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往年在开学两周后举办的公开新人练习赛不同,这场对抗赛是堂本临时决定的,虽然还是有匆匆赶来围观的学生们,但基本上都被向井队长微笑着拦在了体育馆外。他站在台阶上十分礼貌地对着大家说:“内部练习,谢绝观看。”

    “我也不行?”校刊部的女生举起手里的相机,抬头看向他。

    “平时你可没有这么积极,”向井的笑意更深了,“没错,你也不行。”

    说完他用力地拉上大门,连一条缝都没有留给外部人员,回身瞥见刚换好球衣的泽北荣治,正站在场内心不在焉活动着手腕。慢慢收回目光,向井低着头走到自己的位置上,一边和上场的河田与深津自然地击掌,一边心想着总该让这惹眼的小子真的吃点苦了,毕竟那点头发算什么。

    大约堂本五郎也有着相同的想法,不然不会把菜鸟们扔进大雨里跑圈,更不会在这时候派上了参加了去年冬季杯决赛的五个人。全首发的阵容即便是在县内预选赛上都是不常见的,何况是对付几个彼此之间还不熟悉的新人。

    比起泽北的气定神闲,其他几个特招生因为提前入队参加过训练,见识过前辈们的能耐,所以在面对他们的时候多少都露出了一些后辈才有的畏惧。仿佛在堂本决定了名单的那一刻,他们已经预见了自己的输赢结果一般,谁料主动站出来跳球的泽北只是轻松地勾起嘴角,先是看向打一号位的队友说:“一会儿把球都传给我。”

    接着顿了一下又转过身看了看其他人,继续补充道:“你们也是,全部传给我。”

    来不及展开讨论,经理已经吹响哨子,示意比赛正式开始。

    而与泽北对位的松本稔在听到了他那两句稍有些傲慢的话语之后,自然而然抛弃了最后那点关照后辈的仁慈心,也加入了“今天还是要给这小子一点颜色瞧瞧”的队伍之中。

    作为常规让步,球权先归一年级。只不过一号位的新人在持球的瞬间,心理防线便已经被深津的紧盯给攻破,本应该转手就传给责备泽北的球被轻而易举断下。在外线的河田顺手接到了来自深津的助攻,猝不及防投入一枚三分球。

    向井队长保持着微笑,将落地的篮球抛给泽北,这位超级新人连一点懊恼的表情都不曾露出,他只是轻轻呼出一口气,在呼吸的间隙自顾自把球长传过半场,甚至在没有人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迅速出现在篮下。

    明明是同步起跑的松本直接被甩开了两个身位,而面对同时跳起的向井,泽北完全没有放弃正面对抗,双手将篮球狠狠地灌进篮筐,这一份大礼唤醒了这个死气沉沉的赛场,也打醒了菜鸟队余下四人,逐渐让比赛变得有意思了起来。

    “真厉害哟。”深津随口夸赞。

    “谢谢哟!”泽北学着相同的口癖坦率收下了夸奖,然后和队友们重复了一遍开场前的话,“现在可以把球都传给我了吧。”

    一场看起来仿佛是一打五的临时比赛打得难舍难分,菜鸟队的选手轮换了四次,统统都被前辈们耗尽了体力,而泽北仅仅拖垮了一个松本,到最后一节时,深津竟然猜中了他的动作,提前与向井打了配合,彻底断掉了他进攻的路线。

    原来这就是山王工业,泽北没想过会有人在短短四节比赛中就习惯了他的速度与技巧,也没想到第一次在赛场上遇见的前辈比从前的队友更熟悉自己的风格。

    最终泽北带领的一年级们以微小的分差输了新人练习赛,虽说这是意料之中的结局,但是大家依然对比分十分惊讶。因为哪怕是在全国任意一所学校组建一支五人队伍,都很难和现在山王的首发五人打出一场五五开的比赛。

    站在一旁沉默着的堂本五郎表情严肃,老队员们很快意识到了监督的不满情绪,于是该自由练习的人就去自由练习,该整理球场的人就去整理球场。他把刚刚上过场和没上过场的一年级都召集在一起,两手环抱看向他们说:“这一场下马威的意思不是让大家害怕挑战,我是要告诉你们,只要有本事的话谁都能爬上去。”

    无论是一年级的首发泽北,还是二年级的副队长深津,他们都不是特别的人。

    背过身装作在捡球,依然沉浸在观赛的激动之中的一之仓聪偷偷看了一眼泽北,他带着一脸的不服输的表情离开了一年级的队列,走向了对面的深津。

    “前辈你是怎么猜到我会往左边的?”他开口问道。

    “我叫深津一成哟。”深津拿下脖子上的毛巾,没有先回答问题,反倒是先自我介绍了一下。

    “深津前辈,你怎么猜到的?”泽北改了口继续问。

    “你原来在气这件事哟,我以为你在气队友呢。”深津还是在顾左右而言他。

    “我为什么要为他们生气?”泽北的脸颊鼓起,认真地看着深津,“深津前辈,我真的想知道。”

    说着话的时候深津突然竖起一根手指,泽北不明所以但视线还是跟着跑了,接着他便听到了深津说道:“你反应太快了哟,会提前看向你要去的方向。”

    被人指明了自己都不曾发现过的问题,泽北呆愣愣站在了原地一动不动,一之仓试图帮这个后辈一把,怎么都叫不动他,结果又被堂本以擅自离队的理由又罚了他三圈雨中跑。而这一次单独被踹进雨里的泽北心里交织着被剃了头发的难过、输了比赛的失望还有被前辈戳穿弱点的震惊,最终还是大哭了起来。

    这不哭还好,一哭反倒让他成了名,毕竟山王工业的篮球好手多见,但是爱哭的男高中生可是稀有物种。

    到了傍晚时分天色渐晚,下午的训练全部结束,连绵的雨水未有停止的意思,所有人三三两两走出了体育馆,又换了一套干净训练衫的泽北忘记了带伞,而更衣室里只剩下了深津跟河田两个前辈,他犹豫着是应该和看起来比较好相处但其实又有点可怕的深津开口,还是和看起来就很可怕的河田开口。

    还没得出结论,那两个人便提起篮球包离开了,泽北慌忙追上去,在台阶看到了正好有个女生撑着伞经过,心想着这总不会比他们还要难接触吧,于是猫着腰钻进了对方的伞下,同时接过了伞柄,笑着说:“嘿,能帮忙送我到前面的宿舍区吗?”

    被拿过了雨伞的女生缓缓地抬起头,迎着体育馆旁的路灯,镜片后浅棕色的瞳仁里似乎闪过了一瞬的光,她的鼻尖有颗痣,尚未放下的左手手腕上还缠着一串念珠,下一秒她好像看到了什么人似的,很明显是故意将雨伞边沿抬高了一些,雨珠沿着她手背滑到念珠,又滑进了袖子里。

    “好的,不需要送到宿舍楼吗?”女生说话的语调很奇怪,而且掺杂着方言,泽北愣了一下才听懂。

    “那太感谢了!”他说着谢谢,配合着女生的步调肩并肩走在学校里。

    一路沉默着到楼下,女生的视线似乎还停留在前方某个位置上,探头看了两眼发现一无所获,便从泽北手里拿回雨伞,准备转身回家。

    “谢谢你,我叫泽北荣治,你叫什么名字?”泽北叫住刚走出去两步的女生。

    女生像是没有听见似的继续向前走,身影慢慢消失在雨中。

    意外蹭到了漂亮的女生的雨伞,泽北的心情逐渐脱离了下午的郁闷,只是他完全忽略了女生那指向了前方不远处的视线,以及刚刚走在他们跟前的两个人是谁。

    最后一个离开体育馆的泽北自然是最后一个赶到食堂的,他像个外来人士似的站在门口左看右看,角落桌子旁的松本指了指桌上已经打好的饭菜,正在邀请他过去。他见河田跟深津也坐在一起,太好了,这下同宿舍三位前辈他都能对上脸了。

    结束了一整天的亢奋状态,放松下来的泽北大口吃着碗里的米饭,听着其他桌子的人在闲聊今年连保育科都没有招到太多女生,他便提起了刚刚的事情:“那个女生戴着好长一串珠子哦,你们有见过吗,还有这么长的穗子。”他又伸手比划了两下。

    本来河田还在一心一意对付盘子里的烧肉,一听他提到了“念珠”便警醒地抬起了头,瞥了泽北一眼说:“吃你的饭。”

    “我只是说说嘛,”泽北挠了挠头,“而且她蛮好看的”说着他又笑了一下。

    深津拿起汤碗不动声色点了点头,心想着她先前说今天书道部招新会晚走,没料到走得这么晚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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