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激烈的争吵达到高潮时,其余的已经不再重要。

    在金九龄激动地喊出那句,“你得到我的人也得不到我的心”时,一声巨大的撞击声从床底下传来。

    金九龄一怔,眼中闪过狠辣的杀意。

    倒是女人很淡定,从床上走了下来,在房间的沙发上坐下。

    “不知阁下还要躲到什么时候?”

    她并没有深夜跟小情人玩强取豪夺被发现的窘迫,也没有对于潜在的,可能具有威胁人身安全的未知危险产生害怕心理,全程淡定的不像个当事人。

    反倒是金九龄胸膛剧烈起伏,牙齿咬的咯吱响,看起来气的恨不得杀人泄愤。

    这也不怪他,他如今沦落到这个地步,眼看着比之原世界地位下降了不少,既无名气也无金银,受了伤还要借助他人施舍的境况更是让他持续破防。

    他自诩天下第一名捕,吃穿住行都要一流的,哪怕去个花楼都要睡一流的花魁,平日里颇有自视甚高,藐视天下英雄的傲气。

    怀着未知的期待来到这个世界,期望能获得比原先更大,更高的声望,却遭到极大的落差,心里如何能平衡。

    如今真要说他排斥这个女子,他就不会顺从地来到这里。

    他未尝没有借机攀附上女子,借助更大的势力达成所愿的心思。

    除了床上那事,金九龄面目扭曲了一瞬间。

    在来之前,他已经想好了所有的计划,甚至有把握让事情顺着他想象的地方走去。

    可惜,这一切都在那一声巨响后变得未知了起来。

    此刻,眼看一声,两声,三声过去了,依旧不见人爬出来,金九龄已经真切地感受到了愤怒。

    他咬牙,“阁下若是不想自己出来,就别怪金某手下无情了……”

    话语中满是森冷的寒意。

    陆小凤如今陷入了一个尴尬的境地。

    可能是药效即将退却,也可能是异世重逢的喜悦,或者是面对朋友私底下面目的不可置信。

    他竟在震惊中激动地弹起脑袋,撞到了床底。

    疼痛唤醒了他的理智,他试图活动一下身体,好立马钻出去解释,至于会不会让朋友记恨他,他已经无法思考,只想脱离这般窘迫境地。

    可惜,他梗着脖子努力了半天,发现自己只有腰部往上的身体部位能动,下半身还是丝毫知觉也无,这就令人尴尬了。

    陆小凤陷入了沉思,他是出还是不出好呢?

    这实在是个很难令人抉择的问题。

    在朋友面前他还是努力想要维持一下朋友的脸面的,也不想爬着出去。

    但,外边的话音凉飕飕的,透着股冷意。

    给陆小凤一种,金九龄随时会拿刀捅进来的可能。

    他打了个激灵,他可不想从一只活泼可爱机灵的陆小凤变成一只死陆小鸡。

    想了想,他伸出了一只手。

    当床底伸出一 只手时,金九龄的怒意已然达到了顶峰。

    他思考过很多种可能,翠西·魏尔德的敌人,前来刺杀的杀手,小偷强盗,甚至连江三娘那个疯婆子都考虑过,可无论是谁,都让他产生了深刻的杀意,这般落魄窘态,怎能被他人看到?

    他是个傲慢的人,绝不愿意被人记住这段不光彩的手段和难堪经历。

    当底下那个人伸出一双手匍匐着往外磨蹭时,他心中已经开始冷笑,当他露出半截身子时,他已经想好了他的死法,当他抬起头露出一张灰扑扑却熟悉的面容后,金九龄的愕然却怎么也挡不住。

    怎么会是陆小凤?

    金九龄满心不可置信,眼睁睁看着陆小凤爬到一半理直气壮的呼喊道:“金兄,帮我一把,身子麻了,爬不动了。”

    他下意识上前将他搀扶了起来,抬头对上翠西·魏尔德玩味的目光时,糊涂的脑子陡然清醒了过来。

    他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居然真就把陆小凤搀扶了起来?!!

    他面色涨起一抹潮红,整个人都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地步。

    他搀扶陆小凤的动作无疑是告诉面前的女人,他们结识,陆小凤作为他认识的人,在他表现出不愿意侍奉翠西·魏尔德的前提下,潜伏在床底下是做什么的不言而喻。

    甚至,陆小凤还亲眼见证了这个过程。

    想到这些,他的面色阴沉了下来。

    他在思考解决之法。

    陆小凤感觉到握在手臂上的力气在加重,他心中叹了一口气。

    就在他准备替金九龄解释,此事与金兄无关的时候,身侧的金九龄开口了。

    他的语气沉痛低郁,好似承受了莫大的痛苦与折磨,“够了,我说过,你无需为我做到如此地步!”

    陆小凤:“嗯?”

    他抬眉不解。

    金九龄没给他解释的机会,他的声音很大,“你不必说了。”

    他似乎很是疲惫的样子,“我们是不可能的。”

    他眼眸微闭,“你走吧,这是我最后一次告诉你,我不想再见到你。”

    “金兄!?”陆小凤有些糊涂,金兄这话怎么听着怪怪的。

    作为直男的陆小凤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金九龄的意思。

    这时,身侧却有掌声传来,缓慢的节奏好似敲在了金九龄的心上。

    霎时间,他整个人都静止了。

    只有陆小凤始终搞不清楚状态。

    “好一对有情有义之人,话说,我是不是该成全你们,嗯?”

    她的唇畔含着浅淡玩味的笑,语气也是温和的。

    可其中怒气,任谁都能听得出来。

    身侧的人手上愈发用力,陆小凤嘶了一声。

    看了一眼身侧的金兄,心中不知为何有些不是滋味。

    金九龄从始至终低着头,没有跟陆小凤对视过,就是怕他会控制不住流露出杀意。

    可惜却被陆小凤误会了。

    他叹了一口气:“姑娘,强扭的瓜不甜,有时何必这般执着呢?金兄明显对姑娘无意,何必为了一时执念做错事情呢。”

    翠西·魏尔德语气淡淡:“你是在指责我,妄图教我做事?”

    陆小凤眉头微皱,叹气:“在下并非这个意思。”

    翠西魏尔德却眼含讥讽,“怎么,难道阁下是来做客的不成,倒是我这个主人招待不周了?”

    陆小凤正欲解释,翠西魏尔德的话却如同兜头一棒,打得他头晕眼花。

    “你爱慕他是也不是?”

    陆小凤:“......”

    陆小凤:“?!?!!?”

    陆小凤百思不得其解,他怎会误认两个大男人之间有情愫暗生?

    他想开口,金九龄却不给他机会。

    “够了,陆兄,现在我们往日情谊的份儿上,你今日就权当什么都没发生过,走吧。”

    金九龄自认够意思了,话语中的暗示也说的明明白白。

    可惜陆小凤却不是好糊弄的。

    若说先前还有些糊涂,如今金九龄这一打岔,他便注意到金九龄的话含糊其词,确实引人误会。

    他看穿了这一点,却没有反驳什么,甚至微微叹了一口气。

    “看来今日是不能事了了。”

    金九龄面色一变,几乎想把陆小凤从窗台丢下去。

    他为何含糊其词,拖延至今,难道真的是为了救陆小凤的性命吗?

    当然不是,他是为了他自己。

    在内力全失,身受重伤的情况下,他想要在短时间内出人头地简直是痴人说梦。

    可这未必就代表他没有机会。

    翠西魏尔德就是他此刻能把握住的最好的机会。

    乔恩手里的药物设备都要从她手底下那批人手里获得。

    他在最受乔恩宠爱的那几天里,也曾经试图尝试过那些东西。

    威力效果甚至超出人的想象。

    这无疑催生了他的野望。

    可这一切的前提是,他能笼络住翠西魏尔德,并且能从她手里掏出自己想要的东西。

    只要得到它们,一切都会变得很容易。

    可此刻,陆小凤却在破坏他大好的局面。

    他心痛的简直要滴血。

    翠西魏尔德的信任和兴趣多么的难以获取!

    他废了多少的心血。

    绝不能毁在陆小凤手上。

    在陆小凤注意不到的角落里,金九龄扶着他背后的手中悄无声息地冒出了一点针头。

    无色的液体微微渗出顶尖儿的锋芒正对着一无所知的人。

    一尾毒针从措不及防的角度钻进翠西魏尔德的眉心。

    翠西魏尔德的身体摇晃了一瞬,倒在地上,面色逐渐褪去红润,变得煞白一片。

    窗外,有斥责声在隐隐传来。

    “蠢货,谁让你私自动手的。”

    气急败坏的女声在夜风中飘散。

    金九龄面色大变,他丢掉陆小凤,大步上前将食指和中指并拢,探向翠西魏尔德脖颈出的脉搏。

    感觉到逐渐缓慢趋停的脉搏时,金九龄难得感受到了一股绝望的情绪。

    翠西魏尔德之所以在这里玩强取豪夺横行霸道的行为,便是有这个资本。

    金九龄在她身上所图甚大,甚至忍受了男性的尊严碾压。

    却在希望来临之前破灭了。

    他想到陆小凤,若不是陆小凤突如其来的行为,才不会演变成这种情况。

    这般想着,他眼珠子逐渐发红,似绝望中的孤狼一般盯着陆小凤。

    金九龄想着,他早该想到了,陆小凤在江湖中,便处处压他一头,如今来了异世,又有得天独厚的条件,怎会有销声匿迹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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