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来到周日的下午,住宿生开始陆陆续续的返校。

    陆熠临约了周晋逸到广场打球,陆熠临的脸上的红痕虽比昨天淡了些,却还是清晰可见。

    周晋逸看到他脸上的伤,焦急地问:“熠哥,你脸上的伤哪个孙子弄得?我找他算账去。”

    “昨天去爷爷家和谭竟月吵起来,陆卫平打的。”陆熠临说得云淡风轻,仿佛别打的人不是他。

    周晋逸了解陆熠临家里的情况,提起谭竟月就恨得咬牙切齿,“又是那个贱女人拱的火,对吧?早晚我要把她装到麻袋里,暴打她一顿。”

    陆熠临在包里拿出鸭舌帽戴上,向球场走去,“不说她了,我们去打球。”

    这时陆熠临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陆熠临接起电话。

    “熠临,一会来爷爷家吃饭吧!”

    “我和晋逸在广场打球,约好一起吃晚饭了。”

    “我把那两个不是人的东西,弄到家里来给你道歉了。”

    “爷爷,你让他们走吧!我不想见他们。”

    “你不想见,那就不见,我让他们两个赶紧滚蛋!”

    周晋逸隐约听到了这通电话的对话内容,欣慰的说:“幸好你还有爷爷罩着,他还是偏心你的。”

    陆熠临点点头,自顾自的说道:“是啊!幸好还有爷爷。”

    球场上人不多,凑不够打球的人数,球场上站着的几个男生都在聊天。

    吕子建和许君言也在其中,许君言看到陆熠临和周晋逸走过来,用手肘捅了捅吕子建示意。

    吕子建抬头看见陆熠临和周晋逸没有主动搭话,三个人面面相觑像陌生人一般站在球场里。

    常在广场上打球,虽然不清楚对方叫什么名字,可在球场常常见面,怎么也算混个面熟。

    一个穿着一中校服的男生率先开口,向大家邀约,“这回咱们人够了,打一场啊?”

    球场上的人都等的无聊,听到有人凑局,几乎是一呼百应。

    球场的两队正进行到白热化阶段,突然被一个人的介入打破了此刻激烈的氛围。

    那人穿着卡其色的风衣,杏色的高跟鞋被她踩得嗒嗒作响,她的脚步紧促,明显来者不善。

    浓烈又熟悉的香水味,随风灌入陆熠临的鼻腔,他不回头也清楚后面来者何人。

    陆熠临并不想理谭竟月,就假装不知道她来,继续和大家打球。

    “陆熠临。”谭竟月喊出他的名字,拉着他就往场外走。

    陆熠临用力甩开谭竟月拉着自己的手,嫌恶地掸了掸她刚刚触碰过的地方。

    球场上的几人看不明两人的关系,只得暂停手上的动作面面相看。

    谭竟月走到陆熠临面前,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说:“陆熠临,让你去你爷家,是给你台阶下,你不要太给脸不要脸了。”

    陆熠临上下打量着谭竟月,淡薄的唇掀起一丝冷笑,轻蔑的回应:“你有什么资格让我下这个台阶,你不配和我对话。”

    “我是陆卫平明媒正娶的妻子,你这个野种竟敢说我不配?那我就告诉你,只要有我在,你和你妈就永远都别想着在陆家登堂入室。”谭竟月不仅说着还极尽羞辱的用食指用力的在陆熠临的肩上戳了戳。

    周晋逸听到陆熠临与她的对话,就已经了然谭竟月的身份。

    本就因为陆熠临在陆家挨欺负心中有气,此时见到谭竟月如此咄咄逼人,周晋逸忍不住开口大骂道:“哪来的骚狐狸,你他妈算个什么东西……”

    还未等周晋逸发挥他口吐莲花的实力,陆熠临的已经掐住了谭竟月的脖子。

    陆熠临的眼睛盯着谭竟月,目光锐利如箭 ,白皙而修长的手指蓦然收紧,谭竟月的脸渐渐涨红,窒息的恐惧使她无力的挣扎着。

    “我早就说过,让你嘴巴放干净点,谭竟月你别以为我不敢。”陆熠临似看小丑般注视着她的挣扎,语气淡漠,眼中蓄满怒火。

    谭竟月的双眼突出,红唇大张着,像一条濒死的鱼渴望着空气。

    周晋逸看到陆熠临的出格举动,虽有解气,可是理智还是占了上风。

    周晋逸掰开陆熠临的手,抵着谭竟月的肩膀把她甩到一旁去。

    谭竟月眼前一黑,无力的瘫在地上,捂着脖子剧烈的咳嗽起来。

    周晋逸贴近陆熠临的耳边低声说:“冷静点,对付她还来日方长。”

    球场上的人见此场景不免议论纷纷,听到议论声周晋逸忙走过去清场,“别看了,散了,散了。”大家看到周晋逸来撵人也都识趣的离开了。

    陆熠临看向坐在地上的谭竟月,一步步的逼近,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

    谭竟月惊魂未定,面对陆熠临的逼近,眼中透着恐惧,声音颤抖着说:“你想干什么?你敢动我,我就让陆卫平打烂你的脸。”

    “你该庆幸我从不和女人动手,那天不还手不是我怕他是因为我不想爷爷担心,现在你可以告诉陆卫平,就说我陆熠临随时奉陪他来找打。”陆熠临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满和厌恶,话语尖锐刺耳。

    陆熠临说完便转身离去,周身散发出的狠厉,让此时望着他背影的谭竟月仍觉心有余悸。

    周晋逸跟在陆熠临的身旁,陆熠临默默消化着自己的情绪,没有说话。

    “熠哥,她……”周晋逸刚一开口就被陆熠临打断。

    陆熠临朝着周晋逸扯出一抹不算自然的微笑,释怀般道:“不说她。”

    周晋逸舒了一口气,手搭在了陆熠临的肩膀上拍了拍,仿佛一切都在不言中。

    所谓树欲静而风不止,陆熠临和谭竟月在球场上的撕扯很快在学校里传的沸沸扬扬。

    而陆熠临脸上还未褪去的伤痕仿佛是一种印证,推波助澜让传言愈演愈烈。

    陆熠临面对身边的人的指指点点和窃窃私语,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

    可在这一片风言风语中,无论陆熠临怎么做都是一种错,他表态就是气急败坏,他不表态就是变相的默认。

    “你说陆熠临真是私生子吗?”

    “那还有假,听说他们班吕子建就在广场上亲眼看到正房来逼宫。再说要是假的,这传言都快把他脸皮扒下来了,他能忍得了吗?”

    “说的也是,瞧他在咱班时的那副清高样儿,现在想想不过是当婊子立牌坊罢了。”

    程诗颐和许抒意从卫生间出来,正巧听到前面两个女生的对话。

    程诗颐突然松开许抒意的手,快走了几步靠近两人的身后,伸出双手朝着两人的后背用力一推,两个女生被推得一个踉跄险些趴到地上。

    两人愤愤的看向身后,程诗颐抱着手臂得意的看向火冒三丈的两人。

    许抒意怕程诗颐吃亏,警惕的站到程诗颐的身侧。

    其中一个女生气不过,盯着程诗颐质问道:“你什么意思?”

    “你们张开的嘴臭到我了,就这个意思。”程诗颐轻蔑地扫了她一眼,用嘲弄的语调回应着她的问话。

    其中的隐喻,几人都心知肚明,两人讨论他人也自知理亏。

    就没再继续和程诗颐拉扯,对着程诗颐嘟囔了一句“神经病”就匆匆离开了。

    许抒意看到程诗颐满意的表情,打趣道:“今天太阳打南边出来了?”

    程诗颐讪讪地说:“干嘛这么说?

    许抒意看着程诗颐的表情揶揄道:“付娇针对你时你当忍者神龟,到陆熠临这儿你直接来强中自有强中手是吧?”

    “那不一样。我了解这件事的真相,我清楚陆熠临的为人,如果现在我也跟着那些流言随波逐流或默不作声,让受害者在有口难辩的情况下更加孤立无援,那我和那些散布流言的施暴者又有什么区别?他现在被流言裹挟百口莫辩,退一万步讲就算我跟他不是朋友至少也是同桌一场,我实在不能眼睁睁看着别人对他的造谣和侮辱无动于衷。”程诗颐不知不觉的忆起陆熠临脸上的伤痕,语气也逐渐变得激昂。

    许抒意投向程诗颐的目光从戏谑转为钦佩,郑重其事的说道:“不愧是我认识的程诗颐,陆熠临这事儿只要我能帮得上的就算我一个。”

    程诗颐和许抒意刚回到班级,就看到陆熠临拉着嘴上骂骂咧咧一身怒火的周晋逸进了班。

    周晋逸回到座位仍旧忿忿不平的说:“熠哥,你干嘛拉我,让我把他的嘴撕烂!看他还拿什么说三道四!”

    “别理他们,让他们爱说什么说什么去。”陆熠临满不在乎地说。

    上课铃声响了,物理老师走进来。

    大家站起身来跟老师问好,蒋岁晴靠近周晋逸小声问:“怎么了?”

    周晋逸想起那群人把莫须有的事说得有鼻子有眼,就气不打一出来。

    “你相信关于陆熠临的那些传言吗?”周晋逸叹了口气,过了少顷才将心中的不甘问出口。

    听着周晋逸的口气,蒋岁晴猜到大概是他们亲耳听到了那些传言。

    不过是陆熠临是私生子,原配来请他到家里吃饭,他不但毫无感激之心还出言不逊、出手伤人去逼宫,之类的车轱辘话。

    “我当然不会相信那些传言,就算我没有你了解他,可就凭他能为程诗颐和赵晓奇出头这件事,我也不可能相信那些以讹传讹的鬼话。”蒋岁晴说的斩钉截铁,不带一丝犹豫。

    周晋逸看向蒋岁晴欣慰一笑,随即苦涩的感叹道:“要是所有人都像你这么清醒,这世界得少多少桩冤案啊!”

    蒋岁晴看着他忧虑的样子,宽慰道:“总有真相大白的一天,我相信清者自清。

    周晋逸点了点头,语气笃定的重复道:“对,清者自清。”

    讲台上物理老师眉飞色舞的讲着新课,程诗颐的目光却鬼使神差的落到陆熠临的身上。

    陆熠临看似在全神贯注的听讲,可仔细观察就知道他在走神。

    程诗颐看出陆熠临在出神,他的神情落寞,似乎遗失了自我。

    程诗颐又不自觉的心疼起,眼前在寒风中踽踽独行的少年。

    即便拥有再多的光环和头衔,他依然和所有人一样都是血肉之躯。

    一样要在世俗中挣扎,一样会心痛、会流泪、会难过、会落寞。

    而他人看到的坚不可摧,不过是他想让他人看到的而已。

    此时一些大胆的想法似野草般在心中疯长,又被程诗颐暗暗决定。

    下课,陆熠临跟着物理老师去办公室取物理老师给他留的物理卷子。

    程诗颐把椅子转过来面向周晋逸和蒋岁晴,又向许抒意招招手示意她过来。

    周晋逸和蒋岁晴也不知道程诗颐的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

    直到许抒意走过来,程诗颐才缓缓开口问:“你们相信关于陆熠临的那些传言吗?”

    听到程诗颐的问话,对面的几人不约而同的纷纷摇头。

    “好,如果说现在我想采取一些行动去帮陆熠临,你们愿不愿意加入?”程诗颐开门见山的问。

    “我加入,既然你有了对策,那从现在开始我周晋逸就是一杆枪,你指哪我打哪,绝对义不容辞!”听到程诗颐的话,周晋逸一展愁容,语气坚定的说。

    周晋逸的话音刚落,蒋岁晴就抢着说:“我也加入,我相信陆熠临。”

    许抒意的手臂自然的搭到程诗颐的肩上回应道:“我说过的,陆熠临这事儿只要帮得上忙的都算我一个!”

    看到大家出奇一致的态度,程诗颐欣慰的笑了。

    “现在大家都是战友了,可以说出你的对策了吗?”周晋逸迫不及待地说。

    程诗颐低声说:“想要终止谣言,我们就要从源头下手,我怀疑传播谣言的始作俑者是吕子建。”

    “那天他的确在球场,王八蛋!”周晋逸难忍怒火,起身就要找吕子建算账。

    程诗颐冷静的分析着:“老周,别冲动!听我说!这只是我的猜测,我们现在并没有确凿的证据。如果你现在冲过去不但会打草惊蛇,而且还会因为无凭无据让陆熠临陷入另外一个窘境。”

    “如果是吕子建一切还好说,毕竟我们都知道他一直对那件事耿耿于怀,借此泄私恨也在情理之中。但如果是那个女人搞的鬼,陆熠临的处境岂不更加危险?”

    周晋逸渐渐冷静下来,程诗颐继续说:“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四处搜罗证据,确定散播的源头是不是吕子建。”

    程诗颐分析的条理清晰,得到了大家的纷纷赞同。

    蒋岁晴不免激动地说:“诗颐,你的决定让我充满了正义感。你文采最好,来给我们的团队取个名字吧!”

    听到蒋岁晴的提议,几人都期待的看向程诗颐。

    程诗颐思索片刻,“既然我们都是为了陆熠临,就叫陆战大队怎么样?”

    许抒意连连点头说:“这名儿大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有百万雄师呢!叫这个行,吓死他们。”

    草台班子四人组一拍即合,正式更名为“陆战大队”。

    陆熠临走进教室,便看到四人聚在一起说话。

    陆熠临好奇的问:“你们干嘛呢?”

    程诗颐灵机一动,连忙打马虎眼:“我们在讨论政治老师这节课会不会抽背啊!”

    蒋岁晴指着程诗颐和许抒意一脸哀怨的说:“那可是连坐制惩罚,我要是连累到你们俩,你们俩别恨我啊!”

    话风转换的很快,再加上连坐制这种噩梦般的加持,陆熠临对于几人的讨论并没有疑心什么,大家也都松了口气。

    在隐瞒陆熠临成立“陆战大队”这件事情上,大家都心照不宣。

    因为他们有着一致的初心,那就是为朋友付出不求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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