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渚芳，附近小区突然出现了一个入障者，你带上弟弟与我走一趟吧。”张明润匆匆挂断电话，我默默看了眼手机上显示的时间——1：13。
算了，劳碌命。我快速换好衣服，隔空挑飞张渚越的薄被，将他扯起来直接拉走。
我到的时候，张明润恰好有些力竭。我将半醒的张渚越扔到树下，双手翻飞，直接施术强硬地打散了那一团黑气。不祥的气团弥散在张明润设下的隔绝结界里，再无力凝聚。张明润让开位置，我化出双棍握在手里，同已经失去理智的入障之人交起手来。
今晚这一仗，打得还算轻松。魔气遮住了他的眉目，沉实的木棍趁势敲上几处大穴后他就瘫软在地，只微微动弹一下。我随后将他体内的魔气抽出凝成球，一把捏碎。地上的人身上半浮出的异魂只露出一张略略熟悉的脸。
一切好像尘埃落定。
张明润抬手起光阵，我为他稳定阵法，他施术驱赶异魂。
亮芒被阵中之人压得有几分黯淡。
我突然想起来这个异魂的名字，褚清，那个千年之前冠绝京都又郁郁而终的小将军。
此刻他身上的魔气才刚刚祛除，跪坐在阵法中央有些颓然。他看见我，又添新泪，哽咽地喊：“渚芳——”
张明润手中符印明灭，他还没说出下一句话就被直接引出体外消失。
张明润叫张渚越去收拾残局，疑惑地扭头问我：“你牵涉了因果？”
我平静地转身回答：“没有。”
褚清一事
关于褚清，我实在也记不清多少了。毕竟都已经是千年前的事情了，我与他也并无什么交情。
千年之前，这里还是大唐。我与张明润住在长安，届时我年岁尚幼，只粗通“郁气”一道。
张明润每天为我布置了课业，要完成一定量的解郁术。
长安城里天天都有郁气，但那日他府上的郁气格外重。
我翻上他的院墙，才恍然醒悟——这不是那个最近满城风雨的那个褚小将军吗。
这些日子，有人骂他骄傲自大，有人怜他将才绝艳。
看他这副模样，估计也并非得意归来。
解郁一道，释解郁气为上。可那日我瞧他满目颓丧地躺在梨花树下，半分都不想与他说话，只匆匆布置了个解郁术。
临走时被他瞧见了，“你是谁？”
我见解郁术运行不见阻塞，只随意留了名便离开了。
如今想来，倒是后悔。应当留好身份事由，彻底了结了才是。那解郁术化解郁气，自然也会让人身心舒畅，莫不是他误会了？
天哪。
我敢担保，我没和他牵扯上半点因果。
张明润一事
张明润从不让我喊他“爹”，只让我喊他“张明润”。
我也不知道缘由，他的身上谜团很多。
不对，他本身就是个谜。
我看的出，他和母亲不是真心相爱，两人的结合总带点利益交换的味道，让我好奇。
他是个驱魂人，我的术法是他教的，自然我也是。
他告诉我，人都有前世，而前世和今生却并不是同一个人。喝了孟婆汤，走过奈何桥之后，那些前世魂魄却并不会消失，而是被天道压制在了识海中，有时他们会冲破禁制而出。
随之破封的前世记忆太繁杂，往往破制而出的前世异魂又执念深重，导致人们走火入魔。
驱魂人，就是要将那些破制的异魂驱赶出来。
“那些异魂会去哪儿呢？”我问。
他说，“去冥间，到洗魂池走一遭，洗得干干净净，成为没有记忆没有前世的魂魄，再入轮回。”
这么惨。
他还总爱和我讲些关于“前世”的事。
“人们总相信前世，囿于前世，异魂才会不断破制而出。”他说。
可是异魂，不是因为执念深重破制吗？
“我有个前世，是个女子，知书达礼，温柔可怜，”他满怀微笑，顿了顿，“可惜你在史书上找不到她。”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是个没有前世的人。”他好像很愧疚。
我怎么会没有前世？
偶尔喝醉了，他也喜欢嘟嘟囔囔：“我和前世究竟是不是同一个人呢……有没有前世……欸……是不是……”
他真是喝了杜康的酒醉得昏天黑地了，这些不都是你教我的吗？
不……不对，我不配教你。
他又开始哽咽了。
褚清视角
回望我这一辈子，好像真的没什么意思。
十八封将，爹爹以我为傲，满城的媒婆都和我娘说我是良配。我还记得他们所有人的笑脸，还记得酣畅淋漓的杀伐，还记得爹爹传授的为将之道。
可是事情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蛮人西退，不是追击的好时候吗？我明明带足了兵马，不是吗？
那是什么时候，爹爹带着援军焦急地冲进蛮人包围圈里想救我，却被蛮人给射杀了呢？
每个人都说我冒进，说我年少轻狂，说我不知轻重，说我埋汰了爹给的将帅之才。
我失魂似的回了家，一推开门，又看见了娘的尸首在半空飘飘荡荡。府里的人说，娘受不住，自缢了。
我终日终日地躺在后院那棵梨花树下，没想明白事情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直到那一日我一掀眼帘，看见张渚芳冷着脸要翻下墙，忍不住问了她的名字。
她告诉我，她叫张渚芳。江中渚，花草芳。
那日不知为何心结松动，记住了那个身着红衣的女子。
以至于我多年以后再苏醒，看见她素雅的衣裙和不曾流逝的容颜，只记得喊一句她的名字。
张明润视角
我本来可以不用一辈子做“驱魂人”的。
上职第二年，冥间的另一个驱魂人不慎死在了春秋之时的卫国，镇魂铃遗落在那里。我奉命回溯，找回丢失的法器。
回溯镜将我丢在了卫国一处大户人家之外，正巧被她撞见了。
她叫繁愫，卫国繁氏一族。她应当正要出门，却不知道为什么孤身一人。
我一直记得她很美。那一日她即使身着完全不衬女子的深褐色曲裾也足够优雅动人。被我惊住的短短一瞬，已经足够她被侍从追上，被哄着叫着“女郎”不甘心地回房去了。
镇魂铃落在了卫宫中，我入了卫王麾下，成为他的幕僚，靠着给他透露不痛不痒的消息做到了司徒任上。
司徒一职，执掌万民。我这才听说了一点她的事情——因为不尊父命，她即将要下嫁一位大夫。
是买卖婚，她被自己的父亲给卖了。怪事，我好像有点难过和愤怒。
我想起自己吓到过她，还没给她道歉，于是私下找到了她的父亲繁逻。
卫国本是君子之国，繁逻反是个例外，一双眼睛里只有挑剔和精明，惹得我有些不喜。我以帮他私藏了一个田庄为代价，换来了给繁愫——还没等到问名，我就知道了她的闺名——下聘的机会。
之后的事情很顺利，繁愫带着她的妹妹入了我家门。
“那日惊扰女郎，实属无意，多谢女郎并未外传。”
繁愫今日成婚，穿的是大袖，闻言受惊似的抬起袖子遮了遮面。
“司徒……司徒大人言重了。”我总感觉她并不是很情愿，不过，这已是最好的结局了。
她初来时乖顺，后来发觉我敬着她，就开始变得乖张。
她爱读书，知礼懂事，喜欢端方的君子。
她爱上街，喜欢热闹的街巷，喜欢去踏青看女郎和公子相会。
她爱做各种小事，偶尔还会为我唱卫歌的小调，嗓音清甜，连空中都弥漫着她的欢喜。
她还很叛逆，自从备婚时应父母要求为我编了个平安扣，便再也没碰过五色丝线。那是她家族的事业，她讨厌编织。
“司徒大人对我太好了！”她总是很开心。其实没有，是这个时代给她的太少了。
我做主将她带来作媵妾的妹妹嫁给了别人做正妻。她很感谢我，她的妹妹也很感激我。
我大概是日久生情。平平淡淡的日子，越积越厚的爱意。我能感觉到，我在她心里占据了愈来愈重的地位。
我早就拿到了镇魂铃，冥间对我的传召却一直被我忽略。
我想要陪她走完这一生。
成婚第六年，繁愫生了一个女儿。她说昨晚梦见了卫江中央的沙洲上长满了婆娑的芳草，很美，就叫她张渚芳好了。
我抱过这个孩子，驱魂人的本能在一瞬间回到身体里。
这个孩子，她没有情丝。我的心立刻沉了下去。
“怎么了？”繁愫担心地问我。
“没事。”我忍着惊惶安慰她。
后来她的身子就越来越弱，还没等渚芳满周岁就撒手人寰。我坐在床边，麻木地看着她咽气，却流不出一滴眼泪。
繁愫干净的灵魂浮出，却不入轮回，径直朝我飘来，撞入了我的身体。
是了，是了，难怪我们的孩子没有情丝，难怪我能感受到她最微末的情感变化。
原来繁愫是我的前世之一。我没为她的死难过，却为这个事实恸哭不已。
我失魂落魄地回到冥间。
“张明润，你私改过往，犯下大忌；主君传召，却迟迟不归，你可知错？”阎王爷坐在上首要惩戒我。
是，是，是，我确实错了。我还在想着，为何繁愫会是我的前世？那我到底是爱上了谁？
木制的令签砸到我的额角，我被判了终身为驱魂人。
“罚你不是为你的私心。张明润，为神有私不假，你身为驱魂人，却参不透前世今生的玄机。我为此罚你，张明润，你且记住，何时想清楚了，何时放你自由。”
我抱着渚芳走了，在长安城里养大了她。
她不是寻常人物，这特别的身世剥夺了她爱人的能力，也让她生前不老不病，死后不入轮回。
我对不起她。我按着驱魂人该懂的知识去教她，心里总觉得悲哀。
我参不透，我不明白，我又如何教她？
在我的梦里，繁愫冶丽的笑总是和我的脸重叠，虚虚幻幻，我也分不清，我吻到的究竟是繁愫，还是我自己。
小渚芳总是疑惑于我为何不愿意认她，分明她和我的血脉同出一宗。她也总是疑惑于我教给她的和我认为的为何永远是背道而驰的。
我解释不了。
我无法解释。
对不起，渚芳，我不配教你。
爹不配教你。
算了，劳碌命。我快速换好衣服，隔空挑飞张渚越的薄被，将他扯起来直接拉走。
我到的时候，张明润恰好有些力竭。我将半醒的张渚越扔到树下，双手翻飞，直接施术强硬地打散了那一团黑气。不祥的气团弥散在张明润设下的隔绝结界里，再无力凝聚。张明润让开位置，我化出双棍握在手里，同已经失去理智的入障之人交起手来。
今晚这一仗，打得还算轻松。魔气遮住了他的眉目，沉实的木棍趁势敲上几处大穴后他就瘫软在地，只微微动弹一下。我随后将他体内的魔气抽出凝成球，一把捏碎。地上的人身上半浮出的异魂只露出一张略略熟悉的脸。
一切好像尘埃落定。
张明润抬手起光阵，我为他稳定阵法，他施术驱赶异魂。
亮芒被阵中之人压得有几分黯淡。
我突然想起来这个异魂的名字，褚清，那个千年之前冠绝京都又郁郁而终的小将军。
此刻他身上的魔气才刚刚祛除，跪坐在阵法中央有些颓然。他看见我，又添新泪，哽咽地喊：“渚芳——”
张明润手中符印明灭，他还没说出下一句话就被直接引出体外消失。
张明润叫张渚越去收拾残局，疑惑地扭头问我：“你牵涉了因果？”
我平静地转身回答：“没有。”
褚清一事
关于褚清，我实在也记不清多少了。毕竟都已经是千年前的事情了，我与他也并无什么交情。
千年之前，这里还是大唐。我与张明润住在长安，届时我年岁尚幼，只粗通“郁气”一道。
张明润每天为我布置了课业，要完成一定量的解郁术。
长安城里天天都有郁气，但那日他府上的郁气格外重。
我翻上他的院墙，才恍然醒悟——这不是那个最近满城风雨的那个褚小将军吗。
这些日子，有人骂他骄傲自大，有人怜他将才绝艳。
看他这副模样，估计也并非得意归来。
解郁一道，释解郁气为上。可那日我瞧他满目颓丧地躺在梨花树下，半分都不想与他说话，只匆匆布置了个解郁术。
临走时被他瞧见了，“你是谁？”
我见解郁术运行不见阻塞，只随意留了名便离开了。
如今想来，倒是后悔。应当留好身份事由，彻底了结了才是。那解郁术化解郁气，自然也会让人身心舒畅，莫不是他误会了？
天哪。
我敢担保，我没和他牵扯上半点因果。
张明润一事
张明润从不让我喊他“爹”，只让我喊他“张明润”。
我也不知道缘由，他的身上谜团很多。
不对，他本身就是个谜。
我看的出，他和母亲不是真心相爱，两人的结合总带点利益交换的味道，让我好奇。
他是个驱魂人，我的术法是他教的，自然我也是。
他告诉我，人都有前世，而前世和今生却并不是同一个人。喝了孟婆汤，走过奈何桥之后，那些前世魂魄却并不会消失，而是被天道压制在了识海中，有时他们会冲破禁制而出。
随之破封的前世记忆太繁杂，往往破制而出的前世异魂又执念深重，导致人们走火入魔。
驱魂人，就是要将那些破制的异魂驱赶出来。
“那些异魂会去哪儿呢？”我问。
他说，“去冥间，到洗魂池走一遭，洗得干干净净，成为没有记忆没有前世的魂魄，再入轮回。”
这么惨。
他还总爱和我讲些关于“前世”的事。
“人们总相信前世，囿于前世，异魂才会不断破制而出。”他说。
可是异魂，不是因为执念深重破制吗？
“我有个前世，是个女子，知书达礼，温柔可怜，”他满怀微笑，顿了顿，“可惜你在史书上找不到她。”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是个没有前世的人。”他好像很愧疚。
我怎么会没有前世？
偶尔喝醉了，他也喜欢嘟嘟囔囔：“我和前世究竟是不是同一个人呢……有没有前世……欸……是不是……”
他真是喝了杜康的酒醉得昏天黑地了，这些不都是你教我的吗？
不……不对，我不配教你。
他又开始哽咽了。
褚清视角
回望我这一辈子，好像真的没什么意思。
十八封将，爹爹以我为傲，满城的媒婆都和我娘说我是良配。我还记得他们所有人的笑脸，还记得酣畅淋漓的杀伐，还记得爹爹传授的为将之道。
可是事情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蛮人西退，不是追击的好时候吗？我明明带足了兵马，不是吗？
那是什么时候，爹爹带着援军焦急地冲进蛮人包围圈里想救我，却被蛮人给射杀了呢？
每个人都说我冒进，说我年少轻狂，说我不知轻重，说我埋汰了爹给的将帅之才。
我失魂似的回了家，一推开门，又看见了娘的尸首在半空飘飘荡荡。府里的人说，娘受不住，自缢了。
我终日终日地躺在后院那棵梨花树下，没想明白事情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直到那一日我一掀眼帘，看见张渚芳冷着脸要翻下墙，忍不住问了她的名字。
她告诉我，她叫张渚芳。江中渚，花草芳。
那日不知为何心结松动，记住了那个身着红衣的女子。
以至于我多年以后再苏醒，看见她素雅的衣裙和不曾流逝的容颜，只记得喊一句她的名字。
张明润视角
我本来可以不用一辈子做“驱魂人”的。
上职第二年，冥间的另一个驱魂人不慎死在了春秋之时的卫国，镇魂铃遗落在那里。我奉命回溯，找回丢失的法器。
回溯镜将我丢在了卫国一处大户人家之外，正巧被她撞见了。
她叫繁愫，卫国繁氏一族。她应当正要出门，却不知道为什么孤身一人。
我一直记得她很美。那一日她即使身着完全不衬女子的深褐色曲裾也足够优雅动人。被我惊住的短短一瞬，已经足够她被侍从追上，被哄着叫着“女郎”不甘心地回房去了。
镇魂铃落在了卫宫中，我入了卫王麾下，成为他的幕僚，靠着给他透露不痛不痒的消息做到了司徒任上。
司徒一职，执掌万民。我这才听说了一点她的事情——因为不尊父命，她即将要下嫁一位大夫。
是买卖婚，她被自己的父亲给卖了。怪事，我好像有点难过和愤怒。
我想起自己吓到过她，还没给她道歉，于是私下找到了她的父亲繁逻。
卫国本是君子之国，繁逻反是个例外，一双眼睛里只有挑剔和精明，惹得我有些不喜。我以帮他私藏了一个田庄为代价，换来了给繁愫——还没等到问名，我就知道了她的闺名——下聘的机会。
之后的事情很顺利，繁愫带着她的妹妹入了我家门。
“那日惊扰女郎，实属无意，多谢女郎并未外传。”
繁愫今日成婚，穿的是大袖，闻言受惊似的抬起袖子遮了遮面。
“司徒……司徒大人言重了。”我总感觉她并不是很情愿，不过，这已是最好的结局了。
她初来时乖顺，后来发觉我敬着她，就开始变得乖张。
她爱读书，知礼懂事，喜欢端方的君子。
她爱上街，喜欢热闹的街巷，喜欢去踏青看女郎和公子相会。
她爱做各种小事，偶尔还会为我唱卫歌的小调，嗓音清甜，连空中都弥漫着她的欢喜。
她还很叛逆，自从备婚时应父母要求为我编了个平安扣，便再也没碰过五色丝线。那是她家族的事业，她讨厌编织。
“司徒大人对我太好了！”她总是很开心。其实没有，是这个时代给她的太少了。
我做主将她带来作媵妾的妹妹嫁给了别人做正妻。她很感谢我，她的妹妹也很感激我。
我大概是日久生情。平平淡淡的日子，越积越厚的爱意。我能感觉到，我在她心里占据了愈来愈重的地位。
我早就拿到了镇魂铃，冥间对我的传召却一直被我忽略。
我想要陪她走完这一生。
成婚第六年，繁愫生了一个女儿。她说昨晚梦见了卫江中央的沙洲上长满了婆娑的芳草，很美，就叫她张渚芳好了。
我抱过这个孩子，驱魂人的本能在一瞬间回到身体里。
这个孩子，她没有情丝。我的心立刻沉了下去。
“怎么了？”繁愫担心地问我。
“没事。”我忍着惊惶安慰她。
后来她的身子就越来越弱，还没等渚芳满周岁就撒手人寰。我坐在床边，麻木地看着她咽气，却流不出一滴眼泪。
繁愫干净的灵魂浮出，却不入轮回，径直朝我飘来，撞入了我的身体。
是了，是了，难怪我们的孩子没有情丝，难怪我能感受到她最微末的情感变化。
原来繁愫是我的前世之一。我没为她的死难过，却为这个事实恸哭不已。
我失魂落魄地回到冥间。
“张明润，你私改过往，犯下大忌；主君传召，却迟迟不归，你可知错？”阎王爷坐在上首要惩戒我。
是，是，是，我确实错了。我还在想着，为何繁愫会是我的前世？那我到底是爱上了谁？
木制的令签砸到我的额角，我被判了终身为驱魂人。
“罚你不是为你的私心。张明润，为神有私不假，你身为驱魂人，却参不透前世今生的玄机。我为此罚你，张明润，你且记住，何时想清楚了，何时放你自由。”
我抱着渚芳走了，在长安城里养大了她。
她不是寻常人物，这特别的身世剥夺了她爱人的能力，也让她生前不老不病，死后不入轮回。
我对不起她。我按着驱魂人该懂的知识去教她，心里总觉得悲哀。
我参不透，我不明白，我又如何教她？
在我的梦里，繁愫冶丽的笑总是和我的脸重叠，虚虚幻幻，我也分不清，我吻到的究竟是繁愫，还是我自己。
小渚芳总是疑惑于我为何不愿意认她，分明她和我的血脉同出一宗。她也总是疑惑于我教给她的和我认为的为何永远是背道而驰的。
我解释不了。
我无法解释。
对不起，渚芳，我不配教你。
爹不配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