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那怎么行,你晚上一个人在医院,我不放心。”陈懿这句话倒出自真心。

    田寄醠摆摆手,眼不见为净:“赶紧跟你女朋友回去吧,我好得很。”

    陈懿起身,顺手帮他把餐盒清理了,“那我先送她过去,待会儿再回来陪你。不要太想我。”

    田寄醠只想打哕:“别搞,恶不恶心你?我现在看见男的就烦,赶紧滚。”

    陈懿说那话确实是故意犯贱的,他拍拍田寄醠的肩,还又加了一句:“等我~”

    田寄醠眼神真的要杀人了。

    陈懿这才心满意足地带亦涵走了。

    亦涵看到他这样,心中的情绪很复杂,她不知道是要替田寄醠烦恼,烦恼他有个贱嗖嗖的朋友;还是要替她自己感到庆幸:原来陈懿不止对她犯贱,也对别人,终于有人跟她一起被这个家伙折磨了!

    她忍着笑跟田寄醠道别,陈懿开车送她回家的路上,她回忆起今天发生的种种,斟酌道:“你师兄有跟你说,他和奕…周奕回的纠纷,希望怎么解决吗?”

    陈懿轻哼:“还能怎么解决?要他再敢出现,我就让他两条腿这辈子都走不动道。”

    他暼她一眼,语气质疑:“你现在是在担心我师兄,还是那个你自以为没心眼的邻居弟弟?”

    亦涵哽住,她现在确实挺尴尬的:“一切确实是我对他信任过度引起的,他今天还想通过我见师兄,我直接就拒绝了!”

    她认真注视着陈懿,举手立誓:“而且,我已经决定要跟他减少来往了……”

    陈懿呲笑打断:“只是减少?”

    她赶紧纠正:“不…是杜绝来往,杜绝来往!”

    陈懿总算露出满意的神情,“记住你说的话。”

    “嗯,记住了。”她点头,又问,“师兄要在医院住多久?我给他请个护工吧?”

    “这些不需要你来操心,我知道安排。”他又立刻摆出专横姿态了。

    切,了不起!亦涵撇嘴,小声阴阳怪气学他说话:“我~知~道~安~排~”

    陈懿顿时伸长胳膊过来揉她头发:“就喜欢跟我唱反调是吧?”

    她捞下他胳膊,双手抓住他手掌掐他,嘴里却说:“我哪儿敢啊,陈大王。”

    他用眼神“指”了“指”她正在做的动作,好笑问她:“嗯,不敢?还叫什么‘大王’,所以你就是这么对你的…大王的?”

    不过,他嘴上虽这么埋怨着,手却并未收回,就任她掐弄蹉跎着。他目光平视前方,手上车速静稳,唇角不自觉勾起笑意。

    只要跟她在一起,就算是被她掐,他也甘之如饴。

    他突然感叹:“要不是我师兄住院,你还要跟我赌气到什么时候?是不是今年结束了,我都等不到你来找我,等不到你重新理我?”

    亦涵沉默了。

    还有几天,就是12月31号了,新的一年又要到来。

    确实,从他俩交往开始,他们总是断断续续、反反复复地闹矛盾,往往甜蜜几天,又是漫长的分别和她单方面的冷战。

    马上就是他们在一起后的第一个跨年,她也想好好跟他庆祝,好好跟他过元旦。

    还记得上一个元旦,她和佰鸹在商场逛街,她给陈懿拨了三通电话,尽管是个乌龙,但也是她时隔近六年,第一次联系到他……

    也多亏了紧接着的那场同学会,他俩才能再次相逢,走到今天。

    想着想着,她眼眶就有些湿了。

    她没回答,陈懿也没有继续追问,只当她是不好意思。

    但没过多久,手上的疼痛却突然消失,他竟感觉到有什么湿润的柔软的东西,在一点一点轻触他食指蜿蜒至虎口的位置。

    还有眼泪,顺着指腹,一滴一滴敲进了他的手掌中。

    他被烫得错愕转头,就看见亦涵正左手扣住他大拇指,她下半张脸埋在他虎口处,垂着眼眸,睫毛颤动,上面还挂着泪珠。

    她的动作,很像在亲吻他的右手。

    他哪能见得她这样。

    心脏顷刻间揪作一团,他右手顺势上抬托住她小脸,哑声问:“……怎么又哭了?”

    她却突然回过神来,好像也没意识到自己会这样做,脸上的表情瞬间暴露出无措和尴尬。

    她快速抓下他的手,压在膝盖上,然后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向窗外,轻轻说:“我没有。”

    她不敢看他。

    他抿唇,拧眉,还是没忍住询问:“你今天……为什么会在病房外哭,跟我说说?”

    她抬手快速擦掉眼泪,声音有些别扭:“真没什么,当时就是看到师兄那样,太感触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人是这样,看个剧都会哭得不行。”

    “是吗?”他质疑。

    “嗯。”

    “我不想你总是哭,不想我给你带来的,就只有伤心。”他低低说道,眉宇间满是忧色。

    “才不是!”她赶紧回头纠正他,向他传递对他的肯定,“陈懿,你听清楚,跟你在一起,我很开心。我不是因为你哭…”

    “那你因为什么哭?”他偏要抓着这事不放。

    可她现在能说什么?把他过去的创伤翻出来,让他又听一遍,听她是因为这些而哭吗?这算什么啊,对他来说,这些一定都是荆棘酷刑、是不愿回忆的东西吧……

    而且就算她真的说了,他也只会安慰她,继续硬撑,表示他现在过得很好,表示他不需要她心疼,不需要她担心,不需要她插手他的任何事。

    这是她要的答案吗?

    完全不是。

    所以,她说了又有什么用?不如不说。

    她别开脸,生硬地转移话题:“其实我很好奇,你师兄是本地人吗?他住院的事,告诉他父母了吗?”

    陈懿都给她这突然的转折,整无语笑了:“你是不是想气死我?”

    她捧起他的手,又亲了亲,还摇了摇,她对他眨巴眼:“快说嘛。”

    这让他如何招架得住。

    她稍微主动点,他都能颅顶高-潮、心底炸花。

    于是只能无奈叹气,回答她:“他是临市的人,自从上了大学,就一直住在C市。他父母在临市的大学任教,住院这事儿也没告诉他们,免得他们担心。”

    “原来是这样。我说怎么都没见过他们。”她想了想又问,“但是,过几天不都元旦了吗,他们不会叫他回去过节吗?到时候岂不是露馅了。”

    “不会。像这种节日,他都是自己过。”陈懿顿了顿,又叹了口气,“他爸妈还有个小儿子,他们把所有的重心都放到小儿子身上了,对他也就没那么在意。”

    亦涵愣住,没想到那么优秀、独当一面、逢人便侃侃而谈的田寄醠,似乎也有着难言的家事。

    聊过不久,越野车驶过一条昂长隧道,光线时明时暗,催得人昏昏欲睡。她贴在靠背枕上,眼皮渐渐开始打架。

    后来,越野车停进亦涵小区车库,陈懿转到泊车键,右手一点一点从她手心里移出来。他侧头静静注视着她的睡颜,看了很久,才难舍地叫醒她。

    “到了?”她迷迷糊糊睁开眼,脸上还有被暖气吹出的红晕,让人无限流连。

    “嗯,到了。”他撇开视线,心中只觉空落落。

    右侧脸却突然被亲了一下。

    还有扑面而来的幽香。

    “那我走啦。”亦涵说,“跨年夜见。”

    跨年夜见。

    他回:“好。”

    然后看着她关上车门走进单元楼,他才收回目光,嘴唇再次荡起笑意,手指触上刚刚被她吻过的地方,回味无穷。

    *

    陈懿回到病房的时候,田寄醠还挺惊讶:“你还真回来了啊,原来是真放心不下我。”

    他笑得戏谑:“不过,你这送人送得有点久啊,这都一个多小时了。”

    陈懿哼笑,“你管得宽。”

    他当然不会把自己送完人还待车里回味半天的举动说出来,不然铁定会被对方嘲笑他是个痴汉。

    田寄醠倒也没追问,他摆出颐指气使的架势,指挥道:“既然来了,就把照顾病人该做的事都做了吧。”

    “我应该做什么?好笑。”陈懿直接倒进旁边的空床上,双手枕头,语气带着嗤。

    “侍疾的内容是什么,你就做什么。不懂?”

    陈懿暼对方一眼,“还侍疾…真把自己当皇上了?”

    虽这样说,但他还是翻身起来了,去病房内的洗手间给对方接了盆水,然后扯了好几张洗脸巾扔进盆里。

    田寄醠的声音还在外面骂骂咧咧:“那你回来干嘛?还白占一个床位,脸呢?”

    陈懿走出洗手间,将盛满热水的盆子搁桌上,冲田寄醠挑眉:“你洗不洗?”

    田寄醠的声音这才小下去,“当然要洗。”

    “还算你小子有点良心。”他伸出手。

    陈懿拧干洗脸巾,直接就重重往他脸上招呼,招呼得他龇牙咧嘴。

    “草,你会不会伺候人?”

    陈懿沉沉的声音隔着洗脸巾在他头顶上响起:“她今天为什么在你病房外哭,你对她做什么了?”

    哟,原来不是回来陪床的,而是来找他兴师问罪的。

    “我能做什么?”田寄醠很平静地回道,“我就跟她说,你大学萎靡不振的事儿了。你大三拿我手机打的那通电话,人家现在才知道通话对象是你。”

    “谁让你跟她说这些了?”陈懿脸色一变。

    田寄醠却是恨铁不成钢,他啪一下甩掉洗脸巾,看向对方:“我挺佩服你的自诩深情的,当年怎么喜欢人家的,后来心里又怎么想的,你就不能直接告诉她吗?”

    “她知道你给她打过电话后,哭得那么伤心,你自己也看到了。这说明什么?说明她心疼你,说明她后悔当时没有陪在你身边……”

    陈懿别开脸,固执地打断他:“能说明什么?什么也不能说明!心疼不代表爱。你知不知道,那个时候她已经有男友了,我亲眼见过他们在一起笑得有多开心。”

    “她亦涵,就是这样的,她对身边的所有人,都有着强烈的责任感,所以不管是谁受了苦难,她都会主动伸出援助之手。”

    “如果我当时在电话里请求她出现,求她来到我身边,我相信,她绝对义不容辞。但那算什么?那只是她对我的怜悯。这种求来的关怀,我需要吗?”

    “还有,我告诉过你,不要将我家的事讲给她听。现在我说这么多,你应该明白我为什么这么做吧?就算今天是她身边的一条狗、一个邻居遇上事儿了,她也会热火朝天地上赶着来帮忙。”

    “我在她那里,从来都只是惯例,不是特殊。”

    “可我家的情况,不是她想象中那么简单,所以我不会把这事拿给她知道,更不会让她插手。你,也不许再自作主张,把她往火坑里推。”

    田寄醠沉默了很久,才开口:“小懿,我觉得你太悲观了。你有没有想过,她对你的爱,并不比你对她的浅?你就不能跟她敞开心扉地谈一谈?”

    “我不能。”陈懿拒绝地很果断。

    他不能,他赌不起。

    就算有1%的可能从她口里听到她没那么爱的答案,他也会崩溃。

    倒不如,保持现状,有些不该问的,就别问。

    是,他是太悲观。他只觉得,就算现在从她哪里获取的爱,也是他苦苦求来的。

    她为他哭,却不肯告诉他,或许也只是——想要保护他的自尊心。

    *

    十二月转眼迎来最后一天,大街小巷都张灯结彩,等待新年来临。

    亦涵和陈懿约了晚上一起吃饭,然后再一起跨年。

    在这之前,她还去了一趟墓地,找到了陈懿父母的墓。

    陈雁江,陶温柔。

    对他母亲,亦涵了解不多,只知道她在他六岁时就患病离世了。在陈懿过去简短的提及中,他母亲就跟她的名字一样,温柔又美丽。

    亦涵端详着墓碑上的照片,这位母亲的样子……怎么有种熟悉的感觉呢?

    她思考了半天,才恍然大悟。于是点开手机,在词条里搜索出“许纷飞”的名字,翻出对方的照片,和陶温柔作对比。

    她们……长得很像。

    许纷飞,也就是许凌霜,比陶温柔年轻。这么说来,其实是许凌霜长得像陶温柔。

    亦涵目光定在陈雁江的墓碑上,心中有了古怪的猜测。

    陈雁江是在陈懿十岁时再婚的。

    这段时间,为了调查过去遗留的蛛丝马迹,亦涵自然先在网上搜索了“许纷飞”和“陈雁江”的名字。

    许纷飞十八岁就参演著名歌剧《茶花女》女主一角,获奖无数,广受赞誉,那时无数富商政客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最后她却选择了对歌剧完全不感兴趣的陈雁江,做自己的丈夫。

    婚后她也并未停歇自己的演艺事业,每年都会主理好几场大型的歌剧巡演项目,直到陈雁江去世前一年,她才减少了各种的行程,“专注”家庭。

    后来,陈雁江死后,她出了国,网上关于她的近况,就更查不到了。亦涵搜索时还在她的名字后面加上了“跑路”、“丑闻”等字眼,但什么相关结果都没有显示。

    她心里觉得奇怪。

    这么有名的一个演员好几年都没有音讯,网上居然无人议论,这说明什么?

    至于陈雁江,网络上能搜到有关他的信息就更少了,只显示他是前“陈今企业”的董事长,为C市作过一些贡献,早年间还被评为了“C市杰出青年企业家”。

    她查找了很久,最后才在乱七八糟的页面中看到了一条有关陈雁江死讯的旧闻,上面主观地提到陈雁江因为酒驾自食恶果,将泱泱大企付之东流。

    简短的片面的几句话,就把一个人的一生概括,并将对方钉在了耻辱柱子上。下边还有好几个评论将陈雁江骂得污秽不堪,说自己在他公司干了这么多年,却要因为他的离世,公司凋零,一大批工人接连下岗,他们又该何去何从?

    亦涵看着陈雁江的墓碑,上面除了籍贯生平以及直系亲属的名字,还刻有一行小字:【有一种东西不能遵循从众原则,那就是人的良心。】

    亦涵从不相信,陈雁江会是个罪有应得、自食恶果的人。

    最后一次见到陈雁江,还是高二时,她站在城南的傍山别墅区山底等陈懿,等着他带自己去看电影。结果却尴尬地遇到了驾车出来的陈雁江。

    当时她还以为对方会训斥她,毕竟她的小心思太明显了,她好怕陈雁江觉得自己正在和他儿子早恋。

    结果陈父反而笑眯眯地看着她:“你是小懿的同桌吧?好好学习,争取以后和小懿一个学校,互相照应,好不好?”

    亦涵红着脸点头。

    ……

    只可惜,后来大学她和陈懿,并未在一个学校,甚至他们只是隔着一条街,都没有遇到彼此,又谈何互相照应?

    人生总归有许多遗憾。

    亦如她的名字。

    但这次,她不想再留遗憾了。

    她将一束□□放到陈雁江墓前,郑重道:“陈叔叔你放心,以后我会好好陪在陈懿身边。”

    那些错过的照顾,她会在今后的岁月中,慢慢弥补回来。

    *

    傍晚一起跨年,听说今年江边有电子烟花和无人机表演,陈懿就选了一家能鸟瞰全景的酒店,将套房精心布置后,拉着亦涵共进晚餐。

    亦涵难得喝了许多酒。

    陈懿有些担忧:“今天这是怎么了?”

    她双眼笑成月牙,惬意地注视着窗外景色。

    “我开心嘛,这是第一次和你跨年。”

    零点时,外面灯火璀璨,表演纷呈,她熏红着脸,突然扑进他怀里,仰头亮晶晶地看着他。

    “新年快乐,陈懿。”说完,她又呼吸几下,喃喃开口,“新年快乐,小懿宝。”

    小懿宝。

    虽然肉麻,但陈懿满意得都快酥掉了。

    她终于肯这么叫他了?

    虽然是在醉酒后。

    他好笑扶住她胳膊,捧起她小脸亲吻,温声回应:“嗯,新年快乐,我的小涵宝。”

    亦涵却突然拿下他的手,转而用自己的手,捧起他俯下-身凑到她跟前的脸,她眨了眨眼睛:“我…我还有话要对你说。”

    他托住她细腰坐到了靠窗的沙发上,让她能坐在他身上俯视他。

    室内灯光泛着暖橘,窗外天空被八方电子烟火映得五彩斑斓,色相纷呈地映射在两人的侧颜和瞳孔下,暧昧又绚烂。

    “要说什么?”他贴近她,用脸蹭她手心,嘴唇轻触她拇指。

    她难为情地晃了两下腿,低头嘟哝道:

    “我有错,我以前偷偷骂过你和陈校长是奸商……”

    “……?”陈懿懵了,他勾起唇角,吸住她手指询问,“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了?”

    亦涵继续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但其实你们都很好,最开始江阿姨承包的食堂做的菜虽然是挺难吃的,但是从来没有学生吃坏肚子,而且菜品也很新鲜……后来校长听取了意见,食堂整改后,饭菜真的特别特别好吃!”

    “还有……你们家开的那些食铺,也都很健康,价格也很亲民;学富书店的很多书,虽然在其他书店买不到,但卖给我们的价格却比其他书店同类型的书便宜好几块。”

    “这些我其实记得特别特别清楚,只是现在我才说出来……还有,以前有一个叫今夕牌子的面包,我真的很喜欢吃,那时候每周都要买。后来读了大学,每逢周末回家,我都要去商店买几袋到学校吃,我的室友们都很喜欢它,还经常让我帮忙带。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我发现不管我到哪一家商铺,都再也买不到今夕面包了,为此还沮丧了很久很久。直到最近我才知道,今夕面包就是陈今企业做的,因为你爸爸的死,因为陈今企业的萧条,今夕面包也停产了……”

    她手指收紧,与他鼻尖相触,瞳孔泛起莹莹水光,倒影着他仰望她时的脸。她目光悲悯,又很真挚,她语气温柔,却很坚定。

    “但我想告诉你的是,你千万不要觉得自己家哪哪儿不好!不要觉得是你们做错了什么,才会换来今天的结果……不是这样的,真正该反省的,不是你们,而是那些迫害过陈今企业的人!”

    原来,她真正要对他说的,是这些。

    陈懿怔怔地注视着她,本来深藏在心中的委屈,却被她短短几句话就逼溃出来,他眼底闪过泪光,却不愿意让它坠下来。

    他哑着声音回答:“嗯,我知道。”

章节目录

好久不见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严采诗呃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严采诗呃并收藏好久不见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