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把柳花郎抱来的几本书拿给我,和我们简单介绍了一下活字印刷术。活字印刷果然比以前雕版印刷更加省时省力,两天不到的功夫,这几本厚厚的歌词选集就已经印好了。

    齐王惠王翻阅着选集,连连称奇,说柳花郎脑子真是活泛,虽然只是稍稍做了一下改变,但到底是第一个想出这法子的人,就和第一个想到使用火种第一个发明制造轮子的人是一样的,功在千秋。

    平安却忽然有些担心起来,把我拉到一边说在那个世界活字印刷术是一个叫毕昇的人发明的,是一场意义非常重大的和造纸司南火药三大发明并列,载入史册的技术变革,尤其纸张和印刷这两项,对人类文明的发展起到无法估量的推进作用,堪称是历史节点,其历史价值影响极其深远广泛,完全不同于柳花郎之前那些小打小闹,柳花郎这样随意拿来使用,会不会造成时空节点扭曲,破坏历史平衡?

    我虽然对平安说的有些词汇理解不深,但明显感觉出她的焦虑,知道此事的重要性,但我认为造纸司南火药和印刷在我们这个世界早就有了,柳花郎只是把印刷术改良,应该不会引起轩然大波,这项技术早晚都要改良问世,差别无非是谁提出,谁早一点晚一点提出而已。

    想到这里,我叫平安不要过分担心,说你们俩在两个世界的穿越,本来就不合常理,柳花郎的新奇玩意那么多,要是破坏早就破坏了。说不定柳花郎来到这个世界就是担负这种天命的,有些东西就该随着他的到来而出现。“你向来谨慎小心,可不还是推动了很多东西的出现和发展吗?别的不说,就比如蕾丝抹胸还有猪长平的婚纱。”

    平安蹙眉,哎呀一声,说我不懂,说她那些都无伤大雅,对历史的进程毫无影响,可柳花郎已经触及技术层面了,她很是担心。

    我呵呵一笑,道这个世界将来有没有毕昇这个人,到底会不会有毕昇这个人,没人说得准,万一柳花郎提出的活字印刷我们顾虑太多不敢公开于世,后世却也没有一个叫毕昇的人出现,那么咱们岂不是影响了历史进程,阻碍了历史发展?咱们还是顺其自然的好,明天的事儿咱们都说不准,后世的事儿哪轮得到咱们操心,我劝平安不要太多顾虑,实在应该学习一下柳花郎,敢想敢干,不枉此生。

    “别怕,真要是捅了什么篓子,那也是老天自己先捅了篓子放你俩穿越的,可老天怎么会犯错呢?老天无过错,只要发生了,那就是天意,天意使然天意如此,人就要顺应天意。好啦好啦,别愁闷了,操心人会变老的,何况还操着老天爷的心?快,笑一笑,不然老了你家清哥哥该不喜欢你了。”说着我伸手抚平她的眉心。

    “才不会,你少吓我,我怎样清哥哥都会喜欢我的。”一脸愁容忐忑不安的平安,终还是渐渐放下心来,笑了笑,壮着胆子,自我安慰道:“你说得对,我们都是小小的凡人,那么渺小,不过是大海里的一滴水,俗世里的一粒尘埃而已。我和柳花郎都是意外的存在,生活了这么多年这个世界也没怎么样,我可不要杞人忧天了,天塌下来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们就是蝼蚁,蝼蚁能捅出什么篓子来?”

    换句话说,得捅出什么天大的篓子来,才能影响到历史的发展走向,从而引起天道的注意,不得不强行把他们抹掉呢?再说历史本来就有修正性,小小的意外都会被修正,他们却连小小的意外都算不上,就这样平平凡凡微不足道的活着,那还担心什么?

    “诚如你所说,就算我们真的做了什么影响很大的事儿,存在即合理,老天让我们来了,我们做什么都合理,只是改良印刷术而已,又没有杀人放火伤天害理。”平安越说胆子越壮,可最后还是想要得到我的认同才安心似得,向我问道:“长安你说对吧?”

    “对!你说得太对了。”我很郑重的点点头表示认可。

    可下一刻,平安就软了下来,“万一呢,万一改变了历史怎么办?”

    “可我们这里的历史本来就和那个世界的不一样啊?与其说改变历史,焉知不是在创造历史呢?”我的反问让平安一时间瞪大了眼睛,旋即她醍醐灌顶恍然大悟的样子,后来她把我们这一番言论,说与柳花郎听,柳花郎就洒脱很多,他觉得这个世界就是为了他而存在的,他就是这个世界的大男主,他虽然开局不利,不能修仙了,但天生他才必有用,他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最后给出的结论就是,实在不行就毁灭。

    平安嫌他没个正形,说她可不舍得这个世界毁灭,这里有她爱的人,有爱她的人,她很喜欢这里,很爱很爱这里。不过终究是受到了影响,后来平安做事虽然自有论断,却也没那么束手束脚顾虑良多了。

    平安回过神来,和我一起低头看着手里的歌词选集,忽然我们同时想到什么,又异口同声:可这种东西也没什么好显摆的啊?

    以我们对柳花郎的了解,不是特别惊艳的东西他才不会拿来和我们炫耀,一是平安和他知根知底儿,二是我眼眶子高,嘴巴毒,不入眼的东西,他拿来显摆必定挨奚落。

    那……是什么东西呢?总归不是这几本歌词,这种东西柳花郎怕是怎么也拿不出手的,所以我们确信他必定还藏着什么大招,那就等他醒了再说吧。于是我们回去坐定,和齐王惠王一同翻看歌词选集,看着上面通俗易懂的文字,不经意轻轻哼唱。

    “铁铁,你跟柳花郎,你们怎么回事儿?”我爬在软榻上,一手着脸,一手翻书页,小腿抬起交叉着,小脚悠闲的抖动,一边哼着小曲儿,一边好似不经意的样子问。

    “和他跟你们说的差不多。”花铁铁也好似很随意的样子回答,见我不继续往下问,便按捺不住了,道:“你都不知道,这位神人多勇!”花铁铁看了看齐王和惠王,爬过来趴在我耳边打算小声和我说。

    我被她气息哈得太痒痒了,不禁笑得花枝乱颤,缩着脖子躲了躲,道:“哎,别过来怪痒痒的,你就那样说吧,没啥不好说的,他早就全招了,我们都知道的,连他怎么自己解得催~情药,他都一五一十和我们说了,你这个都还在,你还有什么不好说的?”说着我指了指她的守宫砂。

    花铁铁抚着守宫砂,有底气人就硬气,却还是满脸不可置信道:“他连这都和你,你们说了?”花铁铁看了看平安,刚才平安可没提这茬。平安微微红了脸,点点头。

    我啧了一声道:“她又不是故意把你蒙在鼓里,你可别怨我妹妹,这种事儿她怎么和你说,别说姑娘家,就是男儿也不好主动提的。你不也没打算提吗?柳花郎也是我硬问出来的。他还拐弯抹角的,扭扭捏捏支支吾吾,死样子。和你一起那么久,一点也没学到你直言不讳的优点。

    说起这个,我就不得不佩服你,你呀浑身都是优点,可我觉得最难能可贵的,也是我最喜欢的就是你素来有话就直说,别人不问你想不起来也就罢了,只要问了,你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这一点儿天底下没人比得上你,连我都差你一大截!且得好好和你学呢。”

    花铁铁觉得她和柳花郎的事儿都天下大白了,还真没啥不好说的了。又被我一顿捧杀,就放开大说特说,补全了故事的另一半。

    当年,花铁铁把受伤的堂邑夫送回我师门,见我师父救活了堂邑夫以后,就回了南唐,还误以为我是修仙门的,料想她一个凡人,此生怕是再也没有能力和我一较高低了,心里抑郁了好一阵子。恰逢她那江湖人称万事通的二师兄在门中准备婚事,一日和师兄弟们喝酒闲聊,随口透露一桩趣事,说南唐各门各派的女弟子,连修仙门的女弟子也暗中现世出动,都在因为疯抢一个奇才柳花郎,正和南塘摄政王妹打的不可开交。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花铁铁再细打听,二师兄的消息也仅此而已了,她师兄可是万事通包打听,这事儿竟然连他二师兄都弄不清亮,说明其中更有蹊跷,彼时花铁铁因为我和我师父,对修仙门的事非常敏感,此事又涉及修仙门女弟子,敏锐的花铁铁十分确定柳花郎此人的重要性,于是便关注起来。

    正好有人派任务,去摄政王宫劫人,虽然任务发放者警觉性高严防死守嘴巴紧得很,还是给花铁铁了解到了前因后果。南边江湖毕竟不比北边,关系错综复杂向来混乱,任务时常牵涉门阀世家,即便是夜探摄政王宫劫人这种虎口拔牙的事儿,花铁铁艺高人胆大,她也是敢的。而且她原本就仗义,摄政王妹跋扈多年,她早就十分看不惯,如今劫人,也是救人,她自然鼎力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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