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闻府?做奴仆吗?

    鹿饮溪立即摇头,“我不做奴仆。”

    “大胆!区区小民,竟敢违抗君主命令!”那名剑侍再次上前呵斥。

    虽说闻朝弦并无官职,但闻氏、赫连氏、云氏、金氏等几大家族,其地位在整个夏州大陆十分高贵,许多城池的城主,都从他们家族所出,听命于他们。而夏州大陆各城分城自治,没有王侯,城主只听令于自家君主。

    所以闻朝弦的权利,比陇城城主,要大得多。

    闻朝弦看也不看那名侍卫,只望着鹿饮溪,语气温和,“你放心,闻家向来不苛待奴仆,且月钱丰厚,你爹娘和你弟弟从此便能过上好日子。”

    鹿饮溪神色坚定,重复道:“抱歉,闻大人,我不愿做奴仆。”

    有光明道在,夏州大陆甚少有强买强卖奴仆的事,这一点鹿饮溪倒是不担心。光明道术士虽主要驱除黑暗道怪物,但这些年黑暗道怪物已经十分稀少,光明道便会插手民间事,且不受各城法规所束。据史记载,曾有光明道术士一剑杀死一位欺压百姓的一城之主,却不用受任何惩戒。

    光明道术士,只有光明道才能对其审判。

    这也是各大氏族都想要子孙考入灵台宫、成为光明道术士的原因。

    没有哪个家族不想将光明道变成自家的所有物,变成他们铲除敌人的一把利剑。

    “我儿子很喜欢你做的傀儡人,”闻朝弦的声音将鹿饮溪从思绪中拉回,神态中散发出几分沧桑,“他生了病,与别人不一样,想必你也听说过。”

    鹿饮溪微微惊讶,原来傀儡人真是给那个得失魂症的闻人初准备的,而不是给目中无人、嚣张跋扈的闻人杰。

    “若鹿姑娘愿意入闻府,召唤傀儡人陪他玩乐,必有重谢。”

    鹿饮溪还是摇了摇头。

    她有自己想要做的事,才不愿被困在闻府里日日陪着一个呆子。

    闻朝弦双眼中满是失望,面上露出几分哀痛,“阿初他母亲早逝,又得了怪病,从小到大一直呆呆的,我从未见他有过任何表情。可是今天他见到会动的傀儡人,竟然笑了。”

    “这是他第一次笑。只可惜,傀儡人不动了,他又变回原来的样子。”

    鹿饮溪听得惊奇,也忍不住对这位深深爱着儿子的闻氏君主起了同情。

    但无论对方说什么,鹿饮溪都不会将自己的命运交给别人。

    闻朝弦收起悲痛之色,犹豫一瞬道:“鹿姑娘,我愿收你做闻家养女,如何?”

    闻家养女?

    鹿饮溪大吃一惊,这闻氏君主,竟为了儿子做出如此让步!

    那剑侍再次上前,对鹿饮溪道:“我家大人是何等人物,整个夏州大陆想与他沾亲带故的人何其多,如今这般好福气赐予你,还不快谢恩!”

    鹿饮溪抬头望一眼闻朝弦,养女说起来好听,还不是想让她去伺候他那位痴呆的儿子,明明是对方想请她帮忙,却做出一副叫她感恩的姿态来。

    方才她还觉得,闻氏君主竟然是这么温和的一个人,丝毫没有摆出贵族的架子,也没有勉强她,叫人心生好感。此刻,她突然意识到,这不正是“威逼利诱”吗?

    与她爹娘每次打她、叫她干活时,嘴上却说着“都是为了你好”,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她后退一步,用灵台宫礼仪对闻朝弦行礼,语气决然,“闻大人,很抱歉,草民已被灵台宫录取,不能入贵府给闻公子侍疾,还请大人见谅!”

    “灵台宫?”闻朝弦微微讶异,随即遗憾道,“既如此,那我也不便再勉强姑娘。只希望鹿姑娘日后得闲时,愿意来闻家造访。”

    说完,他微微抬手,那名行侍连忙上前,去为他关上车门。

    鹿饮溪见状,明白自己逃过一劫,在心底松一口气。

    “啪嗒”一声轻响,自马车内传来,吸引了鹿饮溪的注意。

    她抬眼去瞧,只见一个熟悉的傀儡木头人,从闻朝弦身后的帘子后掉落出来,正是她做的那只。

    一只苍白修长的手,从帘子后伸出,一把将傀儡人扯了回去。

    车门很快被关上,鹿饮溪也没瞧见那帘子后的人长什么模样。

    不过,能与闻朝弦坐同一辆马车,定是那位患有失魂症的闻家大公子了。

    闻家的马车刚走,就见又一辆马车驶来,不过这辆马车就简朴多了,而赶车的车夫正是鹿柴。

    见他们安全无恙地回来,鹿饮溪总算放了心。

    鹿鸣最快从车厢里跳出来,大声嚷嚷道:“天!城主家好大好大!宴会上的灯都好漂亮!还有烟花!烟花也漂亮极了!”

    鹿柴脸上挂着笑容,竟然俯身去扶妻子下车,简直叫鹿饮溪口惊目呆,这还是那个总对妻女呼来喝去的鹿柴吗?

    “夫人小心。”鹿柴笑着道。

    “什么夫人?去了一趟城主家,你就跟那些贵人们学这些。”鹿饮溪她娘虽口中抱怨,脸上却忍不住笑意。

    “小溪,你今天都买了什么?新衣服呢?怎么不换上?”她娘走上前,笑着问她。

    什么新衣服?鹿饮溪怔愣一瞬,才想起来,她早上为了逃避宴会,说要去逛街。

    “我没买,娘不是总说不能乱花钱嘛!”鹿饮溪这才发现,她爹娘还有鹿柴,全都换了崭新的衣服,瞧那布料与做工,还不便宜呢!

    她娘扯住她的手,“你这傻孩子!如今与从前不同了,你做的傀儡人,城主很喜欢,赏赐了许多钱呢!你爹可高兴坏了!”

    “是吗?”鹿饮溪不由得跟着高兴起来,若她爹娘开心,那她的日子也能好过些。

    鹿柴也上下打量鹿饮溪,收起笑容,有些不悦,“你娘说得对!你马上就要去云金城做闻府的丫鬟了,穿这一身破破烂烂的怎么行!可不能给闻家丢脸!”

    鹿饮溪犹如被一盆冷水浇下,喜悦瞬间变成失望,从头到脚只剩冰冷。

    “是啊小溪,以后去了闻家,要乖乖听话,勤快干活,闻家的月钱是所有大家大户里最丰厚的,记得每个月寄回家里,你弟弟上学就不愁了!”她娘在一旁道。

    鹿饮溪看一眼鹿鸣,他正兴致勃勃地摆弄一个精致琉璃盏,大概是从闻城主家顺手牵羊来的。

    鹿鸣鹿鸣!为什么爹娘眼里永远就只有鹿鸣!

    鹿饮溪气得转身回了院子,进去东屋,“嘭”地一声关上门。

    “咋地了?这还没去闻家呢!架子就先摆起来了!”鹿柴在门外怒声呵斥。

    鹿饮溪躺倒在床上,一把蒙上被子,不想听外面的声音。

    “小溪,小溪!你开门!”她娘在外头一遍遍敲着,“我给你带了些吃的。”

    鹿饮溪一整天没吃东西,的确饿极了。

    她起身开门,她娘进来,顺手将门带上,从怀中掏出一方锦帕,小心翼翼地打开,笑着道:“这是我从宴会上带来的,想着你爱吃蜜饯,就给你带回来,你快尝尝,可甜呢!”

    鹿饮溪低头瞧着蜜饯,不知该说什么。

    她一向不爱吃甜食,嫌腻。但他弟弟鹿鸣倒是一直特别嗜甜。

    “快尝尝啊!”她娘拿起一颗,递到她嘴边。

    鹿饮溪看一眼她娘那因为操劳而长满茧子、皮肤干裂的手,终究没说什么,张嘴吃下蜜饯。

    她娘笑了笑,扭头看看外面无人,才低下头凑过来低声问:“闻君主来找你,可给了你赏赐?”

    那蜜饯顿时犹如卡在喉咙,不上不下,叫人难受。

    “没有。”鹿饮溪淡淡道。

    她娘“哦”一声,有些失望,“他非要见你,我还以为是要给你赏赐呢!”

    又去拉鹿饮溪的手,“他都对你说了什么?有没有说以后月钱多少?你去做闻家大公子的贴身侍女,月钱肯定比一般侍女还要高。”

    鹿饮溪抽回手,淡淡道:“娘,我不做侍女,也不去闻家。”

    她娘一愣,似乎没听懂,“你说什么?”

    “我说,我已拒绝闻朝弦,我不会去闻家的!”

    她娘瞪大双眼,愣了好半天,才道,“天!你疯了!你爹会打死你的!”

    “娘,你要是忍心眼睁睁看他打死我,就现在立刻去告诉他。”

    她娘愣愣地瞧着她,彷佛觉得这个女儿,不知何时竟变化如此之大,再也不是从前那个乖巧听话、唯唯诺诺的小姑娘了。

    “爹!爹!你快来!鹿饮溪说她不去闻家!她拒绝了闻氏君主!”鹿鸣突然在门外大声嚷嚷起来。

    原来,他一直躲在门外偷听。

    鹿柴火一般冲进来,瞪着眼睛问:“你说什么?!”

    鹿饮溪看一眼她娘,见她神色惶恐,脸色苍白,却一言不发,不由得笑了笑,几乎笑出眼泪来,“爹,娘,我到底是不是你们的亲生女儿?你们就这么想把我卖了?是不是连卖身钱都已经收了?”

    鹿柴上前一把扯住她的手臂,“你弟弟说的是不是真的?你真那么大胆子,敢拒绝闻氏君主?”

    鹿饮溪抬头,一脸倔强地看着她爹,“我才不像你,在外面奴颜婢膝,只会窝里横!不错!我是拒绝了闻朝弦!你爱去做奴仆就自己去,反正我不去!”

    “你!”鹿柴气得浑身发抖,抬手一巴掌狠狠打在鹿饮溪脸上,“你这个不孝女!谁给你的胆子敢拒绝那样的大人物!”

    这一巴掌用了狠劲,鹿饮溪嘴角裂开,火辣辣地疼,眼泪不争气地流下来。

    不许哭,鹿饮溪!

    强烈的不忿犹如巨浪滔天,叫她恨不得立刻逃出这个家,永远不要再见到他们。

    鹿柴气势汹汹地在屋子里找棍棒,鹿鸣站在门口,幸灾乐祸地看热闹,“鹿饮溪,这次你完了,爹不会饶了你。”

    她娘急得抹着眼泪,“小溪,快给你爹认错求饶,明天一早赶去城门口候着,求闻大人收下你。”

    鹿柴总算找到一根粗长的细长条木板,掂在手里,上前一把扯住鹿饮溪的头发,拉去院子里,扬起木板就打。

    只不过是不愿去做侍女,鹿柴就气成这样,要是他知道,她还拒绝做闻家养女,不知会被气得怎样发疯。

    “咦?这是什么?”鹿鸣弯腰从地上捡起一样东西,满脸好奇,“上面还刻着鹿饮溪的名字。”

    鹿饮溪一惊,连忙回头,见鹿鸣手里拿着的,正是她灵台宫的录取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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