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弥陀佛。”住持念了一声佛号,接着道:“寂空口出诳语,污蔑施主受邪祟侵扰,贫僧已令他闭门思过。施主若是想报官,贫僧可为施主作证;施主若不欲报官,贫僧便将他逐出本寺。”

    闻言小沙弥睁大眼睛看向颜墨桑,原来住持当众道歉的人就是这位施主!

    颜墨桑想了想道:“那便有劳住持先留他一段时日吧,若他只是单纯污蔑我,对他并无益处,想来还牵扯了别的人和事,可否待事情有了眉目后再决定?”

    “自然,那就按颜施主的意思来办。”

    “多谢住持。”颜墨桑双手合十,低头感激道。

    见三花开始试探性从阎王像后面偷看住持,住持一看过去,她便缩回脑袋。

    颜墨桑觉得可爱,不由笑了笑,又想起什么,问道:“大师,我家中有五只狗,一只年迈、四只年幼,将它们留在宅中恐照看不周,我与白家小姐说了,想接它们也来寺中。只在女眷禅房院中,不影响其他人。不知是否可行?”

    “善哉善哉,自然可以。”住持笑道:“它们都是颜施主的善缘,能来本寺是本寺的荣幸。”

    “谢谢。”颜墨桑暗自琢磨,说不定将猴子带来也可行,只是不知猴子伤势恢复如何了,愿不愿意来。

    因见住持态度十分谦和,颜墨桑又故作随意地问道:“之前家叔身体抱恙康复后,我的堂哥颜墨枫来寺中还愿,如今还在寺中祈福抄经,昨日与他偶遇未及详谈,不知他抄的是什么经,我也想抄一些为家人祈福。”

    住持想了想,道:“上旬他到藏书阁借了《大方广佛华严经》,不知抄了多少。”

    “听说枫施主进来每夜噩梦连连,难以安寝,想来并无精力抄太多经书。”小沙弥在一旁道。

    颜墨桑面露担忧,道:“想不到家叔刚好,枫哥哥又病了,不知可否请寂照大师为我堂哥诊治?”

    小沙弥道:“枫施主所住的禅房在我的禅房附近,最近看到过几次寂照师傅从他房里出来,应该已经诊治过了。”

    “那就好,寂照大师乃杏林高手,枫哥哥一定会很快康复的。”颜墨桑道:“不知枫哥哥住在哪里,我方便去探望他或者给他送东西吗?”

    “在山腰的禅房,顺着上山的台阶往下走,中间有一处凉亭边有一条小路,沿小路走上不到半里就能看到。不过男眷禅房,女施主不便入院,施主可以派小厮或者叫小沙弥帮忙去送东西或者将枫施主叫出来。”小沙弥细细解释道。

    颜墨桑十分感激:“多谢小师傅。”

    “阿弥陀佛。”住持道:“颜施主与枫施主兄妹情深,不妨也多劝劝他,佛渡众生,众生皆佛,所见诸佛,皆由自心。”

    颜墨桑没听懂,欲要再问,却见无忧提着食盒走了进来。

    住持见状便告辞离开了。

    吃过午饭,又在阎王殿玩了一会儿,颜墨桑才带着两只猫回去。

    颜旺能够听懂自己的话,又能与三花交流,颜墨桑便没有再将他们留在屋子里,而是在一番叮嘱后让他们在院中自由活动。

    宝月等颜宅的丫鬟因为害怕,自回了屋里。

    白安歌几人巴不得和猫玩,立马找了一堆玩具和零食来逗猫。

    颜墨桑借着检查玩具零食来告诉叮嘱人和猫:“加了盐和辣椒的东西猫都不能吃,茶和樱桃也不能喂猫,熟蛋黄和狗尾草可以喂。声音太大的玩具先收起来吧,猫的听觉十分灵敏,恐怕会吓到他们......”

    “颜姐姐懂的真多!”白安歌一脸崇拜。

    颜墨桑笑着接受了她的夸奖,然后道:“方便让我去你屋里给斑鸠检查伤口和换药吗?”

    “当然。”白安歌赶紧叫小俏带颜墨桑进屋,顺便给她帮手。

    颜墨桑关上门,一边柔声与斑鸠说话,一边从竹篮中将其轻轻拿出。

    拆开包裹伤口的布,上面虽有一些血迹,但是伤口已经开始结痂。鸟类的恢复能力极强,皮肉伤口应该过几天就能完全恢复,不过骨头要养好还需一段时间。

    在小俏的帮助下,颜墨桑替它换了药,重新包扎好伤口,又轻轻抚摸了它一会儿,这才将它放回竹篮。

    斑鸠似乎感受到了人类的善意,虽然一开始有些害怕挣扎,到后面就一直很安静温顺了。

    颜墨桑将斑鸠的情况告诉白安歌。

    小俏钦佩不已,待颜墨桑说完便忍不住赞叹她手法娴熟、言语温柔,深谙斑鸠习性等等。

    白安歌听罢,想了想,开口道:“颜姐姐,我上次看到我娘亲养的鹦哥拔自己的毛,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有什么办法吗?”

    颜墨桑思索片刻后,道:“这种情况一般是因为它无聊、心情不好的缘故,不知它日常饮食是否如常?”

    “这我倒不太清楚。”白安歌蹙眉道。

    “若是饮食正常,平时多陪它玩一玩、多跟它说说话应该就能改善;若是饮食也出现了异常,那还需要具体情况具体分析。哪怕只是拔毛,倘或不重视,恐怕也会危及它的生命。”颜墨桑严肃道:“若是得便,不妨将它也带来寺中,让我看一看。”

    白安歌纠结了一会儿,才下定决心般叫了一个小丫头过来:“你去找个传话的小厮,回府告诉娘亲,把鹦哥接来寺中,就说是我想和鹦哥玩。”

    “是。”小丫头应声出去了。

    众人又在院中玩笑了一会儿,感觉乏了便要午睡。

    却见那小丫头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两个穿粗布短衣的小厮,一人背着一个背篓。

    颜墨桑只当是白家的下人,心下还暗自疑惑白安歌主仆皆穿戴不凡,怎么这两个小厮看上去竟有些穷酸,难不成他们府上重女轻男?

    倒是无忧先认出了其中一人,惊喜道:“小兴,你怎么在这里?!”

    “无忧姐姐!”走得略微落后的小厮喊道,随即蜡黄瘦削的脸上就滚下泪来。

    颜墨桑意识到这是杨管事寻来的人,和无忧赶紧接了过去。

    小兴见到颜墨桑,放下背篓便跪下磕头:“大姑娘。”

    “快起来。”颜墨桑赶紧将他扶了起来。

    不料旁边身材结实高大的小厮又磕了下去。

    “咱们姑娘不喜欢这些虚礼,赶紧起来吧。”无忧将他也虚扶起来。

    两个小厮年纪不过十来岁,众人便一起进了院子,关了院门,将背篓中的旺福和她的四个崽崽放了出来。

    面对陌生人,旺福还有些警惕,四个崽崽却很快就被玩具零食吸引了。

    颜墨桑抚着旺福,让她放心。

    旺福见众人没有恶意,又有颜旺在旁喵了两声,这才放下戒心,蹲在一旁看狗崽崽和大家伙一起玩。

    颜墨桑带着无忧和两个小厮回到屋内,也没有关门,方便看着猫猫狗狗们。

    “小兴名字叫做沈兴,他爹娘是从沈家跟着太太一起陪嫁过来的,早两年过世了。”无忧低声跟颜墨桑介绍道。

    小兴本是个机灵的,隐约听到无忧这样说,便猜测大姑娘不记得自己了。

    原先在宅中他主要是帮太太跑腿,大姑娘忘记自己也正常,故而便自己解释道:“在老爷太太的丧仪上,二房的周妈妈诬陷我,说我打碎了一只水晶琉璃盏,便把我交给人伢子,让卖了我。恰好我那时候生了病,卖不出去,人伢子便将我关在柴房。后来我病好些了,我也一直假装没好,一日我趁那人伢子门没锁严实,就逃跑了。要了两个多月的饭,前段时间遇到孙庄头,他之前在宅中见过我,就将我带回了家里。今日杨管事过来,看到我就让我和刘小山一起来寺中找大姑娘了。”

    “那你现在可好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饿不饿?”颜墨桑听他这一路颠沛又惊险,虽然说出来不过寥寥数语,然而其中艰苦绝望非常人可以体会,便感觉心脏仿佛被什么攥住了一般难受。

    在来寺中的路上,小兴设想过很多重见主子的场景,无非都是自己努力表忠心,希望大姑娘再次收留自己,万万没想到大姑娘竟是这样的反应,自己反而愣在原地,忘记作答了。

    颜墨桑见他瘦骨伶仃,面有菜色,也不介意他是否回答,便让无忧去隔壁叫个小丫头去厨房寻些吃食来。晚些时候寂照大师还会来替自己看诊,到时候也麻烦他替小兴看看。

    颜墨桑心中打定主意,又看向旁边的小厮。

    “我叫刘小山,外公叫我来的,外公说一切听大姑娘的。”刘小山声音洪亮、语言简洁。

    颜墨桑见他一副心无城府、耿直老实的模样,心下也觉得喜欢,便问他家里有哪些人,素日喜欢做什么、玩什么、吃什么。

    刘小山一一答了。

    无忧回来的时候,便听到颜墨桑对他们道:“一会儿你们先吃些东西,然后我们一块去找住持替你们安排住处。平日里你们只管自己玩,不必拘泥,只是不准惹事。若走得远了提前过来说一声,省得找不着人。我若有事,会派小丫头去寻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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