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祁红所说的那样,齐乘鹤的确没有还没攻打木风寨。此时的营帐内,齐乘鹤身侧的侍卫询问:“大人,虽说现在下雨,但是我们最好的进攻时候,我们为何还要停留在此处?不若一举进攻抢占先机?”

    他淡淡瞥了一眼,喝口茶不急不慢地道:“千风寨不也是这样?想趁着夜色,急切进攻,讨到什么好处了吗?”侍卫不语,低垂着头。毕竟谁都没想到,居然还有其他山寨的人来帮忙。

    齐乘鹤似看出他的心底话,目视外边哗啦的雨落下,直言道:“姮花女寨、千风寨,这两个山寨并未联手。兴许只是去的时间凑巧了些,刚好遇上姮花女寨。”书信上只有千风寨和木风寨两个山寨联手的内容,要说推出姮花女寨是否与千风寨联手,他倒是没有直接证据。

    不过,他知道姮花女寨的寨主,姮俞花。她是个睚眦必报,外表柔弱坚韧,骨子里对别人狠辣对自己更狠辣的人。要联手的话,绝无可能。再者,听逃回来的人说道,千风寨的人都到了内圈躲着,只让他们两方争斗后再出来搅上一圈。

    所以,他认为姮花女寨无意与千风寨联手。

    侍卫不解但听从:“大人明察秋毫。”

    若不是那封书信,他本不需如此快进攻,还可以装作误喝了蒙汗药而大睡特睡。

    齐乘鹤不由自主地叹了一口气。虽然麻烦,但山寨间的联手,只怕会让战线拉得更长久。明明能轻松解决的事情,为何总是要有人跳出来,自认为是个拯救天下百姓的“英雄”呢?不能好好待着吗。

    齐乘舟是这样,黄普也是这样,倒显得他像是唱白脸的角色。齐乘鹤越想越觉得有些厌倦,“我先歇息,守住外边,别让不知好歹的人乱来。”他捂了捂嘴,困意来袭。

    叮咚——,雨滴打在地面积的水洼上,震出波纹。雨声渐渐地小了,目的地也越发的近了。黄普看着肉眼可见的熟悉建筑,脚上的步子随着雨声逐渐停下。

    一股复杂的情绪涌上心间。

    祁红费了好大劲才跟上,气不打一处来:“看着明明挺瘦小的,怎么走得那么快。害得我差点没跟上。”她说着往前踏了几步,没听到身后跟来的声音,回头歪着个脑袋:“走啊,怎么不走了。”

    “你怎么跟来?”黄普没好气地问,刚来的情绪就被她给打散。黄普踏前几步,追上祁红。“我哥说……呃,算了,直接跟你说吧,本来我哥觉得你就是个骗子,一出了山寨人就跑了,但是呢!我不相信啊,所以我就跟在你身后,跟了这么久你居然都没发现?”

    “去了火神寨,才回的木风寨。不会是又和他们联手吧。你都有我们千风寨了,还要他们作甚。而且他们都伤了你,这样你都能不计前嫌?”祁红十分认真地盯着她发问。

    黄普本不想跟她解释那么多,但她的目光实在亮眼得很,让人根本忽视不了。“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朋友多些自然能好些。虽说他们之前伤了我,但其他人是无辜的,总不能为了一些人而否决全部人,所以我才去报信。”

    “也不是说让他们同我们联手,而是起码要告诉他们,朝廷要来招安他们。所以无论是他们同我们联手,还是打算接受朝廷的招安,提前做些打算总归是好的。至少这样,我能无愧于心。”

    实则不然,多些人加入战场搅得一团乱才好,这样主角一下对三个,最好是同时遇上,然后分身乏术,这样木风寨的压力才会减弱些。不过这些只是她所希望的,这倒不必让祁红知晓。

    这番话如此的坦诚反倒让祁红有些不知所措,眼中隐隐多了几分欣赏和敬佩。“从这里走。”黄普看着眼前杂乱无章的草,再三确认周围,是之前开的小路,不过路途自然是要比原来的要远一点,但却可以绕过前面的朝廷军队抵达木风寨。、

    不熟悉的人不会走,这条小路即便是本地人也有可能弄错,因此黄普才再三确定。

    “前面……”祁红的话还没说完,黄普就用行动打断了她的话。见状,祁红也不再说话,紧跟在黄普身后,终于在夜幕降临前赶在黄昏抵达木风寨。

    架子上的火把炽热地燃烧着,微弱的光芒拂照一方,顺势而成的蜿蜒‘山形’,像是指引迷路的人走向光亮之处。“是寨主!寨主回来了!”声音将她拉回现实,两个月前,她还是二寨主时逃离这里却被迫返回;两个月后成为了寨主,逃离后却又再次返回。

    真不知道是该说缘分牵扯,还是命运使然。

    与此同时,木风寨内。禾君兰听闻这个消息,脸上满是不可置信:“她居然还敢回来?以为丢下个书信就能一下子跑得远远的,然后再回来?哪有这么好的事?!”

    “下面朝廷军队虎视眈眈着,这个节骨眼她回来作甚。”王阿婆‘恨铁不成钢’地骂道,“走了干嘛还回来,这不是添乱嘛。”虽是这样说,但她却站在门槛前,眼神不自觉地向外边看去。

    夕阳逐渐落下,一个爬下但总有一个要爬上。被拉成一条线的影子最先露出,接着是背着光看不清晰的人影,经过适应后的视线变得清晰,人影也变得逐渐清晰起来,一点一点地展露在众人面前。

    鞋上布满暗红的泥垢,身上的衣裳也变得破旧,全然看不出原先的颜色,袖口也变得破烂挂成丝,微湿的头发贴在两侧,脸庞瘦得脱相,乱糟糟的像极了野人模样,叫人一看便心生怜悯。

    身后跟着的祁红,更是狼狈。整个人如同滚入泥中翻了一圈又一圈,干巴的泥块还结在头上,身上的衣服同样看不出原先的颜色,根本让人无法相信这是一个二寨主该有的模样。

    而从黄普的另一边恰好迎上一群人,领头的是齐乘舟,右侧便是方虎子。还没等方虎子激动说话,只听黄普指着齐乘舟道:“我回来了。寨主之位,是我的。”

    众人:“???”怎么回事?寨主什么时候变了一个人,他们怎么不知道?方虎子同样不解,但见黄普的神情认真,心中不免多了忧虑,难不成齐乘舟……不想让权了?那可不行!他第一个反对!

    “那你就试试。”齐乘舟不知为何,冷声冷气的,方虎子正准备替对方说话,却听耳边传来他的声音:“寨主不声不响地就下山,谁也不商量,得有些惩罚。不然不能服众。”果然,他环视周围的人,神情是一个比一个冷淡,跟守寨弟兄的激动全然不同。

    一个随时可能离开的‘寨主’,不能让他们信服,像是一盆水,原本快要满了但却被戳开一个洞,就再也满不上。

    “很抱歉各位,因为我的一声不吭,让大家伙担心了,是我不对。全然没能大家伙们商量过就贸然地私自下山,按我们山寨的规矩那就是‘叛徒’,应该按‘叛徒’处理。这些我都不否认,但我只求一件事,就是能不能先将眼前的难关给过了,我再受罚。我绝无怨言。”

    齐乘舟推波助澜:“你的意思是,你还要做木风寨的寨主?我们拿什么来相信你?”一下就问到大家伙关心的事情上,虽说留了书信,但私自下山一事确实违反山寨的规定。

    她竖起三根手指向天发誓:“如有违背,不得好死。”古代人注重誓言,更是不轻易对天发誓。这个举动毫无疑问如同炸药般落入人群中,掀起沸沸扬扬的讨论。

    甚至有些人直接倒台,很快‘投降’:“原本不就是她当寨主嘛,现在换不换人都是要打仗的,现在换人又有啥子意思嘛。还不如继续好了。”

    “她能在寨子受到危险的时候回来,不证明她是个好寨主的嘛,之前她还修好路,将不要的地和积水的地方都弄好了,再加上弄学堂,隔离病人这些不都是她下令做的嘛,不过是私自下山而已,说不定她是为寨子做事了。”

    “你也知道,现在寨子是遇到危机,若是她真正遇到他们的时候临阵脱逃,我们该当如何。我们这些老不死的死了倒是无妨,但年轻的娃娃们呢?!你可替他们想过。”不愧是久经风沙的老人,说话简明扼要,让人有几分信服的理由。

    齐乘舟看向黄普,眼神落在她的周身,很快收回。黄普很清楚,眼前需要解决的困难,是不能靠她说就能完成的。但不说,众人也不可能轻易地‘放’了她。

    “我下山是为了找活路……”刚一说出口,有人便急切地表明:“我就知道!她就是为了她自己。”

    “不过不是单为了我自己,而是所有人。朝廷要招安,招安的消息我早就知道,我也知道,大家伙虽来自不同地方,但心是连结在一起的,是坚不可摧的,因此各位不可能接受招安,失去这个方老寨主拼命也要守下来的山寨。这里已经成为大家伙的根,大家伙的命。别人想来抢,想来争是不行的!我们都不同意的!”

    “这……这又和你下山有什么关系,你别打岔。”人群中有一道声音很快传来,方虎子顺声寻去,发现正是先前和自己拌嘴的男人,牙齿不自觉地上下磨动,想着待会要怎么和对方“好好探讨”。但却没打断对方的话,只因他也想知道黄普到底是为何下山。

    目光顺着男人,又看向身侧的人,双目未曾离开过那说话的人,心中不由得一哂,看来他也不是不担心,不过是惯来用其他方式表现自己的关心,真是拧巴又别扭的人。

    黄普没卖关子,很快接着道:“我下山是为了结盟,这山寨中做得最大的除了我们木风寨,之后便是千风寨、火神寨、姮花女寨。朝廷的兵马一个顶咱们的十个,武器、马匹是一等一的好,反观我们要啥没啥,只能按人头拼。但人家人也不少啊,所以我们只能再多加点人。”

    “这位便是千风寨的祁二当家的。”黄普将身后躲着的人,一把拉至身前,向众人隆重地介绍,“我将人带回来就是为了商量结盟之事。”

    啊呸,商量结盟?要不是她跟在她身后,指不定她现在还在顶上苦巴巴地等人来救呢。祁红心里唾弃着,但有一点她不否认,那便是前半句——祁二当家的。

    “这是祁二当家的?不会是个假的吧,身上穿得这么破烂……”下面议论纷纷的,显然是有些怀疑。原本祁红不愿站出,但听到这话瞬间昂起头挺起腰板子,将手叉在腰间,两边鼻子出一口牛气:“谁!是谁说我祁红是假的?!上来我给你松松筋骨!”身上的肌肉倏然间爆出来,吓得人讪讪躲了起来,不敢直视。

    “这是真的。”他们又说。

    一群马后炮,祁红撇嘴暗想,怪不得黄普要找人联手,光靠这群马后炮能成什么大事?要不是他们这小路崎岖,稍不留神就滚落泥潭中,她至于这么狼狈吗,谁不想着光鲜亮丽的!

    黄普:“身上衣裳的痕迹更能表现出,千风寨想与木风寨联手的决心,祁二当家的已经表明自己的决心,难道你们一帮人还要磨磨蹭蹭吗?”

    “联手就联手,怕他不成!我们这么多人,难道还怕你一个人?笑话!”那人果真被激,很快煽动着其他人站入自己的‘阵营’。

    好一个反客为主,明明是木风寨想和千风寨联手,现在反倒成为千风寨想和木风寨联手。齐乘舟一听便知黄普在话里搞的鬼,视线落在了她身前的祁红,不过最终的结局不过都是两者结盟,对方想来也不会在意。

    “那今日木风寨就和千风寨正式结盟。”祁红大喊,像是急于宣判结果不留悬念般,激动地脱口而出:“没有任何条件!”

    听闻此话在场的只有两人眼底迅速闪过一丝情绪,随后迅速隐于眼底。

    “好!”众人鼓手雀跃。

    完了!刚说完就后悔的祁红内心大喊,完了!她把条件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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