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笠目光闪了闪,“又许是三个?时间过去太久。老子记不清了。”

    若真要为这帮人派五个人出来,她倒真要好好想想教会的目的了。

    “这帮人有什么地方可疑的么?”

    “这话从何问起?”

    暮翎绾移开视线继续编,“既然是叛徒,我有理由怀疑他们是别国派来的奸细。”

    她话音刚落,下一秒大脑猛的一震。

    这一下如同五星连珠般,将蛛丝马迹串起,一股寒意顺着后背蔓延上来。

    奸细。

    是啊。青詝教并不是只有西禾和大珉人信,别的地方也有人信。

    既然他们可以安束千双在西禾作内应,又为什么不可以同样的安人在大珉?

    有没有一种可能,大珉看似成了那场战役最大的赢家,可纵观全局,大珉吞并了自己的盟友,消耗了自己,那么这个时候,最大的赢家是谁?

    是对面的绛娄!

    她面色发寒。这些东西,她竟然到了现在才发现。

    “有什么不同?又没有三头六臂,不见得有什么不同。”

    暮翎绾思绪纷乱。

    陈笠见她面色不对,只当她是因为没查到有用的线索。

    半晌,他开口,“这件事我却是也是想帮但是帮不上。”

    暮翎绾定了定神,露出笑来,“此番用这样的方法避开朝廷与大当家的见面,也是无奈之举。既然实在查不到有用的线索,我便只能再令人去长岳探查一番。如今时间紧迫,还望大当家行个方便。”

    她话说得客气,可气势上却半分未减。

    陈笠听明白了暮翎绾的意思,他下意识想应下,下一秒似是想到什么,笑道:“不急,教会当初救了兄弟几个的命,我没来得及好好谢你们,如今得了机会,自然要好好招待您。至于大人要查的事,我会让寨子里的弟兄用别的理由去查。保证守口如瓶。老六!”

    门外那人应声推门而入。

    陈笠已经开口:“还不快给大人松绑!”

    暮翎绾目色冷了冷。

    那人听到指令,迅速上前解开暮翎绾腕间的麻绳。那绳子捆的死紧,眼下要把结打开可谓要费上一番功夫。麻绳粗糙,原本就磨破了皮,眼下再这么一动,更是伤上加伤。

    她眉头微不可察的一蹙,下一秒腕间桎梏一松。

    她凉凉启唇。

    “做客自然是好,只是如今我在外人看来是被山匪劫持了,过两日祭典我需到场。大当家的就不怕朝廷派人来寻么?”

    陈笠面色一僵。

    暮翎绾说得不无道理,这些他也想过。可是如今他们这帮人的行踪已经暴露,那就绝对不能把暮翎绾放回去了。

    关键时刻,她是他们保命的唯一筹码。

    思及此,他阴冷道:“弟兄们本想夹紧尾巴做人,若不是大人用这种办法来探查消息,如今弟兄们也不会处在风口浪尖上。我陈笠也不是不知道知恩图报的道理,眼下便也之好先委屈一下大人了。”

    他话落,朝旁边那人吩咐。

    “给大人安排最好的屋子,怠慢了你就死定了,懂了?”

    “是!”

    暮翎绾压下眸底的寒意,笑道:“如此就有劳大当家了?”

    陈笠朝暮翎绾露出笑来:“应该的。”

    另一边,白瑾卿和张淮序已碰上面。

    “念箐传回消息,宜承被扣下了。”

    张淮序目光凛了凛,道:“可以收网了。白子瑜,我知道你对这些都无所谓,但是赵家于我有血海深仇,这个机会我等了十年,他们必须死。”

    张淮序似乎永远都是自带一股风流劲,可今夜,他却一改往日神态,他眼中戾气翻涌,眼底的杀意浓烈的如有实质。

    “你想怎么做?”

    “我要入刑部大牢。”

    白瑾卿温声道:“我会让人上奏,让你参与这件事,给你和周言齐接触的机会。”

    张淮序闻言,开口:“依你所见,如果赵行舟没了,这皇城的守备会由谁来做?禁军未必愿意站在你这边.”

    “赵家一倒,各方都该坐不住了,不如就把棋盘打乱了。我们赌一场人心局。”

    白瑾卿眼底染上一抹异色。

    “赌什么?”

    “赌禁军对皇帝的那颗忠心,也赌赌这天家气数究竟几何。”

    “你疯了。”

    这是平静的陈述句。

    “早该疯了。”他和张淮序对视一眼。

    二人眼中都翻涌起只有对方才能看懂的情绪。

    “为何不借清明军的势力?”

    “如今清明军在建霖。倘如绛娄人在此时进攻,束连己在东南交战,此时宫中生变,他狗急跳墙,难保不会串通敌军。届时北上,假如我不能把禁军控制下来,清明军就会腹背受敌。”

    “所以你想借扶持幼帝的名义?”

    “那如果禁军反了,你就危险了。你那位殿下怎么办?你不该让她和你一起冒险。”

    白瑾卿闻言却笑了。

    “我近日收到消息,发现了一件趣事。你知道她那师弟如今在哪里么?”

    张淮序一愣,“在哪里?”

    白瑾卿启唇,吐出两个字:“绛娄。”

    “当年城破,他忍辱负重暂避绛娄。如今那边的线人传回消息,说他已成了绛娄王的心腹,或许此次要来带绛娄军攻打大珉的,就是他。”

    “你是想让她先去绛娄避开风头?”

    “等到事情平定,这边局势已经分明,等到那个时候,怎么选就是她的事了。”

    “可你明明知道她不会......”

    “是啊。”白瑾卿笑了,“她不会。她从来不是愿意屈居人下的人。若是我这边遭遇不测,她大抵是要带清明军和束连己拼命的。只是若是让她知道姚桎还活着,她是会高兴的吧。”

    张淮序目光怔了怔。他看白瑾卿这般,一时不知为何竟有点心疼起这两人了。

    “既然要动手,你准备如何脱身?”

    “放出消息,说我被山匪抓了。”

    张淮序点了点头,“还有一件事,如今问初死了,这个恶人你准备让谁来当?绛娄那边安人了?”

    白瑾卿启唇:“不知道。”

    若是这么细的东西他也能查出来,那别人都不用玩了。

    ?

    “不知道?”

    白瑾卿笑了,“但是也可以知道。”

    张淮序大脑难得的有点宕机,他感觉自己今夜快要跟不上白瑾卿的脑回路了。

    白瑾卿见张淮序表情,轻声笑了一下。

    张淮序人有点麻了。

    “你他妈别笑了。”

    冰冷的空气萦绕在大殿上方,龙椅后壁的金龙盘在壁上,一双阴戾的眼睛牢牢地注视着文武百官。

    “朕倒是好奇了,哪里来的一帮土匪。胆子大到在天子脚下行凶,接连竟然就这么抓了两人,这背后没人指使,说不过去吧?”

    白裴时越想越觉得不对。

    先是暮翎绾主动请命要先一步出发,而后莫名其妙的被一帮山匪所劫持。再后来这帮人又把白瑾卿给劫走了。

    究竟是自导自演,还是这背后有人狼子野心,劫持皇族意图谋反呢?

    还有,这帮人不是应该早就死了么?为何还能活蹦乱跳的出现在这里?

    又是谁保下的他们?他们想做什么?

    太不对劲了,太不对劲了。

    还真是头痛啊。

    “陛下息怒。”

    朝堂顷刻间跪了一片。皇帝笑意发寒,他话落,视线凉凉的在赵行舟脸上扫过。在官场上风云了大半辈子的赵老二,此刻在这目光下低下了头,豆大的汗珠从鬓角流下。

    “陛下,当务之急,是把主教和王爷从那帮贼子手中救出来。”

    白裴时面色发寒。

    这事该找个稳当人,把事情处理干净。

    “程睿。”

    “臣在。”

    “朕命你即刻带兵,剿灭叛匪,把人带回来。查不清楚朕就让人把你剁碎了喂狗,懂了?”

    说是剿灭而不是捉拿,这里面文章就大了。人要审,但要当场审,审完了不能留活口。

    程睿面色微变:“臣领命。”

    夜幕笼罩山寨,烛火颤动的微芒被黑影遮挡。

    暮翎绾凝着神看着屋外,心绪飞转。

    如今陈笠是起了警心了,整个寨子防守最严的大概就是她这里了。

    届时若是白瑾卿要动手,这帮人要拿她作人质,怕是麻烦。

    她垂下眸子,盯着杯中漂浮的粉尘。

    眼下走不了,后面的计划该如何展开。

    她思绪未散,余光却见一道人影裹着月光从窗牖闪入。

    暮翎绾目色一沉,快速站起身。

    直到看清来人,她眼底寒意方散去。

    来人已闲闲地在她对面坐下,他语气里带着笑意:“脱不了身了?”

    暮翎绾状似懊恼的坐了回去,“大意轻敌了啊。”

    只是面上却半分未见什么悔不当初。

    “明日朝廷的人马会过来,届时念箐会混入寨中,见机助你脱身。”

    暮翎绾点头,她对白瑾卿这般计划并不意外,好似早就料到了一样。

    “话说你是如何出来的?”

    白瑾卿漫不经心道:“山匪劫持,被朝廷钦差救下,顺便一起剿了匪,受了惊吓大难不死,还治好了眼睛。”

    暮翎绾坦诚道:“你这不是被山匪劫持了,怕是被世外高人指点了。话本子里经典的掉下山崖获得武功秘籍的桥段被你用明白了。白裴时要是再反应不过来就是傻子了,这么危险的事,到时候你离我远点。”

    白瑾卿闻言,眼底染上一层笑意,他惋惜道:“怎么办?回去的路你我同行,怕是不行了。”

    ......

    “嘭!”

    伴随空中一声巨响,整个山头仿佛被点燃了一般,人群躁动起来。

    “快!抄家伙!”

    土楼的木质地板在人为脚步的带动下发出剧烈的震颤,窗户跟着一起摇晃,发出咯吱的声响。

    外面的木门陡然被推开,暮翎绾坐起身体。

    “走!”老四老五一人押着她一只手。

    房门外是长廊,廊下黑压压的围满了朝廷军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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