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长孙琦同样被罚跪,姬颂先是有些茫然,接着一脸诡笑,大惊小怪道:“哎呀呀,哎呀呀!我没看错吧?刚才还幸灾乐祸嘲笑本世子的四娘子,怎么也被罚跪了?同喜同乐啊!不过,敢问你是因何而罚跪啊?毕竟,你姑母大人向来只会罚跪我这身强体壮的亲儿子,怎么舍得罚跪她捧在手心里的宝贝侄女。”

    长孙琦目不斜视,规规矩矩的跪着自省,不欲理会他的阴阳怪气。

    对于长孙琦的冷漠,姬颂视若无睹。他挪过去挨着长孙琦,伸手臂碰了碰长孙琦,道:“没什么不好意思说的,多跪几次就坦然了。廊下罚跪是我的家常便饭,我都习以为常了。等你多跪几次,练就一身铜筋铁骨,便不羞也不疼了。”

    长孙琦自认比不过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姬颂,嫌弃的白了他一眼,打算挪动位置,远离他。

    姬颂识破了她的意图,忙拽住她的胳膊:“你躲什么?我又不是豺狼虎豹,你有必要对我避而远之吗?……还有你脸上轻蔑的表情,又是怎么回事?我劝你赶紧收回去,小心我揍你!”

    长孙琦边掰开他紧拽的手指,边对他道:“我怕沾染上你的厚颜无耻。”吐字清昕,声音洪亮。

    就在长孙琦马上要挣脱时,姬颂换另一只手抓住了她,反唇相讥道:“我说的是实话,跪在德馨院廊下与跪在你家祠堂,有何不同?不都是罚跪嘛!你跪在祠堂,你家先祖又不会陪你聊天,多无聊啊。在德馨院廊下还有我陪你解闷,多惬意。你还不知足。”换了一只手后,为了防止长孙琦挣脱,手上的力道便大了几分。

    长孙琦手臂传来疼痛,尝试了几次都没能掰开他的手指,挣脱桎梏。反而惹得姬颂更用力了。长孙琦又疼又气恼,给了他手背重重一巴掌:“松手,弄疼我了!”

    姬颂将信将疑,手上的力道却减轻了:“我也没多使劲啊……”

    长孙琦趁机掰开他的魔爪,揉着酸疼的手臂,朝他吼道:“我是娇滴滴的女娘,不是你那铁铸火淬的银枪!”

    姬颂瞬间哑然了。

    安静不过片刻,姬颂又不死心地问道:“你还没说,你是因何事被罚跪呢?”

    长孙琦深知姬颂不达目的必定不会罢休,也就没在隐瞒,省得自讨苦吃。她讪讪回道:“跟你一样!”

    姬颂眉头一皱,困惑不已,刨根问底道:“跟我一样?什么叫做‘跟我一样’?深夜外出,夜不归宿,还是夜半三更离家出走?亦或是数罪并罚?”

    姬颂的追问难住了长孙琦。

    她还尚未告知姑母,她昨夜夜半翻墙准备逃离京都,结果被兄长和姬颂逮了个正着。那姑母责罚她,大概是误以为她深夜与姬颂一起外出,并不知晓她昨夜翻墙离家出走。若是姑母知晓她昨夜犯下抄家灭族的大罪,会不会……

    想到这里,长孙琦猛然挺直了腰背,忘却了一旁跪着的姬颂,呢喃道:“应该是深夜外出。姑母还不知道我昨夜翻墙离家……”话没说完,她转头见姬颂似笑非笑的脸庞,霎时思绪回神,警钟大作,疾言厉色警告姬颂道:“你要是揭发我翻墙跑路,我就告发你早上当街纵马。”

    姬颂玩味的笑意瞬间僵住,猛吸了口冷气,扑灭胸口不停往上窜的火苗,冷声道: “你是一天不状告我三次,心里就不舒畅吗?”对上长孙琦无所畏惧的神情,他只得无可奈何的败下阵来,咬牙切齿低声道:“此事就此翻篇,以后谁也不准再提!”

    碰了一鼻子灰的姬颂,总算是消停了。还主动向右挪,与长孙琦保持安全距离,平复腹中的火气。

    一个时辰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但在膝盖和腿脚饱受折磨的时候,它就会被无限的放大和延长。

    长孙琦百无聊赖的打了个秀气的哈欠,想着罚跪完先回芳馨院美美睡一觉,霍然忆起昨夜的黑衣人。她看向一旁弯腰驼背专注拆卸腰间玉佩的姬颂,谄媚的笑道:“表兄,向你打听个人呗。”

    姬颂顿了下,放下手中的玉佩,嗤之以鼻道:“有求于我,才唤‘表兄’啊?收起你那奉承讨好的笑容,我消受不起!有话快说,有事快问!”

    姬颂总有种不详的预感。毕竟,长孙琦半刻钟前还与他唇枪舌剑、针锋相对,怎么突然间变脸似的,对他笑脸相迎、温声软语。

    长孙琦也不同他客气,直言问道:“昨夜的黑衣人是谁派来的?”

    问及黑衣人,姬颂心里对忽然示好的长孙琦有了底,卸下提防,面色转忧为喜,回道:“不知道。”

    长孙琦又问道:“那你为何要抓他?”

    姬颂似乎没想着隐瞒长孙琦,漫不经心地讲起了昨夜的场景:“昨天晚上,我和姬祉、长孙珩在望月楼饮酒。而你在我们不懈地坚守下,终于选择逃跑了。你溜出忘忧晓院,长孙珩正要去阻拦你的时候,一黑衣人翻入国公府,径直朝西苑奔去。我和长孙珩生怕他对你不测,急忙去阻拦。那黑衣人见到我们就跑,追到围墙外才将他围住。我和长孙珩联手,在你翻墙前,将他擒住,然后在围墙外等你。”

    知晓昨夜之事与她的推测相差无几,长孙琦便接着问道:“那黑衣人夜访国公府所为何事?”

    “不知道。”姬颂语气正经了几分,“虽然黑衣人是朝着西苑奔去,还和你选了同一天晚上行动。但是,也不能断定他们的目标就是你。不过,若是今夜他们跟来王府,那就可以断定他们的目标是你了。”

    “我?”长孙琦不可思议的指着自己。

    姬颂郑重的点了点头。

    长孙琦怎么也想不明白,她一养在深闺的世家贵女,平日里好吃懒做,从不主动招惹是非。怎么就被人惦记上了?

    见长孙琦哑然走神,姬颂郑重道:“你放心,即便他们是奔你来的,我也必然确保你安然无恙。”

    姬颂放下的可不是哄长孙琦安心的大话,他的的确确有掷下豪言的真才实学。

    他可是天下第四卫笠的徒弟,更是单枪铁骑挑北燕十八铜人的小王爷,亦是一人独闯素月城毫发无伤的凌云公子,还是在北境重伤天下前十邓陵后全身而退的上将军。

    不论是在江湖上、战场上,还是藏龙卧虎的京都城里,即使是高手也不会对他贸然出手。堪堪几个不入流的黑衣人,他自然不屑一顾。

    纵然姬颂不说,长孙琦也笃定他会保护好自己。可亲耳听到了,内心难免还是有所澎湃,像是沐浴在春日的暖阳里,身心俱愉。

    迎上长孙琦热切的视线,姬颂有些承受不住,便开口打断道:“不要这么看着我,也不用感谢我。谁让你是我患难与共的表妹。你要是出了什么意外,就没人陪我同流合污、狼狈为奸了。那日子该多无聊啊!”说完,还对着长孙琦挑衅地眨了眨眼睛。

    姬颂的败兴之言,气得长孙琦七窍生烟,伸手推使劲推了他一把,喝斥道:“姬颂!”

    姬颂骤不及防,身体东倒西歪,嘴里发出了沉闷的痛呼,咆哮道:“长孙琦,你大爷的!”

    见他疼的龇牙咧嘴,长孙琦心底暗道:惨了!

    “愣着干嘛?拉我一把啊!”姬颂赶在长孙琦溜之大吉前,叫住了她。

    长孙琦迟疑片刻,还是朝他伸出了手。

    端端正正跪稳后,姬颂额角冒了薄薄一层细汗,长孙琦愧疚地问道:“有那么疼吗?”

    姬颂瞅了她一眼,愤声道:“你说呢?要不我现在推你一下试试?”

    长孙琦连连摇头摆手。他们大概跪了半个时辰了,腿脚已经麻木无知觉了。不乱动还好,一动膝盖便如千万只蚂蚁啃噬般疼痛不已。她可不想尝试。

    姬颂也不欲与她计较,将话题拉回了黑衣人身上:“这些黑衣人自从太子选妃圣旨降下后,便一直蹲守在襄国公府附近,直到昨晚才有所行动。我们只抓了一个送进京兆府,其余的放他们逃到了。你……”

    不等姬颂问她知不知道为什么,长孙琦便抢答道:“你们对黑衣人一无所知,送一个黑衣人进京兆狱,一为告诫幕后之人,二为探明幕后之人是敌是友,三为警告其他对襄国公府蠢蠢欲动之人。放走其余黑衣人,是想引蛇出洞,顺藤摸瓜。”

    姬颂毫不吝啬地给她投去赞扬的眼神:“分析的不错。养得起黑衣人的幕后之人,必定身份不简单。在摸清他们的来意之前,冒然动手将黑衣人一网打尽,线索就断了。不如将计就计,放虎归山。再加上惊动了京兆府,若是幕后之人心怀歹念,定会对狱中的黑衣人下杀手,以除后患。若无歹念,那也让京兆府去和他纠缠吧。谁让他派人监视国公府的!”

    “我有一个最快探明黑衣人来意的办法。”长孙琦对姬颂招了招手,示意他弯腰凑耳朵过来听。

    姬颂虽不知她卖的什么关子,还是俯身侧耳倾听。

    “以我为饵,……” 长孙琦小声耳语道。

    “不行,坚决不行,”长孙琦尚未说完,就遭到了姬颂的强硬否决,“你要是出一丝一毫的意外,不说你姑母,只长孙珩一个,就能将我千刀万剐。你还想娶妻生子长命百岁呢,你想死,也别拉上我垫背。我不同意你的馊主意,你想都别想!还以你为饵,我看你是活得……”

    长孙琦迅速严严实实捂住他滔滔不绝的嘴,低声道:“小声点儿,小声点儿……你是想闹得人尽皆知吗?”从后面看,好似她揽住了姬颂欲行不轨,姬颂正在挣扎反抗。

    前来传话的傅母陈氏站在走廊尽头,看见这一幕的时候,顿时傻眼了,愣在原地不敢动弹。

    跪在廊下的长孙琦和姬颂,对陈氏的到来毫无察觉。

    姬颂握住长孙琦的手腕,移开堵在自己嘴上的手,神色严肃,厉声道:“收起你的想法,表兄我恕不奉陪!你若胆敢单独行动,我就打断你的腿!”

    说完,他直起身子,目视前方,余光却瞥见了拐角处的陈氏。姬颂立即换了一副笑脸,转头看向陈氏,高声问道:“陈媪,你何时来的?”面上不显,实则有几分担忧,陈氏听到了多少他与长孙琦之间的谈话。

    被姬颂发现,陈氏不得不缓缓走过去,给两人见礼:“世子爷,四娘子。”又若无其事地将手中的书册呈给长孙琦,“王妃命老妪将这些书册转交给四娘子,半个时辰后,王妃会过来抽查四娘子。”

    长孙琦双手接过那一摞书册,放在地上,拿起最顶上的一本打开。这本书不算厚,也就十多页,全都是文字,有的地方还做了批注。她又拿起第二本打开,同样全是文字,既无插图也无配画,只不过批注比上一本少了些。

    长孙琦不死心地翻开了第三本,与前两本没什么区别,唯一的不同是这本比前两本要厚上许多。她摊开地面上整整齐齐堆着的书本,大致数了一下,还有七本。

    一旁注视着长孙琦一举一动的姬颂,不禁有几分同情她:“母亲这也太狠了吧!这么多书,半个时辰看一遍都看不完,更别说是记住了。这不是明晃晃地刻意刁难你嘛?”

    长孙琦瞪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姬颂一眼,抬头问陈氏道:“这些书全都要看吗?”

    陈氏将长孙琦打开的第一本和最大的一本挑了出来,递给长孙琦:“这是四娘子现在需要看的,余下的四娘子可以以后慢慢看。”

    长孙琦拿过陈氏手里最大的那本翻开,才发现这不是一本书,而是一张皇宫的手绘图,但上面用画笔勾勒出了好几条路线。

    姬颂认真看过标注出来的线路后,嗤笑道:“看来是,你姑母特意为你准备的,皇宫生存路线图啊!也是,咋们四娘子是路痴,当然需要这份生存指南了。不然,在皇宫里走失,丢的可就不只是襄国公府的颜面了,还有可能是小命。母亲还真是为你操碎了心,你可别辜负了。”

    他夺过地图按在地上,耐心细致地给长孙琦讲解:“灵妍宫是入宫采选的秀女居住的地方,你们虽不是秀女,但也会安排你们入住灵妍宫,你们的活动范围就在灵妍宫和御花园。也就是图上圈出来的地方。但我猜测太后祖母肯定会单独召见你,她派来接你的人会走这条路,这条路去太后的长华宫比较近。你返回的时候,若是想自己回灵妍宫,可以走这条……咦,母亲怎么没给你标注从长华宫回灵妍宫最近的小路。”

    他仰头对长孙琦身侧的陈氏道:“劳烦陈媪取只笔来。”

    陈氏去书房取笔,姬颂又接着给长孙琦讲述,其他几条长孙韵标注出来、长孙琦可能会走到的路。

    陈氏取笔回来,姬颂差不多和长孙琦讲完了图上标注的路线。他接过笔,在图上给长孙琦画出从长华宫回灵妍宫最近的小路后,又给长孙琦添了一条图上没有的路线:“这是去姬祉的扶桑宫的路线。明日,我帮你去景昭亲王府上找他要一块扶桑宫的令牌。我希望你用不到,但你若是碰上紧急情况,可前往扶桑宫寻求姬祉的庇护。”

    长孙琦不解道:“那无赖亲王不是住在宫外的亲王府里吗?他都不住在宫里,我去扶桑宫有什么意义?”

    姬颂赏了她一记脑瓜子,在她破口大骂前,出声道:“姬祉是不住在扶桑宫里。但守卫扶桑宫的羽林卫,是他和皇伯父亲自挑选的,只认扶桑宫的令牌,只听从他和皇伯父的调遣。你要是遇到王皇后的刁难,可以先躲到扶桑宫,她定然拿你没办法,到时候惊动了皇伯父,皇伯父自会为你主持公道。即便来的不是皇伯父,是太后祖母和宸贵妃娘娘,她们也都会为你主持公道。”

    “你怎么知道王皇后会刁难我?”长孙琦不满地望向姬颂。

    姬颂又赏了她一记脑瓜子:“你傻呀?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母亲提防的就是王皇后!给你标注出去长华宫、瑶华宫、长乐宫、未央宫的位置,不就是为了让你在危急时刻,向太后、皇伯父他们求救吗?而且,去未央宫的路线特地绕了那么大个圈子,不就是为了避开皇后的地界吗?”

    长孙琦“哦”了一声,沉默片刻,又小声道:“王皇后即便再厌恶我,也不会选在宫里动手吧?”

    “未必!”姬颂将重新标注好的地图折叠好,塞到长孙琦怀里,“牢牢记住图上的路线,必要时能够保命。你进宫的那十天半个月的,就算是母亲托宸贵妃暗中照看你,你也要有自力更生的能力。我不想你走着进宫,盖着白布被抬出来!”

    “闭上你的乌鸦嘴!”长孙琦小心翼翼将这份特殊的保命秘方揣进怀里。

    姬颂拾起地上另一本长孙琦必看的书册,他还没来得及翻开,就被长孙琦夺走了。他伸长脖子,探头去看,还没看清,长孙琦就躲开了。

    “上一份是生存路线图,这一份不会是晦涩难懂的东周礼则吧?”姬颂一边冷言热讽,一边挺直腰杆,偷偷摸摸凑脑袋去看。

    长孙琦掀开书的一角,密密麻麻的字映入眼帘。她不停在心里祈祷,千万不要如姬颂所言,是本精编版地东周礼则。她最讨厌那种瘠义肥辞的繁文缛节。从诞生时的迎,到去世的送,终其一生的一举一动都约束在了一本书里,恪守成规,迂腐教条,与傀儡无异,何其悲哀?她可不想被洗脑,遵从本性方为快活。

    见她惶惶不安,迟迟没有展开书册,姬颂面露讥笑,眼疾手快夺走书册,高高举起。

    书册凭空消失,长孙琦回头看向姬颂。书册悬于姬颂头顶,他正在翻开。长孙琦伸手去抢,却连书角都没碰着。她正要站起来去抢,姬颂一手举着书册,一手指着她,道:“你还没跪足一个时辰,陈媪看着呢!你是想再跪一个时辰吗?”

    长孙琦瞄了身侧恭敬立着的陈氏一眼,对姬颂道:“那你把书还给我!”竖起来的一只腿脚缩了回去,双手举起,就是够不到姬颂举着的书册。

    姬颂一手将她按回去:“你不张牙舞爪的,我们就一起看。不然,我先看,你在看。”

    受制于人,长孙琦不得不点头应下。

    姬颂也难得信守承诺一次,长孙琦双手放下,他就收回了按在长孙琦肩膀上的手。然后,双手展开书册放在两人中间。

    谁知,姬颂匆匆浏览完第一页,就没有兴趣接着往下看了。

    这书册收纳了参选世家嫡女的详细资料,是长孙韵为了让长孙琦尽快摸清各世家嫡女而准备的。

    “你只是进宫参选太子妃,母亲给你准备这个做什么?难不成国公府还真要送你进宫做太子妃?”姬颂将书册塞给长孙琦,面露鄙夷,“就你这令人着急的脑瓜子,后宫那个腌臜丑陋的地方,蛇蝎美人云集,不等你当上太子妃,恐怕就被人生吞活剥、尸骨无存了。”

    长孙琦捧着书册看得津津有味,不欲与姬颂争论。

    姬颂又故作惊愕道:“你不会喜欢上那人面兽心的姬继吧?上赶着去嫁给他?”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太子殿下虽然光风霁月、温煦儒雅,我也不喜欢他。更不会想不通进宫,将自己拘于深宫后院。”长孙琦沉浸在书册里,目不转睛,连眼神都舍不得分一个给姬颂,生怕错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秘密。这书册不仅记录了各世家嫡女的家世生平、兴趣爱好、禁忌避讳,还记录了世家嫡女们的关系、趣事、怪癖,堪比引人入胜的话本。

    “那我回京后,怎么老是遇见你缠着姬继?从前你不都是对他避而远之吗?什么时候关系变得那么要好了?”提及姬继,姬颂的脸色颇为怪异,散漫收敛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不屑和嘲讽,还有藏于眼底意味深长的恨。

    可惜,长孙琦没有看见,云淡风轻的回道:“太子殿下似春风般和煦,似暖玉般润透,没有人能够发自内心排斥这么讨喜的温润公子。”

    姬颂轻嗤一声,道:“以貌取人!焉知他不是沽名钓誉?小心一叶障目,追悔莫及!”

    长孙琦总算舍得抬头瞪了他一眼,“太子殿下是温文尔雅、心怀若谷的翩翩公子,又岂会是你这种玩世不恭、桀骜不驯的浪荡子,可比拟的?”很快目光又聚集到了书册上。

    听到长孙琦将姬继夸上天,把自己数落的一文不值。姬颂怒发冲冠,霍然起身,欲大步离开。早已麻木的腿脚却十分不给力,只见他身形摇摇欲坠,连连后退。

    立于长孙琦身旁的陈氏,快步上前搀扶他,靠到最近的柱子上。

    长孙琦侧目看去,见姬颂稳稳当当倚靠在柱子上,视线再次回到了手里的书册上。

    她这反映落在姬颂眼里,就更不高兴了,反而逼了一肚子的气。他推开陈氏,运转内力,铆足劲瞬移到长孙琦身后,踢了长孙琦跪坐在脚后跟上的臀部一脚,然后运转轻功跑远了。

    长孙琦感觉到一阵风吹过,卷起了书页的边角,正要抚平书页时,后臀传来了酸痛,接着措手不及的前屈扑倒在地上,耳边传来狂笑。她抬头循声,只捕捉到了姬颂逃之夭夭的残影。

    “姬颂,你竟敢背后偷袭我!你死定了!” 她的怒吼犹如一道惊雷炸响响彻走廊。

    时间跪的久了,腿脚麻木,膝盖刺疼,长孙琦趴在地上半天也起不来,怒砸了地板一拳。再看向走廊尽头,姬颂早已不见踪影了。

    陈氏未看清姬颂对长孙琦做了什么,只见姬颂如疾风般跃过后,长孙琦便倏地趴在了地板上。在长孙琦的咆哮声中,她忙冲过去搀扶长孙琦:“四娘子这是怎么了?”

    陈氏扶着长孙琦坐下后,急忙给长孙琦检查手掌和膝盖有没有磕破皮:“幸好没有受伤,受伤就麻烦了。世子爷也真是下手没个轻重,回头老妪……”

    陈氏没说完就被长孙琦打断了:“没事,陈媪!你不用知会姑母,这就是我们之间的小打小闹。我们私下解决就好,你就不要拿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叨扰姑母了。”说是这么说,长孙琦心里却在计划着如何报复回去了。

    即使长孙琦脸上挂着灿烂的笑颜,说话的语气也是心平气和的,陈氏却在心里为姬颂捏了把冷汗,默默祈祷长孙琦能够手下留情,至少让姬颂四肢健全。

    毕竟,从以往的血泪教训来看,姬颂从未在长孙琦哪里讨得了便宜。不是钱财上的囊空如洗,就是皮肉上的惨不忍睹。亦或被逼为虎作伥,事情败露后,两府会审,一起做难兄难弟。总之,就没有哪一次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不胁迫姬颂一起把天捅破,已经算是长孙琦高抬贵手了。

    偏偏姬颂是个不长记性的,一个月不惹毛长孙琦三次,他就闲得发慌。因此,襄国公府西苑和福康亲王府时常被两人搅和得鸡飞狗跳,长孙韵和姜然收拾烂摊子也随之得心应手了。

    谁让他俩,一个是亲王府的独苗世子爷,一个是两府捧在手心里的女娘!好在两人本性不坏,即便是上房揭瓦逮鸟、街头招猫逗狗、下河拿鱼摸虾,都不会无缘无故欺辱平民,做出烧杀抢掠之举。甚至还修理了不少欺男霸女、为非作歹的世家子弟。故而,跋扈恣意的两人在京都城百姓口中风评不差,也就在世家贵族圈里臭名昭著。

    两人都是陈氏看着长大的孩子,她不偏袒谁,而且长孙琦和姬颂胡作非为也不会失了分寸,陈氏便不再多话,任由两人去私下解决。

    “四娘子,老妪看着一个时辰应该过去了。王妃约莫是忘记时辰了,老妪先扶您去偏厅歇息片刻,可好?”陈氏捡起地上散乱的书本,放在长孙琦身旁。

    “好。正巧我饿了。”长孙琦抽出长孙韵指定要抽查的书册,“剩下的劳烦陈媪让侍女送到芳馨院。”

    “喏!”陈氏上前扶长孙琦。

    休息须臾,长孙琦腿脚上的麻木散去了,就是膝盖还有点疼,无需人搀扶也可以行走自如。但长孙琦也没拂了陈氏的好意,对陈氏浅浅一笑,由她搀扶着朝偏厅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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