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菟提出反对:“蔺姑娘,虽是你以身犯险,但我们也并非全然袖手旁观,你下去时我们都会竭尽所能保你安全,你若想独得宝物怕是不妥吧?何况,你只有一人。”

    重重的尾音落地,明晃晃的威胁。

    是啊,她只身一人,即便她拿到宝物安然无恙地出来了又如何?寡不敌众,她能在这么多人的手底下带着宝物逃出去么?

    蔺如初的回应亦是干脆利落,她往树枝上一坐,两条腿在空中前后晃荡,“既然如此,那就大家一起等死吧。”

    令狐菟冷笑一声,不屑道:“蔺姑娘以为这样便可要挟住我们么?长缨小兄弟方才可说了,他愿意一试。”

    “哦,那就让他去吧,一会儿卡缝里了,生不生死不死的,也下不去人了,再一起等死吧。”蔺如初笑嘻嘻道。

    “那你要如何!即便我们现在答应你,让你可以独吞宝物,难道你就不怕我们过后反悔吗?”令狐菟仰头看她,强烈的日光照得他眼睛微闭。

    “那不如我来说说我的第二个条件?”

    “你说。”且听听她还要狮子大开口些什么。

    蔺如初嘴角翘起,语气恶劣,“劳烦在场的各位大哥们,解下裤腰带给我。”

    众人脸色大变。

    第一个条件抛出时,他们还可以维持面上的镇定,但是这第二个条件抛出时,其他人也按捺不住了。

    周栩:“有辱斯文!”

    赵侃:“蔺妹子啊,我这,你这……”

    李德:“嘿嘿嘿……”

    王雷:“你他娘的放什么狗屁!”

    霍长缨倒是讲义气,直接动手就去解裤腰,才解了个开头就被赵侃按住了手,小声骂道:“你急什么!”

    “你到底想干什么!”令狐菟怒不可遏,他完全摸不清这女子的想法,又见她身边的国师游雪时一直默不出声,好似在助长她的嚣张气焰,于是决定转移火力,“游大人,你乃国师,此次是身负重任前来,难道就放任一名江湖女子在此不顾大局,任性妄为么?”

    游雪时逆光站着,底下的人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觉得他似乎有几分错愕,对这件事牵扯到他身上感到些许意外。

    事实上,他确实一直不太想介入这些人的纷争,什么宝物,无稽之谈罢了,他只想确认一件事情,然后便可破除此间结界,潇洒离去,此生与这些人便再无瓜葛。

    哦,或许跟某人就未必了。

    某位说自己来自玄界的‘凡人’。

    “非要他们的腰带不可么?”他没有回答令狐菟,而是轻声问向身旁的女子。

    “非要不可,性命攸关呢。”蔺如初郑重点头。

    “我的也要么?”他又问。

    蔺如初哑了一瞬,才道:“就不劳烦国师大人的腰带了,我……需要你帮忙别的事情。”

    游雪时了然颔首,而后面向树下,从腰间抽出一块金灿灿的令牌,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诸位,我乃当朝国师,身负皇命,破解此间迷障期间有代行圣令之权,还请诸位配合行事。”

    言下之意:上交裤腰带吧。

    蔺如初不得不承认有被他的这番话浅浅秀到,忍不住扭头看去,却被那方耀眼夺目的金令牌晃了眼睛,心中感慨:啧,有权有势就是好啊……

    树下的众人脸色可谓是变了又变,由一开始的铁青转为绀紫,现在又变成了煞白。

    毕竟,人家都搬出圣令了,谁敢不从?除非小命丢在这儿不要了,不然要是还想着出去以后快意逍遥的话,这裤腰带便不得不奉上……

    宋不言见令狐菟等人吃瘪,高兴得连连抚掌称快,直到沈珑珂冷声提醒道:“喂,你也要解裤腰带,你高兴个什么劲?”

    笑容戛然而止,宋不言开始埋头默默解腰带。

    沈珑珂又问:“不过我没明白啊,为什么要你们交这玩意?难不成……嘶,个人兴趣爱好?”

    宋不言一边慢吞吞地抽出腰带,一边温声解释道:“有两个用处。第一,树后的地方就那么点儿大,即便是你们这些身材纤细的女子,在里面也是活动不开的,所以她下去之后可就不好爬上来了。而这腰带三两交缠再打结连起来,不就是个绳子了么,她绑着下去回头好让人拉她上来呀。”

    “难怪,难怪她说国师不用解腰带,还说让他帮另外的忙,原来是想让他当这个后援。那还有一个用处是什么?”

    宋不言一手提着裤腰,一手拿着腰带,“还记得她的第一个条件吗?”

    “记得啊,不就是要自己拿宝物吗?怎么了?”

    “那还记得令狐兄弟的威胁吗?”

    “当然啊,说她不可能以一敌十,拿了宝贝还从他们这么多人手底下逃脱嘛。”

    “嗯,那倘若大家手底下都抓着自己的裤腰,你猜她还能不能逃脱呢?”宋不言将腰带扔了过去。

    沈珑珂总算明白过来,“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原来是这个用意,若是这些人有夺宝意图,那么她回到树上之后,将这些裤腰带往树后一扔,大家也就没辙了。即便功夫再怎么好,他们也不可能众目睽睽之下把裤子脱了,光着屁股去打架夺宝。

    而剩下的人里,只有两名女子和国师,若是蔺如初与国师达成什么协议,那么即便她和炎霞有心要抢,也绝对拦不下这二人。

    在国师大人的淫威,哦不,正义的号令下,蔺如初喜滋滋地收取了树下所有男子的腰带,有的陈旧,有的崭新,有的名贵,有的普通,不过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都还挺结实的。

    不过为了进一步确保自己的小命,她还是废了点功夫,将这些腰带两两交缠在一起之后再拧实打结,而后一端在自己腰间缠绕绑紧,一端交到了游雪时的手中,并且在他的手腕上绕了一圈,以免他拉人的时候脱手掉了。

    这时,游雪时才明了她要他帮的是什么忙。

    “有劳国师了。”蔺如初客气道。

    “你倒是不客气,这就给我安排上了,”游雪时掂着手中的腰带绳,“我若是不同意呢?”

    蔺如初摆出适才对着令狐菟的无赖样,耸了耸肩,“那就一起等死呗。”她笃定这人不会真的放弃让她下去探索的机会,所以无所畏惧,但念及一会儿自己的小命还捏在人家手里,又捧了几句,“国师大人宽宏大量,自是不会跟我这种小人物计较的,而且在场的人里,就属国师大人的身手最佳,旁人来拿这绳子我都信不过,我只信你。”

    游雪时扬眉一笑,虽是不信,但耐不住这话听着顺耳。眼见对方被自己三言两语哄笑了,蔺如初的心又往肚子里放了几分,转身认真思考起自己要怎么下去。

    她如今在的位置离树身后的凹洞约有两丈高,若是可以施法,她纵身一跃也就下去了,若是轻功了得,借力踩着崖壁与树身,两步也能安然落地,只可惜,她既无灵力,也不会什么轻功。

    她只能老老实实,一步一个脚印地爬下去。

    不体面,但稳当。

    好在她收缴了那些裤腰带之后,众人也随之失去了好奇心,没有再扒着树根看凹洞了,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双手提着裤腰着实不方便,总而言之,因为种种可能,蔺如初的不体面只有国师大人一人见着了。

    但他好似全然不在意她拙劣的攀爬技巧,反倒是替她判断着力点。

    “左下的山壁上有青苔,落脚时往右边一些,以免脚滑。”

    “你的手最好是直接扶压着树身,不要去抓那些细枝,太脆了。”

    蔺如初一边听着国师大人的谆谆指导,一边随着山壁与树身之间的宽度不断变换着姿势,从最开始趴伏在树身上的壁虎式,到中段时宽度缩窄,她则转变为左手左脚撑于石壁上,右手右脚撑于树身上,利落下行,直到左右空间变小,手脚蜷曲到难以继续往下了,便背靠树身,踩着石壁一步一步向下走,最后连此法都走不动了,她估了估余下的高度,转了个身,面对着枯树干脆利落地往下一跳。

    才一站稳,就看到了一个女子盘坐在树身凹洞里。

    准确来说,那是一个女子盘坐着的轮廓。

    蔺如初吓得后退,却退无可退,直直撞上了凹凸不平的山壁,硌得她后背生疼。

    想过凹洞中藏着金银珠宝,想过里面生长着奇花异草,也想过里面躲着蛊虫毒物,倒是没想过竟是这样的一幅情景。

    游雪时见她站稳后又猛地后退撞向石壁,便问道:“可受伤了?洞里是否有危险?”

    “没事。”蔺如初高声回应。

    上面的声音再次传来:“若需要我拉你上来便拽下绳子。”

    蔺如初轻轻点了下头,也不知上面那人看见没有,便自顾自地定神看起凹洞。他们适才从外面窥见的那株粉色奇葩正是从洞内伸出,她跳下来时不慎将花砸得移了位,因此露出了洞内的景象。

    这洞几乎是掏空了半个树身凿出来的,里面还算宽阔,正中盘坐着一名女子,周身散发着粉色的荧光,洞内昏暗,若不是这点荧光,只怕她还看不出来这是个女子。

    蔺如初小心拨开花枝,顺着花茎的长势弯腰钻进洞里,而后微微愣住。

    这花竟是从女子怀中长出,细看之下,似乎是从肚腹里抽枝发芽的。

    洞里很安静,安静得她可以听见自己略微急促的呼吸声。

    她借着荧光看向那女子的脸,呼吸骤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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