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一时嘴快透露了公子的消息。

    不过看今天早晨公子与江露染的亲密程度,公子应当是不介意的罢?

    眼看着江露染杏眸中满含疑问,南风只好打个马虎。

    “公子去官署...自然是有事情..”

    官署一向闲人勿进,公子想来必定身份尊贵,可官署也不是身份尊贵就可以进入的。

    公子为何偏偏要去吃闭门羹。

    若是公子被官府中人赶出来可如何是好。

    江露染一想到公子被人欺负,心中就涌起一阵怒意,想要立刻将官署中人打一顿。

    可是自己只不过是他身边一个身份卑微的婢女,且婢女这个新的身份她还没能完全适应,如何可以改变公子的想法,想来也必定是不能的了。

    官署一早就得知了上京中要派太子殿下来解决曲洲困境,本应该早早出来恭候。

    但曲洲县丞本就做了亏心事,将朝廷发下来的赈灾米粮换成了银钱私藏,本就暗中躲避上面的盘查,恨不得太子在路途当中出了事端,耽误了行程才好。

    谢知寒此番前来,并没有刻意隐瞒自己的行迹,外人看来他是个清冷矜贵的贵公子,但县丞的探子来报时,他就知小那一定是太子殿下。

    因着心中有愧,怕被上面惩处,县丞这才没有出去迎接谢知寒。

    且谢知寒来了曲洲以后,并没有第一时间来他的府衙,县丞崔安在心中便有了侥幸心理,或许殿下此番前来并不是来找他的。

    崔安正在府中给自家的花浇水,下人便来禀告:“大人,有一位公子前来拜访。”

    公子,好端端的,哪里来的什么公子。

    崔安一愣,拉住那小厮问:“公子什么模样?”

    小厮:“那人穿了一身白衣,气度不凡,不知道是哪家的贵公子。”

    崔安浇花的手一顿,水从小壶中涌出,顺着花盆边沿流淌下来。

    小厮眼见大人明显的不对劲,对着崔安道:“大人?大人?”

    崔安方缓过神来,又问:“那公子带了多少人?”

    “加上奴仆,不过才几个人。”

    还好,人不多,崔安放下心来。

    放下浇花的手,立即前往门前迎接这位远道而来的太子殿下。

    谢知寒此时站在官署门前,一身白衣纤尘不染,俊美无俦的脸庞带着淡然,远远看去像是谪仙一般。

    江露染眼见半晌府衙中也不见有人出来,担忧谢知寒受辱,心中很是焦急。

    一方面想劝公子离开,一方面又怕真的耽误了公子的要务,杏眸中满是担忧。

    正在心中焦虑着,忽听闻门响,江露染抬眸望去。

    正是闹了水患之后多日未露面的县丞崔安,他此时非常恭敬地站在侧边,尊敬非常的将公子迎了进去。

    跟在谢知寒身后的江露染:?

    能让平时嚣张的县丞如此恭敬,看来公子的身份远比自己想的要高。

    崔安一看谢知寒,长身玉立,气质斐然,一身白衣衬得他周身如冰雪般不可贸然侵犯,只是淡淡的一个眼神就让自己倍感压迫,浑身战栗。

    不愧是一国储君。

    崔安看着谢知寒身后的人,几个侍卫一看就是武功高强,轻易招惹不得。

    不过殿下身后那个花容月貌,容颜姝丽的小姑娘是何人?也没听说殿下纳了妃妾?

    崔安恭恭敬敬将几人迎入室内,派人去温一壶好茶。

    随后恭敬道:“不知殿下此番前来所谓何事?”

    殿下。

    江露染脑海中闪过一阵空白,崔县丞为何要唤公子为殿下,那夜避风之时曾听有人提起,说是上京的太子殿下会来拯救曲洲。

    江露染福至心灵,难道公子就是传闻中宛若谪仙的太子殿下。

    少女明眸睁大,一眨不眨地望着谢知寒,公子就是她那夜盼望了很久可以前来拯救世人的神明。

    江露染明眸中的专注实在太过强烈,谢知寒墨黑的瞳仁淡淡瞥她一眼。

    眼神不轻不重,但江露染还是能从中感受到他眼神中的警告意味。

    江露染连忙站好,收回黏在谢知寒身上的视线。

    这一瞬的交流被崔安捕捉到,眼看殿下对这小姑娘纵容的很,看来这小姑娘在殿下心中地位很不一般。

    谢知寒清隽的眉眼平静无波,视线不轻不重落在崔安身上,与方才看江露染那一眼极为不同,崔安只觉这轻飘飘的一眼有着沉重无比的力量。

    简直要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此时茶水上来,小厮也感受到室内的冰寒,立时恭敬地退了出去。

    谢知寒冷白细长的手指摩挲着茶盏,眼眸幽静,如玉般的脸庞泛着冷沉。

    崔安心中越发忐忑,不知这位传闻中一向仁善的殿下,今日走的是何路数。

    良久,谢知寒才缓缓开口,声线磁沉,亦泛着冷意。

    “曲洲如今状况,不知崔大人这些天都在做些什么?”

    果然是来兴师问罪的。

    崔安虽然心中发颤,但还是早就想好了托词。

    “回殿下,下官这些日子一直在为曲洲之事忙碌,一刻不得闲。”

    谢知寒缓缓端起茶盏,轻啜了一口,而后就将茶盏放下,这味道比昨日江露染那盏茶的味道还不如。

    茶盏置于梨木圆桌上发出一声轻响,在安静的室内听来极为清晰。

    一刻不得闲么。

    谢知寒指节在桌案上轻点,发出有节律的叩击声。

    听在崔安耳中像是催命的恶魔。

    “崔大人果真是殚精竭虑,不愧是我朝股肱之臣。”

    语气冷沉,听不出喜怒,就这样一字一句落在崔安心头。

    不认真听的,还真以为谢知寒在夸人。

    但南风很是知晓殿下如此淡然的言语,来的怒气就会越盛。

    “崔大人当孤如此好骗么?”

    谢知寒尾音落下,言语间已是怒极,清隽的眉眼也染上了几分薄怒,室内像是落了一场雪般冰寒。

    崔安早就受不了来自这位太子身上的压迫,闻言,浑身发抖,对着谢知寒道。

    “微臣所言句句属实,实在不敢欺瞒殿下。”

    谢知寒漆黑的瞳孔中带了凌厉,宛如一把出鞘的利刃,他冷白的手指曲起,指尖发白,殿内冰寒的气氛加剧。

    “微臣这就让人给殿下送来账本,殿下尽可观览。”

    说着,立即派人将账簿册子取来,上面记录了曲洲水患以来朝廷派发的米粮去向。

    很快,小厮取来账簿,恭敬地送到谢知寒手中。

    谢知寒修长手指接过,一页一页的翻阅,室内安静无声,只余他翻阅册子的声音。

    微小,清脆。

    崔安心中稍定,就算殿下想找他的麻烦,也要有个理由才行。

    他这个账簿册子做的可谓天衣无缝,料定他也看不出什么来。

    片刻后,谢知寒将册子放置在桌面上,对着崔安道:“看来孤是错怪你了。”

    崔安立即道:“殿下心系百姓,心内着急也是有的,殿下心中所想亦是微臣心中所想,殿下何来错怪一说。”

    眼看天色逐渐暗下来,暮色四合,很快就要入夜了。

    崔安很有眼力道:“殿下一路行来辛苦,不若就在府中歇下。”

    其实各地都有修建的官邸,专为前来别处办事的官员修建。

    不过若是居于此处,倒是可以方便他探查办事。

    谢知寒指节轻敲桌面,就在崔安以为他要决绝时,谢知寒淡淡启唇道:“孤允了。”

    崔安立即派人带谢知寒等人去往居室。

    江露染寸步不离跟在谢知寒身后,路上有一粒小石子,谢知寒停顿下来想躲开,江露染不防备眼前人倏地停下,脚步未停,下一瞬就撞了上去。

    清冷的檀香味袭来,裹挟了江露染全身。

    她很快反应过来此举是冲撞了殿下,立即调整好自己身子。

    谢知寒脚步微顿,听到背后传来一声娇弱的嘤咛。

    今日在崔安那里也着实为难她规矩了半天,此刻可算让她可以放松了。

    只是不知为何小姑娘连走路也会摔跤。

    到了崔安安排的居所,南风和江露染就居于谢知寒两侧的房间。

    南风进入到谢知寒房内,想看看殿下有何吩咐。

    谢知寒沉吟片刻,吩咐南风,要他暗地里时刻关注崔安动向,这几日见了何人做了何事,一定要第一时间向他禀报。

    南风领了命就要出去,忽闻谢知寒温声道:“等等。”

    南风回身,只见殿下雪白的手心托了一只瓷白的药瓶,隐约能嗅到药瓶内淡淡的苦味。

    “殿下,这是?”

    谢知寒启唇,声音淡淡:“将这个药瓶带给那个小姑娘,看看她是否受了伤。”

    南风接过药瓶,心内惊诧,这还是殿下第一次主动关心人。

    这小姑娘到底有何魔力。

    谢知寒也不知晓究竟为何,他脑海中总是回荡着江露染的模样。

    那样娇气的人,碰一下想必是会很痛的罢?

    南风将药瓶拿给江露染:“这是殿下让我交给你的药。”

    江露染呆呆的从南风手中接过药瓶,额头上只是有些轻微红肿,远远用不上涂药。

    细白的手指紧紧捏着药瓶,这这是殿下第一次给她物品,她一定要收好了。

    这可是殿下的一片心意。

    不知道他现在做些什么?一个人在房间内会不会无聊?

    想到午时谢知寒清隽眉眼上的烦闷,江露染只想小心地给他抹平。

    殿下那么好的人,应该永远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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