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他的阿蓉,解决事情如此干脆。

    秦砚心里有了主意,缓缓道:“阿蓉,把他交给我。”

    骂云蓉是玩意儿这个仇,秦砚怎么可能让他就这么轻易死了,必须好好招待一下。

    秦砚朝陈兴低声吩咐说了几句,便让他把那男子压了下去。

    谁也不敢拦,男子带来的下人早就被吓得不敢动,知道这次惹到大人物了。

    秦砚温柔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一眼便知道她在想事情,轻声询问:“阿蓉,在想什么?”

    云蓉声音柔和,语气却十分坚定:“我想颁布新律法,凡是强抢民女者,不论什么官职地位,一律处以极刑,知情不报者同罪。所有女子皆可享有男子的待遇。”

    她明白这世间女子的不易,所以她一定尽力保证女孩的安全,不用在担心被权贵强权压迫。

    秦砚听完摸了摸她的脑袋,毫不犹豫赞同:“好,都听阿蓉的。”

    他知道他的阿蓉以后会是一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而他会是云蓉最忠诚的臣子。

    陈兴拿来一个纸鸢递给秦砚便退下了。

    云蓉从他手里接了过来,忘记了刚才的不愉快,拿着纸鸢小跑了一段路见它还是垂在地下。

    她第一次放纸鸢,以为只需要助跑一段路就会飞起来,但好像不对。

    秦砚牵过她的手道:“阿蓉我们去湖边,那里风大。”

    云蓉看着手里的纸鸢越飞越高,把线收住了。她眼神往上瞟,感叹了一句:“飞得好高呀。”

    秦砚“嗯”了一声,视线一直在云蓉身上没移开过半分。

    说话之间,线“嘣”的一声断开了,纸鸢迅速掉了下来,落在他们前方。

    云蓉疑惑出声:“哎,怎么断了?”

    秦砚也觉得奇怪,扫视了周围几圈,打消了心中的疑惑,柔声开口:“阿蓉,你在这等着,我去捡。”

    随后他拉着云蓉往前走了几步,嘱咐道:“离湖边远点,小心掉下去。”

    云蓉本想说“我才不是这么粗心的人”但还是乖巧应了声“好”。

    秦砚看到云蓉离湖边远了一点才往前去捡风筝。

    早就藏着水下的人怎么可能错过这个好机会,迅速冲出水面,伸出手抓住云蓉的脚腕拼命往水下扯。

    “噗通”水面瞬间溅起一个大水花,秦砚瞬间察觉不对劲,回头跳了下去:“阿蓉!”

    云蓉无论怎么挣扎也没用,她被人一直往湖底拖,湖水一点点灌入她的口鼻,眼皮也越来越沉,只看到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朝她泳了过来。

    秦砚伸手把云蓉揽在怀里,张嘴把气渡了过去。与平时浅尝辄止的吻不同,女孩甜美的气息萦绕在他舌尖,秦砚把气吹了过去。

    云蓉脸色惨白,没有往日的鲜活。头发乱糟糟的黏在肌肤上,双眼紧闭,没有醒来的意思。

    秦砚用自己的氅衣紧紧盖住女孩,抱着她上了岸,一路飞奔往马车去,陈兴何曾见过他如此狼狈的样子。

    此刻他面无血色,云蓉这样他也好不到哪去。她在水下的一幕不断在他脑海重现,自责和愧疚的情绪蔓延全身,心口疼得他喘不过气。

    他肩膀控制不住地颤抖,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悲痛,低声抽泣了起来。

    他又没有看好她。

    如果他刚刚不去捡风筝会不会她就不会有事。是他的错,他疏忽了。他以为那个风筝有问题,却没想到水下早就藏好了人。

    这是什么踏青,明显是针对云蓉和他来的。只要愣神一秒,便能给别人无限机会。

    -

    陈太医被秦砚这幅鬼样子吓得脸色发青,尽管声音平静,但发颤的手暴露了他的害怕:“公主脉浮而紧,是寒气入侵的脉像。加之湖水冰凉,才导致发热。当以祛风散寒为主,俟寒邪消散,再行温经通络。”

    秦砚眼神未离开云蓉一刻,冷漠问了一句:“什么时候醒?”

    陈太医战战兢兢回复:“风寒退去,自会苏醒。”

    听到没事,秦砚才让陈太医离开,让陈兴跟着下去抓药。

    一旁的云衡想说什么,又吞了回去。他又不蠢,自然察觉出了这个踏青是专门针对他们的,谁会藏在水下半天。

    秦砚和云衡难得没有像往常一样争吵,谁也没理谁,都在反思自己。

    云衡觉得是他邀的云蓉才会中了别人的圈套。而秦砚觉得是因为自己的疏忽导致云蓉落水。

    云衡坐立难安,压下内心的急躁,冷静开口:“我也去查,你照顾好她。”

    云衡说完便扬长而去。

    秦砚恨不得现在冲进宫折磨死云荆,但又怕云蓉醒来第一眼见到的不是他。

    刺客事先服过毒药,在他们来之前便一直藏在水下。无论成不成功,刺客都活不下来。还没等到压回去,刺客便毒发身亡了。

    踏青是京城有人散布这个消息给皇家贵族,云衡听到了,觉得云蓉会喜欢便邀请了。散发消息的人早就被杀了,甚至派来的人全都是孤儿,但凡有关联的人全被灭口了。

    真是滴水不漏,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吗。总能查到的,只不过是时间问题,他就不信全杀了。

    手段狠辣吗,总比不过他,最好祈祷不要被他抓到了。

    杏儿端着药过来敲了门,得到应允才推开门走了进去。

    秦砚回过神,语气毋庸置疑:“放下吧,我来喂。”

    杏儿知道这是不让她伺候的意思,径直退下了,只不过回头瞟了云蓉一眼。

    她怎会不担心,公主身体一向好,这次却昏迷了几个时辰。想到这,杏儿眼睛越来越红。

    秦砚拿过药碗吞了一半在口中,俯身将药一点点渡进云蓉嘴中。

    片刻间,药就喂完了,他摸了下云蓉的额头才放下心。

    秦砚贴在她耳边自顾自呢喃:“阿蓉快醒吧……”

    不一会,陈兴被他喊了过来:“主子,有何事吩咐?”

    秦砚把云蓉说的话一字不落复述了一遍,让陈兴颁布下去。

    房间里只剩下秦砚和床上昏迷的女子。

    云蓉昏迷不醒,他心中的暴戾无论怎样都压不住。自责与愧疚席卷全身,心痛的喘不过气。

    秦砚控制不住拿起匕首往手上划了几刀,痛感袭来让他有种释放的轻松感。

    云蓉在床上睡着,秦砚就在一旁照顾她顺便处理政务。

    隔日。

    秦砚神色阴沉得可怖,眼眸恍若浸着冰霜般刺骨,浓郁的杀气从自身向四周散发出来。

    云蓉已经昏睡了一天了,他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轻扯了下嘴角:“你不是说散热便没事,为什么还没醒?”

    秦砚的声音森冷得如地狱来索命的鬼。

    陈太医身体止不住地颤抖,不敢动一下,他知道秦砚是真的会杀人的。

    陈太医低着头缩着身子嗫嚅道:“公主脉象平稳,高热也退了。按理说不应该昏迷这么久,微臣…”医术有限诊不出来。

    后半句陈太医不敢说了。

    秦砚知道自己不该迁怒别人,他努力克制保持冷静询问:“确定是风寒,没有别的了吗?”

    陈太医连忙跪下保证:“微臣用自己人头担保,公主只是高热引发的昏睡。没有中毒也没有别的症状!”

    秦砚怕自己忍不住杀了他,让陈太医离开了。他不会因为自己的过错而让他人买单。

    男人的眸光彻底暗了下去,被无力感深深淹没,再也没有一丝力气,和前世一样绝望,压得人喘不过气。

    他蹭了蹭云蓉的脸,试图让她给出回应,眼中早已浸满了泪水,强撑没有落下。

    好不容易重生,难道又要重蹈覆辙了吗?

    心中不禁对自己的厌恶感越来越多,是他太没用了。

    ……

    云蓉只知道她做了一个好长的梦。

    她在梦里看见了好多好多东西,她明白这是她上一世的记忆。

    小阿蓉刚出生便不得任何人喜欢,只有母亲疼爱她,还给她取了一个好听的名字。

    女人把小阿蓉抱在怀里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赞不绝口:“我家小阿蓉,以后定是全京城最好看的女郎。”

    小阿蓉有些好奇,问了她一句:“母亲,为什么是蓉啊?”

    女人似乎想到了什么一脸温柔,莞尔一笑:“因为你父亲追我时,送的就是芙蓉花呀。”

    她似懂非懂点了点头,原来母亲是父皇追过来的。

    女人眼里的那一丝哀愁被长长的睫毛掩盖,保持平静和小阿蓉说话。

    后来弟弟出生了,母亲却十分讨厌云衡,恨不得立马掐死他。

    父皇来过几次,也被她一巴掌扇走了。

    生完云衡,母亲的情绪越来越不稳定,疯疯癫癫的,清醒的次数越来越少,嘴里不停呢喃着。

    她只有见到云蓉才会冷静下来,紧紧盯着小阿蓉的脸,温柔道:“我的小阿蓉,真乖呢。”

    小阿蓉将心中疑惑问了出来:“母亲,你为什么不喜欢弟弟啊?”

    女人摸了摸她的头:“阿蓉乖,别问。”

    她乖巧点了点头,没有再问。

    某天,女人把她唤了过去,眼神不舍得从她身上移动丝毫,语气带着深深的眷恋:“小阿蓉,长得真像你父亲呀。”

    随即她又亲了亲小阿蓉的脑袋,朝杏儿吩咐了几句,便把小阿蓉带走了。

    也就是那天,母亲自杀于殿内。

    小阿蓉眼睛都哭肿了,往日会温柔哄她的母亲再也没有起来过。女人紧闭着眼睛,静静躺在那里。

    原来这就是死亡吗,她母亲永远离开她了。那时候她才三岁,弟弟都没有满月,母亲就离开了。

    在那吃人不吐骨的皇宫,只有杏儿在照顾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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