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唯也端起了自己的咖啡,浅浅抿了一口,看了一眼陆之苎,又抿了一口,便将杯子放下。

    陆之苎倒难得主动跟他搭话,积极地问:

    “怎么样?口味还适合吗?”

    谢唯摸着杯壁,说:

    “还行。”

    陆之苎看上去有些失望,恹恹地没了说话的兴趣,白林森跟宋易华察觉到这两人之间气氛有些微妙,又开始主动聊起来:

    “谢哥,姐给你点的什么咖啡?”

    “黑咖啡。”

    宋易华和白林森喝着自己的摩卡咖啡与蓝山咖啡,有什么不明白的,赶忙又换了个话题:

    “咱们这也得有……四五年没见了吧?姐你真是一点儿变化都没有,还是那么舒坦。”

    陆之苎用咖啡杯挡住自己的脸色,喝了一口才接道:

    “我不学无术,家里不指望什么,整日清清闲闲的,晒晒太阳,不惹事就行,别耽误你们时间。”

    “这是哪里的话,太客气了,哟,正好我想起来,过两天咱们有个同学聚会,就在C城办,要不……赏脸来玩玩?”白林森装出一幅陡然开悟的表情,向陆之苎邀请。

    她挺烦这套,这俩人什么心思昭然若揭,虽然她当年处理事情是有些不太成熟,但也没必要都站在谢唯那边,搞得自己要跟全世界对抗一样。

    陆之苎冷淡地回应:

    “过两天的事过两天再说吧,万一临时有个什么事,放了大家鸽子,又成了我的不是了。”

    谢唯手机震了震,他看了眼便对白林森和宋易华说:

    “行了,叫辆车回去吧。”

    这俩人当机立断应下,跟陆之苎告了别便往门外走。

    陆之苎皱了皱眉,看向还稳坐在那儿的谢唯,问:

    “你怎么还不走?”

    他理所应当地说:

    “车还没到,不让坐?”

    陆之苎站起来往屋里走:

    “爱坐坐。”

    她又不奉陪。

    没走两步便被男人赶上,一个大高个杵在她面前拦着:

    “不准进去。”

    陆之苎往后退一步,认真打量了下谢唯,说:

    “以前不知道你这人还挺霸道。”

    谢唯看着她低声说:

    “以前顺着你也没什么好结果。”

    陆之苎瞪了他一眼,说:

    “你到底想怎么样?”

    谢唯耳朵泛起可疑的红色,说了一句话,声音太小,陆之苎没听清,她下意识地凑近,问:

    “什么?”

    谢唯也凑近,近到他的心跳声清晰可闻:

    “……想重新追你。”

    这下把陆之苎吓了一大跳,她捂着耳朵一边往屋里跑一边骂:

    “谢唯,你有病!好马不吃回头草!”

    谢唯看着她逃跑的背影,心里有些痒痒的,想追上去,手机又震了震,正好白林森他们叫的车也到了,他干脆在外面喊:

    “陆之苎,后天晚上七点L&L同学会,不来是胆小鬼。”

    陆之苎在屋内烦得跺脚,这么明显的激将法以为她会在意吗?

    吧台里的小哥显然也听到了,他挑眉看向陆之苎:

    “JU,你要去?”

    陆之苎没好气地说:“去个鬼,谁要精心打扮去给他们唱戏。”

    对他们来说,同学会不过就是一场大型社交,打扮得人模狗样,实际上爱听的还是那些不着四六的花边新闻。

    陆之苎要是和谢唯一起去了,这八卦中心就落在他俩身上了。

    她可没有那个表演欲。

    拂去这些乱七八糟的事,陆之苎说:“Kevin,上次我在你这里的存的酒帮我拿一下。”

    Kevin耸耸肩,从抽屉里取出一把钥匙,向她扔了过去,说:

    “小心点,别又把我的酒窖弄得不成样。”

    陆之苎接过钥匙,随意晃了晃,说:“大不了我亲自给你收拾。”

    这间咖啡店的地下室被改造成了酒窖,里面精心收藏着几十瓶好酒,大部分都是Kevin自己的,谁来也不给喝。

    咖啡店后方连着的则是一间简单的住所,两室一厅,有时候她喝醉了,就干脆在这里住下。

    好像自己真的什么都不用管。

    陆之苎就在这儿安安静静待了两天。

    每天早上来杯咖啡醒酒,三餐吃点Kevin做的面包甜点,竟然算是难得的健康和规律。

    这天她收到消息,鹭异会所要举行一场品酒会,本来她是没兴趣去的,不过这个邀请是经常陪她的百青发来的,陆之苎想想,决定卖他个面子,算是给他季末冲个业绩。

    反正鹭异会所离L&L十万八千里,况且品酒会晚上九点才开场,她压着时间出门,总不至于再横生枝节吧。

    陆之苎低调地开车来到会所门前,此刻已经是八点五十,白林森他们没她的联系方式,没人来催她。她安心地将车交给侍者,自己则是上了会所五楼。

    品酒会在一楼的下沉大厅内举行,与一般的品酒会只论风雅不同,这里的每一种酒都会有一位专属推介官,谁能将酒的销量推到最高,谁就是今晚的酒魁。

    至于要怎么哄客人买单,那就看他们的本事了。

    听起来和古代的花魁差不多,毕竟人的本性从古至今也没变什么,这一套,人们还是吃。

    陆之苎没兴趣下去露面抢风头,五楼是私密包间,她打算待会儿给百青刷个差不多的名次就溜。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今晚还是不宜外出,像是会发生什么事一样。

    楼下欢笑着开场了,抒情的舞曲一首首放着,陆之苎站在包厢的窗前望下去,百青正穿插在人群中,时不时说着什么俏皮话,哄得客人喜笑颜开,看起来业绩不错。

    她从包里抽了一张卡,在包厢花纸上写下百青的名字,交给门外的侍者。

    不一会儿,门便被敲响了。

    陆之苎想是百青照例上来答谢,说了声“进”。

    门被扭开,下一秒又被反锁上。

    陆之苎听到声音,扭头一看,居然是——谢唯。

    他还有些呼吸急促,胸口上下起伏着,像是从哪里跑过来似的。

    “你……不是要同学聚会?”陆之苎有些诧异,再怎么随意,一般聚会也得两个小时起步吧。

    谢唯指了指陆之苎,又指了指自己:“是,你和我是高中同学,我们在这里相聚,难道不是同学聚会?”

    陆之苎被此人的不要脸震惊到失语,察觉到不对劲:“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她到鹭异先后不过半个小时,不是有人通风报信,谢唯怎么可能这么快跟过来?她皱着眉,想到一种可能,质问道:“你派人监视我?”

    谢唯怒极反笑,说:“我还不至于这么下作。来鹭异一掷千金,你不知道这是谁家的产业?”

    陆之苎有些莫名其妙:“知道啊,这是楼家的。”

    谢唯凉飕飕地说:“看来你是很久没来了。这里1个月前确实是楼家的,但不久前已经被置换给了谢家,不巧,就挂在我名下。”

    可恶,这么重要的变动,楼星怎么没告诉她?

    谢唯一步步向陆之苎迈进,陆之苎下意识后退一步,却又反应过来,直起腰板说:“是你的又怎样?开门不愿做生意?”

    “做,怎么不做?陆小姐需要些什么服务?我亲自招待。”谢唯站定在陆之苎面前,低头看着她。

    陆之苎扭过头,硬邦邦地说:“我不要你的服务,换百青来。”

    “他身体不舒服,今晚恐怕是不能上来了。”谢唯轻描淡写地说。

    陆之苎转身就去拎包,说:“既然如此,那我也回去了。”

    还没走出两步,就被谢唯拉住,落入了他的怀抱。

    “……你就一定要这样嘴硬吗?”谢唯叹了口气,将陆之苎搂得紧紧的,无奈地说。

    陆之苎挣扎了两下,愤愤地说:“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怎么?这么大的C城,没有别的女人愿意接盘你了?”这么对前女友狂追不舍。

    谢唯弯下腰,将头埋在陆之苎的脖颈处,闷声说:“我才不要别的女人,我就要你。”

    他继续说:“那天晚上,我听到了……你说的不是小微,也不是魏魏,更不是什么阿为。你叫的就是——谢唯。你说的是——谢唯,生日快乐。”

    陆之苎背对着谢唯,身子一僵,嘴上却不依不饶:“你也喝多了,做梦呢。”

    谢唯低声一笑,鼻息全洒在陆之苎露出的颈上,痒得她直想往外跑。谢唯却不肯放过她,一双手死死地锢在她腰上。

    “是啊,这五年我做了好多梦。每个梦的结尾都是,跟你白头偕老,再也不分开。”

    “梦和现实都是相反的,你该醒醒了。”陆之苎毫不留情。

    “不要。”谢唯回答得干脆果断。“哪个梦里有你,我就在哪个梦里待着。”

    “哼。”说起花言巧语真是一套又一套,陆之苎狠狠拍了下谢唯的手,说:“那您在梦里待着吧,我要在现实中继续我的生活了。”

    “小苎——”谢唯抬起头,红着眼眶,说:“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起码让我死个明白。”

    他做错了什么?

    陆之苎一晃神,好像又回到了五年前。

    国际部的学生非富即贵,每年交的高昂学费支撑起学校设立的各类特色课程。

    这是节油画课,陆之苎从小学绘画,一对一大师私教,国画水彩水粉都有涉及,在校内报油画,不过是为了方便划水拿高分而已。

    她随意地在画纸上涂涂抹抹,就将本次期中测验的参考静物画得真真切切。

    陆之苎提前了一个小时交答题纸,走出教室,窗外的阳光正好,她想,今天去哪里玩呢?

    好像上次隔壁班的……赵熠?邀请她去看他钢琴课的测验。

    陆之苎侧耳,仔细听了听演奏声传来的方向,信步往那边走去。

    虽然她对赵熠这个人没什么兴趣,不过有人要追她,她还是很乐于给这个面子的。

    片刻后,她来到了演奏厅,准备悄悄推门进去,没想到正好从里面出来个人。

    是钢琴课的助教,他看着她惊讶地说:“同学,你衣服上好像染了颜料。”

    咦?陆之苎顺着他的视线翻看着自己的衣服,袖口上确实染上了一点红色。

    陆之苎耸耸肩,虽然已经很小心了,不过油画颜料沾染到衣服上很常见,造成的影响也不大,她并不在意,赵熠还不值得她特意去换件衣服。

    她向助教道谢,并表示无关紧要,助教却一脸严肃地将她拉到了更衣室,说:

    “同学,期中测验你来晚了我就不说什么了,现在要进行演奏,这颜料要是沾到乐器上怎么办?好的乐器都是有自己的喜怒哀乐的……”

    陆之苎有些啼笑皆非,原来是把她当作迟到的考生。

    她正要解释自己的身份,助教却打断她:“同学,这里有备用的干净的普通衣服,你换完之后到幕后等待,叫到你名字的时候就上台。”

    说完,便推开门出去了。急匆匆的,像是还是别的事要忙。

    没人盯梢,又不是真的要上去表演,陆之苎当然不打算换衣服。

    她推开门探头,确认那位助教是真的离开了,便准备溜到演奏厅的角落去。

    谁知,祸不单行,她正从更衣室出来,又被一个穿着夸张燕尾服的人抓住,焦急地对她说:“你怎么在这里?快上台,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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