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清秋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的,最后还是拒绝他的好意。

    司柏承也没有挽留,“如果有不舒服,记得回来找我。”

    祁清秋点头应下,心里却不这么想。跟米娅交差后,她匆匆往教学楼赶去。在上课前一分钟赶到课室,却发现自己的座位被人抢占。

    周边探究的目光集聚在她身上,那人手上还拿着她的书。祁清秋气不打一处来,却还是扬起笑脸,朝他伸出手,“麻烦您让一让,这是我的位置。”

    司柏杨绅士笑笑,站起身来,仿佛没有看见她脸上的不耐,自顾自执起她的手,在祁清秋惊讶的目光中,在她的手背轻轻落下一个吻,“中午一起用餐吧,亲爱的未婚妻。”

    在旁人面前,祁清秋笑得自然:“当然。”

    人一转身,祁清秋便恢复成平时生人勿近的模样,好似已经对周遭的话语免疫。

    “原来她们之间是真的吗?真的已经订婚了吗?”

    “我看未必,感觉这两个人都不情不愿的,我很好奇她们最后能不能成……”

    窃窃私语随着授课老师的到来而停止,祁清秋的耳根也终于得以清静些。正所谓祸不单行,第二节课祁清秋还是没能上下去,因为她发现自己生理期来了。

    小腹坠坠发疼,祁清秋顾不得没请假,朝着校医务室的方向去。好巧不巧,在门口遇见了早上那位校医。祁清秋头脑发昏,没来得及走进内室就倒进他怀里。

    司柏承看她血色尽失的脸蛋,把人抱进休息室。检查体温确认没有发烧的迹象后,这才松一口气。

    “哪儿不舒服?”

    祁清秋整个人蜷成一团,“我……生理期。”

    司柏承:“……”他不自觉抿唇,“请假了吗?”

    得到女孩否认的回答,他抬步走到办公桌,拿起桌上的有线电话,摁下一个数字。

    “嗯,在我这儿……”男人的嗓音断断续续,祁清秋听不真切,她半眯着眼,不经意间看到桌上的牌子,上面的三个大字让她瞬间清醒不少。司柏承,司柏杨……

    所以说,这个校医不就是司柏杨的兄长么?祁清秋突然觉得事情变得好玩儿了起来。她本来还在想到底要用什么方法叫司柏杨死了这条心,但他这个人好像完全不知道‘自卑’两个字怎么写,今天甚至出现在学院里,那种举动看起来像是在宣示主权。

    祁清秋觉得自己貌似找到一条可行的方法。但她还不确定司柏承的性格究竟是怎样的,所以她的计划还需要再润色。

    放下电话,司柏承坐回床边,对上女孩湿润的眸子,他不由得放轻声音,“我打过电话了,你好好休息。”可起身时,袖子忽然被拉住。

    祁清秋努力眨眨眼睛,终于挤出一滴眼泪,“我、我有点难受……”

    司柏承不疑有他,只以为是女孩脆弱,可男女有别,他总不能粗鲁地掀开被子给她揉肚子,虽然他确实知道一些手法,但这容易遭人误会。女孩显然不知道他的身份,但他却不能没有分寸。

    司柏承移开视线,“我去给你弄点热水来,那也许会有帮助。”似是觉得自己的声音太过僵硬,他又软下声音道:“你休息一下,很快就好。”

    他看起来没有哄女孩的经验,她敢说叫祁斯然来都比他好些,这认知叫祁清秋想笑,为了不让他看出端倪,她拉起被子,只留下一双眼睛在外面,那意思明显就是在催他快去吧。

    可等着等着,祁清秋就真的睡着了,醒来时床头有一陶瓷杯子,她伸手去够,却被来人先行拿走。她顺着目光看过去,皱起眉。

    “好奇我为什么在这儿?”司柏杨悠悠举起杯子啜一口,“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你多久?”

    祁清秋喉咙干渴,正想瞪他,却见门口有一道阴影,她改口道:“我生病了,没有注意到时间,抱歉……”

    听起来就像是被欺负了,而事实也确实是这样。司柏杨笑着翘起二郎腿,“是吗?我还以为是祁小姐不想赴约,才跑到这里来装病。”

    他在太阳底下等了整整两个小时才被告知祁清秋人在校医室,看到她在休息室睡得香甜,他不禁觉得自己简直是个傻子。

    就算是这样,祁清秋又怎么会承认。她看起来楚楚可怜,仿佛下一秒就要落下泪来。这副样子让司柏杨看得心中烦躁,明明那天的她看起来全然不是如此。

    他正要说什么,忽被打断,“阿杨。”

    司柏杨转头看去,司柏承走进来,把手上的温水递给祁清秋,“你应该表现得像一个绅士。”

    司柏杨冷道:“在太阳下等了她两个小时,我还不够绅士吗?”换作任何一个别的人,未必会有他这样的耐心吧。

    祁清秋接过水,向司柏承投去一记感激的眼神,随后小口喝起来。

    “抱歉,”司柏承忽然开口,“我是司柏承,阿杨的哥哥。”

    祁清秋愣住,随即笑笑:“你们看起来不太像。”

    “是吗?”司柏承也笑。

    司柏杨显然有些不甘于被排挤在外,他把这归于在太阳下晒了两个小时的错觉,“那么,你还欠我一顿饭。”

    对于他的无礼,祁清秋依然笑道:“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知道有一家很美味的餐馆。”

    司柏承看出她的勉强,借由把司柏杨拉出走廊,开口时不免带上些斥责之意,“不过是一顿饭,你何必如此着急?”

    “我这是在给她机会。”

    司柏承蹙眉:“什么机会?”

    司柏杨理所当然道:“当然是了解我、爱上我的机会。你没看见她那眼神吗?兰卡爱慕我的女人有那么多,可不是每一个都有她这样的福气的。”

    司柏承:“……”他真想把他的脑子挖出来看看到底都装的是些什么。

    而最后他也只是道:“你真的该去体检了。”

    司柏杨以为哥哥是在担心自己,轻笑一声道:“你放心吧,我身体好得很。”

    祁清秋已经感到好很多,没必要再在休息室躺下去,她叠好被子,穿好自己的小皮鞋,抬头时被出现在门口的人给吓一跳。

    “……我还以为你已经走了。”

    司柏杨轻哼一声:“我走了的话,你要怎么办?”

    凉拌呗。祁清秋腹诽道。同时往他身后看去,没看见司柏承的身影。

    “别看了,只有我。”司柏杨挡住她的视线,“现在我们来算一下账。”

    祁清秋一脸不解,“什么账?”

    “当然是算你让我等了那么久的账。”

    祁清秋现在算是见识到这人有多么记仇,不就让他多等了一会儿么?这人还真是一点风度都没有,祁清秋心中鄙夷。

    “你这是什么眼神?”司柏杨上手捏住她的脸颊,“祁小姐对我貌似很不满。”

    “唔……喂!”祁清秋奋力逃脱他的魔爪,“男女授受不亲,这个道理您应该比我清楚吧。”

    司柏杨冷哼一声,“我倒是很清楚,就是不知道祁小姐有没有自知之明。”

    祁清秋扯出一个笑,“不劳您操心。”

    又来了,就是这个语气。司柏杨斜她一眼,原形毕露了吧,他就说这个女人绝对是装的。

    “你有什么企图?”他冷不防开口。

    祁清秋此刻滋生出和司柏承同样的想法,这个人的脑子到底在想些什么呢?真以为自己是个人人争抢的香饽饽呀?

    祁清秋翻了个白眼,“您查到后再告诉我也不迟。”

    司柏杨忽然笑了,“这才是你的真实面目吧?”

    祁清秋:“这样听来您倒是很了解我。”

    “说实话,”司柏杨说,“你是第一个引起我注意的女人。”

    祁清秋皱起眉,“那么我还应该视之为我的荣幸了?”

    “别否认,我知道你的心里一定是这么想的。”司柏杨眨眨眼,“口是心非嘛,我能理解。”

    祁清秋:“……”

    终于和讨厌鬼吃完饭,祁清秋回到家,发现大厅的灯没亮,感到奇怪的同时,她忽然看到祁斯然坐在黑暗中,一动不动的,像座雕像。

    祁清秋感到奇怪:“你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祁斯然终于动了,他缓缓抬眼:“听起来我亲爱的小妹好像并不希望看见我。”

    “谁又惹你了?”祁清秋放下斜挎包,“米娅呢?”

    话音未落,腰肢被男人搂住,她整个人被拦腰抱起,祁清秋猝不及防间惊叫出声,眼睛瞪得浑圆,“你干什么?”

    祁斯然得嗓音听不出情绪,一双眸子直勾勾地盯着她,“听说你今天身子不适?”

    祁清秋已经不意外他有各种渠道得知她的行踪,但她依旧没好气道:“对啊。”

    “身体不舒服还有空跟人一起去吃饭?”

    祁清秋反应过来,合着半天是在这儿等着她呢。“你幼不幼稚?”

    腰上的力道收紧了些,祁斯然反问道:“我幼稚?”

    “哥哥,”祁清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的侧脸,“你不会是在吃醋吧?”

    “你想多了,”祁斯然脚步稳稳地踏在阶梯上,“我只是替你的小未婚夫感到担忧。”

    他把她放在房门口,待她站稳后,拂去她颊边的碎发,“答应哥哥,不要对他们动心。”

    “为什么?”

    “外面的男人,多会骗人。一个不小心,你就什么也不剩下了。”

    祁清秋不疑有他,因为小时候的母亲也是这么教导她的。祁清秋今天睡得很早,恍惚间梦到那一天。

    兰卡的一处贫民窟内,极窄的空间里,女孩正就着今天从施舍处那儿分到的面包和廉价的牛奶送入口中。因为吃得太急,下一秒女孩剧烈咳嗽起来,但她不敢发出声音,因为房东贝克夫人是个很凶的女人。小小的脸蛋因为憋气而涨得通红,女孩强迫自己把来之不易的食物咽下肚,在困倦和饥饿之中朦胧睡去。

    晨光微熹,女孩在梦里仿佛看见自己的母亲,母亲温柔地将她怀抱在臂弯里,轻声细语哄着她,仿佛她就是世界上最珍贵的宝贝。

    “妈妈……”她呢喃着。

    却被一道清晰的男声惊醒,“快醒醒——”

    女孩艰难地抬起眼皮,看到面前放大的人脸时立即惊得坐起来,从背后拿出一柄匕首,“你、你们是谁?”

    她不想死在男人的身下,贫民窟里出过不少事,她听过、看过,可从没想过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可经验不足的她握着刀柄的手都在抖。女孩几天没梳的头发变得乱糟糟,小脸灰白,可那双明亮的眸子里闪过坚定。

    就在这时,后方走上来一个男孩。虽看不出具体年龄,但他举手投足优雅矜贵,看起来与这个地方格格不入。男孩上下审视打量着她,“你就是我的妹妹?”

    妹妹?女孩不解。妈妈只有她一个孩子。

    接着她又看见面前的他向她伸出手,问:“要跟我走吗?”

    “跟我走的话,”男孩思忖片刻,“你不用再挨饿受冻,也不用再蜗居在这一小方天地,你会得到很多很多穿不完的漂亮裙子,数不尽的闪亮珠宝——”

    女孩盯着他,太久没有开口导致她的嗓音有些许沙哑,“你,说话算话?”

    男孩的语气有着与他外表不符的成熟,他笑道:“当然。”

    女孩犹豫片刻,转头把手伸向柜子,出人意料的是,屋子里的尘埃貌似没有沾染到它分毫,它干干净净的,似是屋子主人无比珍视的东西。

    男孩眼睁睁看她从里头拿出一个陶瓷罐,随后套了两件衣服在自己身上。

    他问:“这是什么?”

    “我的母亲。”

    就这样,女孩跟着他回到玫园别墅,这里开着大片的玫瑰,是女孩从未见过的美丽景色。她脸上的艳羡被男孩看在眼里,他半蹲下身子,对她说:“喜欢吗?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

    家。这是自母亲走后,女孩第一次感受到温暖。她不用再睡在拥挤的木板,不用害怕半夜弄出声响会吵醒贝克夫人。这一晚,她睡了一个好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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