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段清好,把手机还我。”程砚驰愿赌服输,让段清好录了他对瓶吹的视频后,朝她伸去手。

    段清好也不再去招他,把手机放回他掌心。

    魏听绾不安地看了看时间,时针指向十,她怕再晚些回去会跟爸妈当面撞见,只好对段清好说:“清清姐,明天下午我还得考试,就先回家了。”

    段清好回道:“啊行,你怎么回去?”

    “我打车。”

    “那你回到家记得发个消息啊。”

    “好。”

    -

    魏眠栀本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可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将这段十秒钟的视频保存到了相册里反复拉进度条,真真切切地听了五遍“听绾”,也看了五遍程砚驰对着镜头笑的画面。

    棱角分明的轮廓,骨相十分出众,眼尾上挑,勾出几分诱人的弧度。

    浓颜给人的冲击力就是这么大。

    魏眠栀扣上手机,在心里重复这句话:魏听绾跟程砚驰一起玩。

    不过,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十点四十五分。

    魏眠栀听到张姨焦急的声音逐渐变得清晰:“听绾小姐你……哎呀先生太太要是看到了该多心疼啊。”

    魏听绾应该是回来了。

    一门之外,魏听绾被张姨搀扶着,小脸煞白,有气无地警告张姨:“张姨你千万不准告诉爸爸妈妈,不然我会被骂死的。”

    虽然郑茜薇宠她,但前提是她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张姨是看着魏听绾长大的,知道魏听绾的脾气,毕竟是含着蜜饯出生的公主,脾气自然是强势了点。

    “那您先回房间吧,我去煮点醒酒汤。”

    魏听绾阻止她:“不用了张姨,我买了醒酒药。”

    郑茜薇多细节的一个人啊,张姨要是煮醒酒汤,她肯定会发现的。

    魏听绾将张姨打发走后进了自己房间,对着马桶吐的天昏地暗。

    -

    魏眠栀脚踝的伤好的差不多就回了簇锦小区的家。

    薄荷感觉到熟悉的环境,兴奋地在每个房间里绕了两圈,最后回到自己的粉色小窝里惬意地眯起猫眼。

    魏眠栀从冰箱里拿了盒薄巧牛奶,扎入吸管,跟薄荷一样窝进懒人沙发里,不过她是刷手机。

    邹校长:【眠栀,在忙吗?】

    手机顶部突然弹出一条预览消息,魏眠栀点进去,回复邹校长的消息。

    睡不醒:【邹校长,我没在忙。】

    将近五分钟之久,邹校长发来了一段语音。

    “眠栀啊,其实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桥北小学的情况你也知道,几乎都是留守儿童,家里父母都去打工了就剩下年迈的老人。”

    魏眠栀听完这段语音,已经能想到邹校长接下来会说些什么了。

    她点开第二段语音,邹校长的声音已经染上了些许颤抖:“学校里也没剩几个老师了,你再资助下去学校也就……也就那个样子了,所以眠栀,很感谢你这一年来对桥北小学的资助,但我真的没有能力再……”

    魏眠栀半个多月前刚去过桥北镇。

    桥北镇是水荥县里最不起眼、最贫困的一座小镇,原本镇里人口基数就不大,年轻的、能干活的青壮年还都去外头打工了,只剩下些没能力的女性和老弱病残。

    魏眠栀资助桥北小学大约是在一年前,她当时刚帮助一名家庭困难的高中生读完高三。她做完暑假工临开学前找上魏眠栀说:“眠栀姐姐,大学您不用再帮助我了,我可以自己打工,还有奖学金。”

    魏眠栀不解。她说过她会帮她读完大学,可现在女孩却说不需要她资助了。

    女孩说:“姐姐,我知道我这个请求很无理,您也有权利拒绝我,可是,我还是希望您能帮帮我们镇……”

    那是魏眠栀第一次去水荥县桥北镇,很小的镇子,麻雀大点儿,村庄破落,老弱病残如同枯叶落在村庄每一寸贫瘠的土地上。

    触景生情,二十多年前的魏眠栀,也是在这种村庄里生活……

    魏眠栀心微酸,脑海里冒出那些天真的小朋友们的纯真脸庞,明亮的大眼睛清澈的不染一丝杂质。

    “…邹校长。”

    邹文静是桥北小学的校长,也是老师,全学校里只有她一个人在坚持。年近四十的女性仿佛一棵参天大树,撑起桥北小学。

    可,哪有树会永远长青。

    “我…”魏眠栀发觉自己的嘴唇很干涩,抿抿唇,声带变成生锈的钢琴键,一个音也发不出来。

    她不愿让邹校长为难。

    邹校长也有自己的未来。

    -

    魏眠栀晚上做了个梦。

    梦见自己重新生活在南山镇。

    乌云密布,雷声轰鸣。

    潮湿的房间,矮小的床。

    魏眠栀猛地清醒,背后冷汗津津,凉爽的房间里空调嗡嗡地响,淡淡的沐浴露香味萦绕着她。

    窗外是瓢泼大雨声。

    魏眠栀深呼吸,看了眼时间:凌晨一点。她只睡了一个半小时就惊醒了。

    缓冲了下,她起身去洗手间重新冲了个澡。

    魏眠栀走到厨房,忽然想吃巧克力布朗尼,家里正好还有食材,于是着手准备。

    熟练地将每一步做好,流理台面上依旧干净整洁。将蛋糕模具送入烤箱后,魏眠栀听见家门的警报器滴滴的响了两声。

    这种阴间时间会有谁来。

    魏眠栀镇定下来,大气不敢喘,警惕地打开手机上的监控器,智能猫眼捕捉到门口有一抹鬼鬼祟祟的身影。

    真是小偷啊?

    魏眠栀掌心滑溜溜的,是汗,手机都差点握不住了。她拨打报警电话,忙音期间门外的动静越发的强烈。

    咚咚咚。

    下一秒就会破门而入。

    “你好,这里是簇锦小区……”接通电话的那一瞬间,魏眠栀语速飞快地将地址和现状报清楚。

    那催命的声音好像又不见了,魏眠栀提心吊胆地走到门口,透过猫眼往外看,外面空空荡荡的。刚想长舒一口气,那名男性又忽然探出了头,黑漆漆的,吓得魏眠栀当即尖叫。

    这无疑是最可怕的状况,即使是男性也会被突如其来冒出的脑袋给吓一跳。

    魏眠栀连连往后退了两步,捂着嘴巴拼命喘气,眼眶里的泪水再也止不住扑簌簌地往外流。

    雷雨交加,紧张而压迫的环境下魏眠栀的心理防线完全被击溃。

    薄荷见她缩在角落里,乖巧地窝在她脚边,用柔软的舌头轻轻舔舐她的小腿,给她安慰。

    门外又传来一声惨烈的尖叫,魏眠栀却没有勇气再看一眼。

    直到警察和小区保安一起赶来,她才敢打开门。

    “魏小姐您没事吧?”出警的警察见魏眠栀眼眶红肿,上前关心道她的情况。

    “我没事。”魏眠栀嘴上说着没事,可看得出她依旧惊魂未定,被吓得小脸煞白。

    “我们赶来时程先生已经将闹事者制服了,经过初步了解,闹事者并不是歹徒,只是喝醉走错楼层,错将您家当成自己家了。”

    魏眠栀被猫眼里的大脸吓得到现在反应还是慢着一拍,将警察的话拆碎了才缓慢理解进脑袋里。

    她点头,抬眼去看警察身边那位穿着休闲装的男人,瞬间就愣了。

    程先生。

    程砚驰。

    也许是这段日子跟程砚驰接触过几次的原因,魏眠栀在满是陌生人的环境下看到他那张熟悉的脸,那一刻心脏猛地就被填满了。

    眼泪又开了闸。

    …

    做完笔录,魏眠栀和程砚驰一起走出警局。

    雨势渐小,程砚驰将伞撑开笼罩住自己和魏眠栀,雨珠噼里啪啦地打在伞面上。

    他垂头,魏眠栀薄薄的肩背还在微微颤抖,细白的脖颈和耳垂都染着粉色,眼睛肿的像两颗核桃。

    因为出来的急,魏眠栀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浅色的棉质睡裙外披的是程砚驰的外套,将她半个身子都拢进了宽大的衣服里。

    “你还好吧?”

    魏眠栀听见程砚驰的声音才稍稍回神,避开前面的小水坑,嗯了一身。

    顿了顿,她又说:“今晚谢谢你。”

    程砚驰语气都放轻了:“没事。”

    今天的魏眠栀跟以往见到的都不同,冷淡自持数褪尽,只剩下脆弱与慌乱,跟漂亮的陶瓷娃娃没什么区别,生怕一个不留神再将她碰碎。

    坐进车里,程砚驰从储物箱里拿了瓶矿泉水递给她:“喝点吧,嘴唇都干了。”

    “谢谢。”魏眠栀第二次道谢。

    三分钟后,魏眠栀才想起来什么,葱白的手指捏着矿泉水瓶,声音细小:“你也住簇锦小区?”

    程砚驰似是在笑魏眠栀反射弧如此之长,也笑她现在乖得像只猫。

    “是,今晚才发现,还跟你住同一单元同一楼层,邻居。”他猜到魏眠栀在想什么,补充道,“簇锦这里的房子我早买了,只是平常不怎么过来住。今天在附近办事,下午又下大雨就直接过来了。”

    准确来说应该是昨天了,因为现在已是凌晨三点。

    魏眠栀听完他的解释,不语,偏过脑袋去看车窗外的雨幕。

    …

    到家门口前,魏眠栀踌躇不前,程砚驰见她还不进家,便问:“还不进去?”

    程砚驰凝视着她。

    空气凝固,分秒被拉长。

    从她黑润的眼眸里,清楚地看见他的身影。

    魏眠栀化作雨珠不轻不重地砸在了他的心上。

    叮的一声。

    细微的呼吸声程砚驰都听得见。

    “有事打我电话。”

    “别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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