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瑶骑马到达幽州时,城门口一片骚乱,出城的进城的百姓皆被阻拦,一守城将领带士兵在门口张贴告示。

    “侍郎,下官去瞧瞧。”

    “嗯!”李瑶点头。

    副将翻身下马,走到告示前,城门口的将领见他一身甲胄,气质不凡,便问他,是从何而来。

    “本将奉旨随兵部侍郎一同前往济州支援。”

    “既是去济州,为何出现在我幽州城外?”听说是朝廷派兵,将领并无惧意,反而想驱赶他们离去。

    “本将与李侍郎一同来幽州借兵,还请兄台帮我们通传一声。”

    “侍郎?便是那马上的文弱书生?切,还不够塞北的蛮夷当下酒菜的,还是赶紧回京享福去吧。”

    “就是,就是……”将领一说完,他身边士兵也大声附和道,显然这幽州天高皇帝远,只知幽州刺史赵钊,而不知那远在京城的帝王。

    “你们……”副将咬牙,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见其仍在嘴上羞辱李瑶,手放在腰侧,额头青筋暴起,就在他忍无可忍几欲拔刀之际,李瑶下马,阔步朝他们走来。

    “侍郎。”

    “张副将与几位兄弟说明来意了么?”李瑶温声问。

    “说了,但是侍郎,他们欺人太甚,竟说你……说你……”那般污言秽语不该说与侍郎听,恐污了她的耳朵。

    “无事。”李瑶摆手。

    李瑶绕过张副将,走到守城门的将领身前,她拱手问好:“这位兄台,本官的副将已经道明来意,不知可否帮忙,给刺史大人通传一声。”

    将领长得人高马大,极为壮硕,他的胳膊比李瑶的大腿还粗,轻蔑地看了李瑶一眼,便拿起自己的砍刀,轻轻擦拭:“李侍郎,请回吧,如今蛮夷来势汹汹,我们幽州尚且自保,确实无余力去支援济州。”

    李瑶听到将领的话,微微皱眉,原来不止是这幽州刺史有反心,就连这守城的将领都有异心,什么叫尚且自保,无余力,这不就是把幽州当作一个国,而不是大余的一座城,他幽州刺史占据要地,想占城为王。

    “兄台说笑了,幽州、济州都是大余的城池,若是济州破,下一个便是幽州,怎可见死不救,再说,这幽州是大余的幽州,不是幽州刺史赵钊的幽州,你们说封城就封城,说不派兵就不派兵,是不是明日敌军打过来,就开城门投降啊?”李瑶看着将领疾言令色。

    却不想这大块头根本不为所动:“李侍郎,你说的这些,我不懂,我就是个粗人,只想活着,我的家人都在幽州城内,若是派兵去济州,济州城破,我们幽州还守得住吗?”

    “李侍郎,你也不睁眼看看,还以为现在是容孔两位将军坐镇的时候呢?没有将军,怎么打,叫我们去白白送死,皇帝官员躲在京城享福。我们也不是傻子,我们的命是不值钱,但不能给老爷们当垫脚石还被嫌硌。”守城将领说完,刀也擦完,虚空朝李瑶挥了挥,见她眼睛都未眨,便把刀收起,别在腰间,转身招呼弟兄们关城门。

    “李侍郎,小的劝您一句,这大余早不是十年前的大余,我看你也是个有血性的人,何必为昏君卖命,不如另择明主。”

    “另择明主,选谁,不会是你那如今龟缩在刺史府的赵刺史吧。兄台,我李瑶是大余的官,不为皇权卖命,为的是百姓。是,你身后的幽州有你的家人,可济州百姓呢,我们同是大余人,他们也是你的兄弟姐妹,如今敌人侵袭,若是我们同心协力,守住济州,再加上幽州沧州的兵马,完全可以打退敌军。”李瑶知道这些士兵已经被幽州刺史蒙蔽,他们以为只要保留兵力,济州城破,他们便可抵御外敌的侵扰。

    却不知,济州城破,便是他幽州刺史开门迎敌进门之日,他们不是在保留军力,而是被诓骗着做通敌叛国的同谋。

    “不可能,刺史说了,我们去济州支援,只会白白牺牲将士,济州易攻难守,若是帮助济州,我们自己的家也守不住,待济州消耗敌人大部分兵力,再打幽州,便后继无力,我们出兵,便可大败敌军。”将领听到李瑶的话有些动摇,但想起刺史的话,他又坚定下来。

    刺史不会骗他们的。

    “此计何其残忍,用济州将士百姓的命去换取你们未知的胜利,你们还有良知么?你们知道为了守城,为了济州身后的幽州和大余百姓,济州死了多少将士?又有多少手无寸铁的百姓拿起兵戈换上死去将士的衣服,上了战场,他们不想活么?还不是为了身后的国家。果然有什么样的将军,就带什么样的兵。”李瑶满眼沉痛。

    就在守城将士被李瑶说动之际,刺史身边的副将突然前来,他拱手对李瑶问好:“李侍郎,京中贵客,下官有失远迎,还请见谅。”

    “无事,本官是来幽州借兵的,还请将军引荐。”李瑶知赵钊心中算计,她也不藏着掖着,直接道出目的。

    副将满脸堆笑:“李侍郎来我幽州,真是蓬荜生辉,不知可有信物,下官好验明身份,呈交刺史,若是有京中调令,那便更好,下官请示刺史后,便可直接出兵。”

    李瑶看着副将,有些迟疑,如此好说话,恐怕有诈,心里有了计较:“本官要见到刺史本人,才会出具凭证,再者,十皇子殿下,此刻正在济州抗敌,本官与他约定,五日为期,向幽州调兵八万,若是本官遇难,则放弃济州,退守幽州。”

    “侍郎放心,刺史在来的路上,幽州封城,需验明身份方可入内。”

    赵钊到时,他敛眉肃目,一身威严之气,看见李瑶,毫不客气道:“听闻是京中贵客到了,可有凭证。”

    “自然。”李瑶示意副将把皇帝赐予的凭证与调令递过去。

    赵钊随意翻看几下,点了点头:“放他们过去。”

    李瑶有些犹疑,紧握腰间佩剑,果然刚迈过城门,便听见赵钊撕碎凭证,高喊:“她是假的,抓起来。”

    一瞬间,城门口的士兵皆围剿过来,本在城门口看热闹的民众也四散奔逃,李瑶和张副将肩背相贴,沉声道:“赵钊,你竟敢随意撕碎陛下亲赐凭证和调兵诏书,你有几个九族可诛?”

    “你这些东西都是假的,本官现在怀疑你……以及你带的这几个士兵,都是敌国的细作,抓起来,严刑拷打。”

    “你敢,我从济州来幽州时,与十皇子殿下约定,若是五日之内,无援兵,便弃城退守幽州,你以为你把真作假,便可蒙混过关,你以为杀我李瑶一人便可掩盖你赵钊通敌叛国的狼子野心么?”

    城门口士兵听到李瑶的话,皆看向赵钊,被李瑶戳穿,他有些恼羞成怒:“休得胡言乱语,你这小子敢伪造朝廷命官身份便罢,竟还敢污蔑本官,抓起来,关进死牢。”

    士兵再一次围过来时,李瑶放下手中兵刃,束手就擒,她表情平和,不像是被关入狱,到像是被请去做客的。

    赵钊见她这模样,心里有些拿不准,便派人把她关进牢里,并未施以酷刑。

    张副官被关在李瑶隔壁,眼下借兵不成,反倒沦为阶下囚,他气愤不已,不停低声骂着赵钊,又见李瑶仍一副平静沉稳的模样,他也慢慢放下心来。

    果不其然,半夜有脚步声传来,一美艳女子突然出现在大牢里:“你便是兵部侍郎李遥,雍和公主的驸马?”

    “正是,阁下可是柳夫人?”

    “算你慧眼。”柳平莹上下打量李瑶,见她拘于牢中,却仍从容不迫,气质卓然,点头:“公主的眼光,比我好。”

    “柳夫人,副将替我传的口信,你可收到”

    “收到了,你想说什么便说吧,现在这牢里都是我的人。”柳平莹点头。

    “赵钊通敌叛国已成事实,他囚禁仇谷将军,又阻拦幽州沧州支援济州,这些都是证据。听说得夫人搭救,仇将军才得以逃脱,想必夫人心中早有怀疑。”李瑶离京前,刘瑜特意给她提起过柳平莹的名讳。直言,若是幽州借兵不成,可找她帮忙。

    起初,她以为是赵钊会听夫人劝诫,却不想这幽州并不是赵钊一手遮天。

    柳平莹唇角勾起意味不明的弧度,她冷笑:“我还以为他赵钊有多深情,竟是忘了他是个为了前程抛却一切的恶犬。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哈哈哈……他竟有如此野心……就他这条肮脏的狗也配肖想那至尊之位?”

    “李大人,你想我做什么?”

    “夫人能做什么?”

    “我能做的多了去了,比如杀了赵钊,再比如架空他的权利,看着他跌落尘埃,再比如偷了他的兵符,把幽州兵马交予你。”柳平莹眉眼如画,红唇轻启,开合间皆是杀意。

    一旁默默听着的张副官瑟瑟发抖,生怕这夫人看他不爽,把他也一起杀了。

    “夫人在幽州有这么大的权利,那为何还困在赵钊的一方后院。”

    “因为我蠢,上了他的当,受他蒙骗,让我爹为他铺路。但他可惜,他信任的副将、倚重的官员,一个两个皆是我父亲的亲信。我当初还极力推拒,因为我相信他真的爱我,却不想父亲为我埋下的刀真有用上的时候。不过,李侍郎,你不觉得这样更好玩么?我太期待赵钊被我杀死时后悔的模样了。”柳平莹激动地身体颤栗:“背叛我的人,都该死。”

    李瑶也笑了,朝柳平莹拱手:“赵钊的命,暂时还不能取,济州的援兵便拜托夫人了。”

    “你倒是心系百姓得很,坐牢都不忘借兵。”

    “赵钊狼子野心,但百姓何其无辜。夫人放心,等事情平息,赵钊的命随夫人处置,李遥会帮夫人善后。”赵钊必死,但不能是通敌叛国之罪,他自己无父无母,孑然一身,但柳家不该为他的野心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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