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验1号
第五十三章
踏进门后，白穹就立刻闻到了比外面还要浓郁许多的腥气，跟解剖室里死气沉沉的腥臭相比，里面的味道似乎更具备活力。
年灯知道这里的情况吗？她故意让小小带他们来？
还是说，正如陶西水所想的，年灯也是被蒙蔽的一个？
如果是后者，小小特意带他们两个人过来，是否正好代表了在这座不大的湖心城堡里还有隐藏的第三方势力存在？
甚至……深想一步，或许之前遭遇的那一次掠食者的袭击也与这个第三方势力脱不开关系。
白穹微微蹙眉：“小心。”
陶西水打量着白穹凝重的神色，不动声色地握紧了手里的枪，紧跟在对方身后。
门内不时有液体滴落的声响，在昏暗的光线下更显得阴森。一排封闭完全的囚牢延伸而去，只在门上有一扇可以活动的小窗。
白穹停在其中一扇门前，抬头看着门上标识的便签。
掠食者·Ⅰ型
“Ⅰ型？”陶西水念出声。
白穹没吭声，伸手拉起小窗板，露出后面并列镶嵌在门板里的钢管，里面一片漆黑。白穹用手电筒的光往里一扫，光晕照到的地方都是暗黑色的血迹。
里面被凿除了很大的空间，但现在空无一物。
陶西水在一旁打量着白穹的表情：“空的？”
白穹点点头，松开手，活动窗板重新落下，发出一声闷响，回荡在空旷的地下室内。
黑暗中一双眼睛被这声音吵醒，骤然睁开。
白穹顺着囚牢上的标签一路看去，罗马数字在逐渐增大。从掠食者·Ⅰ型一直到掠食者·Ⅴ型。
她的靴子踏在地面上，发出轻响，最后停在一扇标识着“掠食者·试验Ⅰ号”的门前。
相比于之前几道门，白穹发现面前的这一道门看起来更为特别，似乎它复杂的设置并非是为了防止里面的东西跑出来而更像是害怕有人从外面打开。门上同样也有一个狭小的活动小窗。
白穹思考片刻，将手电筒叼在嘴里，一手持匕首，另一只手搭上铁窗，同时嘱咐陶西水：“退后。”
陶西水也意识到了这处囚牢的不对劲，在白穹的几步之外，举起手枪避开白穹的身体对准活动的铁板。
白穹缓缓拉开了铁板窗，与之前几个有所不同的是，里面不是镶嵌在门里的钢管，而是一整块玻璃，彻底隔绝了里外的接触。
因为长时间的氧化和污渍，原本透净的玻璃窗现下模糊不清，白穹只能很勉强地透过窗户看到里面蛰伏的一团巨大黑影。
掠食者？还活着？
白穹心下一凛，但又发现对方奇异的平静。
不管这里面的掠食者在经过这里所谓的试验后变成了什么东西，白穹能确定的只有一件事，这东西并不像如那些她曾在搜寻路上遇到过的掠食者一样暴躁恐怖。
白穹看了对方一会儿，发现它对于手电筒的光亮并没有反应后，白穹思考片刻，伸手轻轻敲了敲玻璃窗板。
咚咚咚。三下。一长两短。是灾难未曾降临前拜访人家的习惯。
而后白穹凝神听着里面的动静。
没有让她失望，里面的东西确实对这一点响动做出了回应。
模糊不清的糊黄玻璃看不清对方的具体动作，但是白穹听到了铁链被拖拽的声音，似乎是随着它的动作而被逐渐提起。
陶西水也同样听到了这不寻常的声响，他的枪口依然稳稳对着那扇小窗，但白穹所站的位置微微挡住了他的枪口，陶西水叫出白穹的名字：“退后。”
白穹没有回头，她只是伸手冲陶西水比了个手势，让他安静。
白穹的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里面那个巨大的黑色影子，与此同时，陶西水心惊肉跳地听着被拖拽的铁链声逐渐靠近了他们两人所在的门口。
陶西水头皮发麻，忍不住开口：“白穹。”
他虽然曾经身为外出小队的一员，但这样近距离面对掠食者的时刻屈指可数。
陶西水以为没有人会不把近在咫尺的生死危机放在眼里。但显然他面前的这个格外不同。白穹已经听到了他的呼叫，但仍然站在原地，一步不曾挪动，似乎根本没有听到迫近的响声。
当啷。
链条撞上铁门，然后窸窸窣窣的声音都停滞了。
白穹看着方方正正的玻璃窗口，手电的光源落在里面的黑影上，巨大的身子堵在窗口。
她捏紧了手里的匕首，然后看着那个巨大的身体弓下前脊。
它身上的铁链簌簌作响，白穹看着眼前糊黄的玻璃后出现了一双眼睛。掠食者躬身用一双昏黄的眼睛透过玻璃看着白穹，那双眼睛和她曾经见过的掠食者都不一样，似乎……是有理智有情绪的。
白穹忍不住想要往前走一步看得更清楚，但刚抬起腿就被陶西水拉住了胳膊。
“冷静点。”陶西水的枪口依然抬着，他也看清了那双浑浊的眼睛，“它可能是故意的。”
毕竟是所谓的试验体，没人知道那里面的东西现在到底被弄成了什么样。
玻璃可以隔绝他们之间的接触但无法屏蔽声音。陶西水出声之后，那双眼睛转动，看向了陶西水的方向。
“它能听懂我们的话？”陶西水在问出这句没人知道答案的话的同时感觉到一丝畏惧。本就拥有这个星球上最顶级的掠食能力，如果再能领会人们的思维，这该是一种多么恐怖的存在，陶西水喃喃自语，“他们到底在它身上做了什么试验。”
白穹看着转开的那双眼睛，确认面前这一只掠食者并不是她和舒一刀曾经遇见过的三眼掠食者后，重新拉回活动窗板，将它的视线隔绝在铁板之后。
“走吧。”她说。
陶西水放下一直举着的枪，长时间的僵持让他的肌肉酸痛起来：“也好，我们先上楼回去……”
“回去？不，”白穹说，“我得搞明白这里到底发生过什么。”
陶西水不可置信地看着她：“这里有一只被关起来豢养的掠食者。”
“我和不少掠食者打过交道。”白穹一边说一边解开自己手腕上缠绕的匕首，将它重新入鞘，这是危机解除的意思。
他们两个已经探查过这里所有的囚牢，只有这一只试验体还被关在这里。白穹觉得这不足为惧。
她见识过掠食者的恐怖力量，并不觉得眼前的铁门足够将它们困在里面，按照这里关押的掠食者数量，必得辅以药物或者毒气废除它们的活动能力才能高枕无忧。
而如今这个试验体被长时间关在这里，却没有在恢复自由活动的体力后破笼而出，只说明这个看起来已经有一定神智的试验体并不想从那个小小的囚牢里走出。
至于为什么，就是白穹打算留下寻找的原因。
“你先走吧。”白穹率先替陶西水做了决定，“枪你拿着防身，我晚点再回去。”
说罢，白穹已经开始翻找附近留下的实验记录。
陶西水看着白穹的背影，犹豫几瞬，还是转身走了：“我去楼上等你。”
白穹闻言，背对着陶西水挥了挥手。在听不到对方的脚步声后，半响，白穹才直起腰，呼出一口气，解开了一直扣在脸上的呼吸阀，她随手往桌上一放，却撞下了一样东西，落在地上发出闷响。
白穹转头看到落在自己脚边的手枪，愣了一瞬，才弯腰捡起别在腰间。
然后她看着陶西水离开的方向，吐了口气，把呼吸阀重新扣在脸上，顺着他的方向追出去。
啧。
她可最烦这种明明没有依仗却偏要把自己的性命不当一回事的家伙。
白穹的脚程已经很快，但还是没能把陶西水拦在上楼前。等她匆匆赶到的时候，看到的是在黑暗的楼梯间一柄小刀堪堪插在急忙躲避的陶西水身侧，而后迅速一转，拧转的刀刃划伤陶西水的胳膊。
一只纤细的胳膊抓着刀柄迅速抬起，紧接着冲陶西水的胸腔处扎去。
陶西水看着迫近的刀光，瞳孔骤缩。命悬一线的时刻，他心头浮现了一个念头：祸害遗千年，他还是不能突发善心做个好人。
而后陶西水微微阖上眼睛，等待着想象中的剧痛来临。
白穹神色冷静，举枪一射，飞出的子弹没入袭击者的身体，对方由此发出一声痛呼。
陶西水听到发生变故的声音，猛地撑起身体，像只兔子似的逃开。
袭击者却没有至此放弃，对方任由受伤的手臂流出鲜血，从身后同样掏出一把枪，对准陶西水。
而白穹的手枪也同样对准了袭击者，她一边缓步向前，一边喝道：“够了！小小。”
女孩细弱的胳膊稳稳地握着枪杆，慢慢从阴影处走出，脸上的神色与他们刚见面时截然不同，没有天真烂漫，反而写满了冷漠。
来者不善。
白穹腾出一手，将一步之外的陶西水往后一扯，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他。
从她的角度来看，反正除了核心部位受损，白穹即使中弹也不会死掉，反而是怀山带出来的陶西水这个麻烦精要更脆弱一点。以身作盾这种事她做起来熟门熟路。
白穹对峙小小，还能分出心神询问陶西水：“手臂伤怎样？”
陶西水垂眸望着眼前这个身量还没他高却坚定挡在他身前的人，罕见地沉默了一会儿。
踏进门后，白穹就立刻闻到了比外面还要浓郁许多的腥气，跟解剖室里死气沉沉的腥臭相比，里面的味道似乎更具备活力。
年灯知道这里的情况吗？她故意让小小带他们来？
还是说，正如陶西水所想的，年灯也是被蒙蔽的一个？
如果是后者，小小特意带他们两个人过来，是否正好代表了在这座不大的湖心城堡里还有隐藏的第三方势力存在？
甚至……深想一步，或许之前遭遇的那一次掠食者的袭击也与这个第三方势力脱不开关系。
白穹微微蹙眉：“小心。”
陶西水打量着白穹凝重的神色，不动声色地握紧了手里的枪，紧跟在对方身后。
门内不时有液体滴落的声响，在昏暗的光线下更显得阴森。一排封闭完全的囚牢延伸而去，只在门上有一扇可以活动的小窗。
白穹停在其中一扇门前，抬头看着门上标识的便签。
掠食者·Ⅰ型
“Ⅰ型？”陶西水念出声。
白穹没吭声，伸手拉起小窗板，露出后面并列镶嵌在门板里的钢管，里面一片漆黑。白穹用手电筒的光往里一扫，光晕照到的地方都是暗黑色的血迹。
里面被凿除了很大的空间，但现在空无一物。
陶西水在一旁打量着白穹的表情：“空的？”
白穹点点头，松开手，活动窗板重新落下，发出一声闷响，回荡在空旷的地下室内。
黑暗中一双眼睛被这声音吵醒，骤然睁开。
白穹顺着囚牢上的标签一路看去，罗马数字在逐渐增大。从掠食者·Ⅰ型一直到掠食者·Ⅴ型。
她的靴子踏在地面上，发出轻响，最后停在一扇标识着“掠食者·试验Ⅰ号”的门前。
相比于之前几道门，白穹发现面前的这一道门看起来更为特别，似乎它复杂的设置并非是为了防止里面的东西跑出来而更像是害怕有人从外面打开。门上同样也有一个狭小的活动小窗。
白穹思考片刻，将手电筒叼在嘴里，一手持匕首，另一只手搭上铁窗，同时嘱咐陶西水：“退后。”
陶西水也意识到了这处囚牢的不对劲，在白穹的几步之外，举起手枪避开白穹的身体对准活动的铁板。
白穹缓缓拉开了铁板窗，与之前几个有所不同的是，里面不是镶嵌在门里的钢管，而是一整块玻璃，彻底隔绝了里外的接触。
因为长时间的氧化和污渍，原本透净的玻璃窗现下模糊不清，白穹只能很勉强地透过窗户看到里面蛰伏的一团巨大黑影。
掠食者？还活着？
白穹心下一凛，但又发现对方奇异的平静。
不管这里面的掠食者在经过这里所谓的试验后变成了什么东西，白穹能确定的只有一件事，这东西并不像如那些她曾在搜寻路上遇到过的掠食者一样暴躁恐怖。
白穹看了对方一会儿，发现它对于手电筒的光亮并没有反应后，白穹思考片刻，伸手轻轻敲了敲玻璃窗板。
咚咚咚。三下。一长两短。是灾难未曾降临前拜访人家的习惯。
而后白穹凝神听着里面的动静。
没有让她失望，里面的东西确实对这一点响动做出了回应。
模糊不清的糊黄玻璃看不清对方的具体动作，但是白穹听到了铁链被拖拽的声音，似乎是随着它的动作而被逐渐提起。
陶西水也同样听到了这不寻常的声响，他的枪口依然稳稳对着那扇小窗，但白穹所站的位置微微挡住了他的枪口，陶西水叫出白穹的名字：“退后。”
白穹没有回头，她只是伸手冲陶西水比了个手势，让他安静。
白穹的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里面那个巨大的黑色影子，与此同时，陶西水心惊肉跳地听着被拖拽的铁链声逐渐靠近了他们两人所在的门口。
陶西水头皮发麻，忍不住开口：“白穹。”
他虽然曾经身为外出小队的一员，但这样近距离面对掠食者的时刻屈指可数。
陶西水以为没有人会不把近在咫尺的生死危机放在眼里。但显然他面前的这个格外不同。白穹已经听到了他的呼叫，但仍然站在原地，一步不曾挪动，似乎根本没有听到迫近的响声。
当啷。
链条撞上铁门，然后窸窸窣窣的声音都停滞了。
白穹看着方方正正的玻璃窗口，手电的光源落在里面的黑影上，巨大的身子堵在窗口。
她捏紧了手里的匕首，然后看着那个巨大的身体弓下前脊。
它身上的铁链簌簌作响，白穹看着眼前糊黄的玻璃后出现了一双眼睛。掠食者躬身用一双昏黄的眼睛透过玻璃看着白穹，那双眼睛和她曾经见过的掠食者都不一样，似乎……是有理智有情绪的。
白穹忍不住想要往前走一步看得更清楚，但刚抬起腿就被陶西水拉住了胳膊。
“冷静点。”陶西水的枪口依然抬着，他也看清了那双浑浊的眼睛，“它可能是故意的。”
毕竟是所谓的试验体，没人知道那里面的东西现在到底被弄成了什么样。
玻璃可以隔绝他们之间的接触但无法屏蔽声音。陶西水出声之后，那双眼睛转动，看向了陶西水的方向。
“它能听懂我们的话？”陶西水在问出这句没人知道答案的话的同时感觉到一丝畏惧。本就拥有这个星球上最顶级的掠食能力，如果再能领会人们的思维，这该是一种多么恐怖的存在，陶西水喃喃自语，“他们到底在它身上做了什么试验。”
白穹看着转开的那双眼睛，确认面前这一只掠食者并不是她和舒一刀曾经遇见过的三眼掠食者后，重新拉回活动窗板，将它的视线隔绝在铁板之后。
“走吧。”她说。
陶西水放下一直举着的枪，长时间的僵持让他的肌肉酸痛起来：“也好，我们先上楼回去……”
“回去？不，”白穹说，“我得搞明白这里到底发生过什么。”
陶西水不可置信地看着她：“这里有一只被关起来豢养的掠食者。”
“我和不少掠食者打过交道。”白穹一边说一边解开自己手腕上缠绕的匕首，将它重新入鞘，这是危机解除的意思。
他们两个已经探查过这里所有的囚牢，只有这一只试验体还被关在这里。白穹觉得这不足为惧。
她见识过掠食者的恐怖力量，并不觉得眼前的铁门足够将它们困在里面，按照这里关押的掠食者数量，必得辅以药物或者毒气废除它们的活动能力才能高枕无忧。
而如今这个试验体被长时间关在这里，却没有在恢复自由活动的体力后破笼而出，只说明这个看起来已经有一定神智的试验体并不想从那个小小的囚牢里走出。
至于为什么，就是白穹打算留下寻找的原因。
“你先走吧。”白穹率先替陶西水做了决定，“枪你拿着防身，我晚点再回去。”
说罢，白穹已经开始翻找附近留下的实验记录。
陶西水看着白穹的背影，犹豫几瞬，还是转身走了：“我去楼上等你。”
白穹闻言，背对着陶西水挥了挥手。在听不到对方的脚步声后，半响，白穹才直起腰，呼出一口气，解开了一直扣在脸上的呼吸阀，她随手往桌上一放，却撞下了一样东西，落在地上发出闷响。
白穹转头看到落在自己脚边的手枪，愣了一瞬，才弯腰捡起别在腰间。
然后她看着陶西水离开的方向，吐了口气，把呼吸阀重新扣在脸上，顺着他的方向追出去。
啧。
她可最烦这种明明没有依仗却偏要把自己的性命不当一回事的家伙。
白穹的脚程已经很快，但还是没能把陶西水拦在上楼前。等她匆匆赶到的时候，看到的是在黑暗的楼梯间一柄小刀堪堪插在急忙躲避的陶西水身侧，而后迅速一转，拧转的刀刃划伤陶西水的胳膊。
一只纤细的胳膊抓着刀柄迅速抬起，紧接着冲陶西水的胸腔处扎去。
陶西水看着迫近的刀光，瞳孔骤缩。命悬一线的时刻，他心头浮现了一个念头：祸害遗千年，他还是不能突发善心做个好人。
而后陶西水微微阖上眼睛，等待着想象中的剧痛来临。
白穹神色冷静，举枪一射，飞出的子弹没入袭击者的身体，对方由此发出一声痛呼。
陶西水听到发生变故的声音，猛地撑起身体，像只兔子似的逃开。
袭击者却没有至此放弃，对方任由受伤的手臂流出鲜血，从身后同样掏出一把枪，对准陶西水。
而白穹的手枪也同样对准了袭击者，她一边缓步向前，一边喝道：“够了！小小。”
女孩细弱的胳膊稳稳地握着枪杆，慢慢从阴影处走出，脸上的神色与他们刚见面时截然不同，没有天真烂漫，反而写满了冷漠。
来者不善。
白穹腾出一手，将一步之外的陶西水往后一扯，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他。
从她的角度来看，反正除了核心部位受损，白穹即使中弹也不会死掉，反而是怀山带出来的陶西水这个麻烦精要更脆弱一点。以身作盾这种事她做起来熟门熟路。
白穹对峙小小，还能分出心神询问陶西水：“手臂伤怎样？”
陶西水垂眸望着眼前这个身量还没他高却坚定挡在他身前的人，罕见地沉默了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