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漫新没有伸手去拿那一把伞,她其实并不急着走,反正回到家后也只是吃晚饭之后躺在床上玩手机,活得很没有营养,至少不差这几分钟。

    她对丁衍笑了笑:“不用了,我等到雨停再走也行,我待会也没啥事。”

    丁衍很是意外:“可是万一雨很久都不停呢?”

    “那你不也就被耽误在这里了吗?”叶漫新反问回去。

    “确实是这样没错,但是我和你一样,待会也没啥事。”丁衍走到了叶漫新旁边,和她并排站着。

    丁衍的选择让叶漫新很惊喜,当然更多的是喜。如果用饼状图来表示叶漫新此刻的心情的话,那绝对是欣喜压倒了烦闷的。可能也有那么一丝抱歉挤在夹缝中,似乎自己也应该大方接受他的帮助,而不是导致他也被迫滞留。

    叶漫新低着头,又一次觉得很不真实:“其实你没必要陪我站在这里等的。”

    丁衍想了一下:“没有有没有必要这一说,我做事情都是只做我想做的事,之前借给你伞是这样,现在站在这里也是,你没必要有心理负担。”

    叶漫新很感谢他的坦诚,因为她做不到。她没有说出来的话是,其实你能陪我在这等,我很开心。

    丁衍见叶漫新没回答,许是以为叶漫新还是自责,有点懊恼:“早知道就买一把大一点的伞了,主要是长时间一个人生活,就觉得伞能遮住自己就够了。”

    “那真是太可惜了,我的伞可以遮住两个人的,只是今天不巧忘在公司了。”叶漫新看着自己的脚尖,偷偷地想雨可不可以下的再大一点、再下久一点。

    “你知道我现在想到了什么吗?”丁衍突然转移话题。

    “什么?”

    “我想到了第一次见到你时你在教学楼下急得团团转的样子。”丁衍语气变得轻快起来。

    叶漫新嘴角弯了弯:“当时确实是急着回家,现在想想其实晚点回家也没多大事,顶多被爸妈唠叨几句。我当时看起来会很丢人吧,冒冒失失的。”

    “不会丢人啊,挺可爱的。”丁衍语气听起来很真挚,让叶漫新多少放心了下来。

    “当时觉得你真的很着急,就把伞给你了,因为我自己是无所谓,早点回家晚点回家都是一个人呆在家里。”他继续说着,语气轻描淡写,“没想到我们这么有缘,分班分在了一起做了两年同学。”

    叶漫新终于抬起头,轻笑出了声,因为只有她自己知道,他们能成为一个班的同学并不是巧合。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叶漫新真的做了很多努力。

    丁衍微微偏头往叶漫新那边看去,头发妥帖地散在她的肩头,偶尔有一缕会滑落,但也挡不住叶漫新笑眼中含的光。

    笑着的女孩缓缓开口,声音却听起来有点潮湿:“真的很有缘分啊。”

    好像一滴雨下进了丁衍心中,将他的心无端泡的肿胀。

    他说不好这种感觉来源于哪,可能是因为自己想不出接下来要回答什么话,也可能是因为地铁口外雨声不休、地铁口内脚步声人声嘈杂,总之每件都令他感觉莫名烦躁。就像是早晨出门之前一直想不通忘记了什么事,等到出门后才发现自己遗忘了必须要带上的东西一样。

    丁衍发觉自己好像遗漏了什么东西。

    雨势久久不见减弱,那天晚上的结局是两人决定一同打车各回各家。

    丁衍比叶漫新先到家,他打开门后的第一件事是将灯全部打开,再反锁上门。

    关上门后的丁衍手依旧挂在了门把手上,因为他突然发现一件事情,原来刚刚一直咚咚作响的,不是雨击打在车窗上的声音。

    他跑到阳台上,那辆车已经载着叶漫新扬长而去消失在了雨幕中。

    在车上的叶漫新正靠着车窗,叶漫新喜欢靠着车窗坐,尤其是雨天时,这种习惯似乎是从上学那会就培养出来的,当时家离学校就五站距离,公交车是最方便的交通工具。

    雨天时的车窗会挂满水珠,每个雨天叶漫新都会改变当日背单词的计划,转而专心观察车窗上的雨滴,默默地为自己看中的那颗雨滴加油,希望它能在下落比赛中获得第一名。

    叶漫新又想起一件事,高二校运会前一天这样的场景又一次在公交车上上演了,那一天她看着雨滴,好像提前在观看4X100米男子接力的决赛。当时她内心想的是什么呢?好像是在无声呐喊,加油,七班!加油!

    第二天比赛的时候阳光明媚,她坐在看台上,很用力地跟着大部队喊:“七班!加油!”,场上的棒在谁手上时,大家就会把那个人的名字放在加油前面。叶漫新一直卖力地喊着。

    最后一棒终于传到丁衍手上,叶漫新也终于放开了嗓子喊:“加油,七班!加油,丁衍!”

    那场比赛最后我们班拿第一了吗?叶漫新不记得了。

    叶漫新唯一清晰地记得的是,在她目光投向跑道的时候,绝对有那么一瞬间她与他对视上了。天朗气清,聒噪的体育场被目光偷走了一秒,在那一秒内,天地中只剩下她的心跳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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