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宿主注意,女主一号幸福值已升至百分之三十。】

    看着又相拥在一起的孙慕二人,耳边清脆的音儿又起,为免了自己心更塞一层,李摇光觉着自个儿还是先回宫的比较好。

    绑了那潜伏在树上的“刺客”,李摇光将那姓宁的女子和刺客小儿一起请上了随在几人身后来的马车。

    李摇光单手扶额倚在车内的小案几上,熏香熏得人昏昏欲睡。这马车本是李摇光来时吩咐人赶在后头驾来的,原是想着安抚慕依依所用,如今宽大的马车厢里竟一时坐了一名青楼女子和一个刺客小儿,光景实在是叫李摇光头疼。

    胡八道好不容易见了个同行,此刻哼哼唧唧地贴上去滚滚蹭蹭问东问西,但那黑煤球高冷得紧,只除了开头的一句“主人”,半句话也未再落下,李摇光嫌弃胡八道咋咋呼呼丢人,正要出声打断它絮絮叨叨往外蹦的话,却听那被绑着的小刺客忽然开口:【猫宁,你理理人家呀,你这样好不礼貌的。】

    小黑煤球左扭扭右扭扭,终于不情不愿地张了嘴:【你好,猫宁。】

    是个公的,和她俩一样能通过心声交流。

    【你好呀你好呀,虽然我刚才已经介绍过了,但是我还是再介绍一遍吧。我叫胡八道,胡说报道的胡,胡说八道的道,因为我的主人老说我在胡咧咧,虽然我并不这样觉得,但是我还是挺喜欢这个名字的,我觉得特别可爱吗,当然你的名字也很可爱……】

    【胡八道。】李摇光被它叨叨得有些心烦,开口打断它滔滔不绝的话。

    【卧|槽】刺客又惊呼了一声。【你能听到我们说话啊。】

    李摇光只淡淡瞥了他一眼,呷了一口茶,未理他。

    刺客也不觉得无趣,他像个蚕蛹一样在地上蛄蛹了两下勉强坐起来,开始弯着一双杏眸和李摇光套近乎:【那个,姐姐,你是不是也是穿过来的啊,咱俩也算是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你看这个系统他又大又圆……哎呦你是哪儿人啊,念大学还是已经工作了呀,爱吃咸粽子还是甜粽子啊,我和你说我快饿死了,我刚过完生日我还有几个月就高考了,我穿过来之前还在解一道圆锥曲线呢,你先把我放开咱俩想想办法再穿回去呗……你看它俩那么投缘,咱俩我看也挺投缘的……喂姐姐,你理理我呗,我说得嘴好干啊,你这儿有没有水啊……好吧你不理我也行,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姓池,叫雨眠,池塘的池,下雨的雨,睡眠的眠……】

    在听到这个名字的一瞬间,李摇光终于有了点儿反应,只是她脸色忽然变得极差,一双深沉的凤眸看向池雨眠,情绪不明地开口道:“谁让你叫这个名字的?”

    池雨眠被吓了一跳,他没想到李摇光反应这么大,他只是个可怜的失足高中生,于是他有些委屈地往车门边缩了缩,小声嘟囔:“当然是我自己起的……”

    马车里又是极安静,胡八道再没心没肺也品出了李摇光不甚好的心情,它没再急着交新朋友,而是滚回了李摇光身边,蹭蹭李摇光的手又蹭蹭里摇光的胳膊,试图让李摇光开心一点儿。

    被它滚来滚去的身影弄得哭笑不得,李摇光像盘念珠一样把胡八道盘在手里,忽然笑了一下,意味不明地看了池雨眠一眼:“一池清荷对雨眠,很好的名字。”

    池雨眠听到对面人开口夸了自己一句,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地扭过头去小声嘀咕:“是吧是吧,我也觉得很好听。”

    李摇光没再理他,转头一望,却瞧见“恶毒女二”小姐一边吃着马车里置备的糕点,一边瞪着一双大眼睛颇为诧异地看看李摇光,又看看池雨眠。

    在这位宁姑娘眼里,二人恐怕就是没头没脑地来了一组奇怪的对话。她红豆鸳鸯糕啃了一半,被李摇光忽然的注视打了个猝不及防,半块儿糕点就那么掉落在了软毯上,咕噜咕噜滚到了李摇光鞋边。

    “那个,小女也觉得挺好听的,呃……二位大人继续?”

    她一点儿不见方才的我见犹怜,反而在揣摩到李摇光不怎么想杀她之后放松了下来,一路上连着吃了两大盘糕点。

    恰在此时,重云从车前掀开帘栊俯进身来,冷冷看了那宁三妹一眼,跃道李摇光身边,递给李摇光一方帕子——那帕子上是重云探听到的有关宁三妹的身世。

    什么七十老母、什么京城清倌,统统都是假的,此女乃是京城一名偷,人称“长安小飞贼”是也。

    “长安小飞贼?”李摇光觉得颇有意趣,将那帕子放在手中把玩几下,敲了敲案几满含笑意地望向那宁三妹。

    宁飞贼打了个寒噤,嘴角都往一处咧开,半嬉半笑间竟是意欲翻窗而去,被候在外头的蔽霞扯住领子扔了回来。

    她朝李摇光尴尬一笑,李摇光还是那副淡淡的样子,马车又一时沉静了下来。

    “阿嚏!”一阵寒风拂帘,池雨荷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吸引来两道注视的目光,他讪讪道:“继续,你俩继续,别管我,阿嚏!”

    李摇光瞧了眼宁三妹又瞧了眼池雨眠,顿觉事情变得愈发好玩了起来。

    一个满肚子花花肠子满嘴花言巧语的男主,一个全天下的话只听得进男主假话的女主,一个当小偷的女二,一个穿着怪异行为更怪异的刺客,一个只想发笑的她。

    被捏在手里的胡八道终于得到了自由,毛发蓬蓬的团子在空中滚了一圈儿,便听到李摇光幽幽问道:【你说,连你都看不下去的话本子,写了真有人看吗?】

    胡八道陷入了沉默。

    【就算你我二人真在最近一段儿时日让慕依依感到幸福,可你觉得那姓孙的书生是个值得托付一生的人吗?】

    胡八道尾巴无精打采地在身后悄悄摇晃。

    【朕叫重云查过,这慕小姐从前也是京城里有名的才女,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孝名在外又性子和善,如果不是为了完满你们这个什么‘才子佳人’的话本子,她一个人将来或是考中功名入仕,或是干点儿旁的营生,总不会比现今儿差。】

    胡八道想反驳些什么,最后却也只能耷拉着脑袋旋身飞回李摇光怀里。因为它明白李摇光每句话说得都是对的。

    日头高照起来了,檐上积雪滑落在地,被乱跑的小娃娃踩得吱呀作响,空气里净是清新的味道。李摇光被太阳晃得有些头晕,开始一件件儿走马灯似的过着今日的事儿,总觉得处处透露着怪异,又说不上哪儿奇怪来。

    她转过头勾勾手,本是示意那黑不溜秋的煤球过来,却不想池雨眠完全会错了意——他手被捆着无法动弹,本想着走两步,却被不合时地被马车一晃,咕噜噜滚到了李摇光脚边。

    池雨眠一抬头,就看见李摇光竟然忍不住笑了一下。

    “哇。”他用一个极别扭的姿势撑起身子,惊叹道:“原来你有其他表情啊!我觉得你笑起来更好看了!姐姐,你不笑也很好看的,你绝对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广告上的女明星都没你这份气质……”池雨眠好不容易找到个说话的功夫,又开始弹弹珠一般一骨碌说出许多话来。

    呷了一口茶,李摇光未理会他,只静静等着他继续说。

    有一种被人扒光了看透了的危机感,池雨眠只能硬着头皮开口:“那个……姐姐……你给我松开呗,我真的好饿啊,你看吃的都快被那馋嘴的家伙吃完了。”

    见他终于说出了目的,李摇光先吃了一块儿粉藕酥,吃了一块儿方定糕,又呷了一口茶,才慢悠悠回道:“不。”

    眼前少年一下就泄了气儿,他像只小狗一样肉眼可见地情绪低落了起来,眨巴着眼睛看了她两眼,就要一声不吭地滚回原地去。

    李摇光俯身将他揪回来,抽剑一挥。

    银光自池雨眠眼前霎时闪过,池雨眠闭眼就要等死,却不想这玉面阎罗竟非是要杀他灭口,而是斩断了捆在他手上有四指粗的麻绳。

    重获自由的池雨眠的活动了活动自己酸胀的手腕 ,将自己座位跟前那一堆吃的都推到了李摇光面前,状似献媚:“姐姐,你吃。”话毕,他的肚子不争气地喊了两声冤。

    宁三妹咯咯地笑着。

    李摇光也笑了,她将那一碟又一碟小点心推回他跟前。

    马车渐渐慢了下来,慢到最后停在一红柱绿瓦处。池宁二人抱着满怀的糕点呆呆看着眼前的宫殿。东西两侧如凤凰般飞扬起高大的阙楼,云阶贯通三层高台,白玉廊道九转回环抱池而去,雄浑大度而不着细媚雕饰。

    进而仰之,骞龙道而张凤冀,退而瞻之,岌树颠而崪云末。

    “哇,看着比故宫还大啊。”

    宁三妹“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自宫门内走出两队黑压压的人马,他们每个人都像李摇光一样面无表情,池雨眠吓了一跳,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反应,二人就被一左一右“请”进了那宫殿。

    想象中的拷打并没有出现,李摇光不见了,池雨眠被领着去沐浴净身,好几日不曾换洗的衣服被强制剥了去,汤子泡得他晕晕乎乎,李摇光的宫殿哪儿都好,温泉暖暖的,宫灯亮亮的,紫山炉熏得人香香的。

    还有摆在池子边的石榴和葡萄,也是个个饱满,味香飘远。

    如果不是这奇怪的人把他裹进奇怪的红被子里,池雨眠估计会十分没有骨气地睡过去。他脑子里忽然飘过一部知名古装剧的一个知名场景,再看看自己现下模样,池雨眠忽然警铃大作。

    不是、让他、侍寝、吧。

    小太监笑眯眯地看着他,池雨眠心中发毛,“咕咚”一声翻身摔下了床。

    而此刻在池雨眠心中形象变得十分古怪的李摇光,正在十分严肃地盘问胡八道。

    【也就是说,你们是有个什么……分配任务的主系统?】

    胡八道尾巴捏在他人手中,只能怂怂地点点头。

    【那个猫宁是和你一起的吗?】

    【他应该是我同事……不过我不认识他……哎哎哎主人别揪了我的毛要秃了……我真的不认识他哇,嗯,对的,他应该是也有一个任务……我们每个人任务应该都不一样……】

    和李摇光的猜测八九不离十,松开手将球放归,就在胡八道松了一口气的时候,李摇光忽然又捏住了它的尾巴。

    【那为什么宁三妹的真正人设和你说的大不相同?】

    胡八道尾巴一紧,向上飞了一下试图挣脱失败后,认命道:【其实……每个世界都是有一定的自由度的……嗯,你可以理解不必完全遵循原来的既定道路……对,我为什么之前不说?】胡八道顿了顿,在李摇光风雨欲来的脸色中只得老实回答:【因为听我同事说,往往宿主知道了这个条件之后改变原剧情,世界崩塌的概率就会大大增加……】

    这道理李摇光倒是明白,这个规则就好像一条诱人的“捷径”一样,有所得就必须有所失。

    但这一点儿对于李摇光来说可谓是重要无比,她把玩着手中的小章子,心中下了一个决定。

    点子想通后事情便明朗了起来,李摇光心情不错,便起身准备去见见那奇怪但好笑的“刺客”。

    此时她全然不晓得手下贴心的小太监小宫女会错了意,就这样毫无防备地推开了花萼相辉楼的大门。

    好个粉帐香暖温柔地,平日里肃穆的青黑石地板铺满了一层浅粉梅花瓣,香帐影影绰绰,炉烟昏昏绕绕,池雨眠被裹在一床鸳鸯戏水的花绸被子里,抬眼瞧见李摇光的一瞬,一滴泪珠就“啪嗒”落了下来。

    他支支吾吾半晌,在李摇光呆愣的间隙忽然滚下床去,就义般喊了一声:“我……我只是吃了你几块儿点心,你怎么就要我以身相许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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