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雷尔正是那天有见过一面,收了他们风香花的大胡子。不过他每天见过的人太多,不记得她了。

    今天的工作内容,是将风香花的花丝和花瓣进行剥离。

    当克雷尔打开一个大仓库,里面摆了大半个屋子没处理的风香花,刑水玲眼睛只觉得有蚊香盘在转。

    粗粗估算,这起码有七八吨,得剥到什么时候去。

    两人一人拖了一袋出来,脚边放一个木盆和一个空袋子。

    “蒂芙娜,这些就交给你了,中午我请你们吃东西。”

    “好的,克雷尔叔叔,您放心吧。”

    克雷尔很忙,交代两句,戴着他的破帽子走了。

    刑水玲左右四顾,“这么大的地方,不多请几个人来吗?”

    蒂芙娜已经上手剥花丝。

    “克雷尔叔叔以前有请的,但有些人太坏了,经常偷偷把花丝带出去卖。”

    “所以他一般白天在坊市忙着看店,晚上自己剥花丝。反正放放又不会坏,只是慢一些。”

    刑水玲挑了下眉,不太认同这种做法,太耗费精力了。

    可底层作坊大概率都是这种模式,一个利润薄,二个管理的事情少,相对来说出的差错就少。

    闷了不知道多少天,风香花丝有点黏腻,花瓣也有点干枯了。

    “这些花瓣会拿出去扔掉吗?”风香花相当大的部分都是花瓣。

    “不会。花瓣还可以卖给染料房和香粉铺,我们身上的衣服,和贵女脸上的脂粉都有它的参与。”

    刑水玲由衷道:“蒂芙娜你知道的好多啊!那这些花丝呢,又有什么用?”

    蒂芙娜含着温柔的笑,说话十分的耐心。

    “它们是魔药材里的一种,要价十分昂贵呢!这么一点的干花丝,就要40个莱特。”

    用手抓了一大把,蒂芙娜给刑水玲做比划。

    刑水玲估摸是一个袋子晒干后的风香花丝的量,也就是净利润大概翻了十倍。

    “这么暴利,为什么大家不自己做?”

    “魔材店里买进去和卖出去的价钱是不一样的,克雷尔叔叔能拿到15个莱特就不错了。如果个人的量少,还会压到8、9个莱特。不合算。”

    中间多了一道手续,那是要耽误功夫的,有那时间都够去采集把这钱赚回来了。

    说说聊聊,时间倒也过得快。到中午,两人干掉了快十个袋子的风香花。

    克雷尔端了吃的东西过来。

    “不错嘛,吃完东西,等下继续。”

    不动不知道,站起来全身的骨头“卡吧”响。

    克雷尔把花丝总起来,笑眯眯地拿走了。

    蒂芙娜和刑水玲相视“噗嗤”一笑,都看到了克雷尔那财迷招摇的“小尾巴”。

    “克雷尔叔叔以前是个雇佣兵,有家,有妻儿。只是后来他的家乡发生了战争,他们都不在了。”

    看起来那么一个莽汉形象的大叔,其实也是一个可怜人。

    刑水玲不禁有些唏嘘。

    尽管她吐槽生活艰辛,可相比这个世界的动荡不安,她又庆幸她有一个安定和平的国家,和全家健康和睦的家庭。

    下午又继续,两人剥到天黑,克雷尔提了两个发光的东西进来。

    刑水玲这次看清楚了,那是两棵发光的盆景树。像荧光棒的细管子,扭成的烟花树。

    罩着玻璃,上面有一个穿起来的金属挂钩,就像一个玻璃罩鸟笼。克雷尔把它们挂在天花板上,这些光能大致看清屋里。

    呆看了一会儿,刑水玲满心的不可思议。

    克雷尔清点着,给他们两个结算。

    刑水玲一共剥了12袋,结算了12个莱特,蒂芙娜比她多做了一袋,拿到了13个莱特。

    “要是明天有空,你们还继续过来吧。”

    走在回去的路上,蒂芙娜小鸟一样欢快着语调。

    “再过一季,我就能攒够给弟弟妹妹去报名魔法学院入门测试的钱了。”

    “哪怕他们中有一个能成,我也能放心的嫁人了。”

    刑水玲不是很能共情她的快乐,不过蒂芙娜攒钱的不容易却是能体会到的。

    “你才多大就嫁人?”

    蒂芙娜:“我今年都19了像我这么大的姑娘,在卡达尔孩子都有好几个了。”

    已经25岁的刑水玲默默的把自己当蘑菇。

    约好明天一起的时间,刑水玲回旅馆的路上,又看到了那天在饭馆门口见过的小男孩。

    这么晚了,他满身疲惫站在门口,像在等什么人。

    一个男人走出来,抬腿踹了他一脚。

    “滚一边去,我的事还轮不到别人来教!”

    看到男孩翻滚倒地,刑水玲顿时瞳孔一缩。

    小男孩爬起来,用手扒住男人的裤腿。

    “先生,送信的钱,你还没有给。”

    男人又踹了他一脚,随手丢下一个钱币,钱币滚动到了十几步开外才停下。

    男孩连滚带爬的跑过去,拿起来擦了擦雨水,小心的收进手板心。

    头顶的雨点忽然小了,他仰头看过去,就见一个纤细的身影手里拿着一块树叶,俯身正静静的注视着他。

    “你淋湿了。”他提醒。

    刑水玲半蹲下身子:“没关系,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男孩没怎么犹豫,点点头。

    “我需要租一处房子,价格要便宜些的,给你一笔跑腿费怎么样?”

    “好,我明天去打听,晚上再来找你行吗?”

    刑水玲把雨披树叶递过去。

    “可以,早点回家。”

    到旅馆里,刑水玲又续付了明天的房钱。

    晚上的雨下小了,手机已经没电,几天没洗澡浑身痒得厉害。

    刑水玲在床上翻来覆去,等有住处了,下次她一定要带一个太阳能热水器过来。

    想到太阳能,又想到了太阳能发电板,不论是用来发电照明还是用电磁炉做饭都是极好的。

    就是,贵,那一整套下来,她那瘦瘦的钱包可经不起这么狂浪的花销。

    要是这里的什么东西,可以拿到那边去卖就好了。

    想着心事入睡,早上醒来,外面的雨已经完全停掉了。

    打开窗户,清新的风把窗帘吹得飘起来,一丝新绿的树叶里,水珠滴答着往下落。

    “玲!”

    蒂芙娜手里抱着绿色的东西,正好从路的那一头过来。看到刑水玲,兴奋朝这边叫着挥手。

    刑水玲探着头低喊,“你等等,我把头发梳一下!”

    洗脸,简单收拾后,拿上钥匙锁门,刑水玲溜溜哒哒地跑下楼。

    蒂芙娜把手上绿叶包递出来。

    “吃,我未婚夫送来的,他今早从营地赶回来了,这些是他刚摘的。”

    里面有着各色果子,一看就是精心挑选过最好的。

    刑水玲拿了一把风铃串似的小白果,一咬爆出一口清甜。

    “唔,好吃。你未婚夫对你很用心。”

    娇羞的低垂头,蒂芙娜小女儿态地挽着刑水玲的手腕。

    “还行吧,不然我也不会急着嫁给他。”

    恋爱中的女人,说话都夹着一股子糖味。

    克雷尔在整理仓库,里面多了不少别的货物。

    刑水玲和蒂芙娜过去帮他搭了把手,将那些货码放了半堵墙高。

    “明天要收入水魔果,怕地方有些不够。”

    刑水玲:“明天可以出门采集了?”

    克雷尔:“当然,照眼下看,今天下午就完全可以。要不是地面上的水还很深,早有人出去了。”

    这样,刑水玲不得不跟克雷尔提前打声招呼,她中午要去中央广场一趟。

    还是处理风香花,活是熟的,蒂芙娜和刑水玲都干得飞快。

    没多久克雷尔又带了个人进来,是个年岁大眼神唯唯诺诺的老太太。

    刑水玲还没问,蒂芙娜就率先摇了摇头,这个人她不认识。

    老太太年岁不轻,干起活来却很麻利,只是沉默寡言,身上带着一层厚重看不见的隔离屏障。

    临近中午,刑水玲起身小跑着去了中央广场。

    天上,罩下来巨大的阴影,一艘能装几栋房子的巨船,突入视线。就像一座小山,忽然压了过来。

    卡达尔最顶层的钟楼钟声响彻,无数人如潮水奔涌而出。

    刑水玲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一双手从后面拖拽住她。

    身子一低,就看到埃弗尔绷紧的下颌线。

    “发生什么了?”

    埃弗尔做了个嘘声,无言的冲她摇头。

    几个穿着靛蓝色长袍子的人跃地而起,凭空而立,将天空中的巨船团团围住。

    守卫兵和雇佣兵各自站成阵型,一脸防备的举着武器仰头望着天上。

    周围的气氛紧张,隐隐有剑拔弩张之势。

    “我们是圣教庭班佩轮主教的随行,路经这里前来停靠补充物资。”

    盛装的教会成员递上证明身份的凭证,并从旁让了让,邀请卡达尔的魔法师上船谈话。

    年纪最大的老头跳入甲板,手上的魔杖散发出幽蓝色的光。

    “校长!”

    奥光等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一个个盯紧了上面的动静。

    “你们要补给,派几个人来就行了,为什么要这么大张旗鼓的闯进来。”

    老校长并不因为他们是圣教庭的人,就给他们几分薄面。

    相反他们这么莽撞的举动,跟强制登陆的匪类无异。

    神职官被训得夹紧身体,声音都小了几分。不是他们得罪不起卡达尔,而是眼前的这位是位魔法师导师。

    整个特林姆的魔法导师不超过一千位,他们可是魔法师中的佼佼者,不是他一个高级魔法师可以得罪的。

    “我们不是有意冒犯,我们的魔法船在南行途中遭遇了不明身份人的攻击,红衣主教受了伤,魔法船也遭到了不同程度的损坏。”

    “如果不停靠修复,万一再遇到大型群体魔兽,后果我们无法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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