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上的新郎正笑着说我愿意,眼里的柔情只容得下新娘一个人,台下也起着哄在说亲一个。

    多好的场景啊,曾经无数次出现在梦里的画面,如今终于得以实现。

    01

    我不太适应高中的生活,连带着跟上他们的节奏都有些吃力。

    晚餐时间,我在校园里快怏地闲逛,提不起劲来。

    致远楼后面有一座亭子,名叫静思亭,它是一个景色雅致的地方,我有时就喜欢在那发呆,畅想未来。

    远远的就看见那里围了好几个人,一时不敢向前。正要转身回去时,好友文佳就过来了,她道:“唐婳,你站这干嘛呢?走走走走走,我们去看一看。”说完,便拉着我向前跑,我来不及挣脱就被她带到了亭中央。

    他们在下围棋。

    黑子落入棋盘的交叉点,白子迟迟未落。出于好奇便打算打量执白子的人。还没看到便感觉到文佳很激动的拽着我的手,我一头雾水的看着她,她冲我挑了挑眉,示意我看执黑子的人。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我便看到了一张俊秀的脸,我点点头,安抚文佳那见帅哥就激动的心情,便看执白子的人。

    执白子的人长得也不错,但比执黑子的逊色一点点。这人我似乎有点印象,好像是书承,一个即将毕业的高三学长。

    白子终于落了,执黑子的人似乎对他的步数了如指掌,在白子落下的那一刻也紧跟着落了。

    “你输了。”

    耳边响起了一道清冷如玉的声音,又透着点点慵懒,像春天柔和的风,最是温润。

    “唉,我这个做学长的实在没面子,又输了。”

    书承假装委屈道。

    学长装委屈的样子很逗,我险些笑出声来,于是看向另一个我不认识的少年。

    “承让了。”

    他在那儿笑得开怀,眉眼弯弯,连带着我不好的心情都晴朗了几分,又和着周边的景色,反倒像是入了一幅画。

    似是一见钟情,我的心小鹿乱撞。

    后来,我依旧会想起那个少年穿着黑色衣服,执着黑子含着笑的模样。那曾是我一见钟情的开端,也曾是我夜夜难眠的辗转。

    02

    文佳的消息很快,她说他是尖子班里的重点生,之前去参加比赛了,这几天才回来的,所以没有多少人知道。

    那时的我觉得少年光芒万丈是好的,可是之后我却觉得,要是他当时没有那么耀眼就好了,或许平庸的他就能看到平凡的我了。现在啊,哪有那么多的觉得,只是我年少时遇到了一个太过惊艳的人,以至于现在都没能释怀。可是没有释怀的喜欢,再见面仍会欢喜,我能怎么办?

    没过几日,他的名声便在一中大起。高中的生活有些枯燥无味,我们总爱在里面寻些八卦,以图个乐子。

    于是那时我总是假装无意间竖着耳朵,悄悄的听他们聊他,记着有关他的所有事。甚至还特别弄了一个记录关于听到他点点滴滴事的本子,取名婳瑜。

    少女的心事便全在那本本子上了。

    直到现在,那本本子也只有我一个人知道,那是一个不敢窥光的人写的不敢见光的心事。

    尖子班那时在一楼走廊的前头,我们班在二楼。于是我每次都会绕远一点下去,再路过他们班,往里面不经意一瞟,为的就是看一眼他,如果哪次没有见着的话,我还会到他们班的后门假意寻人找朋友正大光明的看。

    这是那段时间我所做的最大胆的事了。

    一中有月考,他分在了我们班上考,我平生最积极的事就是一个人包了整个班贴座位号的事。我特意把他的座位号贴在我的桌上,又悄悄的将两个桌子换了个顺序。在心里偷偷的乐,像是偷吃到了一颗糖,透着点点甜。

    同学,考试顺利呀。

    那是我偷偷刻在桌上的字。

    后来回想起却觉得那时的自己有点傻,没看到和看到又有什么区别呢,反正他又不知道你是谁。

    考试顺利结束,我小心的撕下他的座位贴条,将其夹在本子的扉页。

    多少年过去了,那张纸的尾处都微微泛了黄,却还藏在那本本子里。

    03

    他的成绩真的很好,年级第一,就连单科榜首也占了好几个。我在教室里听到我的成绩后,将头埋的很低,那是一种没有原由的难过 ,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天与地的距离 。我那么差劲 ,还能追上他的脚步吗?这天的颜色像是只有黑白,我在教室里呆了一整天,直到放学。我不敢再偷偷去看他,生怕一看就想到了那落差,知道了我与他的云泥之别。

    这种状态持续了很久,直到他那次来我们班。

    他们的班主任是我们班的数学老师,那天晚上在上数学晚自习老师中途有事,便喊了他来代劳。

    他在前头坐着,眼睛巡视了一番,笑着说道:“有不会的可以来问我啊,每人限问一次。”

    班上不管男女都想去试试,班长先开了头,后面的人也有了勇气,纷纷上前。文佳拽了拽我,想拉我一起前去,我说我晚点再去。

    这是一张正确率极低的试卷,昨天刚做的。

    我不知道我该不该上前,因为这是我所能找到的最好的一张试卷了。

    一个接一个,问得差不多的时候,我才鼓起勇气,拿着试卷向前。

    我有点儿紧张,导致说的话磕巴又小声:“那那个,同同学,你能,能多教我一个,个题吗?”

    他看了眼试卷,没听清,音调上挑:“嗯?”

    酥得人痒痒的,我定了定神,抬高了点点音量又重复了遍。

    他想也没想的就说了好。

    他在试卷上把题型分好了类,挑了几个基础的给我讲,讲完便晚二下课了,我知道,他该走了。

    我不知道我怎么回事,问了句,你能不能给我送一句话。他愣了一愣,随后拿起笔,在试卷标题旁边写了四个字“天道酬勤”,许是被这喜悦冲昏了头脑,我又问他怎么才能学好数学。

    他扬了扬眉,笑到,我和你讲题的时候说了呀,你好好研究就会知道了。

    我点了点头。

    他又说,要是我还有不会的可以去找他,他在尖子班,叫苏瑜,很好找的。

    有男生往这边来,听到了他说的话,打趣他道:“一中谁人不知公瑾先生啊。”

    他也笑,依旧眉眼弯弯。

    这些天的昏暗好像又晴朗了。

    像是久处干旱突逢甘霖的滋味,很甜很欢喜。

    “天道酬勤”那四个字,我记了很久很久。那是我追上他的动力。

    可是我却忘了,他从不属于我该收获的果实。

    04

    一中有运动会,在十月末举行。

    文佳向来积极很快就报了名,下课时她来问我报不报名参赛或者做啦啦队。

    有个男生听到了后就说:“别了 ,等会唐婳来加油大家都没劲,人都跑不动了。”

    周围突然安静了。我也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

    我低着头,眼泪不争气的落了。

    文佳反应过来,马上就道:“刘杰,不会开玩笑就别乱开。”周围人也反应了过来,纷纷说他。

    我也知道自己的相貌不怎么好,可是这样被开玩笑真的很难过。因为我一无是处,再寻不到一点儿可以追赶上他脚步的地方,我真的会找不到方向。

    放学了,文佳陪着我回去,我感受到了她那炽热的目光,于是偏头看她。她突然摘下我的眼镜,道:“唐婳,你的眼睛好看诶。”

    我眼里像是有了光,但又狐疑于是问了遍:“真的吗?”

    她点头,看了看我的眼镜,嫌弃地说:“你眼光太差了,这眼镜好丑。”

    我看了一眼那颜色有点土的方框眼镜道:“ 我也觉得。”

    随后她又把我的后刘海拂上去,道:“刘海打薄一点,在在两边留点碎发修饰脸型就好。你现在只是有点点胖,但不丑。唐婳,你相信我,你五官很周正,只是现在还没开而已。”

    这话在我心里燃了火。

    后来证明,文佳的确眼光好,我长开了确实不错。

    都说女为悦己者容,于是我开始注意了自身形象。没再有过像上次那么狼狈的事了。

    05

    样貌上我找到了点点欣慰,可是成绩依然那样。

    我不知道我是哪里出了问题,所以开始怀疑努力的重要性了,于是干脆摆烂放弃。

    第二天要月考了,我在清理东西。

    在清理书包的时候我看到了那张试卷。

    那一行刚则铁画媚若银钩的字。

    我想起了他。

    眼眶蓦地红了,我也不知道情绪哪儿搭错了。

    就是突然好累,怎么追上他那么难啊。

    我抽干了力气,使出了浑身解数,可怎么也追不上他的脚步。

    那时的我没有一颗可承受的心脏,以为一些天的坚持就能换来收获。在看到自己毫无进展时会想放弃想着就这样算了。好在最后坚持了下来,这正是天道酬勤的果实。

    第二次月考成绩出来了,果不其然他又稳居榜首,而我的成绩也不出所料,一如既往。

    每周一国旗下的讲话都会有学生代表发言,一个年级一个月的来,这月轮到了高一,他做代表发言,我们都料得到。

    他演讲的内容我忘得差不多了,但依旧记得那句话:“ 我们的努力不为以后做什么,而是为了以后去选择的时候可以多一个机会。也许努力不能马上让我们满意,但请一定要相信天道酬勤。”

    少年站在国旗下,意气风发。

    好像只要再努力一点就好了。

    我现在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当时会那么执着于跟上他的脚步。

    06

    我的成绩终于有了收获,在高三那年,我进了尖子班。这意味着,我可以和他同窗一年。

    多少夜的挑灯苦读换来的机会。

    现在,我离他只差22个名次了。

    我的生日在开学的前一天,那晚,我许了个愿望,希望位置可以离他近一点。

    应该是我的虔诚感动了上天,愿望灵了,他做我前桌的旁边。他是个有趣的人,连带着我们这堆人高考的压力都轻了不少。我们之间的关系经过这一月的相处,也算得上是要好了。

    我的桌子在边上,那有一条小过道,他是我们那大组的负责人,因此他收作业时总爱去这里面和我闲聊。

    那天,数卷发了下来,我有点点后退的迹象,叹气了一整天。晚自习时他来到我位置旁,俯下身看我纠结的题。

    他弯了弯手指,在我桌上轻敲了下,笑着说道:“笨啊,怎么这个都错了。”

    白炽灯光打在少年的脸上,显得格外柔和,那是我离他距离最近的一次。我的脸和耳朵没有出息的红了。

    那日夜里,是我睡得最早的一次。

    耳旁似乎还响着少年的声音。

    一夜好梦,睡得香甜。

    07

    “明天又要月考了啊。高三累得像狗。”

    “要不每个人说一下自己名字的经历,看有没有啥有趣的。”

    这是我前桌说的,高三是真的累,所以他才会想了一个这么无聊的方法解闷。

    “好啊,那我先说吧。我老爹很喜欢周瑜,于是给我起名时带了个瑜。平常没事,可以叫我公瑾啊。”

    前桌作势想踹他一脚道: “Shut up!I know,你不说我也知道。”

    于是又笑着介绍自己,说他名字的由来,苏瑜瞥了他一眼便趴在了桌子上,还没有等前桌说完,他就开口:“唐婳,你呢,为什么叫这名啊。”

    “因为我爸说婳有娴静美好的意思。”

    “真的无聊诶。”

    前桌终于意识到了。

    “诶,老苏,你相信什么?”

    “我啊,相信天道酬勤。”

    少年坐直了身子说。

    他眼里的目光很坚定,不管隔了多久,依旧会给人带来希望。

    “看来你很喜欢这句话啊。”

    我说。

    “是啊。”

    这些天来的错觉让我忍不住的问他:“你以前是不是在人的试卷上写过这四个字啊。”

    “没吧....我不太记得了。”

    试卷上的字我剪了下来,藏了很久,想放弃的时候会拿出来看看。却在那天失了意义。

    08

    追求他的人不少,在忙碌的高三依然能看到他收到很多花花绿绿的情书。

    我也喜欢他,不过是暗恋。一直未敢说出口。

    那天无意间听到一句话,是这样的,与其给他写情书,不如拥有和他一张一模一样的通知书。

    我突然想明白了些什么,于是更加努力。

    高三下他就没来了,老师说他提前去适应大学生活了。我知道的,他一直都是那么优秀的人。

    本该高二就离校去适应的人竟然还呆了这么久。

    我该庆幸,我还能有这么好的运气。

    他去前,给我和前桌留了点笔记,祝我们高考大捷前途似锦。然后头也没回的走得干脆。

    后来的时间我很不得扳成两半用,拼了命的学,使劲的赶。前桌为此都不敢找我说话了,生怕一开口就耽误了我。那段日子,晦暗不明,我在深渊里所能抓住的只有那一丝光,不敢松懈一分,唯恐万劫不复。

    所幸的是,功夫不负有心人,我如愿与他同校。

    后来啊,他在大学里动心了,喜欢上了一个女孩。他满眼里都是她。

    我甚至都没来得及将暗恋说出口。

    这番同行,我因你成了最好的自己。可也就止于此了。

    苏瑜,周瑜的瑜。

    周乔,小乔的乔。

    他们今天结婚。

    那本叫婳瑜的本子,我后来给扔了。

    里面记载了很多不值一提的事。

    比如:大家喜欢叫他公瑾。

    他喜欢安安静静的下棋。

    他最喜欢的话叫“天道酬勤。”

    ……

    十年了,苏瑜。

    我该释怀啦。

    以后的祝福不再祝你而是祝我。

    愿我以后情路顺畅,得觅良人。

    祝我开心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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