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落地在浦东机场的那一刻,看到外面熟悉的中文,翩翩才觉得自己是真的回来了!

    舷窗外,天空澄蓝如洗,没有一片云彩,地面蒸腾起的热气使一切看上去有些不真实。

    上海迎来了入伏以来最热的一天,体感温度将达到四十度,手机里收到高温提醒,可翩翩的心情却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她期待着回国后的一切。她已经整整两年没有踏上这片土地了。

    冯院长给了她三天假,不用第一时间回去报到。临出发前,她跟吴悠商量好,落地后在上海玩两天再回北京。翩翩虽然去过上海很多次,但从来没有以游客的身份好好游览过。

    吴悠安排好了一切行程,她们两个从闸口出来便有人举着牌子等在外面。

    翩翩只有在出国演出时才见过这样的阵仗,她冲那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点头微笑,然后小声问吴悠:“这怎么回事儿?”

    吴悠眼睛转了转:“你放心吧!这是我花钱找的专车司机,接下来的两天,不管我们去哪儿,他都会专职为我们服务!”

    “你什么时候安排的,我一点儿都不知道?”

    吴悠答非所问:“这两天外面那么热,我要是不提前找辆车,每次出门都去马路上拦车,还不得热死我啊!”

    翩翩觉得有些奇怪,可又想不出哪里不对劲儿。

    她们到达下榻的酒店时,天还亮着,正是晚饭时间,翩翩想吃本帮菜,吴悠却以天热为由,坚持在酒店的餐厅随便吃点。

    吃饭的过程中,翩翩总觉得吴悠在看自己脸色,还时不时低头看手机上的时间。

    吃得差不多了,翩翩放下筷子,“悠悠,你有什么话就说吧!别憋坏了!”

    吴悠笑眯眯的,“我就知道瞒不过你!翩翩,你累不?”

    坐了十个多小时的飞机,她当然累了!不过,吴悠显然是有事相求。

    于是,翩翩摇头。

    吴悠立刻说:“那刚好!我朋友给了我两张票,今天八点在电视台有个节目录制,我们去现场凑个热闹,好不好?”

    翩翩又拿起筷子挑了两粒米饭,随口问道:“什么节目?”

    吴悠被问得一愣,“我也没看过。叫什么……想不起来了,不过今天的嘉宾是我喜欢的一个明星,反正我们也无聊,票都给了,不能浪费人家的心意,你说是不是?”

    “我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开始追星了!”翩翩说。

    吴悠努力回想着自己所知道的明星的名字,可想起来的都是翩翩认识的人,越着急越想不起来,一气之下想要不说实话算了,哪来那么多套路,她可不是演员,还要配合着演戏!

    谁知道翩翩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问:“票呢?再不出发恐怕要迟到了吧!”

    “哦,对!该出发了!我吃好了,我们现在走吧!”吴悠撂下筷子站起来。

    翩翩又问了一句:“票呢?”

    “在司机手里呢!他在停车场等我们呢!”说完,边走边给司机打电话,让他把车开到酒店门口。

    吴悠这个人不擅长撒谎也从来不屑撒谎,能让她违背原则的人也没有几个。翩翩想起回国前,吴悠跟周齐之间频繁的通话,恐怕这也是受人所托吧!

    她们到电台门口时,时间已经有些晚了,同场的观众早已经入场了,只剩下在入口处打扫卫生的几个工作人员。

    节目一共三组六位嘉宾,每一位的粉丝都准备了应援,在入口处派发贴纸、扇子、发夹等纪念品。

    检票的时候,正在打扫的一位工作人员从口袋里掏出一对发卡,问她们:“你们是谁的粉丝,这个要不要?”

    翩翩见上面写着一个“Y”,恰好是自己姓氏的首写字母,不管是哪个明星的应援,便接过来收下了。

    这时,另外一位工作人员夹着一个人形立牌经过她身边,一张熟悉的面孔在她眼前一闪而过,她还以为自己眼花了,还想再确认一下,那个工作人员却转个弯,消失在了一堵碳灰色的墙后,一切似乎只是她的错觉。

    直到进场,翩翩才知道录制的是一场竞技类的音综节目,不同于传统的录播形式,首次采用了现场直播的方式,同步在电视和网络平台播出。

    翩翩和吴悠进场时,首位登台比赛的选手已经演唱完毕,主持人正在台上介绍下一位参赛歌手。

    观众席的座位不是固定的,进门时,凭票跟工作人员换取号码牌,因为来得晚了,只剩下最后排的几个座位,在舞台斜前方的一个角落里,不同于镜头可以扫到的地方,灯光很暗。不过,这正合翩翩的意,她无心看什么演唱,只想好好休息一下。

    音乐声再次响起的时候,翩翩闭上了眼睛,按照巴黎时间,现在正是下午两三点的样子,翩翩虽然不困,可漫长的飞行让她有些疲惫。

    现场直播,即便再优秀的歌手也会紧张,主持人调侃全场不紧张的除了观众,恐怕只有作为表演嘉宾出场的人了。

    节目开播前并未透露本期的表演嘉宾,可吴悠听到主持人的话却非常兴奋,不停地用手去拍翩翩。

    翩翩悠悠睁开眼,嘟囔着:“没睡着!我听着呢!”

    吴悠说:“我知道你没睡着!可这首歌不一样,你不仅要用心听,还要用眼睛去看,调动你所有的感官和感情来感受这首歌!”

    翩翩被迫坐直了身子,“这来的是什么绝代歌王不成……”

    话音未落,只见舞台上的灯光突然暗下去,全场瞬间屏息静气。

    舞台中间,有如星星一样斑驳的光点匀速移动着。光斑来自表演者身上的服饰,就着微弱的光芒,翩翩似乎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她想起刚刚进场时,那个匆匆一瞥的人形立牌。

    她有些不安地挪动了一下,身体微微前倾,眯着眼睛往台上仔细看去。

    还没等她看清,全场的灯光瞬间亮起,她终于看清了刚刚黑暗中闪光点的来源。舞台正中间,那个人一袭红西装,红色的亮片像一个个过爆的闪光灯,夺目得让人睁不开眼睛。

    翩翩闭上眼睛,努力驱赶走自己眼前的光斑,舞台上的画面恍若梦境,她更期待真实的世界。当她再次睁开眼睛时,她终于确定这一切都不是梦,时隔两年,她终于又见到他了。

    硬挺倔强的下颌线,锋利的眉峰,微微上挑的眼角,看起来难以亲近,可只有她知道,他笑起来的时候,眼睛里充满了纯真,像黎明前至暗时刻最明亮璀璨的启明星。

    他比她记忆中的样子更加冷峻,也更加成熟,可她不信,区区两年的时间能够如何改变一个人。这两年里,她自责过、释然过,想过她和他各自的未来,可从未有一时一刻憧憬过两个人共同的未来,她曾经也不相信,那时年仅二十二岁的他会有如何的规划。可此刻,看着他,她突然意识到,她恐怕犯了个极大的错误,她以世俗的眼光去看待一个视她如生命的人,如果她是月亮,他恐怕就是那颗时时陪伴着她的启明星,却只有在黎明来临前最黑暗的时刻最明亮。

    翩翩想,还有什么比分别更难以承受的呢!一切应该还来得及。

    当舞台上响起她熟悉的旋律,她简直无法置信。她并不惊讶何煦会出现在此刻的舞台上,让她难以相信的是,他竟然会唱起那首歌。

    分手后,他给她发过无数条信息,她虽然一条都没有回,但是每一条都重复看了很多遍。他说过,那么多人想要听他唱情歌,可她走了,他再也唱不出来了!

    他为什么选择了这首歌?他不是不再唱情歌了吗?难道他又遇到了一个人,让他重新爱了,所以释然了,想要以歌移情?

    翩翩这时完全失去了理智,她也不想想,她自己这两年虽然没有主动关注过何煦的消息,可她身边的那个闺蜜加室友吴悠,跟周齐打得火热,她总是能无意间听到一些有关他的消息,他身上除了一些他懒得澄清的绯闻,并没有出现一个足以让他再次心动的女人。

    翩翩一点也不记得这些,随着歌声继续,她满脑子都是,那个人到底是谁?

    坐在一旁的吴悠看见她脸上时而迷恋又失落的表情,简直要笑出声来,看来自己没有白白“出卖”闺蜜,她还是能猜中她心思的。这两年来,何煦没有打扰翩翩,却不时通过自己来了解她在法国的生活,连吴悠这个局外人都感叹一句,当初他们都错看了何煦,以为他年龄小,以为他跟世俗中所有的男人一样,经过时间的冲洗,所有曾经的浓情蜜意都会淡去,毕竟这中彩票一样的概率,有几个人一辈子能遇见这么一个人呢!

    翩翩也这么想,她大错特错,她低估了他的感情,错误地预估了他对自己的“热度”,可明明这两年都这样过来了,这突然出现的女人是谁,让他再次唱起这首情歌?

    台上台下的人也发出了同样的疑问,在表演过后,主持人就问他为什么选择这首歌。

    何煦的目光在台下迅速扫了一眼,目之所及,没有见到那张熟悉的脸,可他知道,她此刻就坐在台下看着自己。

    有些话,他从来没有说过,曾经他以为心心相印,很多事情不需要解释,她应该明白,分手的那些日子,他不是没有怨恨过,她似乎从来就不知道他对她的爱有多深沉,或许从十几岁跟着姐姐在电视上见到她的那一瞬间,那颗种子就埋下了。

    在无数个难以入眠的夜晚,他不是没想过放弃,既然他的爱被她这样看轻,倒不如潇洒转身,可每当黎明来临的那一刻,这种想法像被清晨的第一缕光驱散的黑夜,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想过,他不仅是她生命中注定要遇见的人,还是他每日生活里一路同行的人,天气好的时候,想要跟她一起晒晒太阳,阴天时,隔着电话也会一同期待天晴,好的时候有她,不好的时候更需要他。

    有些话,他今天必须要说!分开后,他通过吴悠才知道,她曾经也会因为那些莫须有的传闻产生嫉妒甚至自我怀疑,抛开秦炜瞳,连绯闻如姜欣彤这样的仅有几面之缘的人,她也会在乎。从吴悠口中得知这个消息,他是欣喜若狂的,经过这两年,他逐渐明白了,她看轻了自己对她的喜欢,他何尝不是高估了她的大度与冷静,他明明一直都知道,她外表平静如水,对待感情却是热情如火的。

    时隔两年,有些话还是要说出来的,他的爱从一开始就是在阳光下的,那些误会不能一直隐藏在心里。

    何煦轻轻往前走了一步,让自己站在聚光灯的中心。

    “这首歌创作之初就是为了一个人,她一直在我心里。可她不在我眼里的那些时间,我没有办法再去创作甚至演唱任何一首情歌,我希望接下来的日子,还有机会创作新的情歌给大家听!”

    场下响起了一阵惊呼声。

    这场直播过后,一次活动散场,有举着手机录像的歌迷问,如果有机会跟某位舞蹈演员复合,他会不会为此做出努力。

    本以为不会得到回答,这两年里,绯闻满天飞的日子,不是没有人问过他的感情状况,他总是会一笑带过,可那天竟然对这个问题迫不及待起来,他笑容有些羞涩地回答:“我一直在努力啊!”

    这几个字是给一直以来关心他的歌迷的交代,更是他想说给她听的话,也是他在心里重复了无数遍的话。

    他想告诉她,因为你是翩翩,所以偏偏是你,一直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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