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绩下来的次日,我便如离弦之箭般展开了行动。常人观画,皆三五成群,而我却如那孤胆英雄,单枪匹马地径直闯入办公室,甚至连一张画都未曾携带,嚣张至极,不过毕竟面对的是老师,我那嚣张气焰也只敢深埋心底,不敢显露于脸上。

    我轻叩房门,随后推门而入,只见林朱犹如一座雕塑般独坐于椅子之上,全神贯注地看着手机。见我进来,他抬头漫不经心地瞟了我一眼,发现我两手空空,便又迅速低下头,边看手机边嘟囔着。

    “找我什么事。”

    “林老师,我这最近画的怎么样呀。”

    我嘴角微扬,似笑非笑地凝视着他,而后不紧不慢地移步到他身旁。他将手机轻放在桌上,重新审视起我来。自从离开那间画室后,他几乎未曾对我有过任何褒奖,唯有那次素描静物照片写生画龙虾时,他才在画室里对我细细点评,大肆赞扬了一番。其余时候,他顶多只是偶尔过来指点一下我微不足道的小问题罢了。有时他过来时,我或许还在酣眠或偷懒,以至于让我觉得他的批评远多于表扬。

    他凝视着我,反复确认我手上并未拿着画作,想必他近来对我也并未过多关注。因此,当我问出那句话时,他想必有些茫然失措。紧接着,他清了清嗓子,准备从另一个角度切入话题。

    “那你这次考试考的怎么样呀。”

    “额,两百五十九吧,色彩年级第一,上次考试的话是第三。”

    说完我都感觉我要飘上天了,虽然说我跟那些所有科都好的比不了,但我这大几十分的进步也几乎是超越了百分之九十的人了。

    听我说完,林朱有些恍惚,显然有点难以置信,突然就感觉现在的我跟他印像里的我不太一样了,他把手放到下巴前面,又再次打量起了我,这次的眼神明显跟前面两次有些不太一样了,多了几分震惊,也多了几分欣赏。

    “真的不,你怎么变得这么牛逼了,画咧,画拿来我看看。”

    “好。”

    听到他讲了这句话,我的屁股简直要翘到天上去了,仿佛要冲破云霄,一出门走两步我都感觉自己要像鸟儿一样飞起来了。若不是外面有人,我肯定会高歌两句,然后大摇大摆地走回画室。我从抽屉下面拿出那两张画,如同捧着两颗珍贵的明珠,小心翼翼地往外面走。路上碰见认识的人,都好奇地问我怎么一个人去找林朱,我则晃着手中的画,得意洋洋地说:“林朱找我有事。”

    再次推开办公室的门,只见林朱就坐在位置上,满脸期待地望着我,他的手机如同一只被冷落的黑色小狗,静静地躺在桌上,毫无生气。我缓缓走上前,如同一位庄重的使者,将画递到他的手中。

    “怎么都没人告诉我。”

    他摸了摸鼻子,然后憨笑了一下,仿佛在掩饰着什么,接着开始仔细打量着这两张画,真是难得见到他露出这样惊喜的表情,接下来就是长达五六分钟的纯夸奖,甚至连一句建议的话都没有,也可能是我沉浸在喜悦中,他说了什么我并没有听讲去,只是一味的笑着点头。

    这两次考试犹如两颗璀璨的明星,成功地让我声名鹊起,也成功地吸引了林朱的关注,她来二画室上课的次数如火箭般显著提升。其实,不单单是我一个人如此,这一次很多二画室的人都考得相当出色。毕竟,说到底,我们这几个都是因为文化成绩不佳才被迫离开一画室的,若单论专业水平,那可真是不容小觑。

    三模的大幕已然落下,联考进入了最后的倒计时阶段。按理说,越到后面老师们应该如饿虎扑食般紧紧抓住学生,就像高考那样,最后半个月必定是没日没夜地学,从早到晚学得昏天黑地。不仅老师会时刻督促,在家时家长也会如监工一般监督着。然而,到了联考这里,情况却恰恰相反。别的画室我不太清楚,但胡晓陆确实不怎么管,每天上课都松松垮垮的,主打的就是一个“你想画就画,不想画就休息”的自由氛围,并且上课还给我们放歌,就连下课看见有人玩备用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谓是给足了我们自由的空间,生怕我们把弦绷得太紧。

    自上次看完画后,我突然就感觉林朱好像也没刚来集训的时候那么严肃了,男生里面,好兄弟上厕所,那必然是要去捉弄一般他的,我们一般称这种行为叫做“狙击”,而我不仅对兄弟这么做还对林朱也这么做。

    那晚上课,我与张景威一同结伴如厕。恰巧有位同学从厕所折返,告知我林朱正在厕所内。若是常人,或许会打道回府,稍作等待。然而,我绝非等闲之辈,岂会在意他所言何事?我二话不说,拽着张景威,如离弦之箭般朝厕所疾驰而去。

    我的步伐风驰电掣,无巧不成书,当我抵达厕所门口之际,林朱也恰好步出。更巧的是,此处恰是一个九十度的死角。我早已做好心理准备,而他却全然不知。我无法窥见他,他亦无法望见我。出来时,我俩近在咫尺,几厘米之差便会撞个满怀。只见他身躯猛地一颤,在即将与我相撞的瞬间,犹如触电般戛然而止,并向后倒退一步。而我,则气定神闲地伫立原地,仿若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林老师好。”

    “额,好。”

    我面带笑容的叫了他一声,他从恐吓中缓过来,然后有些恍惚的回应了我一声,接着就向我后面走去,经过张景威边上的时候还小声嘀咕了一声。

    “我靠,妈的吓我一跳。”

    我觉得捉弄他挺有意思的,但这次好像并没有完全成功,不过,过了几天我又再次“狙击”到了他一次。

    这天下午,我坐了好几个小时,屁股仿佛被千万只蚂蚁啃噬般,又麻又痒,于是便想着去厕所放松一下,顺便活动活动筋骨。随后,我独自一人来到厕所门口,刚一踏进,我的余光便如闪电般瞟到了一个人,哟,这不是林朱吗?他静静地伫立在第一个小便池前,也许是太过专注,竟然没有察觉到我正像幽灵一样,悄悄地向他身后踱步。紧接着,在离他背后一米的距离,我突然如惊雷般大喊一声。

    “林老师好!”

    刹那间,我看到他的身体猛地一抖,那正在进行中的动作也随之一滞,他整个人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僵在那里。随后,他缓缓转过头,脸上还带着未散尽的惊吓与错愕,眼神中满是难以置信,似乎不敢相信在这私密的如厕时刻会被我这样大声招呼。

    “哦,好。”

    后知后觉地回了我一句,然后又像触电般将头摆了回去,身体却如木偶般不自觉地向前迈了一步,仿佛在掩饰着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还好他回过了头,否则我就如那被猫抓住的老鼠一般,无路可逃了,我憋了老半天,才强忍着没笑出声,生怕他上完了看到我这副模样,于是我像只受惊的兔子,赶紧找了一个隔间躲了进去,偷偷地笑,等他走了,我才像只得胜的公鸡,昂首挺胸地走了出来。

    虽说他是我们的班主任兼美术老师,但有时也喜欢跟我们开开玩笑,跟我们打成一片,就像那亲密无间的朋友,所以说我偶尔捉弄他一下,就如那调皮的孩童,也无伤大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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