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面的消息,一直源源不断传回来。这一场战打得很艰难,但还是收复了大部分的定州领土。就在这时,南方一份奏报送到玉州,引起了轩然大波。

    定州。岭头上。

    一个穿着甲胄的人站在坡上,扶着身边的矮树,眺望远方的敌军。他的身边,站了一个军师打扮的人。

    他缓缓开口:“奏报应该在送往玉京的路上了吧。”

    他身边的人没有接话。

    先前说话的人继续自言自语:“我就想知道,这次陛下想怎么保他。定州人狠厉又有血性,就算处置了罪魁祸首,他们能信吗?仇恨会结束吗?不会的。”

    “一个愣头青,想来摘果子,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

    “我王某人为陛下出生入死,不过一官半职。平了天下,下一步就是裁军了吧。陆宏平做了什么?守了几次城,打了几个平平无奇的战,就能平步青云?不过是仗着自己姓陆,就想轻轻松松拿走定州。美得他!老子给他挖个坑有怎么了!又坑不死他。”

    那军师苦笑:“您何必呢,不是说坑不死,平白换个敌人。”

    那人的脸上平静,回答道:“你以为陛下希望我们铁板一块吗?”他侍奉了那么多任主君。他太清楚了,上位者从来不会喜欢下属抱团。

    此人说完,转身离去。

    那军师模样的人仰望天空,长叹了一口气:“要下雨了……”说完,转身离去。不久之后,一封素衣卫秘信从山上送出。

    玉京城。议政殿前殿。君臣正在议事。

    南下定州的军队传来的奏报,昨晚刚到了皇帝的案上。朝中诸君看了,无一不愤怒与后怕。

    “陛下,越郡王不可饶恕!定州乃陛下的定州。定州黎庶,亦是陛下的子民,陛下的财产。越郡王此举,残暴至极,俨然不将陛下子民放在心上,视陛下尊严于无物!请陛下降罪换将!”一名中年官员慷慨陈词。他说话的时候,很多同僚纷纷点头,一副赞同他的说话的模样。

    此人话音刚落,就有另一名官员出来说话。

    “陛下,越郡王麾下杀俘虐俘,残暴不可饶恕!”

    “陛下,臣闻奏报中还提到,此人原想屠城,被阻止之后才愤而虐俘。此人意在激怒南北矛盾,危害大安朝的天下。越郡王将这种人收在麾下,意在如何?还请陛下严肃处置。”

    此人说完,立马归列。似乎先前的激动,一扫而光。

    见陆小阙没有表态,其他攻击陆宏平的官员更加激动了:“定州血性大,经此一事,来日陛下如何安定定州!若不处置罪魁祸首,恐百年内定州难安!陛下,此事不能轻拿轻放啊!”

    “请陛下严惩越郡王。”

    陆小阙高居御座,脸色平静,并不言语。她的视线逡巡下方,众生百态。

    台下官员继续愤然出击,亦有人反驳,只是声势还不够浩大。

    这时,一位须发皆白的官员颤颤巍巍出列,道:“陛下,越郡王宽厚,此事蹊跷甚多。请陛下严查。”

    这位官员说话之后,有一些官员出言维护。

    一名年轻官员冷哼一声,道:“越郡王与诸位同僚多年,殿下的性子宽仁,谁不知晓?老大人说要严查,要我看了,完全没这必要了。这不明摆着有人想把小事闹大呢!大家都看了奏报,已经依军法处置了那罪魁祸首,还想干什么?”

    另一人出来呛声:“什么是小事?军中无小事。郡王麾下杀俘虐俘,还意图屠城。此等残暴之事,坏了朝廷大计。来日如何让定州归心?郡王乃军中大将,哪怕此事只是他的手下做的。可此事传出去,我军名声败坏,他该当何罪!”

    “再说了……”此人愤慨的语气变得慢悠悠,“此等残暴之事,乃郡王麾下所做。再不济,一个治下不严的罪名,臣想……郡王担得起。”

    说着,他朝着陆小阙拱拱手:“还请陛下明辨。郡王罪不当诛,但郡王有罪。还请陛下换将,将郡王召进玉京,严肃处理。”

    此时又有人出来维护陆宏平:“此事奏报中已经言明,犯事者只是一个下属。如今军中形势正好,节节胜利。若临时换将,恐影响陛下大事。这才是该当何罪!”说完,他冷眼看了一下前面说要治罪的那些人。

    “更何况,如今还在打战。军中一切事宜,都该王元帅说了算。我们在后方指指点点做什么呢!”

    如今大安的军队胜局已定。南下的军队刚拿下定州的郡治,定州主的“国都”。本该是请功的时候,这封奏报送回玉京,明摆着是想摘果子呢!他们想屁吃!

    朝堂上就越郡王麾下杀俘虐俘,并意图屠城被阻一案,争了个天昏地暗。议政殿里,跟个菜市场似的,吵得没完没了。偏偏台上看着那位,又不出来说个态度这事要说重也很重,影响先前定下的定州大计。

    要说轻,不过是一个下属自作主张,做了些狠事。最严重的意图,才开始就被阻止了。最亏也就是越郡王,他不再是白璧无瑕。在他们看来,处置与否,不过是上位者的一句话。陛下的态度,才是最重要的。他们吵来吵去,就是想要皇帝表态。

    陆小阙心中叹息。庶民的命,在很多人眼里,根本不算什么。那甚至比不上上位者的态度。前朝的风气,影响到今天。要重民本,重百姓,任重道远。

    见台下争论得差不多了,她才开口道:“此事朕已清楚来龙去脉。”

    台下安静地听着,陆小阙继续说:“越郡王治下不严,待战后再行问罪。具体事宜,朕与丞相商议后,派专人南下处理。”

    “还有何事要议?”

    得,皇帝想拖,越郡王应该是不会大伤元气了。只是,派人?这意思,是还要深究?他们知道陆小阙态度,反而不敢多言。

    “陛下,分科考试安排上……”见皇帝想结束话题,有官员立马出来解围,提出其他要议论的大事。

    众人的关注很快转移,开始论起选官之事。

    朝议之后,陆小亭才匆匆从城外回来。

    她衣服都没换,就来到议政殿配殿求见。

    陆小阙放下笔,笑骂:“这混账,平日跟二哥闹得厉害,感情倒不错。”身边的宦官和宫女纷纷恭维皇室兄妹情深。

    宦官将人领进殿中后,陆小阙指着椅子道:“坐吧。急什么。”

    陆小亭还有细微喘气,额头上的汗水刚擦了。此时见了陆小阙,她已经稍微冷静下来了。她拱手行礼,然后坐下,才问道:“二哥这是发生了什么事?臣怎么听说要问罪于他?”

    陆小阙道:“治下不严,麾下杀俘太多。还有意图屠城,宏平及时发现制止了。”

    陆小亭一惊:“啊?怎么可能!那个呆愣子性子宽厚,这种人不可能在他手下出头!”

    陆小阙笑笑,这种事,这个傻妹妹都能知道,她如何能不懂。可这回还真是陆宏平没扎好篱笆,让人生了事。

    不过,这事很快就不是秘密了。

    于是,陆小阙说:“那人是金家遗孤。”

    陆小亭“啊”了一声,才想起了金家。那是在文太守、开凤帝的时代,就已经淘汰出局的家族。居然还有人活着,还到了蠢二哥手下闹出了事?

    陆小阙:“……”她也很无奈。不过陆宏平身世特殊,与定州瓜葛很深。这件事真较真了,也伤不着他。

    “金家遗孤还和逃走的定州主结盟,想要坏了大安名声。里面还有其他人在搅浑水。”

    说到这里,陆小阙忍不住骂了一句:“你那些弟弟妹妹还有好侄儿,也没在里面办好事。真是雄心壮志!”由此可见,陆宏平真是太惹眼了。大家都不想他白璧无瑕。

    陆小亭睁大眼睛。那也是您的弟弟妹妹和儿子好不好。

    陆小阙:“此事朕准备派专人南下处理,顺便监军。”

    “那我……”

    陆小亭话还没说完,有宦官上来报:“素衣卫有急报!”

    陆小亭连忙起身:“臣先告退。”

    陆小阙摆摆手:“坐下吧。没事。”

    这边才令人将那素衣卫带上来,又见宦官来报:“丞相有八百里急报,要求见陛下!”

    陆小阙还没问话素衣卫,此时见这情形,顿时知晓发生了不得了的情况。

    她马上起身,道:“赶紧迎进来!”她话音刚落,徐丞相就出现在配殿门口。

    此时的徐丞相绷着张脸,脸色冷得不行。

    徐丞相匆匆行了礼,连忙说:“陛下,越郡王失踪了!”说话间,他把那急报递上。

    屋里顿时安静下来。陆小亭听了心急,却不敢说话。陆小阙皱着眉,看了文书,看向素衣卫:“你所报何事?”

    那素衣卫将手中的书信递上:“臣与丞相汇报的是同一件事。”

    陆小阙接过,顺手将丞相拿来的文书给了陆小亭,接着破坏密封,翻开信件。

    陆小亭看完,连忙道:“陛下,让臣去吧!”

    陆小阙皱眉:“这边的事你要撒手?”

    这时陆小亭又急着说:“可臣不放心二哥啊。那么多人想要他死!陛下……您就让我去吧。骑兵这边又不是只有我顶事。”

    陆小阙看着她,此时兄妹情深,不知来日如何。她叹了口气,同意了:“可以。不过,朕要派素衣卫同行。”

    陆小亭:“您还不放心我啊。”素衣卫说白了,就是在监视人。

    陆小阙:“愿不愿意?”

    陆小亭语气有些着急:“好,我带着!”

    徐丞相一直站在旁边,没有说话。他看了一眼这位郡王殿下,心说,还真是简在帝心,若是让她搞特殊,才是害了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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