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雾不断蔓延开来,逐渐连着郡主府的大门也被渗透了。

    祁渊在厅堂之中品着茶,看向面前的封翎羽,他正在一旁整理那些手札,上面写着的是那群探子的来源和信息出处。

    祁渊眼见着封翎羽走出迷雾,打开大门出去。

    他眼神微眯,口中微涩的口感传来,重新将茶盏放到厚重的红木桌子上。

    颂儿这厢姗姗来迟,额头上还沁着薄汗,像是急忙去做了什么事情。

    她面上还带着压不下去的欣喜。

    祁渊忽而笑了笑,接着问道:“颂儿,你方才去哪里了?”

    那“颂儿”说道:“姑爷,郡主回来啦,婢子方才是去准备洗尘礼,给郡主接风洗尘呢!”

    祁渊朝后面看去,果然是沈菁,她浑身是血,穿着郡主的受封礼服,面容却是穆旭的模样。

    心头一颤,他竭力捂着自己的胸口,那里传来阵痛,不由的蹲下身来,眼神恍然间迷惘。

    看着祁渊面色难看的样子,“穆旭”笑了笑,身形逐渐靠近他,光影转换之间,身上的郡主制服又换成了鲜红的嫁衣。

    祁渊痛苦地在地上打着滚,“穆旭”的声音在耳边经久不息,脑中不断盘旋着。

    “祁郎!”

    声音不断,这偌大的庭院之中,竟忽然变成了祁渊一人,画面一转,祁渊只觉得自己身在一片白光之中。

    他痛苦地抱头,行动之间胸口仿若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

    祁渊拿出胸口的东西,果然,是那把匕首,拔开刀鞘,其上光华尽显,能看的出是把锋刃的杀人利器。

    不过上面坑坑洼洼的豁口让它又多了几分生气,竟显的有些可爱。

    不过它的主人此刻却把宝刀的刃面对准了自己的胸膛。

    “穆旭”看到时,面上狰狞地大笑着,连带着皮肉似乎都要脱骨而出。

    “对,就是这样!”

    刺耳尖锐的声音传到耳中时,祁渊咬破了舌尖,鲜血滴到唇上,带来一丝清明。

    本就旖丽面容上,一点红色泪痣使人格外的艳丽。

    他看着那站在自己面前飘着的“穆璟”,忽然间想通了什么。

    首先感受到的不是恐惧,反而莫名其妙的一股怒气在心中膨胀起来。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高兴的事情,祁渊面上带笑,弯了弯唇。

    方才对准自己的刀尖忽然转向了“穆旭”,毫无意外的,刀上没有鲜血流下,方才在自己面前飘荡的人影一点点消散。

    自己所处的这一方天地也逐渐消散,包括草木,府邸。

    意识再次回笼,祁渊睁开双眼,看着面前熟悉的一切,谓叹一声果然。

    眼前的雕梁画栋是入京前的暂时落脚的客栈。

    果然,他们根本就没有真正进入京畿境内。

    祁渊眼神微凉,看向小几上即将要燃尽的香。

    他直接掐断,打开紧闭的房门窗子。

    湛蓝色的天空,一群大雁在空中往南飞去。

    走出房门,祁渊敲了敲隔壁的房门,那是魏晏居住的地方,等了一会儿,没有人回应,他一把推开门,房间里早已经没有任何踪影。

    接连推开沈菁的门,也没有任何踪迹。

    只发现颂儿和在另一个房间接应沈菁的封翎羽。

    祁渊眼色暗沉,豁然朝着楼下走去,下面的掌柜和小二正常地做着生意。

    看不出半点异常,他一把拽住小二的领子,问道:“如今是何日何时?”

    小二被猛地一拽,整个头都蜷缩起来,结结巴巴地说道:“是二十日的午时了。”

    “多谢!”

    扔下这样一句话,祁渊急匆匆便走了。

    走在街上,穿过熙熙攘攘的人流。

    左右望去,能见到一栋明显的高楼距离最近,是永流阁。

    祁渊朝着那方向走去,今日是二十日,也就是前日他们刚到了这所客栈。

    距离自己真正到这家客栈只过了两日,在那诡异的梦境中已经足足有半个月。

    早就听闻毒蛊师中有擅方术者,其中有一种诡异的傀儡术。

    传闻中,这种术法能将人的魂魄聚集在一处梦境中,放大人的欲望,直至人失去理智。

    而在此梦境中,所有人的意识都是清醒的,甚至说是有自己的思想。

    而它最具有迷惑性的一点就在于此,梦境中的人若不经外力,便会沉湎其中,逐渐迷失方向,直至最后流失最后的生命力,彻底消逝。

    但此术的缺点也在于此,需要与被操纵者保持适当近的距离,一旦超出相应的范围,此人就会脱离梦境,重新恢复清醒。

    祁渊这幅身躯本就已经两天未见米水,自是虚弱十分。

    再加上这剧烈的运动,唇间已经溢出一丝鲜血来。

    轻轻揩拭过那鲜血,他眼神一顿,朝着那永流阁的一处窗子处看去,顺着反射的光线,那窗子在他望过来的一瞬间就被紧闭。

    修长的手朝着胸口按了按,感受到匕首的存在。

    他笑了笑,径直朝着永流阁的大门走去。

    **

    一名行动间佝偻的老人披着灰扑扑的衣袍,虽行动稍有不便,但十分的快速,像是有人在背后追杀他一样。

    事实上,这也没错了。

    赶忙收拾好包裹,往肩上一抬,正要打开门逃走时。

    却对上了一对狠戾的眸子,一只纤细的手掐上他的下颌骨,竟是生生卸下来了。

    另一只手牵着一只狗,看上去高大十分。

    这个看上去容貌姣好的男人,有一双薄情的桃花眼,他抬手关上门。

    巫溪趁其不备,赶忙从身后撒起有一阵粉末。

    祁渊仿若早有预料,从胸口处拿出一只匕首。

    巫溪突然呼吸急促起来,一双眼睛瞪大,因着方才被卸下了下颌骨,无法说出言语,只能发出呜呜的叫声。

    那只看上去并不锋利的匕首竟生生将他的另一只手砍掉了。

    看着他的手脱落,掉在地上,巫溪急忙向前爬去。

    似是要抓住那只手。

    祁渊顺手在他的眼前将那东西扔给了旁边正在咬骨头的一只狗。

    “解开我朋友们的傀儡术,告诉我,失踪的人去哪里了?”

    冷厉的声音传来,巫溪浑身害怕地颤抖起来。

    接着用仅存的另一只手指着自己的嘴。

    祁渊见状将他的下巴复原了。

    “别杀我,我...可以解开。”

    胡乱又慌张地打开自己的包裹,巫溪结结巴巴地说着,将其中的一样东西拿出来,看上去像是一只拨浪鼓。

    仅剩的那只手开始剧烈地摇晃那只拨浪鼓。

    祁渊坐在一旁,就这样看着他。

    瞪了好一会儿,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世子,人带来了。”

    祁渊轻声应下。

    “公子,若要彻底解开,还要见到...你的朋友才行。”

    巫溪抬头畏惧地看了他一眼,也只是瞄了下,赶忙低下头去了。

    祁渊在身前走着。

    不过这次巫溪可不敢再动什么手脚了,老老实实地一瘸一拐向前走着。

    转角去了另一个房间,床上躺着的正是颂儿和封翎羽。

    在巫溪咬破指尖后,将鲜血滴在两人唇间。

    两人忽然清咳一声,嘴角边渗出血丝来。

    巫溪察觉到祁渊轻瞥过来的眼神,赶忙蜷缩着往旁边退了退。

    “公子,这是两位恢复意识的正常情况。”

    祁渊用手搭上两人的脉搏,虽然微弱,但已经恢复了。

    “失踪的两人被带去哪里了?”

    巫溪摇了摇头,自己也不知道他们被带到哪里去了。

    不过他自己的这条小命还捏在祁渊的手中,连忙又补充道。

    “我虽不知道,你们在梦境中的人却有机会。”

    “何解?”

    巫溪顿了顿,接着说道。

    “在梦境中,你的那位朋友身上似乎有什么宝物,能阻碍我对她的操纵,我能感受到她自始至终都有自己的意识在。”

    祁渊听到这里,冷声笑了笑。

    “所以,在梦中,她或许给你们传递了什么消息。”

    听到这话,他似乎想起了什么。

    面色忽而大变,眼中竟尽是惊恐。

    急忙吩咐好外面的人看好这群人,随即到外面让人准备了一匹汗血宝马。

    喊上永流阁中的心腹,祁渊快马加鞭地朝着京城的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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