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看着江露染从梦魇中清醒过来,谢知寒给小姑娘掖好被角,看着她重新陷入睡眠,谢知寒才走出明轩阁。

    谢知寒望着头顶的皎皎明月,他对着月亮心底喃喃。

    他一定会保护好她的晓晓。

    任何人都不能伤害她。

    *

    翌日,南风将自己手中一片黑色衣角拿给谢知寒。

    谢知寒长指捏着那片衣角,衬得他的手指越发的白,日光倾泻在他指尖,留下一片暖黄的光晕。

    他手中的那片衣角有些污浊,其上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正是回曲洲之时,突然遭遇刺杀的黑衣人身上的。

    南风拱手道:“殿下,属下去那日马车中找寻,偶然发现这片衣角。”

    应当是那日打斗之时,刺客无意留下的。

    那片黑色衣角上画了一朵很浅的莲花,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那是京中有名的青莲教。

    父皇曾多次派人围剿,可是效果甚微,谢衡私下竟与这些人有染。

    谢知寒手中握着那片衣角良久,瞳孔淡漠,猜不透他真正的情绪。

    片刻后,他才将手中那片围着莲花纹样的衣角交给南风,缓声交代,密切注意青莲教的动向。

    南风应声后退下,殿中很快安静下来。

    谢知寒眉眼沉沉,他手中只有衣角是动不了谢衡的,但也知晓了他在与何人合作,也是好的。

    只要谢衡或者青莲教有所行动他必定能很快察觉。

    果然,青莲教在两日后就在京中有异常的举动,被南风抓到其中一个人,抓在狱中严加审问。

    消息很快传到了谢衡那里,谢衡表面很是平静,但是心中慌乱至极。

    李贵妃在他数次将茶杯碰倒的情况下,实在忍不住开口:“到底是何事惊慌?你可是皇子,怎可如此失仪。”

    谢衡将情况告知了李贵妃,她忍不住说了他几句。

    “你既然做了为何不做的天衣无缝,为何还要这样给人留下把柄?”

    谢衡深知是自己考虑有失,对李贵妃的指责的确也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

    但是事已至此,总要想出补救的方法才成。

    李贵妃沉思片刻,一贯宁静的眉眼透露出一股狠辣。

    “宫中谁人不知他将明轩阁那丫头看的像个眼珠子似的,若是可以将那个丫头收入自己手中,那岂不是如鱼得水。”

    谢衡听到李贵妃如此说,眉目渐渐舒朗起来。

    母后说的对,以往谢知寒无懈可击,是因为他没有弱点。

    而今时今日,谢知寒已经有了如此明显的软肋,他怎么倒是忘了呢。

    谢衡唇边漫出一丝阴冷的笑容,皇兄,看我如何给你送一份大礼。

    而京中的青莲教因有人被困在牢中,心中不忿,是以在京中的活动越发猖獗起来,谢知寒奉青奚帝之命前去围剿。

    “殿下,你要走了吗?”江露染看着谢知寒身穿一身戎衣,满身尽是杀伐之意,她深知殿下此行是去做正事,但眼中仍旧显露出不舍。

    她好几日就要看不到殿下了。

    谢知寒敛去眉目间的杀伐之气,一向淡然的眼瞳此时流露出无限情谊,对着眼前的少女道。

    “晓晓好好等孤回来,不会很久。”

    她虽不舍,还是认真点了点头。

    殿下让她等他,她就会等他。

    “孤忘了一件东西。”

    “什么?”江露染有些不明所以。

    “孤忘了戴晓晓绣的香囊。”

    原来是这个,不就是一个香囊。

    可谢知寒却非要让她为他系上他才肯走,江露染系好香囊,谢知寒却一把将她揽入怀中,在她额上轻轻覆上一个吻。

    这里还有这么多人都在看着呢!殿下到底知不知羞!

    江露染耳尖顿时漫上薄红,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谢知寒看到小姑娘害羞的模样,不知为何心中涌上一阵满足,他覆在她耳边,再一次承诺:“晓晓等孤回来。”

    江露染看着他清隽的身影走出东宫,走过长长的甬道,最后变成一个小小的点,消失不见。

    这下东宫真的只剩下自己了。

    江露染突然觉得很冷,她裹紧了衣衫。

    东宫富丽堂皇,是最严整的宫殿。

    可是没有殿下,再大的房间对江露染来说也是冰冷且没有意义的。

    殿下,你可一定要平安归来。

    晓晓在这里等你。

    没有谢知寒在,江露染在东宫过的食不知味。

    也不知殿下何时会回来,江露染拿着手中的花数花瓣,此时一个宫人慌张前来,对着江露染道:“南风侍卫出了事情,说要请姑娘过去一趟。”

    南风出了事,江露染立即站了起来,将手中的花束放置于一旁,急切道:“他在哪里,快些带我过去。”

    江露染随着这个宫人一路走出了东宫,而眼前的路越来越昏暗,越来越陌生。

    江露染停下脚步,逐渐反应过来。

    面前这个宫人恐怕是故意带她出来的,她向后退了一步,缓缓道:“我突然想起还有些事,要回去了。”

    而后又向后退了一步。

    可是为时已晚,身后突然伸出一双手捂住了她的口鼻,鼻尖传来奇异的甜香,江露染很快就不省人事。

    身后男声传来,这件事你做的很好,这是给你的赏赐。

    宫人双手接过包裹,里面沉甸甸的,她欢欣地谢恩:“多谢二皇子。”而后急急退去了。

    谢衡看着怀中的少女,眉眼稠丽,倒是一个绝代佳人,不过眉眼间透露的满是天真。

    原来自己那个一向清心寡欲,清冷至极的皇兄喜欢这样的人,看上去除了样貌出众些,其他的倒也...不过如此。

    江露染醒来之时,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绳索绑住,力气很大,半点都挣脱不得。

    口中也被塞了棉布,说不出一句话。

    她只是轻轻动了动,就听到一旁有个陌生的男声道:“醒了?”

    江露染警惕的向后挪了一小步。

    “比我预计的时辰要提前些。”那男声继续道。

    江露染不知晓他是谁,但是能在戒律森严的宫中将自己骗走,且行事如此缜密的人,想来也不会是个简单的人。

    怪就怪在她还是轻信了他人。

    可是那人用南风骗她,让她怎能不心焦。

    那人缓缓起身,在她身边缓缓踱了一圈,姿态闲适。

    当他正对着她时,她这才看清了面前人的脸庞。

    剑眉星目,姿态贵气。

    眉眼间与谢知寒有些相像,只是远不如殿下容貌俊秀,像是一个复刻的赝品。

    江露染很快就猜到了他的身份,二皇子谢衡。

    殿下就是因为他而屡次受到伤害,因为他才数次不开心的吗?江露染眼眸中透露出凌厉的怒意。

    谢衡敏锐地察觉到江露染眼眸中的情绪。

    明明自己才是始作俑者,可以随意掌控眼前少女所有的一切。

    可这少女眼眸中一丝恐惧也无,取而代之的倒是凛冽的怒意。

    不过是一个宫外的一个野丫头罢了,谁给她的勇气这么看待自己。

    不过谢衡倒是不着急,左不过是自己手中一只逃不出去的兔子,他何必为了一只兔子生气。

    他取下塞在少女口中的棉布,在面前的圈椅下姿态闲适地坐下,缓声道:“说说。”

    她跟他有什么好说的,这个做事阴森的坏人。

    谢衡望她一眼,指尖点在圈椅边缘:“说说,你到底是怎么勾引我皇兄的?”

    果然是他,他竟然还好意思唤殿下皇兄。

    “关你什么事?”

    谢衡眉毛微挑,这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在宫中敢这么对他说话。

    上一个如此对他说话的人还是李贵妃。

    谢衡怒极反笑:“原来我竟不知,皇兄看上的人果真一无是处,不。”

    他顿了顿,继续道:“简直是和我那皇兄一样蠢笨无比。”

    江露染眉眼间的怒意更甚,说自己可以,但是将殿下也扯上算什么。

    再说,他这种人也配提殿下的名讳。

    真是没有自知之明。

    江露染刚想出声反驳,就被棉布堵住了声音。

    谢衡从圈椅起身,语气听上去毫不在乎:“看你毫无用处的份上,就让你多留几天。”

    说罢,推门出去了,只留下江露染在原地弥漫上浓重的黑暗。

    南风是在两个时辰后才发现江露染不见了,他派人找遍了整个东宫也看不见她的身影。

    南风心中越发焦灼,明轩阁中只剩下她摘剩一半的花束。

    眼看夜色已至,仍旧找不到江露染的任何踪迹。

    南风心中越发焦急,小祖宗,你这是去哪了,殿下回来还不得罚死我。

    连忙派人更加紧去寻找,可是仍旧一无所获。

    南风心里深知江露染在殿下心中是何等重要的存在,此事万万隐瞒不得,须得尽早告知殿下。

    只希望尽早找到江露染,否则殿下回来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呢。

    上一次殿下惩治宫人时的戾气满身,南风此时还历历在目。

    京中围剿青莲教已经进入收尾阶段,谢知寒看到飞鸽传书,以为是南风来给自己汇报晓晓此时正在做什么。

    然而,当他打开信纸,看到纸上的内容时,面容却倏地一变。

    本来淡然而疏朗,对一切都稳操胜券的太子殿下此时浑身都沾染了一股难以言说的戾气。

    周围人都觉察到了来自太子身上冷厉的压迫感。

    还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事情招来太子殿下的怒意,但谁知一向知礼的太子看都没有看他们。

    而是对着他们放下一句:“孤有要事,要先回宫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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