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十年后。
衡虚界，明阁。
九州十二界中，衡虚界乃除妖师老家，有多名大除妖师坐镇。
界内风气武德充沛，灵气清明。
路上行人络绎不绝，个个身后腰侧佩剑带刀。就连街边摊贩所售，也大多是兵戈符箓一类除妖道具。
而九州十二界中最大的除妖师公会——明阁，便坐落于衡虚界中央。
明阁占地百余顷，取“清源明道，荡涤妖邪”之意，单大门便高逾九尺。云窗雾阁，干霄凌云，气势粗豪雄伟。
今日日头高升，明阁却离奇地大门紧闭。
人群中忽起骚乱，众人纷纷往两侧避让。仿佛一把利刃劈开人潮，一红衣少女风风火火自裂缝中奔来，目标明确地直闯明阁。
最后几步有横石挡道，她提气纵身，如一只灵巧血雀，轻盈跃上石台。见到明阁紧闭的大门，微微一愣。
年迈的水魈慢了半拍，气喘吁吁跟上来，还没张口劝说，就见红衣少女脆生生骂了一句“呸！一群孬种！”，飞起一脚，直接踹开明阁大门，飞奔而入。
水魈一口气卡在嗓子眼，眼见明阁九尺对开大门被少女一脚踹得歪斜，只觉得心脏都哽在了嗓子眼。
水魈愁眉苦脸叹了口气，眉毛眼睛苦兮兮皱在一块儿。一瘸一拐跟着少女踹开的门洞入内，它老态龙钟，步伐缓慢。等进了明阁，司红镜已经在大堂内闹将起来。
“真不要脸！你们害了我阿爹！！还想关起大门不认账？！衡虚界还有没有王法？！有没有公道？！”
司红镜伶牙俐齿，明艳动人，嗓音脆得像林间百灵鸟。她手掌重重拍在桌上，把那接引小厮吓得够呛：“听好了！叫你们阁主出来！我要见阁主！！我倒要问他一问，凭什么伤我阿爹！”
小厮苦着脸道：“阁主今日不在……”
司红镜怒极反笑。
“又不在？你们也太不讲理了！今日不在，昨日不在，上个月也不在！”司红镜怒道，“我日日来明阁讨说法，若不是你们百般推诿，我又怎么会要找阁主评理。你们真当我们是好欺负的？！”
小厮也知道是明阁理亏，只好道：“明阁只负责发布除妖任务，除妖师在任务过程中的误伤，明阁只能私下协调解决……”
“误伤？！”
司红镜霎时间气得柳眉倒竖，哒哒回头拉着水魈上前。水魈捡到司红镜时本就年事已大，如今眉毛更是全白了，一身妖物的水腥气，指甲尖利漆黑，样貌丑陋，身材佝偻。明阁内往来接还任务的除妖师落在它身上的审视厌恶目光，叫它恨不得钻进地缝里。
水魈臊眉耷眼被司红镜一拽，右边袖口空荡荡的。
它将脑袋几乎垂到胸口。
司红镜情急之下拉错了手，握着水魈垂下来的右臂袖口忍不住掉了几滴眼泪，心中更是又气又急。
“误伤能还我阿爹的胳膊吗？！”她扭头，愤怒叫道，“分明是你们不对——”
“娃儿啊……”水魈开口了。
它嘶哑干枯的衰老声音几乎淹没在嘈杂的环境音中，但司红镜立时闭了嘴，紧张弯腰，柔声问道：“怎么了阿爹，伤口又痛吗？”
“没事……咳咳，爹知道你是为爹着想，但说起来咱们也欠除妖师一条命。”水魈咳嗽几声，埋着头说，“咳咳，就当还了恩公的恩情了……”
“不！阿爹！”司红镜拧眉道，“恩公是恩公！恩公才是真正的好除妖师，我定会回报恩公的恩情！但这群善恶不分，是非不分的人不行！”
水魈缓缓摇着头，虚弱地叹了口气。
“娃儿，算了吧，咱们走吧。”
“凭什么？！”司红镜扬高了声，怒气冲冲道，“他们还没给咱们一个说法呢！”
半年前幽州，水魈所在的水域有一恶妖伤人。
明阁发布任务。不少除妖师来幽州做任务。
其中有个除妖师见水魈是妖，出手险些要了水魈的命。还好司红镜及时赶到，出手制止，水魈只丢了条胳膊。
司红镜孝顺懂事，心地良善，嫉恶如仇。虽是被水魈捡来的弃婴，却视丑陋畸形，人人憎恶的水魈为亲生父亲。
见水魈无端遭受飞来横祸，司红镜心中愤愤。
她本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人，原本若是那除妖师好生赔礼道歉，司红镜也不会不远万里从幽州奔波来衡虚界讨说法。
九州十二界人妖不两立，彼此歧视憎恨。
除妖师嫉恶如仇，更是大多立誓此生“清源明道，荡涤妖邪”。
虽有行规“三不杀”，按理水魈这样弃恶从善，教养人类弃婴的善妖本不该伤害。但真正实施起来，却管理混乱，无人制约。
除了实力强悍，称霸一方的大妖以外，除妖师大多路遇妖邪便斩，几乎从不调查对方是否为“恶妖”。
水魈不过是万万千妖邪其中之一，偏生遇上司红镜这样一个较真的女娃子。
她在幽州水域日夜守候，衣不解带照顾水魈，几次三番找上那除妖师讨说法，却反被对方打伤。
若不是除妖师不杀人类同族，司红镜这条小命早没了。
眼见在幽州讨不着公道，司红镜月余前一咬牙，背着水魈一路颠簸，来明阁所在的衡虚界讨说法。
明阁开了数百年，发布任务无数，公会里除妖师更是数不胜数。偏生打上门来讨公道的案子就这么一例。
除妖师任务过程中“误杀善妖”一事并不罕见，但一来人妖不两立，妖邪不会来明阁讨说法。
二来，九州十二界中，除幽、酆二州，由妖族掌控以外，其他皆是人族属地。
妖族式微已久。
真正还在坚持“三不杀”底线的除妖师，已经所剩无几。
但明阁身为九州十二界中最大的除妖师公会，面子不可不要。明面上不能把这话说出口。
可要是真的按行规处置除妖师，公会之中定然要掀起轩然大波。
手心手背都是屎。
明阁一脑门官司，几个掌事拿不出主意，干脆紧闭大门，将司红镜拒之门外。
谁承想……谁承想这姑娘路子这么野。
一脚把明阁大门给踹烂了。
别说小厮头疼万分了，来交接任务的除妖师都绕着司红镜走。
正僵持着，忽闻得背后一阵香风袭来。
只见一婉约动人的青衣女子，缓步而来。她约莫二十余岁，貌美如花，明眸皓齿，风姿绰约，眉宇间凝着雨雾一般湿润的哀愁，我见犹怜。
就连声音也那么温柔动听。
“阿重，好端端的，这是怎么了？”
阿重是明阁接引小厮的名字。
“哎哟，方姑娘！”阿重懊悔得直抽自己嘴巴，“怎么把您惊动了！您看，这……这其实也没什么事！”
司红镜眼珠子在这位“方姑娘”身上扫了一圈。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司红镜懂事早，一双眼睛见过不少人。
除妖师大多携带符箓刀剑，但这位方姑娘腰间只戴了香囊玉佩丝绦，又一副病恹恹的柔弱模样。几乎不可能是除妖师。
不是除妖师，但又在明阁……
司红镜好奇问道：“你是谁？”
阿重立时气得叫起来，重重推了司红镜一把，直眉瞪眼：“你什么你？！方姑娘也是你能问的？！都怪你大声嚷嚷！让方姑娘费神下楼，万一方姑娘出了差错，你担待得起吗你？！”
司红镜一听这话就气不打一处来。
原本她见这位方姑娘弱柳扶风，又生得娇娇怯怯，惹人怜爱，有意交好。特地放柔了语气询问，谁知道硬生生被阿重堵了回来。
司红镜怒道：“什么方姑娘圆姑娘的？！叫你们阁主先赔我阿爹的胳膊来！”
阿重眼皮一跳。
这小祖宗唉！怎么能在方姑娘面前把这事嚷嚷出来！
“……”阿重紧张地看了眼方姑娘，汗流浃背。
“胳膊……？”
方姑娘低声喃喃，她若有所思，眼睛在司红镜身后的水魈空荡荡的衣袖上一扫而过。
她不由加重了语气，冷声道：“阿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方菱姑娘从来冰雪聪明。
阿重有些不安，小声咕哝道，想糊弄过去：“也没什么……小的们自能解决，方姑娘体虚，无需为此事劳神费力。”他狠狠瞪了司红镜一眼。
“看什么看！”司红镜相当泼辣，半点亏不肯吃，立刻瞪回去。
阿重往前一步，警惕地拦在方菱面前。好似司红镜是个会吃人的。
“看的就是你！”阿重大声道。
“阿重！”方菱抬高声音道，她绕开阿重，上前几步，柔声问，“请问这位姑娘……”
“司红镜！”
“司姑娘，”方菱柔声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哼！还能是什么！看你也是个管事的，就不知道是不是像这群人一样不明事理，干耗着我和我阿爹！你还记得半年前你们明阁发布的一桩，在幽州寒水一带，通缉暝姬的任务吗？”
司红镜哪是好相与的，她当即竹筒倒豆子似的和方菱说了个干净。
“要不是你们……要不是你们见着妖就砍……我阿爹怎会元气大伤，至今虚弱，不能久立。”说着司红镜掉了几滴眼泪，又狠狠用衣袖抹了。
“娃儿……咳咳。是阿爹那天不该出去……”水魈劝阻道。
她扶着水魈，扭头一瞪眼：“我跟你们说，这事不给出个结果，我和你们没完！”
方菱柔柔打量她，见她性情直率，眼眸清亮，不似作伪。又细细与阿重盘问了半晌，沉思片刻，她请司红镜与水魈去二楼雅间详谈。
“方姑娘！”阿重有些着急，上前拦住司红镜，“怎么能让这种人——”
“阿重！”方菱沉声道，“我还没计较你联合几位掌事瞒着我这件事呢。”
阿重辩解道：“您的身体要紧，大伙都不想您劳神……”
方菱叹道：“明阁积弊已久，管理混乱。我纵使有心改革却无力回天。只能眼里见着什么，做什么罢了，你们连这点自由也不给我吗？”
这话说得就有些重了。
阿重脸色一白，嗫嚅几声说不出什么。只得依着她领着司红镜二人上楼。
十年后。
衡虚界，明阁。
九州十二界中，衡虚界乃除妖师老家，有多名大除妖师坐镇。
界内风气武德充沛，灵气清明。
路上行人络绎不绝，个个身后腰侧佩剑带刀。就连街边摊贩所售，也大多是兵戈符箓一类除妖道具。
而九州十二界中最大的除妖师公会——明阁，便坐落于衡虚界中央。
明阁占地百余顷，取“清源明道，荡涤妖邪”之意，单大门便高逾九尺。云窗雾阁，干霄凌云，气势粗豪雄伟。
今日日头高升，明阁却离奇地大门紧闭。
人群中忽起骚乱，众人纷纷往两侧避让。仿佛一把利刃劈开人潮，一红衣少女风风火火自裂缝中奔来，目标明确地直闯明阁。
最后几步有横石挡道，她提气纵身，如一只灵巧血雀，轻盈跃上石台。见到明阁紧闭的大门，微微一愣。
年迈的水魈慢了半拍，气喘吁吁跟上来，还没张口劝说，就见红衣少女脆生生骂了一句“呸！一群孬种！”，飞起一脚，直接踹开明阁大门，飞奔而入。
水魈一口气卡在嗓子眼，眼见明阁九尺对开大门被少女一脚踹得歪斜，只觉得心脏都哽在了嗓子眼。
水魈愁眉苦脸叹了口气，眉毛眼睛苦兮兮皱在一块儿。一瘸一拐跟着少女踹开的门洞入内，它老态龙钟，步伐缓慢。等进了明阁，司红镜已经在大堂内闹将起来。
“真不要脸！你们害了我阿爹！！还想关起大门不认账？！衡虚界还有没有王法？！有没有公道？！”
司红镜伶牙俐齿，明艳动人，嗓音脆得像林间百灵鸟。她手掌重重拍在桌上，把那接引小厮吓得够呛：“听好了！叫你们阁主出来！我要见阁主！！我倒要问他一问，凭什么伤我阿爹！”
小厮苦着脸道：“阁主今日不在……”
司红镜怒极反笑。
“又不在？你们也太不讲理了！今日不在，昨日不在，上个月也不在！”司红镜怒道，“我日日来明阁讨说法，若不是你们百般推诿，我又怎么会要找阁主评理。你们真当我们是好欺负的？！”
小厮也知道是明阁理亏，只好道：“明阁只负责发布除妖任务，除妖师在任务过程中的误伤，明阁只能私下协调解决……”
“误伤？！”
司红镜霎时间气得柳眉倒竖，哒哒回头拉着水魈上前。水魈捡到司红镜时本就年事已大，如今眉毛更是全白了，一身妖物的水腥气，指甲尖利漆黑，样貌丑陋，身材佝偻。明阁内往来接还任务的除妖师落在它身上的审视厌恶目光，叫它恨不得钻进地缝里。
水魈臊眉耷眼被司红镜一拽，右边袖口空荡荡的。
它将脑袋几乎垂到胸口。
司红镜情急之下拉错了手，握着水魈垂下来的右臂袖口忍不住掉了几滴眼泪，心中更是又气又急。
“误伤能还我阿爹的胳膊吗？！”她扭头，愤怒叫道，“分明是你们不对——”
“娃儿啊……”水魈开口了。
它嘶哑干枯的衰老声音几乎淹没在嘈杂的环境音中，但司红镜立时闭了嘴，紧张弯腰，柔声问道：“怎么了阿爹，伤口又痛吗？”
“没事……咳咳，爹知道你是为爹着想，但说起来咱们也欠除妖师一条命。”水魈咳嗽几声，埋着头说，“咳咳，就当还了恩公的恩情了……”
“不！阿爹！”司红镜拧眉道，“恩公是恩公！恩公才是真正的好除妖师，我定会回报恩公的恩情！但这群善恶不分，是非不分的人不行！”
水魈缓缓摇着头，虚弱地叹了口气。
“娃儿，算了吧，咱们走吧。”
“凭什么？！”司红镜扬高了声，怒气冲冲道，“他们还没给咱们一个说法呢！”
半年前幽州，水魈所在的水域有一恶妖伤人。
明阁发布任务。不少除妖师来幽州做任务。
其中有个除妖师见水魈是妖，出手险些要了水魈的命。还好司红镜及时赶到，出手制止，水魈只丢了条胳膊。
司红镜孝顺懂事，心地良善，嫉恶如仇。虽是被水魈捡来的弃婴，却视丑陋畸形，人人憎恶的水魈为亲生父亲。
见水魈无端遭受飞来横祸，司红镜心中愤愤。
她本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人，原本若是那除妖师好生赔礼道歉，司红镜也不会不远万里从幽州奔波来衡虚界讨说法。
九州十二界人妖不两立，彼此歧视憎恨。
除妖师嫉恶如仇，更是大多立誓此生“清源明道，荡涤妖邪”。
虽有行规“三不杀”，按理水魈这样弃恶从善，教养人类弃婴的善妖本不该伤害。但真正实施起来，却管理混乱，无人制约。
除了实力强悍，称霸一方的大妖以外，除妖师大多路遇妖邪便斩，几乎从不调查对方是否为“恶妖”。
水魈不过是万万千妖邪其中之一，偏生遇上司红镜这样一个较真的女娃子。
她在幽州水域日夜守候，衣不解带照顾水魈，几次三番找上那除妖师讨说法，却反被对方打伤。
若不是除妖师不杀人类同族，司红镜这条小命早没了。
眼见在幽州讨不着公道，司红镜月余前一咬牙，背着水魈一路颠簸，来明阁所在的衡虚界讨说法。
明阁开了数百年，发布任务无数，公会里除妖师更是数不胜数。偏生打上门来讨公道的案子就这么一例。
除妖师任务过程中“误杀善妖”一事并不罕见，但一来人妖不两立，妖邪不会来明阁讨说法。
二来，九州十二界中，除幽、酆二州，由妖族掌控以外，其他皆是人族属地。
妖族式微已久。
真正还在坚持“三不杀”底线的除妖师，已经所剩无几。
但明阁身为九州十二界中最大的除妖师公会，面子不可不要。明面上不能把这话说出口。
可要是真的按行规处置除妖师，公会之中定然要掀起轩然大波。
手心手背都是屎。
明阁一脑门官司，几个掌事拿不出主意，干脆紧闭大门，将司红镜拒之门外。
谁承想……谁承想这姑娘路子这么野。
一脚把明阁大门给踹烂了。
别说小厮头疼万分了，来交接任务的除妖师都绕着司红镜走。
正僵持着，忽闻得背后一阵香风袭来。
只见一婉约动人的青衣女子，缓步而来。她约莫二十余岁，貌美如花，明眸皓齿，风姿绰约，眉宇间凝着雨雾一般湿润的哀愁，我见犹怜。
就连声音也那么温柔动听。
“阿重，好端端的，这是怎么了？”
阿重是明阁接引小厮的名字。
“哎哟，方姑娘！”阿重懊悔得直抽自己嘴巴，“怎么把您惊动了！您看，这……这其实也没什么事！”
司红镜眼珠子在这位“方姑娘”身上扫了一圈。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司红镜懂事早，一双眼睛见过不少人。
除妖师大多携带符箓刀剑，但这位方姑娘腰间只戴了香囊玉佩丝绦，又一副病恹恹的柔弱模样。几乎不可能是除妖师。
不是除妖师，但又在明阁……
司红镜好奇问道：“你是谁？”
阿重立时气得叫起来，重重推了司红镜一把，直眉瞪眼：“你什么你？！方姑娘也是你能问的？！都怪你大声嚷嚷！让方姑娘费神下楼，万一方姑娘出了差错，你担待得起吗你？！”
司红镜一听这话就气不打一处来。
原本她见这位方姑娘弱柳扶风，又生得娇娇怯怯，惹人怜爱，有意交好。特地放柔了语气询问，谁知道硬生生被阿重堵了回来。
司红镜怒道：“什么方姑娘圆姑娘的？！叫你们阁主先赔我阿爹的胳膊来！”
阿重眼皮一跳。
这小祖宗唉！怎么能在方姑娘面前把这事嚷嚷出来！
“……”阿重紧张地看了眼方姑娘，汗流浃背。
“胳膊……？”
方姑娘低声喃喃，她若有所思，眼睛在司红镜身后的水魈空荡荡的衣袖上一扫而过。
她不由加重了语气，冷声道：“阿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方菱姑娘从来冰雪聪明。
阿重有些不安，小声咕哝道，想糊弄过去：“也没什么……小的们自能解决，方姑娘体虚，无需为此事劳神费力。”他狠狠瞪了司红镜一眼。
“看什么看！”司红镜相当泼辣，半点亏不肯吃，立刻瞪回去。
阿重往前一步，警惕地拦在方菱面前。好似司红镜是个会吃人的。
“看的就是你！”阿重大声道。
“阿重！”方菱抬高声音道，她绕开阿重，上前几步，柔声问，“请问这位姑娘……”
“司红镜！”
“司姑娘，”方菱柔声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哼！还能是什么！看你也是个管事的，就不知道是不是像这群人一样不明事理，干耗着我和我阿爹！你还记得半年前你们明阁发布的一桩，在幽州寒水一带，通缉暝姬的任务吗？”
司红镜哪是好相与的，她当即竹筒倒豆子似的和方菱说了个干净。
“要不是你们……要不是你们见着妖就砍……我阿爹怎会元气大伤，至今虚弱，不能久立。”说着司红镜掉了几滴眼泪，又狠狠用衣袖抹了。
“娃儿……咳咳。是阿爹那天不该出去……”水魈劝阻道。
她扶着水魈，扭头一瞪眼：“我跟你们说，这事不给出个结果，我和你们没完！”
方菱柔柔打量她，见她性情直率，眼眸清亮，不似作伪。又细细与阿重盘问了半晌，沉思片刻，她请司红镜与水魈去二楼雅间详谈。
“方姑娘！”阿重有些着急，上前拦住司红镜，“怎么能让这种人——”
“阿重！”方菱沉声道，“我还没计较你联合几位掌事瞒着我这件事呢。”
阿重辩解道：“您的身体要紧，大伙都不想您劳神……”
方菱叹道：“明阁积弊已久，管理混乱。我纵使有心改革却无力回天。只能眼里见着什么，做什么罢了，你们连这点自由也不给我吗？”
这话说得就有些重了。
阿重脸色一白，嗫嚅几声说不出什么。只得依着她领着司红镜二人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