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欢而散
第五十七章
“另一件事，”白穹斟酌开口，“他们想在这里留下来作……”
“不行！”没等白穹说完，年灯就立刻回绝。
白穹微微一愣。
年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但并没有为此退让。
“我说，不行，不可以。上一回掠食者的突袭已经让基地损失惨重，我绝不会允许在在现在的基地里留下祸害！”
年灯态度强硬，言辞激烈。白穹未能说出的设想也只好被她咽回了肚子里。
“祸害？要不是她求我们，”郑小小冷笑一声，站起身：“我们早都不想待在这里了。”
闻言，年灯暗含疑惑的眼神望向白穹：“求？”
陶西水适时出声：“白穹只是跟他们打了个商量。虽然人体试验不道德也不合法，但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倒不如借此弄明白掠食者身上的情况。”
“你是见识过掠食者的破坏力的。”年灯看着白穹说，“你会允许自己眼皮子底下留下这种祸患吗？如果这里是你们的大楼，你还会这么做吗？”
白穹一时语塞。
年灯：“即使纪梵他现在能控制住掠食者的意识，你能保证他一直可控吗？失控之后的局面谁来负责？”
退一步说，纪梵无法交流，他们看似纪梵的意识可以控制掠食者，可这也仅是猜测。可如果，这正是掠食者意识伪装出来的呢？更不必提她之前见过的那个不安分因素，舒一刀。
年灯一字一句：“所以，我绝对不会同意。”
几方的气氛凝滞，陶西水在此时不合时宜地吹了个口哨：“得了。接下来的戏目是不是该叫亡命鸳鸯双宿双飞浪迹天涯了？”
“我不管你们要去哪里。”年灯看着纪梵和郑小小说，“但不要再出现在这里。前任领头人和实验室负责人既已死亡，往事不咎。我之后会派人封存这所地下实验室。”
年灯看向白穹：“如果这间实验室里有你想要的，最好在封存之前带走。剩下的我会找人清理。”
年灯的身上已经有了肩负起整个基地的责任感。不再是被推举而上的临时首领，而是真正的话事人。
“期限在明天之前。”离开前，年灯下了最后通牒。
……
纪梵和郑小小留在了湖心城堡外车队曾经暂时驻扎过的地方，那里有不少简易的生活装置可以使用。
陶西水则和白穹在一起整理那些尚未来得及处理掉的试验记录。其中大多数是废话，至少由陶西水来看是废话，反复记录下来了繁复的实验过程。像纪梵留遗言一样将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说清楚明白的文字资料屈指可数，其中大多数还是无聊的日记。
比如：发呆。发呆。发呆。明天不能继续发呆了！发呆。
“我说，”陶西水在翻完第七本毫无用处的笔记本后，开口道，“这里面的玩意儿真有什么用吗？”
白穹面不改色继续在海量的废弃试验记录里翻找。
“会有用的。不要小看他们，再怎么说这也是有能力捕捉掠食者的实验室。”
“可这也太多了，”陶西水坐在书堆上，“还有，你觉不觉得年灯的态度有点奇怪？”
虽然白穹也感觉到年灯今天的攻击性很强，但她也还只是含糊回应：“她不是一直那样吗？”
“昨天可不是这样。”陶西水嘟囔。
陶西水想起他在偷听时，屋里两个女生的语气，那时候的年灯甚至可以说是有些胆怯，和今天这种戒心和攻击性全展开的样子很是不同，难道是发生了什么白穹和他不知道的事？
白穹看着陶西水的表情：“怎么了？”
陶西水托腮笑着看向白穹，直言问出了揭开谜底的问题。
“白穹，你其实根本没有经历过变异吧？”
白穹神色一凛。
陶西水这话的语气是在说他知道她不必依赖呼吸阀，甚至更进一步点出了白穹一直恪守的秘密，她根本不是因为变异才不用防范毒雾的。
可是……陶西水怎么会知道？
白穹按兵不动：“什么意思？”
陶西水看着白穹紧绷的身体肌肉，微微一笑：“不要这么紧张。以你的能力瞬间制服我不成问题，该紧张的人应该是我吧？”
原本他问出口的那个问题只是个试探，但或许因为切中要害，白穹连隐藏都没有就直接将她的秘密暴露在眼前了。
在陶西水再次开口的一瞬间，白穹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但她来不及懊恼，就听到陶西水扔下了第二个炸弹。
“你和年灯谈话的那会儿，我就在隔壁房间听到了全程。”陶西水说完一摊手，“我这样够算坦诚吧？”
白穹却没领情，她微微眯起眼睛：“为什么现在突然告诉我？”
“啊。为什么呢？”陶西水坐在书堆上，手臂撑在后面，看了看天花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微微一笑，“我也不知道。”
陶西水看着白穹难看的脸色，福至心灵：“难道，这个秘密没人知道？连怀山都不知道？”
白穹：“跟他有什么关系？”
“随便说说而已。”陶西水说完又笑了。
白穹被他笑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到底想做什么？”
陶西水面露无辜地摇头：“我明明是在和你共享信息，你却怀疑我。”
“这里没有其他人。”白穹说，“我们可以敞开天窗说亮话。”她微微皱眉，“你我都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
陶西水的眼眸一闪，笑得更厉害了：“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
白穹被他的话刺破了最想要隐藏的秘密，又被他顾左右言其他的态度搞烦了，索性一点面子也不想给他留：“利益至上，背刺朋友。”
陶西水的额发微垂，遮住眼睛：“是么？”一瞬之后，他又重新抬头，“我背刺谁了？”
白穹立刻回答：“洛娜。你背叛了她对你的信任。”
“背叛？”陶西水笑得有点瘆人，“可我从来就不是她的人。我的目的只有将底层楼人带出去。一直都是。”
“但你利用了她，”白穹说，“在楼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目的，你忍辱负重直到最后一朝翻盘，是你棋高一着。但你不该利用洛娜的情意。”
“情意？”陶西水笑得嘲讽，“你以为，那是情意？”
白穹看着陶西水一言不发，但她的态度说明了一切。
陶西水看了一脸认真的白穹半响，率先错开了目光：“……愚蠢。”
不等白穹发火，陶西水将手里的册子丢在一旁，站起身朝外走。
“你干什么去？”白穹有些心慌，她不知道陶西水知道她的秘密后到底要做什么。
“走啊，”陶西水背对着她，语气嘲讽，“既然利益至上，这里又有什么值得我待的？”
“等等！”白穹喊道。
陶西水脚步一停，却没开口。
“你……”白穹声音踌躇，“你不会去告诉别人吧？”
“这可说不好。毕竟，”陶西水垂头看着自己面前的路，“我可是个背刺朋友的人。”说完，他快步离开了地下实验室。
“喂——！”
白穹这次没能再喊停他的脚步。
冷静，冷静下来。
白穹坐下来，仔细梳理了她与年灯之间的对话。就算陶西水知道她们两个都不需要呼吸阀，可为什么能由此猜测她不是变异而来的，连年灯都没有怀疑这一点。
白穹食指弯曲撑在自己的下巴上，是她有什么地方暴露了吗？
呼吸？还是她的行为？
又或者，陶西水只是通过她在楼里时候的表现推测出来的。作为外出小队的一员，很难完成她和年灯推测出来的变异条件。
陶西水在她们的猜测至上又进行的猜测，但最终的结果却是歪打正着。
可……他到底想做什么？
白穹预测不到陶西水下一步的行为，现在已经不是在路上了，陶西水需要一些诚意来证明自己，现在他获得了年灯的认可，甚至在第一天就被年灯安排在隔壁偷听。
对于陶西水来说，获得别人的信任是如此简单，可那些信任陶西水的人却不一定知道他是什么人。
白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往好处想，陶西水说了这两件事总比没有告诉她要好。这样来看，他倒真像是来帮忙的。
只是她自己对陶西水这个人放心不下。
白穹晃了晃头，把纷乱的思绪从脑袋里扔出去，现在她要专心做的是找到这座实验室里有用的信息。
实验室里抓了那么多不为人知的掠食者，而后来又有掠食者突袭，按照纪梵的说法，是被召唤而来。难道是为了营救这些被关起来的掠食者？所以，那场导致湖心城堡被突袭的罪魁祸首来自这所实验室？
可掠食者之间也会有这种互相关照的情绪吗？它们会像哺乳动物之间一样产生情感吗？
现在的白穹对此没有答案。
还有……那些被实验室里做过分类的掠食者，又是通过什么区分的。白穹目前只见过两种外观上有区别的掠食者。
白穹的手指在思考时拂过囚牢外的标签。经久无人修整的标签被触碰后从门板上掉下来，飘落在白穹的双脚前。
她躬身捡起来，看到了上面写着的一行小字。
“另一件事，”白穹斟酌开口，“他们想在这里留下来作……”
“不行！”没等白穹说完，年灯就立刻回绝。
白穹微微一愣。
年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但并没有为此退让。
“我说，不行，不可以。上一回掠食者的突袭已经让基地损失惨重，我绝不会允许在在现在的基地里留下祸害！”
年灯态度强硬，言辞激烈。白穹未能说出的设想也只好被她咽回了肚子里。
“祸害？要不是她求我们，”郑小小冷笑一声，站起身：“我们早都不想待在这里了。”
闻言，年灯暗含疑惑的眼神望向白穹：“求？”
陶西水适时出声：“白穹只是跟他们打了个商量。虽然人体试验不道德也不合法，但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倒不如借此弄明白掠食者身上的情况。”
“你是见识过掠食者的破坏力的。”年灯看着白穹说，“你会允许自己眼皮子底下留下这种祸患吗？如果这里是你们的大楼，你还会这么做吗？”
白穹一时语塞。
年灯：“即使纪梵他现在能控制住掠食者的意识，你能保证他一直可控吗？失控之后的局面谁来负责？”
退一步说，纪梵无法交流，他们看似纪梵的意识可以控制掠食者，可这也仅是猜测。可如果，这正是掠食者意识伪装出来的呢？更不必提她之前见过的那个不安分因素，舒一刀。
年灯一字一句：“所以，我绝对不会同意。”
几方的气氛凝滞，陶西水在此时不合时宜地吹了个口哨：“得了。接下来的戏目是不是该叫亡命鸳鸯双宿双飞浪迹天涯了？”
“我不管你们要去哪里。”年灯看着纪梵和郑小小说，“但不要再出现在这里。前任领头人和实验室负责人既已死亡，往事不咎。我之后会派人封存这所地下实验室。”
年灯看向白穹：“如果这间实验室里有你想要的，最好在封存之前带走。剩下的我会找人清理。”
年灯的身上已经有了肩负起整个基地的责任感。不再是被推举而上的临时首领，而是真正的话事人。
“期限在明天之前。”离开前，年灯下了最后通牒。
……
纪梵和郑小小留在了湖心城堡外车队曾经暂时驻扎过的地方，那里有不少简易的生活装置可以使用。
陶西水则和白穹在一起整理那些尚未来得及处理掉的试验记录。其中大多数是废话，至少由陶西水来看是废话，反复记录下来了繁复的实验过程。像纪梵留遗言一样将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说清楚明白的文字资料屈指可数，其中大多数还是无聊的日记。
比如：发呆。发呆。发呆。明天不能继续发呆了！发呆。
“我说，”陶西水在翻完第七本毫无用处的笔记本后，开口道，“这里面的玩意儿真有什么用吗？”
白穹面不改色继续在海量的废弃试验记录里翻找。
“会有用的。不要小看他们，再怎么说这也是有能力捕捉掠食者的实验室。”
“可这也太多了，”陶西水坐在书堆上，“还有，你觉不觉得年灯的态度有点奇怪？”
虽然白穹也感觉到年灯今天的攻击性很强，但她也还只是含糊回应：“她不是一直那样吗？”
“昨天可不是这样。”陶西水嘟囔。
陶西水想起他在偷听时，屋里两个女生的语气，那时候的年灯甚至可以说是有些胆怯，和今天这种戒心和攻击性全展开的样子很是不同，难道是发生了什么白穹和他不知道的事？
白穹看着陶西水的表情：“怎么了？”
陶西水托腮笑着看向白穹，直言问出了揭开谜底的问题。
“白穹，你其实根本没有经历过变异吧？”
白穹神色一凛。
陶西水这话的语气是在说他知道她不必依赖呼吸阀，甚至更进一步点出了白穹一直恪守的秘密，她根本不是因为变异才不用防范毒雾的。
可是……陶西水怎么会知道？
白穹按兵不动：“什么意思？”
陶西水看着白穹紧绷的身体肌肉，微微一笑：“不要这么紧张。以你的能力瞬间制服我不成问题，该紧张的人应该是我吧？”
原本他问出口的那个问题只是个试探，但或许因为切中要害，白穹连隐藏都没有就直接将她的秘密暴露在眼前了。
在陶西水再次开口的一瞬间，白穹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但她来不及懊恼，就听到陶西水扔下了第二个炸弹。
“你和年灯谈话的那会儿，我就在隔壁房间听到了全程。”陶西水说完一摊手，“我这样够算坦诚吧？”
白穹却没领情，她微微眯起眼睛：“为什么现在突然告诉我？”
“啊。为什么呢？”陶西水坐在书堆上，手臂撑在后面，看了看天花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微微一笑，“我也不知道。”
陶西水看着白穹难看的脸色，福至心灵：“难道，这个秘密没人知道？连怀山都不知道？”
白穹：“跟他有什么关系？”
“随便说说而已。”陶西水说完又笑了。
白穹被他笑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到底想做什么？”
陶西水面露无辜地摇头：“我明明是在和你共享信息，你却怀疑我。”
“这里没有其他人。”白穹说，“我们可以敞开天窗说亮话。”她微微皱眉，“你我都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
陶西水的眼眸一闪，笑得更厉害了：“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
白穹被他的话刺破了最想要隐藏的秘密，又被他顾左右言其他的态度搞烦了，索性一点面子也不想给他留：“利益至上，背刺朋友。”
陶西水的额发微垂，遮住眼睛：“是么？”一瞬之后，他又重新抬头，“我背刺谁了？”
白穹立刻回答：“洛娜。你背叛了她对你的信任。”
“背叛？”陶西水笑得有点瘆人，“可我从来就不是她的人。我的目的只有将底层楼人带出去。一直都是。”
“但你利用了她，”白穹说，“在楼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目的，你忍辱负重直到最后一朝翻盘，是你棋高一着。但你不该利用洛娜的情意。”
“情意？”陶西水笑得嘲讽，“你以为，那是情意？”
白穹看着陶西水一言不发，但她的态度说明了一切。
陶西水看了一脸认真的白穹半响，率先错开了目光：“……愚蠢。”
不等白穹发火，陶西水将手里的册子丢在一旁，站起身朝外走。
“你干什么去？”白穹有些心慌，她不知道陶西水知道她的秘密后到底要做什么。
“走啊，”陶西水背对着她，语气嘲讽，“既然利益至上，这里又有什么值得我待的？”
“等等！”白穹喊道。
陶西水脚步一停，却没开口。
“你……”白穹声音踌躇，“你不会去告诉别人吧？”
“这可说不好。毕竟，”陶西水垂头看着自己面前的路，“我可是个背刺朋友的人。”说完，他快步离开了地下实验室。
“喂——！”
白穹这次没能再喊停他的脚步。
冷静，冷静下来。
白穹坐下来，仔细梳理了她与年灯之间的对话。就算陶西水知道她们两个都不需要呼吸阀，可为什么能由此猜测她不是变异而来的，连年灯都没有怀疑这一点。
白穹食指弯曲撑在自己的下巴上，是她有什么地方暴露了吗？
呼吸？还是她的行为？
又或者，陶西水只是通过她在楼里时候的表现推测出来的。作为外出小队的一员，很难完成她和年灯推测出来的变异条件。
陶西水在她们的猜测至上又进行的猜测，但最终的结果却是歪打正着。
可……他到底想做什么？
白穹预测不到陶西水下一步的行为，现在已经不是在路上了，陶西水需要一些诚意来证明自己，现在他获得了年灯的认可，甚至在第一天就被年灯安排在隔壁偷听。
对于陶西水来说，获得别人的信任是如此简单，可那些信任陶西水的人却不一定知道他是什么人。
白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往好处想，陶西水说了这两件事总比没有告诉她要好。这样来看，他倒真像是来帮忙的。
只是她自己对陶西水这个人放心不下。
白穹晃了晃头，把纷乱的思绪从脑袋里扔出去，现在她要专心做的是找到这座实验室里有用的信息。
实验室里抓了那么多不为人知的掠食者，而后来又有掠食者突袭，按照纪梵的说法，是被召唤而来。难道是为了营救这些被关起来的掠食者？所以，那场导致湖心城堡被突袭的罪魁祸首来自这所实验室？
可掠食者之间也会有这种互相关照的情绪吗？它们会像哺乳动物之间一样产生情感吗？
现在的白穹对此没有答案。
还有……那些被实验室里做过分类的掠食者，又是通过什么区分的。白穹目前只见过两种外观上有区别的掠食者。
白穹的手指在思考时拂过囚牢外的标签。经久无人修整的标签被触碰后从门板上掉下来，飘落在白穹的双脚前。
她躬身捡起来，看到了上面写着的一行小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