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露染梦中也传来淡淡的檀香味,睡得也很安心。

    窗外的月亮已经渐渐爬上来了。

    照耀着屋内的一切,以及已经少女熟睡的姣好的脸庞。

    谢知寒轻轻关好她的房门,静静在她院中看了一会儿月亮,天上的月亮皎洁,明亮,有点像宫中的那块璧玉。

    那块璧玉已经被他用心雕琢成花束,送给了心爱之人。

    晓晓就像今夜的明月,皎洁而明快。

    永远带给人希望。

    他多么希望这轮明月可以永远在自己身边。

    这轮明月已经无数次说过要离开他的身边,可是,他有信心将这轮月亮追回来。

    他相信,只要虔诚去做一件事,总会成功。

    江露染次日醒来的时候,发现床头悬挂的沈公子送来的香囊不见了,一个香囊而已,又不是特别贵重的物品,昨夜只有殿下一个人来过,难道是殿下拿走了?

    江露染望着床头空空荡荡的位置,有些疑惑。

    殿下难道晚上也休息不好,需要香囊助眠,可,为何要独独拿走自己这个呢?

    这个可是沈公子送的,若是沈公子问起来她可要如何与沈公子解释?

    怎么以前没有发现殿下如此喜欢香囊。

    不过昨日没有香囊,她睡得还可以。

    室内弥散着淡淡的檀香味,江露染脑海中浮现昨夜的场景,这次香囊也为殿下补了,殿下总不会再找理由来寻自己了吧。

    她与他,应当不会再见面了。

    若是殿下下次再来,她就不给他开门,她不信他还能敲一晚上不成。

    沈昱前来,看到江露染发间戴的珠钗,是栩栩如生的云梦花,花蕊一点红,很是明艳。

    “江姑娘,今日的簪子很漂亮。”

    听到沈昱的夸赞,江露染这才发觉殿下送来的簪子她没有摘。

    下次一定摘了,否则让他人误会就不好了。

    “是...一个友人送的。”

    “想来这位友人与江姑娘的关系一定很好。”玉石一看就很名贵,这位友人认识江姑娘真的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

    “江姑娘,过几日是不是你的生辰?”沈昱目光灼灼。

    后日的确是她的生辰。

    “江姑娘喜欢怎样的生辰礼?”

    江露染想了想,对着沈昱道:“沈公子不必特意为我准备。”

    沈昱应下了她的话,但是心中却想,那怎么行,这可是他为江姑娘过的第一个生辰。

    他要好好思考一下女孩子喜欢怎样的生辰礼。

    江露染的生辰礼就在两日之后。

    他得尽快找到江姑娘喜欢的生辰礼。

    *

    谢知寒静静望着腰间的香囊,银白色锦缎上面绣着青色的竹叶,非常雅致,针脚细密,这是晓晓为自己补的。

    见物如见人,他好似看到晓晓站在自己面前,眉眼温柔。

    长指轻轻在银白的缎面上抚过。

    过几日就是晓晓的生辰,晓晓最喜欢的就是云梦花,届时他一定会让她看到最盛大的云梦花。

    谢知寒视线落到角落中的香囊,香囊中全是助眠的草药,是沈昱给晓晓的。

    那日去找晓晓缝补香囊,他一眼就看到悬挂于床边的这枚香囊。

    锦缎颜色有些暗淡,与晓晓房中的布置非常不搭。

    他暗地看了那香囊好几眼,离开的时候最终还是将这枚香囊取了下来。

    晓晓的睡眠如何他是知晓情况最清楚的,该用哪几种草药他心中亦是最有数的。

    沈公子的这枚香囊的确对睡眠有所帮助,但还是差了些火候。

    谢知寒长指拿起一侧的毛笔,在白色的宣纸上写上几味草药,让暗卫去抓药,并且将抓来的草药重新放入另一枚香囊之中,是与晓晓为自己缝制的香囊一样的银白色。

    他知道自己不该再去打扰她,可是一日不见她,他的心里就好像少了点什么。

    不见她,他每日的睡眠也不太好,早知如此,那日就应该让暗卫为自己也抓一副草药,配置成香囊。

    江露染正在话本子,正看到少年少女一起逛街,忽然遇到危险,正值千钧一发之际,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想都不用想,一定是殿下。

    江露染想到上次在心里的承诺,纤细的指尖依旧搭在书页之上,没有起身。

    殿下既然这么喜欢敲门,那就让他敲好了。

    她就不信他还真的会一直敲下去。

    她视线移到书页上,没有动身。

    谢知寒依旧不疾不徐的轻轻扣门,好似一点也不着急。

    并且,一点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就这样僵持了一刻钟。

    最终还是江露染受不了,殿下他真的有点奇怪,以往他哪里会做出如此奇怪的举动。

    深更半夜来敲姑娘家的门,哪里是君子所为。

    她本来以为不理他,他就会自行离开,谁知他竟会一直敲下去。

    这个人,怎么总是不听她的呢。

    她明明让他不要再来了。

    江露染起身,不情不愿地打开门,一副非常不欢迎他的样子。

    “殿下,今日又是为了何事?”

    一日是珠钗,一日是香囊,今日又是为了何事。

    谢知寒握住她的手腕,一点一点将她的手心打开,而后在她白皙似雪的手心上放置了一枚香囊。

    那枚香囊是银白色,与殿下佩戴的那枚一模一样。

    香囊中传来淡淡的药香。

    江露染望着手心的香囊,这是?

    谢知寒望进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向她解释,温柔的像是今夜的晚风。

    “这香囊里是有助于睡眠的中药,晓晓可以放置于床边。”

    江露染望着手心银白色的香囊,沈公子那枚果然就是殿下拿走的。

    殿下这是调换了?

    少女静静望着香囊,并没有收下的意思。

    谢知寒缓缓道:“这香囊中仍旧是沈公子的香料,我只是看这枚香囊有些破了,所以换了一个新的。”

    是这样吗?江露染的眼神仍旧有些迟疑。

    “晓晓,不相信孤?”他将她的手心合拢,平静地与她对视。

    他的瞳仁透彻明亮,宛如天上星辰。

    “若是晓晓不相信孤,那孤只好去问沈公子。”他不顾她的失色,语气平静,像是再说一件理所应当的小事。

    去问沈公子,殿下以什么身份?东宫太子?那她要如何与沈公子解释她与太子相识?

    怎么想都是一件很头疼的事。

    算了,还是先收下香囊,过了眼前这一关再说。

    她将香囊收入袖中,“多谢殿下好意。”

    “香囊我已收下,不知殿下还有其他的事吗?”

    非常明显的逐客令。

    谢知寒静静望着眼前的少女,眼神专注,而后,一字一句道:“晓晓,生辰快乐。”

    虽然还有一段时间,但先提前祝她快乐。

    殿下这是要做什么,明明她的生辰是后日。

    不明白他的用意,但是收到了祝福,是要表示感谢的。

    “多谢殿下。”

    少女的声音清脆,像是夏日树梢上的落雨。

    如果他们没有分开就好了,晓晓还在自己身边就好了。

    谢知寒再一次这样想。

    他实在是想碰碰她的脸颊,告诉自己到底是有多想她。

    可是不能再打扰她了,再说下去会打扰晓晓的睡眠。

    谢知寒最后望了一眼少女的眼眸,对着她道:“晓晓,好好休息。”

    而后转身离去,白色的身影很快隐没于夜色之中。

    江露染望着那袭白衣于夜色中很快消失不见,手心握紧那枚香囊。

    香囊的布料很滑,一看就是价值不菲,殿下这几次三番如此做是为了什么呢?

    她才不相信他说的,仅仅是为了换一个新的。

    晓晓手中的香囊与自己腰间佩戴的一模一样,一想到这些,谢知寒心中就传来淡淡的喜悦,好似她一直在自己身边,从未离开。

    天际之上吹来一阵清风,将云推开,洒下皎洁月光。

    忽然传来轻微的哭泣声,在夜色中格外清晰。

    谢知寒寻着哭声走去,看到一位阿婆,满头银丝,衣衫单薄,泪水簇簇而落。

    她非常伤心,没有注意到谢知寒的接近。

    “婆婆为何而哭?”

    阿婆抬起头来,看到一位身穿白衣,容颜俊秀的公子望着自己。

    她不知晓这位公子是谁,看他气度矜贵,她以往从来没有见过他,想来不是永州人。

    “公子还是别问了,公子帮不上忙。”

    何止是帮不上忙,说不准还为公子添麻烦。

    就让她一个人遇见这件事情就好了,不要麻烦其他人。

    “婆婆怎知我不能帮你呢,婆婆且说说看。”

    他的语气很温和,却不容置喙。

    阿婆一愣,这位公子虽年轻,可这周身从容不迫的气度却极为少见。

    不知怎地,她忽然想去试着相信他。

    “我的女儿才及笈,就被永州县丞强占,还说要给我女儿一个名分,要纳我女儿为妾,我女儿不愿被他胁迫,就自尽了,我那可怜的女儿,她还那么小,都怪那个县丞...”

    阿婆又哭了起来,泪水像是一条流不尽的河。

    谢知寒眼神暗了暗,身为县丞,竟然也做这种鱼肉百姓的事。

    今日这事是被自己知道了,若是自己不知晓呢。

    “阿婆,你放心,那位县丞会受到惩罚。”

    这位公子的语气淡淡,却完全不容忽视。

    阿婆停下哭泣,心中悲叹,这位公子想来帮助自己是好的,可是那位县丞在永州一向作威作福惯了,无人敢招惹。

    这位公子不是永州人,自然不知道内情。

    “公子还是别管这些事,谁人不知永州县丞一向如此,无法无天惯了的。”

    阿婆又开始哭起来,哭声及其凄清。

    看来明日是该调些人手来永州了,不过是个小小的县令,竟然会有如此大的胆子。

    这些人果真是无法无天。

    谢知寒将阿婆扶进屋内,对着阿婆道:“阿婆,再给我讲讲关于永州县丞的事。”

    这位公子竟然不嫌自己烦,这些日子她一直在伤心,街坊邻居都不想听了。

    正是因为周围无人懂得她的痛苦,她才会在深夜中痛哭。

    如今这位身姿清隽的公子倒是一点不耐烦的神色也没有。

    阿婆将永州县丞的事全都告知了谢知寒。

    这位永州县丞背后不知是有什么大人物,行事猖狂,鱼肉百姓,目中无人,可这么些年过去了,他也一直平安无事,状告的信件不知写了多少封,可他还是一点事情都没有。

    写信状告他的百姓都被他报复,死的死,疯的疯,是以近几年都没人敢去状告他,是以这些年他行事越发乖张,人命在他眼中还没有他家的茶叶重要。

    阿婆说着县丞的罪证,简直就是罄竹难书。

    谢知寒越发沉默,这是他的国土,这是他的子民,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仍旧有许多百姓在受着苦难,甚至被欺辱的丢了性命。

    而这些,他坐在庙堂之高,以前从未听说过。

    离开之前,谢知寒对阿婆承诺:“放心婆婆,以后永州不会再出现这种事。”

    阿婆望着那道白色的身影,不知为何,明明这是第一次看到这位公子,她莫名就觉得他可以信任。

    若是旁人说出这句话,她只会觉得信口开河,但这位公子说,她就愿意去相信。

    希望女儿的冤屈可以被洗清,希望永州再无这样的事情发生。

    希望大胤所有的百姓全都生活在阳光之下。

    谢知寒命令暗卫保护婆婆的安全,京城中的守卫很快也来到了永州。

    他倒是很想看看,这位永州县丞是位怎样的人,以及他背后究竟又是谁在支持。

    *

    沈昱还在为江露染的生辰礼烦忧,阿婆看到他眉目不展,主动为他排忧解难。

    “你不是心悦江姑娘?那就在江姑娘生辰礼那日向她表明自己的心意啊,这是最好的生辰礼。”

    阿婆的话让沈昱的心立刻明朗起来。

    “多谢阿婆。”他将新摘的果子放入阿婆手中,表示感谢,而后立刻飞奔回家。

    这还是阿婆第一次看到沈昱如此失礼的模样,这沈公子啊哪里都好,就是一提到江姑娘就会乱了阵脚。

    不过她也是极为喜欢江姑娘的,若是日后成了亲,沈公子可一定要对江姑娘好,否则她第一个不饶他。

    江露染的生辰礼很快就到了。

    沈昱约江露染出来看花灯,花灯的样式很多,江露染逐渐引起了兴趣,期间还猜对了好几个灯谜,怀中抱了不少彩头。

    她怀中实在抱不下,向沈昱怀中放了一个兔子灯。

    今日沈公子好像有些奇怪,他平日里话不多,可是今日更是沉默。

    江露染看他一眼,沈公子今日难道是有什么心事?

    沈昱鼓起勇气:“江姑娘,我有话要同你说。”

    江露染望着他,容色明媚,宛如春日盛放的花:“沈公子要与我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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