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王婶,你不会是在与我开玩笑吧?”

    安王府里,平阳王妃李氏一脸的不敢置信。她坐在客座,月栀上了茶水,她却并不喝。

    “我哪有心情同你开玩笑。田里的花,的确都死了。”

    徐妙容坐在主座,一边不住地唉声叹气,一边眉头紧锁着不停地来回搓手。

    李氏看在眼里,心止不住地往下沉,“这么说来,今儿那五万株花,是交不齐了?”

    “交不齐了。”

    徐妙容无奈点头,先是郁闷地长叹了一声,而后痛心疾首道:“天可怜见,昨儿太阳下山时,都还好好的。可谁知,一觉醒来,那些花竟然无缘无故全死了。我倒是想给侄儿媳妇交花呢,可我现在也焦头烂额,实在不知道拿什么交。”

    当然是拿十倍定金交啊。

    李氏闻言,眉头轻轻地抖动了一下。虽面上不显,可心中却委实有些窃喜。虽然交不上这花这事挺让她不爽的,可转念一想,她明明是赚了啊。

    她只是失去了一个约定,而徐妙容,却失去了五百贯宝钞!

    三天没什么不可浪费的,她的时间,不值钱。但她不能表现的不值钱,所以她冷笑了一声,不依不挠道:“好人难当!若早知道安王婶会弃我于不义,当初说什么,我都不会把这桩大生意交给安王婶。眼下,我爹的好日子在即,我们全家都等着花用,如此关头,我竟成了那好心办错了事的糊涂蛋。说起来,我真想叫一声冤呢!”

    “侄儿媳妇。”

    徐妙容的脸有些许的不自然,她好像真的被李氏说中了,贝齿轻轻咬着下唇,而后,极是为难地说了一句:“如果没记错的话,离陛下大封群臣还有几日,若是……”

    “你什么意思?”

    李氏却炸了,虽然她没让徐妙容把话说完,可对方的意思,她还能不明白?徐妙容想让她,再宽限几日。

    怎么可能?

    没门。

    “不必再说了。安王婶,我要花,你允了,允了,就该说到做到。现在,你看着办吧。”

    “我……”

    徐妙容脸上越发为难了,抱怨了一句“花早死不死,偏偏这个时候死”,她起身,在屋子里来回踱步。

    “怎么办?并非我不想交花,实在是,天有不测风云。”

    “唉,那花怎么就死了呢?明明昨天还都好好的。说起来……”

    “对了,侄儿媳妇,你怎么不问我一句,那花是怎么死的?”

    自言自语了几句,徐妙容突然驻足,回头问了李氏一句。

    李氏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惊了一下。

    眉心忽然一跳,她语气凉飕飕地回了一句:“我哪里知道。”

    而后,越发气急败坏了,“我是要花的,又不是种花的,花是怎么死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话虽如此,可侄儿媳妇一向是个热心人,前头知道谷王嫂嫂要做枣栗糕,后头侄儿媳妇就送了枣栗到谷王府。我原以为,由此及彼,推己及人,这么大的事,侄儿媳妇多少会问两句,哪成想……”

    “我和谷王婶婶,本就交情深厚,我送她枣栗,原也是应该的。”

    不冷不热地回了一句,李氏的心突然提了起来。

    徐妙容,不会都知道了吧?

    她的确给谷王妃送了枣栗,那日丫鬟打探完回来告诉她,谷王府上,压根没有送枣栗的人。知道谷王妃扯了谎后,她当即就让人盯着谷王府。

    而后,便知道了谷王妃为了一条裙子,买下了一万株花的事。

    本想以匿名的形式,把这件事宣扬出去,可思来想去,她想到了一个更好的主意。一个既能下了谷王妃的脸,又能打击徐妙容,还能给自家脸上贴金的主意。

    她打算,贼喊捉贼。

    前脚她买了五万株花,后脚,她就让人摸黑往花木上浇了盐水。盐水无色无味,浇下去神不知鬼不觉。

    花死了,徐妙容违约,不得不赔给她五百贯。而她,则纵身一跃,成了帮着朱棣赢了赌约的大功臣。

    一切原该神不知鬼不觉的。

    可她瞧着徐妙容的样子,心里头总觉得七上八下的。怕再待下去,生了变故,当即便把脸一板,冷声道:“别和我说这些有的没的的,我现在就要花,交不上来,你赔我十倍定金!”

    “我为什么要赔你十倍定金?”

    “你?你什么意思?!徐妙容,白纸黑字的,你莫不是想赖账?”

    “白纸黑字,你打开看看吧。”

    轻声说了一句,徐妙容面上的笑彻底淡了下来,她看了李氏一眼,知道对方定然将那凭证拿在身上。

    “我是说了,交不上花,赔你十倍定金。可白纸黑字的,也写了,特殊情况除外。”

    “什么特殊情况?哪有特殊情况,你……”

    李氏的话突然卡在了嗓子眼。

    她眼睛瞪的比杏子还大,她看到,纸张最下方靠近边缘处,写着一行小字:特殊情况造成损害除外,特殊情况包括:无法避免的自然原因,特指雷暴、风雪、酸雨、山火等。

    敢情这凭证,还是为她量身定制的?

    死死地盯着那行波浪一样上下起伏的小字,她气得鼻孔险些喷火。之前她只顾着看正文,哪里知道,最底下还有坑等着她。那字那么小,连起来跟花纹似的,谁能想到,竟然是免责条例。

    徐妙容,竟然预判了她的预判。

    只是,她又不是没空子可钻。指着那凭证,她道:“昨日可没有风雪雷暴,也没有闪电山火的。”

    “是没有。”

    徐妙容点头,“但我后头不是还写了,等吗?”

    一个等字,囊括所有。

    一切不是因雷暴、风雪、酸雨、山火造成的损害,都叫因自然原因造成的损害。至于自然原因包括哪些,写的人说是哪些,就是哪些。

    恶心死人了。

    李氏的牙齿咬的咯吱咯吱作响,她想骂人。可,解释权在徐妙容,她无话可说。

    忍了又忍,她往好处想。不就是五百贯宝钞吗,拿不到就拿不到,她的本金没有损失。至于徐妙容,呵,她以为,写个霸王条款出来,就能完全脱身了吗?

    五日之期已到,就是今天,谁马上要急了,她不说。

    幸灾乐祸等着看戏,结果也确实不负她所望,朱棣老人家,计算着时间,把两家人都喊进了宫里。

    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李氏等着徐妙容丢大脸摔大跤,最好朱棣当着她和夫君朱济熿的面,把人再骂个狗血淋头。

    怀着美好的期盼,朱济熿率先发难,被鱼刺卡了一样,阴阳怪气地“呵”了一声。

    徐妙容没看他。

    她在看朱棣。

    朱棣他老人家,正拿着一枝含苞待放的月季花,认认真真地包装着。只见他左手这么一扯,右手再那么一挑,雪浪纸上,上好的金线就挽成了一个蝴蝶结。

    她看得津津有味,心中好奇,买“久久一枝花”的风,竟也吹到了宫里?

    那枝花,就是由她一手打造,被陈樵营销出圈,又被她随口鬼扯了名字的当红炸子花。

    “你们都说说看,这枝花,朕包的怎样?”

    朱棣好像刚上流水线,完成了第一个组装件,急着求夸奖。将手上的花放在人前,他满含着期冀地问了一句。

    徐妙容没拿准,自己要不要拍马屁。却见朱济熿快人一步,道:“四叔,侄儿有本要参!”

    朱棣愣了一下。

    意识到这死小子眼里没有花,只有坏水,便提醒了一句:“这又不是朝堂,你要参,回去写了奏折,明天再来。”

    明天,黄花菜都凉了。

    朱济熿噎了一下,知道此时不踩人,之后踩不到人,忙麻利改口:“侄儿有话要说。”

    “又没人捂着你的嘴不让你说。”

    “侄儿……”

    朱济熿嘴角有点苦,不敢对做皇帝的叔叔发火,干脆对着比自己小的叔叔发难。他目光转向朱楹,新仇旧恨涌上心头。

    于是,状告:“侄儿要告发,安王和安王妃不守祖制,插手商业。士农工商,商者最贱,安王身为皇室子孙,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弃祖宗律令于不顾,应当重罚,以儆效尤!”

    “你要说的,就是这个?”

    朱棣拿着花的手一顿,他摇头,眼里很是嫌弃。这么个丑玩意,竟然在应天城里卖断了货,真不知道现在的学子们,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这大明的未来,他怎么瞧着,没什么希望了。

    心中悲愤,他干脆上手,郁闷地拍了拍那纸包着的花。而后,半转了身子,虽没看朱济熿,嘴上却道:“你说的,朕早知道了,老话不要重提了,朕耳朵都厌了。他们输了,这事,过去了。”

    “过去了?”

    朱济熿好像被人锤了一下,什么过去了,怎么就过去了?他这状,还没告完呢。

    “说这些废话,不过是浪费大家时间,你倒不如,告发他们,把市井之风,带到了学堂。”

    市井之风?

    朱济熿的眼珠子转了转,他明白了,四叔在给他递话柄呢。早说嘛,骂人,他在行的。

    便顺着朱棣的话,骂道:“侄儿要告发安王夫妻,不守宗室规矩,不安于行,将买卖攀比之风带入学堂,影响了应天学子们的学习,伤害了他们干净的心!”

    噗。

    徐妙容险些没绷住。

    应天学子们,怎么就被伤害了?他们不仅将陈樵堵在了墙角,还将人堵在了树上,如此师徒和乐,贴近自然,寓教于乐,学习明明更上一层楼。

    朱济熿,睁着眼睛说瞎话。

    她懒得理会,大概朱棣也觉得,你小子不会说话就闭嘴。伸手示意朱济熿闭嘴,他问:“你们两口子,可还有话要说?”

    徐妙容心说,有,还多得很。这不,我的嘴替马上就来了。

    来的时候,她和朱楹已经说好了,互相打配合,她不想说的,他来说。现在,她不想说。所以朱楹适时上前了一步,道:“百善孝为先,如果尽孝有错,那么,孝道便不该存于世。”

    “你的意思是,你们骗学子们买花,是在教他们尽孝?”

    朱棣的表情有些匪夷所思。

    朱楹却反问:“陛下以为,学子们送花给家中长辈,是孝,亦或者不是?”

    “朕问你,你还问起了朕。”

    朱棣呵呵了一声,心道你这个弟弟,果然不是个愣头青,惯会把问题推回给别人。抓大放小,孝顺不孝顺的,他暂时不在意,他只在意,“十万株花没有全卖出去,你们输了。”

    说到输了,朱济熿立刻来了劲儿。

    他马上跟在后头叫嚣了几声,而后自怨自艾,把凭证的事说了一遍。

    朱棣听罢,没出声。

    过了一会,他看了徐妙容一眼,而后伸手往两边摆啊摆。众人知道,这是嫌他们人多,挡了光。

    便乖觉地退开两步。

    空气更新鲜了,朱棣才道:“她有没有责,朕不管,朕只知道,她输了。”

    又是这一句。

    徐妙容无奈,知道自己不能不出声了,只得上前一步,道:“陛下先前说了,允许我们,不交付实物。五万株花虽没交出去,可确确实实,已经卖出去了。”

    “朕的确说了这话,可朕也说了,五日之内,卖出十万株花。花不够,才允许你们不交付实物。而现在,你们有花,却没交付,这是两回事。”

    “主观上,我们的确想交也应该交花,客观上,天要下咸雨,我们拦不住。”

    “朕只看结果,不需要理由。”

    果断地吐出这句,朱棣示意大家,都先住嘴,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听。

    手搁在桌子上,他看了弟弟和弟媳一眼,寻思,这两口子看着他的眼神,怎么有点奇怪?难道,他们以为,是自己叫人把他们的花弄死的?

    对,他们就是这个意思。

    可自己压根什么都没干啊,虽然,赢的莫名其妙的。诶,刚才徐妙容说什么来着,说天上下咸雨?昨晚,好像没下雨啊?

    感觉这里头肯定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正要细问,外头忽然有小太监来传话:“陛下,周王殿下来了。”

    老五,他来干什么?

    朱棣有些摸不着头脑,却赶紧叫人进来了。待人进来,打眼一看,他又黑了脸。

    这老弟弟是怎么回事?不就被人几句话下了脸面吗,怎么这么久了,还是这副病歪歪没了半条命的样子?

    “许久不见四哥,臣弟心里头怪想的。今日难得身上有劲,便想着来看一看四哥。”

    朱橚的状态实在不咋地,他一边回话,徐妙容一边暗地里打量他。

    说实话,她也不理解,这老哥哥,怎么就成了这样?

    从前,他明明壮的能打死十头牛,现在,却像是被十头牛打了,整个人从体型到状态,全部缩水了。

    不知道对方的来意,也不好一直盯着对方那惨白惨白的脸,她收回视线,等着朱棣的下文。

    朱棣,却顾及着弟弟的身体,一边叫人搬了铺了软垫的杌子给弟弟坐,另一边,又热情地招呼弟弟喝宫廷御水。

    “你身子刚好,不好喝些茶啊蜜啊的,朕让他们给你上一盏林檎渴水。”

    林檎渴水,翻译过来便是鲜榨苹果汁。这时节,正好是苹果成熟的季节,秦王叫人送了苹果来应天,朱棣头一个,就想到了弟弟。

    不好明晃晃地偏心眼,他又多说了一句:“你们也都尝尝。”

    你们,是在场所有人。

    徐妙容端着那果汁,只觉得,原汁原味固然好,可有时候,还是来点科技,更更好。明人不说暗话,这渴水,有点酸。

    等半盏渴水喝毕,酸意蔓延开来,她察觉,机会来了。便笑着看了李氏一眼,主动挑起话头道:“都说雪水是甜的,可惜林檎冬天不结果,不然我也想尝尝看,是不是冬天的林檎,更甜。”

    李氏本来就跟她不对付,见此果然回怼:“雪水是甜的,雪里长的林檎就是甜的了?”

    等的就是这一句。

    徐妙容心中发笑,回说:“雪里长的林檎甜不甜我不知道,盐里长的花啊朵啊是什么味道,我倒是知道。”

    盐,还花和朵。

    李氏的心,被重重地击了一下。倒吸一口凉气,她努力装作听不懂,“不知道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你怎么会不知道呢?不是你叫人用半葫芦盐兑三葫芦水,浇在花上,等花死了,又让人刮下花蜜尝过了吗?”

    该死。

    李氏张大了嘴,怎么也没想到,徐妙容竟然真的说出来了。

    “你在说什么。”

    她还是装听不懂。

    可心里已经慌的一批,忙背过人,给朱济熿送了一个极具暗示意味的“秋波”。

    朱济熿心乱了。

    他疯狂回想,却实在想不明白,自个府里发生的事,徐妙容为什么会知道?难不成,府上混入了朱楹的探子?

    一瞬间,一长串人名在他心里过了一遍。

    “什么葫芦什么水的,听不懂。”

    他也学李氏,装听不懂。

    听不懂是吧?

    徐妙容不在乎,眼角余光瞥见朱棣虽然眼睛对着朱橚,耳朵却竖着对着自己,就知道,他在听。

    干脆,就让他听得更清楚。

    “一旦盐浇五万株花,真是辛苦你们了,出钱出力又出人的。”

    “什么一旦盐?”

    朱棣听不下去了,谁拿盐浇花,谁拿他的盐浇花?全民必须又急需的盐,就是这么被浪费的吗?

    “陛下容禀。”

    见他变了脸,朱楹启唇,先说了一句“那些花木是被盐水浇死的”,而后,又言简意赅重点突出地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他虽一个字未提李氏两口子,可李氏两口子一听就知道,坏事了。他们的无耻行径,被发现了。

    “不是我们,我们没有!”

    急急辩解了一句,李氏疯狂回想着朱楹的话。朱楹说,他们抓了浇盐水的人,那人已经承认了,是受他们指使,可,“你又怎知,那人不是胡乱攀咬我们?”

    无凭无据的,她就不信,朱楹能强行把此事坐实。

    “应天各家,皆俭省着用盐,谁人舍得,用盐来浇花?”

    “盐多的又不止我们一家。”

    “你们府上,不也得了五引盐?”

    李氏正狡辩着,忽然有人插了一句嘴。她回头,见是朱橚。愣了一下,待意识到对方和安王府的旧怨,忙不迭顺着颜色开染坊,“就是,你们府上从我那得了五引盐,现在贼喊捉贼不成,竟还想倒打一耙?”

    “盐到底是从谁家出来的,验一验盐引,就知道了。”

    朱楹不想和她争执,从袖中拿出一样东西递给朱棣,他又道:“除浇盐水之人的口供外,一应共犯,俱以到案并尽数认罪,这是各人的口供,还请陛下明察。”

    口供!

    李氏彻底慌神了,她的完美计划里,不止有一个参与人。她以为,只有最后动手的被抓了,却原来,所有参与的,都被抓了吗?她没坑到徐妙容,徐妙容反倒坑了她。

    徐妙容请君入瓮,静静看了她表演?

    那她还狡辩个什么!

    完了完了,现在不是和徐妙容掰扯私人恩怨的时候了,她这事拔高了,她和朱济熿,都摊上大事了!

    “陛下!”

    没敢叫“四叔”,她膝盖一软,扑通一声跪下了。朱济熿有样学样,也扑通一声,跪下了。

    “所以安王方才说的,都是真的?”

    问了一句,朱棣气笑了。一巴掌拍到桌子上,他震的渴水满桌子乱淌,“你们好大的胆子!我大明各处,为了一点子盐,折腾来折腾去,你们倒好,拿那盐去浇花!你们是不是脑子进了水?朕问你们,你们是不是脑子进了水?!”

    不是。

    但,就算是,朱济熿他也不敢点头。

    “四叔。”

    哑着嗓子喊了一声,他的手拼命地抖啊抖。

    朱棣却冷笑了,笑完,又骂:“你个混蛋玩意,你抖什么?朕问你,你抖什么?你知道用盐水浇花,怎么不知道用盐水浇浇脑子?”

    “侄儿……侄儿……”

    朱济熿已经白了又红了一张脸,这骂得也太难听了,他实在没脸见人了。

    “四叔,侄媳知道错了,可侄媳做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李氏也没脸见人了,可现在,她不抓紧时间洗白,等出了宫,她就彻底洗不白了,

    “莫要告诉朕,你所谓的原因,是因为朕给的实在太多了!”

    “不是。”

    李氏的头快垂到了地下,虽然朱棣给的盐的确太多了,她压根没打算珍惜,可这话,哪能说出来。

    微微瑟缩了一下,她鼓足勇气,为自己最后争取一把:“其实,侄媳是为了……为了咱们能……能赢。”

    “咱们?”

    朱棣蹙眉,有些听不懂了。

    眼角余光感觉好像有人在看他。

    完犊子!他懂了,李氏害他!

    “朕可没有指使过你,背地里做这些恶心人的勾当!”

    忙撇清自己,而后无所畏惧地看了弟弟和弟媳一眼,待看见对方一副没什么表情却又好像有什么表情的样子,心中莫名有些发虚。

    干脆转过头,又骂李氏:“说你脑子进了水,你还真进了水。回去同你爹说,把朕赐的五十引盐,全部还回来!”

    啊?!

    李氏一口痰堵在喉咙里。赐出去的东西,还能要回来?这陛下和安王,不愧是一家人!

    可她从哪去找五十引盐?

    曹国公府和平阳王府,各分了二十五引,那盐早被两边用了不少,况且,她还白给了徐妙容五引呢!

    徐妙容!对,就是她,这些幺蛾子都是她整出来的。

    “安王妃,同为王妃,你三番两次与我过不去,到底意欲何为?”

    气急败坏地质问了一句,李氏眼珠子都快滴出血了,“若是让外人知道,我朱家竟有如此得理不饶人的王妃,只怕他们都要笑掉大牙!”

    “他们怎会因为我追求真相而耻笑于我?他们明明,有更该耻笑的事。”

    徐妙容只觉可笑,嗤笑了一声,又道:“况且王妃和王妃,不一样。不是所有的王妃,都会像你一样,行龌龊之事,比如。”

    说到这里,她故意顿了顿,而后突然拔高了声音,盯着李氏的脸,缓缓吐出四个字:“制造鼠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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