。咱妹妹,委屈着呢!”

    “那……那我去给咱妹夫开开窍吧。”堂邑夫提议,大有舍己为人的悲壮。

    我嫌弃道:“你能开什么窍?你能开出什么好窍?你开出来的能是什么好窍?”堂邑夫被我问的说不出话,红着脸别过头,继续看柳花郎遭罪。我长长叹了口气,塌下肩膀,担忧道:“是要做夫妻的人,发乎情止乎礼自然是好的,可是天天没发什么情,还光顾着止乎礼了,总是相敬如宾的那可不行。”我眼睛亮了亮,“我妹妹还得再大胆一点,再出格一点,才会更加璀璨夺目,更风情万种,更鲜活绝艳,到时候被拿捏,被牵制,辗转反侧,寝食难安,患得患失的就是那个只知道驯马傻小子啦。”

    “哇呜,长安你好懂啊。”堂邑夫对我满眼崇拜。

    “和你比……承让吧。”我原是不肯服输的,不管哪一方面,可对方是堂邑夫,我便愿意让步。我说完看了一眼摩拳擦掌的堂邑夫,挑挑眉,“你干什么?怎么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欲试?试什么?平安妹妹啊?”堂邑夫懵了一下,脑子瞬间乱了,对我的质疑一脸不可思议,“哪有,我怎么胆敢?那是咱妹妹好不好?”堂邑夫见我眼中戾气褪去,才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摩拳擦掌,“噢,你说这个,我只是……你不觉得,你有没有觉得,柳花郎的叫声……”

    “对吧,他叫的真是,太浪了……好想殴打他啊。”我很赞同堂邑夫的关注点。

    “哎,我就是好想揍他,都有点忍不住了。”堂邑夫顿时起身,两只手压的指节咯咯作响。

    “那就揍他,他不是哭喊着什么梦回南唐吗?什么在南唐被女人追打的日子,分不清南唐和大汉嘛,都是朋友咱们可得帮帮他,让他知道知道区别——在南唐,他只被女人打,在大汉,他男女通打,省得他下次梦回分不清身在何处,哎,先别去,时机不对。”不等我说完,堂邑夫就动身了,我赶紧阻拦,岂料堂邑夫兴致大起。

    “哼,打他还用看黄历!?”堂邑夫学着我平时说话的样子,跨出窗户,大步向前。

    “哎回来,正在兴头上,会连……”我话还没说完,堂邑夫就被平安三人按倒了,粉拳劈头盖脸的落下,他瞬间吃痛大叫,我悟了捂脸,把嘴边的话接着说完,“……你一起的。”

    “一个两个都真是不听劝呐,啧,有时候身边都是猪,真的充满了无力感,唉。”我面如死灰,摇头感叹。

    “啊……啊啊啊啊……别打,别打,我是来帮你们的,帮你‘们’,刚才你们出手太快,我那个‘们’字,你们没给我机会说出来……”堂邑夫大叫着哀嚎。他刚才霸气出场,是说了一句‘我来帮你……’话没说完就给平安她们无差别攻击了,这是我早预料到的,不然也不拦着他去帮忙。

    柳花郎闻言,褪去脸上的感激,转而是质疑,是愤怒,“什么?你,哎呦,大姐能不能打个商量,先等等把话说完,哎呦,啊,你们轻点轻点,哎呦,堂,堂邑夫你,你不是来帮我的,哎呦,嘶哈,啊,你,是来帮她们的?!那我也帮她们!”说罢也不顾身上袭来的粉拳,对着堂邑夫就开战。

    平安很有骨气的样子,对柳花郎厉声道:“我们自己打的过来,不用你帮忙,也不许你加入。”

    “我为我自己打的,还不行吗?”柳花郎在堂邑夫肩膀上边打了两下,边说道。

    “那我也为我自己打。”堂邑夫说完便要反击,却被正在兴头的那四人合力按着打起来,战局瞬息万变,堂邑夫只得求救,“啊……长安我被通打啦……啊哈哈哈……啊啊啊……”

    我趴在窗台上,大声道:“哇,叫你不听劝,你活该啊。”这个视角真好,惠王和齐王韩燕熙,和其他亲王等人都跑过来看热闹。

    没打堂邑夫几下,荣玥就甩了甩手,道:“他怎么钢筋铁骨的,打起来手好痛,不如花郎打起来舒服。”

    平安深有同感,也甩了甩手,旋即坏坏道:“那我们就恶毒一点,掐他。”

    “可是新做的指甲。”荣珺看了看自己的指甲。

    扇巴掌,挥拳头,也就算了,可是掐的话,会弄坏新做的指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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