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走到庑房门前，便听见有人窸窸窣窣地朝外走来。
菱歌止了步，就着银白的月华，依稀可见出来的正是伺候她沐浴的宫婢之一。
那宫婢披着件棉衣，睡眼惺忪的，一出了院门便朝右走去，想必是要去净房小解。
菱歌怕吓到她，便轻轻地追上去，唤道：“姐姐等等。”
那宫婢还没睡醒，被她骤然一唤，整个人骇得一震，几乎要尖叫出声，回了头见是她，忙道：“是姑娘啊，姑娘找奴可有事吩咐？”
菱歌挽住她的胳臂，轻声笑笑：“姐姐可是要去小解？我陪姐姐去呀。”
也不等人拒绝，直接便迈步往前去。
那宫婢受宠若惊，一双眸子弯成了月牙，憨憨地朝她笑道：“姑娘唤奴荨儿便是，净房污秽，姑娘在此稍候，奴很快就回来。”
菱歌颔首应声，“好。”
这荨儿也不知好不好应付，看着是比兰芷还老实些，却也不能小瞧了她，若她也是个扮猪吃虎的，那可够人头疼的了。
如此思忖着，便听荨儿轻快地跑来，凑到她身旁悄声道：“姑娘有何事，尽管同奴说，奴为姑娘去做。”
菱歌复又挽起她，四下瞧了瞧，亦放低了声腔，“荨儿，你可不可以带我去质子的寝殿？”
荨儿蹙了蹙眉，不解道：“姑娘去寻质子做什么？公子不会允许的。”
“荨儿你不知道，”菱歌瘪了嘴，兀自垂首叹道：“公子耐不住我哭天喊地，好歹是应了，可他到底是恼我，不愿亲自带我去，叫我自己想法子……”
荨儿犹疑不定，扭扭捏捏的垂下头，“奴若是带姑娘去了，回头公子怪罪下来，奴担不起……”
菱歌瞧着她闷红了脸，十分可爱，忍不住轻笑了一声，忽悠道：“公子如今偏宠我一人，我要什么他不依，莫说怪罪，明儿我同公子说你伺候得周到，求公子赏你，好不好？”
荨儿猛地抬起头，眸子亮亮的，似个当真不藏心机的人，忙扯了她的袍袖，低语中难掩激动，“姑娘当真？”
当真？简直假得可恶！
然菱歌是个说瞎话不眨眼的，虽有些怕荨儿要的赏她求不来，却还是硬着头皮笑应：“自然当真，你帮我，我定不会叫你吃亏的。”
荨儿眸子一转，旋即反牵了她的手，点头如捣蒜，“那好，奴带姑娘去，姑娘莫忘了奴的赏便是。”
话落，荨儿便不再作声，一刻不停地拉着她七拐八绕，分外熟练地避开了所有巡夜的守卫。
菱歌凝神瞧着她行云流水的动作，将开关的位置及行过的路径都默默记下。
她本以为长信王住在一处偏僻的宫室，与公子的寝殿定是相隔极远，谁知，不过半柱香的时候，竟就到了。
既不算偏，也并无兰芷所说的重兵看守，然虽不偏，瞧着仍是极为萧条，墙边满生杂草，檐下蛛网遍布，楼门赫然大敞，内里更是一片阴森寂寥，似个荒芜的阎罗殿一般。
荨儿打了个冷颤，连忙松开了她，“质子就在里头，姑娘早些出来，奴为姑娘放风。”
菱歌颔了颔首，毫无迟疑地走了进去。
见她一个人进殿，荨儿又急了，梗着脖子小声嘀咕了句：“姑娘当心些，当心有鬼！”
菱歌却没什么怕的。她自己便是个死而复生的鬼，又怎会骇惧这些虚无缥缈的孤魂呢？
到底，还是里头的人更可惧些。
里头的人，现下虽只是个人皆可欺的瞎子，却将在两年以后，毫无预兆地变成一个张狂而毒辣的叛贼，于灵琞国内掀起无数祸乱，翻起血雨腥风。
这样的人，不配回去。
菱歌定下心神，摸着黑推开了那扇漏风的木纱门。
这门似是许久未有人触碰，诡异地发出一道声响，满幕尘灰随之扑面而来。
她掀起大氅遮住口鼻，一双眸子四处探寻着，朦朦胧胧地可以瞧见桌凳皆是破烂不堪，缺了腿，唯有床榻和一旁的小案还算齐整，而那覆白纱、着青袍的人，那人就静静地坐于案前，双手一同捻棋，一同送棋，在棋盘上蜿蜒出满满的黑白图案，几乎快要溢出来。
菱歌的步子极轻，却也瞒不住一个盲者的耳朵。
他也不嚷，双手亦是不停，只掀唇温声问了一句，“是谁？”
菱歌嗤笑一声，三两步走到他身后，沉声道：“殿下倒是临危不惧。”
她一手轻轻覆在他的肩上，另一只手已然拔出了短刀，霎时便横在了他的颈间。
身前的人微微发着僵，不敢挪动分毫，却还是缓声道：“姑娘深夜来此，究竟为何事？”
为何事？自然是为断了你的手脚，割了你的口条，叫你再无本事谄媚北樾，危害灵琞呐。
菱歌轻笑，却什么也不应，只拍拍他的脸，柔声斥道：“多嘴。”
话落，冷刀作力，在他颈间划出数道深深浅浅的伤口来。
她还要笑着问，“疼不疼？”
那人身子颤得愈发厉害，不敢应声，就怕喉咙一动，撞上刀口，因此送了命。
菱歌将刀拿远了些，又将他被汗浸透的白纱摘了下来，丢到一旁。
这人显然松了口气，瞳眸轻微震颤片刻，须臾又回归沉寂。
她虽未曾见过长信王，然瞧着眼前这张陌生的脸，如何也不能将他与将来那个翻搅风云的人关联到一起。
直觉告诉她，他们太不像了。
你瞧，这人还端坐起来，胁道：“姑娘快些走罢，否则，我可叫人了。”
菱歌眸色一冷，一边应声，“殿下别怕，我怎会伤害殿下呢？”一边动作极轻地将刀伸到了距他眸子毫厘之间的位置，几乎就快要扎了进去。
果真，他道行浅，霎时间方寸大乱，猛地闭上了眸子，一手使劲钳住了她的素腕，起身便要制服她。
菱歌敏捷地抽出另一把刀，狠狠扎入牵制她的那只大手，趁着他吃痛松开的功夫，灵活地闪身一绕，又在他大腿上来了一刀，将他猛地摁跪在地。
两把刀一同横在他颈间，这份屈辱与疼痛已然叫他瘫软下去，整个人蜷成一团，呲牙咧嘴，止不住地颤栗着。
她蹲了下来，沉声质问：“真正的长信王在何处？若是缄口不言，我这便将你的头颅割下来，丢了！”
他面色苍白得骇人，只是不停地摇着头，含糊不清地答道：“不……不知道……饶命……饶命啊……”
菱歌蹙起黛眉，兀自摸回了地上那条白纱，先将两把刀拭了个干净，随后用这血白纱将他的嘴死死封住，旋即起身离开。
这长信王果真是高深莫测，在这异国宫阙，竟还能寻到一个替身，代他被囚于此。
思绪纷繁地走出楼门，抬眸一望，却见天已然泛起鱼肚白，而荨儿蹲得离门远远的，好似在打着瞌睡，小小的身子一晃一晃的，堪堪要歪倒在地。
菱歌舒了口气，轻声唤她：“荨儿？荨儿？”
荨儿懵然地应了一声，揉着眼睛起了身，伸着懒腰朝她跑来。
今日之事，假长信她不担忧，只是，若要天衣无缝，荨儿不能留。
菱歌复杂地凝着她，虽不敢全然相信她并非伪装，却也不愿伤害这个可爱的小丫头。
然，电光火石之间，竟倏地从殿内飞出一支泛着冷光的青铜箭矢，直直从她的右肩越过，继而轻易地穿透了荨儿的胸膛，将那小小的人儿轻易撞倒在地，再也起不了身。
菱歌的心狂跳不止，见荨儿心口的脓血向上涌个不停，却仍挣扎朝她伸出手，想求她相救，整个人便如坠冰窟，再顾不上是何人使弓，提起裙踉踉跄跄地向荨儿奔去。
可身后，那人复又张起了弓，声腔冷得叫她窒息，“站住。”
菱歌亦止不住地打起颤来，不敢再跑上一步。
就这么看着荨儿喉间的那声“姑娘”被胸腔内滚上来的一大口血给噎住，化作了一声绝望的呜咽，这声呜咽，带走了蜷在地上的人仅剩的那口气，却一点儿，一点儿也阖不上她那双圆睁的眸子。
菱歌不敢再看，颤颤巍巍地转过了身去，拼尽了全身的力方堪堪站稳。
旦要抬眸去寻殿中射箭那人，整个人便愈发站不住。
那人的装束，亦是一样的青袍，一样的白纱，却显然不是被她刺伤的那个假货。
殿前那人，通身干净地刺目，可他周身虽无一丝血迹，却充斥着可怖的戾气，散发着极至的压迫。
这才是那个嗜血暴虐的修罗，这才是她该手刃的仇人呐！
可这样的人，岂是那么容易便杀得了的。
他有弓，只需松松指头的功夫，便能轻而易举地杀了她，而她站在数十步之外，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她的心几乎要迸出来，却听见那人凛声讽道：“你自以为运筹帷幄，可曾想过自己不过是一只轻易便能碾死的蝼蚁，这样的蝼蚁，哪儿来的胆子与我斗。”
他的声音穿破寒风传来，竟叫菱歌骤然笑出声来，叫她忽而觉得，这原没什么可怕的，至多，不过是一死罢了。
因而她笑应：“我若不与殿下斗，殿下便要与灵琞斗，孰轻孰重，我分得清。”
那人不说话，而这短暂的沉默里，他也许就在预备张弓，放箭，给她个了断罢。
菱歌止了步，就着银白的月华，依稀可见出来的正是伺候她沐浴的宫婢之一。
那宫婢披着件棉衣，睡眼惺忪的，一出了院门便朝右走去，想必是要去净房小解。
菱歌怕吓到她，便轻轻地追上去，唤道：“姐姐等等。”
那宫婢还没睡醒，被她骤然一唤，整个人骇得一震，几乎要尖叫出声，回了头见是她，忙道：“是姑娘啊，姑娘找奴可有事吩咐？”
菱歌挽住她的胳臂，轻声笑笑：“姐姐可是要去小解？我陪姐姐去呀。”
也不等人拒绝，直接便迈步往前去。
那宫婢受宠若惊，一双眸子弯成了月牙，憨憨地朝她笑道：“姑娘唤奴荨儿便是，净房污秽，姑娘在此稍候，奴很快就回来。”
菱歌颔首应声，“好。”
这荨儿也不知好不好应付，看着是比兰芷还老实些，却也不能小瞧了她，若她也是个扮猪吃虎的，那可够人头疼的了。
如此思忖着，便听荨儿轻快地跑来，凑到她身旁悄声道：“姑娘有何事，尽管同奴说，奴为姑娘去做。”
菱歌复又挽起她，四下瞧了瞧，亦放低了声腔，“荨儿，你可不可以带我去质子的寝殿？”
荨儿蹙了蹙眉，不解道：“姑娘去寻质子做什么？公子不会允许的。”
“荨儿你不知道，”菱歌瘪了嘴，兀自垂首叹道：“公子耐不住我哭天喊地，好歹是应了，可他到底是恼我，不愿亲自带我去，叫我自己想法子……”
荨儿犹疑不定，扭扭捏捏的垂下头，“奴若是带姑娘去了，回头公子怪罪下来，奴担不起……”
菱歌瞧着她闷红了脸，十分可爱，忍不住轻笑了一声，忽悠道：“公子如今偏宠我一人，我要什么他不依，莫说怪罪，明儿我同公子说你伺候得周到，求公子赏你，好不好？”
荨儿猛地抬起头，眸子亮亮的，似个当真不藏心机的人，忙扯了她的袍袖，低语中难掩激动，“姑娘当真？”
当真？简直假得可恶！
然菱歌是个说瞎话不眨眼的，虽有些怕荨儿要的赏她求不来，却还是硬着头皮笑应：“自然当真，你帮我，我定不会叫你吃亏的。”
荨儿眸子一转，旋即反牵了她的手，点头如捣蒜，“那好，奴带姑娘去，姑娘莫忘了奴的赏便是。”
话落，荨儿便不再作声，一刻不停地拉着她七拐八绕，分外熟练地避开了所有巡夜的守卫。
菱歌凝神瞧着她行云流水的动作，将开关的位置及行过的路径都默默记下。
她本以为长信王住在一处偏僻的宫室，与公子的寝殿定是相隔极远，谁知，不过半柱香的时候，竟就到了。
既不算偏，也并无兰芷所说的重兵看守，然虽不偏，瞧着仍是极为萧条，墙边满生杂草，檐下蛛网遍布，楼门赫然大敞，内里更是一片阴森寂寥，似个荒芜的阎罗殿一般。
荨儿打了个冷颤，连忙松开了她，“质子就在里头，姑娘早些出来，奴为姑娘放风。”
菱歌颔了颔首，毫无迟疑地走了进去。
见她一个人进殿，荨儿又急了，梗着脖子小声嘀咕了句：“姑娘当心些，当心有鬼！”
菱歌却没什么怕的。她自己便是个死而复生的鬼，又怎会骇惧这些虚无缥缈的孤魂呢？
到底，还是里头的人更可惧些。
里头的人，现下虽只是个人皆可欺的瞎子，却将在两年以后，毫无预兆地变成一个张狂而毒辣的叛贼，于灵琞国内掀起无数祸乱，翻起血雨腥风。
这样的人，不配回去。
菱歌定下心神，摸着黑推开了那扇漏风的木纱门。
这门似是许久未有人触碰，诡异地发出一道声响，满幕尘灰随之扑面而来。
她掀起大氅遮住口鼻，一双眸子四处探寻着，朦朦胧胧地可以瞧见桌凳皆是破烂不堪，缺了腿，唯有床榻和一旁的小案还算齐整，而那覆白纱、着青袍的人，那人就静静地坐于案前，双手一同捻棋，一同送棋，在棋盘上蜿蜒出满满的黑白图案，几乎快要溢出来。
菱歌的步子极轻，却也瞒不住一个盲者的耳朵。
他也不嚷，双手亦是不停，只掀唇温声问了一句，“是谁？”
菱歌嗤笑一声，三两步走到他身后，沉声道：“殿下倒是临危不惧。”
她一手轻轻覆在他的肩上，另一只手已然拔出了短刀，霎时便横在了他的颈间。
身前的人微微发着僵，不敢挪动分毫，却还是缓声道：“姑娘深夜来此，究竟为何事？”
为何事？自然是为断了你的手脚，割了你的口条，叫你再无本事谄媚北樾，危害灵琞呐。
菱歌轻笑，却什么也不应，只拍拍他的脸，柔声斥道：“多嘴。”
话落，冷刀作力，在他颈间划出数道深深浅浅的伤口来。
她还要笑着问，“疼不疼？”
那人身子颤得愈发厉害，不敢应声，就怕喉咙一动，撞上刀口，因此送了命。
菱歌将刀拿远了些，又将他被汗浸透的白纱摘了下来，丢到一旁。
这人显然松了口气，瞳眸轻微震颤片刻，须臾又回归沉寂。
她虽未曾见过长信王，然瞧着眼前这张陌生的脸，如何也不能将他与将来那个翻搅风云的人关联到一起。
直觉告诉她，他们太不像了。
你瞧，这人还端坐起来，胁道：“姑娘快些走罢，否则，我可叫人了。”
菱歌眸色一冷，一边应声，“殿下别怕，我怎会伤害殿下呢？”一边动作极轻地将刀伸到了距他眸子毫厘之间的位置，几乎就快要扎了进去。
果真，他道行浅，霎时间方寸大乱，猛地闭上了眸子，一手使劲钳住了她的素腕，起身便要制服她。
菱歌敏捷地抽出另一把刀，狠狠扎入牵制她的那只大手，趁着他吃痛松开的功夫，灵活地闪身一绕，又在他大腿上来了一刀，将他猛地摁跪在地。
两把刀一同横在他颈间，这份屈辱与疼痛已然叫他瘫软下去，整个人蜷成一团，呲牙咧嘴，止不住地颤栗着。
她蹲了下来，沉声质问：“真正的长信王在何处？若是缄口不言，我这便将你的头颅割下来，丢了！”
他面色苍白得骇人，只是不停地摇着头，含糊不清地答道：“不……不知道……饶命……饶命啊……”
菱歌蹙起黛眉，兀自摸回了地上那条白纱，先将两把刀拭了个干净，随后用这血白纱将他的嘴死死封住，旋即起身离开。
这长信王果真是高深莫测，在这异国宫阙，竟还能寻到一个替身，代他被囚于此。
思绪纷繁地走出楼门，抬眸一望，却见天已然泛起鱼肚白，而荨儿蹲得离门远远的，好似在打着瞌睡，小小的身子一晃一晃的，堪堪要歪倒在地。
菱歌舒了口气，轻声唤她：“荨儿？荨儿？”
荨儿懵然地应了一声，揉着眼睛起了身，伸着懒腰朝她跑来。
今日之事，假长信她不担忧，只是，若要天衣无缝，荨儿不能留。
菱歌复杂地凝着她，虽不敢全然相信她并非伪装，却也不愿伤害这个可爱的小丫头。
然，电光火石之间，竟倏地从殿内飞出一支泛着冷光的青铜箭矢，直直从她的右肩越过，继而轻易地穿透了荨儿的胸膛，将那小小的人儿轻易撞倒在地，再也起不了身。
菱歌的心狂跳不止，见荨儿心口的脓血向上涌个不停，却仍挣扎朝她伸出手，想求她相救，整个人便如坠冰窟，再顾不上是何人使弓，提起裙踉踉跄跄地向荨儿奔去。
可身后，那人复又张起了弓，声腔冷得叫她窒息，“站住。”
菱歌亦止不住地打起颤来，不敢再跑上一步。
就这么看着荨儿喉间的那声“姑娘”被胸腔内滚上来的一大口血给噎住，化作了一声绝望的呜咽，这声呜咽，带走了蜷在地上的人仅剩的那口气，却一点儿，一点儿也阖不上她那双圆睁的眸子。
菱歌不敢再看，颤颤巍巍地转过了身去，拼尽了全身的力方堪堪站稳。
旦要抬眸去寻殿中射箭那人，整个人便愈发站不住。
那人的装束，亦是一样的青袍，一样的白纱，却显然不是被她刺伤的那个假货。
殿前那人，通身干净地刺目，可他周身虽无一丝血迹，却充斥着可怖的戾气，散发着极至的压迫。
这才是那个嗜血暴虐的修罗，这才是她该手刃的仇人呐！
可这样的人，岂是那么容易便杀得了的。
他有弓，只需松松指头的功夫，便能轻而易举地杀了她，而她站在数十步之外，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她的心几乎要迸出来，却听见那人凛声讽道：“你自以为运筹帷幄，可曾想过自己不过是一只轻易便能碾死的蝼蚁，这样的蝼蚁，哪儿来的胆子与我斗。”
他的声音穿破寒风传来，竟叫菱歌骤然笑出声来，叫她忽而觉得，这原没什么可怕的，至多，不过是一死罢了。
因而她笑应：“我若不与殿下斗，殿下便要与灵琞斗，孰轻孰重，我分得清。”
那人不说话，而这短暂的沉默里，他也许就在预备张弓，放箭，给她个了断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