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流云收回脚,冷飕飕道:“解药拿来。”

    沈寨主倚着树干,整个人似乎摇摇欲坠,吐出一颗混着血的牙,咧嘴道:“跪下来求我,我考虑告诉你们。”

    慕流云再次将他一脚踹翻。这一次,沈寨主直接被踹得从山崖上掉了下去。

    慕流云似乎气得狠了,这一脚并不足以令他解气,一跃而下,来到沈寨主面前,接连又是好几脚,直接将他踹得晕头转向,天旋地转,倒在小溪边。

    秦恨生忙将他拦下:“大局为重,大局为重,你把他踢死了找谁要解药去?”

    慕流云怒气冲冲道:“我有分寸,我踢不死他。”

    秦恨生心中一急,一把抱住他腰,死命将他往后拽,边拽边道:“不行啊不行,你脸上写着‘不弄死他我不信慕’这几个大字,你有分寸你的脚可没分寸啊!慕庄主,咱不和那人一般计较,来,深呼吸,深呼吸。”

    被她抱住的瞬间,慕流云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直到秦恨生将他松开,才回过神来,莫名的,不敢去看秦恨生那张脸,扭头看风景,拿着扇子疯狂扇风,轻咳一声,神色松动,似乎有些愉悦,道:“我这不是,看到你脖子上的勒痕,心里有点不大舒服,随便教训了他一下而已。不打了。”

    因为角度问题,秦恨生是看不到自己脖子上的情况的,摸了摸脖子,没什么感觉,想来印子过一夜就能消退了。

    她走到沈寨主面前,道:“你还醒着吗?醒的话,睁开眼睛,我给你疗伤药。”

    沈寨主睁开眼,冷笑道:“什么疗伤药,我看是毒药吧。哈哈哈,随便,遇上你们两位,我根本没想过能活着,不过有整个余州和血月弯刀给我陪葬,我沈青到死也算风光一把哈哈哈哈哈——呃!”

    秦恨生将疗伤药一把塞到他嘴里,在他后背一拍,喉咙一滚,疗伤药立即被咽了下去。

    感受到身体的疼痛逐渐减弱,身上的力气也渐渐恢复,沈寨主脸上惊疑不定,秦恨生道:“我告诉你,别以为无机子的毒药就天下无敌,无人能解,柳飘儿研究出解药只是时间问题。”

    沈寨主蔑然:“怎么可能……”

    秦恨生道:“怎么不可能,难道你不记得,无机子临死前跪着求我,是为了让我传话给谁?黑山的毒障又是被谁所破?一山更比一山高,沈寨主,你可别被一叶障目,越活越狭隘。”

    沈寨主神色微动。

    秦恨生继续道:“倘若你现在能交出解药,我保证,一定不会动你和余山寨。如果你不愿意交,也行,今天就取你的项上人头,等柳飘儿制出解药,直接提着你的脑袋踏平余山。你选哪个?”

    沈寨主没有说话,神色迟疑,这时,柳飘儿终于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了,道:“……你们没事吧?”

    慕流云嗤笑:“你在开什么玩笑,我们怎么可能有事。”

    柳飘儿道:“那就好。朝廷兵马已经抵达余州外,大约明天就能到。你们别磨蹭了,快抓了那个寨主。”

    沈寨主闻言一惊:“怎么可能!”

    柳飘儿目光一转,落在他身上,道:“当然可能啦,你不是还在指望用无机子的毒药控制我们吧,告诉你,没用。”

    沈寨主嘴唇颤抖:“怎么可能……”

    秦恨生慢条斯理道:“早跟你说过,毒女的本事不在无机子之下。既然你意已决,不愿交出解药,那么,我就好心送你一程。”

    说完这话,她便抬起手掌,正要朝他天灵盖落下,沈寨主沉声道:“我交!”

    秦恨生的手掌停在半空:“在哪里?”

    沈寨主的表情看起来极为不甘,却又不得不屈服,咬牙道:“在寨子里。这么重要的东西,我怎么可能随身携带。跟我走。”

    一回生二回熟,这一次上山,秦恨生等人都十分顺利。

    四个人,并排而行。

    秦恨生和慕流云在中间,柳飘儿在秦恨生身侧,沈寨主则被强行易容成一个普通人,又被提前点了穴道,不能出声,神色僵硬,跟在慕流云身侧。

    一路上,余山寨的人见到秦恨生和慕流云都十分热情地打招呼,看到从未见过的柳飘儿和被易容的沈寨主,笑道:“这是谁?”“好美的姑娘。”

    慕流云面不改色道:“两个好朋友,听闻余山寨的威名,所以带他们来见见世面。你们忙吧。”

    余山寨的人都散去了,沈寨主眼神急切,想说话,开了口却只是呜呜几声。

    秦恨生笑道:“走吧朋友,带你去见见世面。”

    见没人发现自己被易了容,沈寨主神色郁郁,不再试图挣扎,也不再指望别人救自己,只好闷头往某个方向走去。

    有个余山寨的人见此喝道:“站住!那里是寨主的院子,你们去干什么?”

    秦恨生头也不回地拿出一块木牌举起,那人见了,不再阻拦,说了句“不好意思哈”,便不再关注他们,低头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反手合上身后的门,秦恨生抛手里的木牌,赞道:“寨主的令牌,身份的象征,果然好用,沈寨主,你还挺有想法嘛,真方便。”

    沈寨主阴冷地扫了她一眼,蹲在床前,手在床底板摸索了一阵,终于摸到一个熟悉的凸起,用力按下。

    上方的床板无声地震动,缓缓从中间向两侧平移开,一个空格显露出来,触目所及,里面皆是各式各样的瓶罐,整齐划一地排列在那里,每一个上面都贴上了对应的名称。

    柳飘儿如见稀世珍宝,激动非常,高兴地扑过去,将所有瓶罐一个不落地拿了出来。

    清点完毕,她满心佩服道:“这么多毒药,将近一半我都闻所未闻。”说到这里,又有些惋惜,“可惜无机子死太早,不然我还能和他探讨探讨。”

    秦恨生将柳飘儿从这一堆瓶罐中找出来的解药服下,顿时感觉身体轻松了许多。

    慕流云给她把脉片刻,脸上露出一个笑:“恭喜,恢复健康。”

    秦恨生笑了笑,道:“柳飘儿,有没有在这里找到余州百姓中毒的解药?”

    柳飘儿从摆了一地的瓶罐中拿出了一个,晃了晃,拔开瓶塞,放在鼻前嗅了嗅,笃定道:“是它。”

    她动作很快,眨眼间就将所有解药打包好,对站在一边的沈寨主道:“虽然余州百姓的毒是你下的,于情于理,我都该好好教训你一顿,不过,看在你悬崖勒马的份上,我就不计较了。剩下的事情,我也管不着。沈寨主,你自求多福。”

    秦恨生三人一起往门口走去,忽然,无数条细长的丝线从两侧墙壁齐齐弹了出来,宛如蜘蛛吐丝般,朝他们袭来。

    他们的方位其实非常巧妙,慕流云走在最前,一只脚已经踏出了门槛,柳飘儿和秦恨生并排跟在后方,那些丝线的方向全部是冲着她们两人而来,速度极快,根本来不及躲开。

    秦恨生无暇多想,手疾眼快,一把将柳飘儿推了出去,同时自己借力迅速后退!

    下一刻,那些相互交错的丝线当真如同蛛网一般,将整个门口都封了起来,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出不去。

    只不过,这种丝线远不如蛛网那样脆弱,一击即碎,而是用特殊材料的钢丝所制,任你刀砍掌拍,仍是固若金汤,纹丝不动。

    慕流云气得一脚踹上去:“还不打开!”

    沈寨主用尽全力冲破了穴道,吐出一大口血,踉跄着扶桌站稳,哈哈大笑:“若是打开,放了这位血月弯刀离开,你们便扬长而去,再也不管我余山寨死活;但若是有血月弯刀在我这儿,你们断不可能弃她而去。你猜我会不会打开?”

    听到这话,慕流云倒是平静了下来,沉声道:“好。我帮你伪装身份,助你在朝廷兵马到来之前逃出余州。你放了她。”

    沈寨主笑容倏地一收:“你以为我是为了我自己苟且偷生?”他厉声道,“慕庄主我告诉你,不只是我,整个余山寨你都得完好无损保下来!否则我就将你相好的砍成肉泥!”

    数排锋利的刀刃从两侧墙壁缓缓出现。

    秦恨生方才那一退太过着急,导致自己后背撞在桌子上,刚从地上爬起来,便被刀尖左右夹击,心道这什么好运气,一把抽出腰间弯刀,一手扯过沈寨主,将弯刀搭在他脖子上,凉凉道:“沈寨主,有事好商量,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你着什么急。”

    沈寨主被刀架上脖子也丝毫不惧,冷哼一声,两侧逐渐靠近的刀刃同时停下,隔着丝网,对慕流云道:“你只有三个时辰的时间。三个时辰后,如果我余山寨的兄弟还没有被安全护送出去,你就给准备好棺材和纸钱吧。”

    慕流云死死盯着他:“好,但是在此期间,你不能动她一根汗毛,否则,我慕流云能将余山寨救出去,也能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沈寨主脸色微变。

    秦恨生有些无言,道:“不是,我看起来很没用吗,你看,我的刀还架在他脖子上呢!”

    慕流云立刻道:“就这样!不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移开你的刀。不要给他任何伤害你的机会。”

    这时,柳飘儿突然道:“我是觉得,你们先别喊了。秦师姐,难道你没有感觉到,你的头很痛吗?”

    秦恨生一愣,摸了摸额头,道:“我以为是一整天没吃饭,饿的。”

    柳飘儿痛斥:“那应该是肚子痛!——接好!”她从袖中拿出一颗药丸,隔空掷给秦恨生,口中还不忘挖苦,“你方才碰了我的身体,现在中毒已深,如果不吃解药,再过一盏茶的功夫,你就等着给你自己收尸吧!”

    秦恨生大惊,连忙将手里的药丸吞下去,见效神速,原本如针扎般的脑袋立马不再疼痛。

    见秦恨生脸色恢复了健康,慕流云松了一口气,对柳飘儿道:“你怎么不早点给她?”

    这一句,只是随口一说而已,毕竟方才那种险境,柳飘儿六神无主,刚刚回魂,这才想起来也是可以理解的,然而,听到这句话,柳飘儿心中猛地一紧。

    她勉强维持平静,道:“被你们吵得头痛啊!快走,朝廷还有六个时辰就到。时间不多了!”

    率先转身,袖中的手指在颤抖。

    没有人知道,方才丝线突然出现,她被秦恨生推出门的那一刻,脑海中突然划过一道清晰的念头:“让她死!”“凭什么她轻易就能做到她想做的事情?让她死!”

    这个念头出现得突兀且莫名其妙,却一直在脑海中萦绕,怎么也甩不掉。

    “真是见鬼!”

    低骂一句,柳飘儿加快了脚步。

    慕流云没注意到她的异常,凝视着秦恨生:“刚才我说的话,你一定要记住。不要怕,你唯一要做好的就是保护自己,不要放下你的刀。其他的事情都交给我来处理,放心,我会很快回来。有什么事情,喊慕随就行。”

    秦恨生看着他。

    分明被关在房中,面对明晃晃的无数刀刃的人是自己,慕流云却看上去比她还要担心,尽管极力镇定,却也无法忽略他脸上的紧张。

    实话说,她并没有担心,更谈不上害怕,比这凶险数倍的场景都经历过,她已经很淡定了。

    但是……

    见她不说话,慕流云忽然笑了,摇着扇子,故作轻松:“不过是区区小事,哪里用得着三个时辰,有本庄主出马,两个时辰足矣。恨生,我们要不要打个赌。”

    秦恨生明知道他是故意分散自己的注意力,还是接话道:“什么赌?”

    慕流云道:“如果我两个时辰内就回来,你就给我做一桌满汉全席,不能全部都是玉米棒!”

    秦恨生道:“如果你没有在两个时辰内回来呢?”

    慕流云道:“那就换成我给你做一桌满汉全席,你想吃多少玉米棒都有。”

    秦恨生笑了起来,道:“真会作弊。事先说好,不能全部都是玉米棒!到时候,就看你这个慕大庄主大显身手喽。”

    见她笑了,慕流云也不由得笑了,点头,道:“好,究竟谁给谁做,两个时辰后自见分晓。到时候你可不要耍赖。”

    直到慕流云离开了这里,秦恨生久久没有收回视线。

    沈寨主对此嗤之以鼻,冷笑一声,刚要嘲笑几句,下一刻就被秦恨生点了穴,一点儿声音也发不出来了。

    看着慕流云的背影逐渐消失在夜色里,秦恨生喃喃:“我一定会照顾好我自己。你也是,一路平安。”

    ……但是,被人牵挂着,担忧着,保护着,这种感觉,真的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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