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序臣昨天夜里落地首都国际机场,看时间还早,便直接开车去安城。

    邱意猜到了段哥的意图,但是没料到段哥要自己去,不带他。

    耷拉的眼皮蹭地眨巴起来,“不行,万万不行,没司机怎么行。”

    他跟了段序臣十年,两人关系早已不是单纯的上下级,对于邱意来说,段哥就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人,他愿意为了他付出一切。

    不过估计段序臣本人都不会知道世界上还有个男人愿意为了自己舍弃一切,他要是知道,应该也不会同意。

    有一点非常肯定,邱意对段序臣的感情很纯粹,是老板,是兄长,是朋友。

    这也怪不上邱意,要是工作上的事情他定然不敢跟老板对着干,搁平时老板的私生活他也不会插手,可今天情况特殊!

    他清楚这两个月段哥的工作量,几乎可以说是夙兴夜寐,终于赶在月末把工作处理完,还没喘口气儿就坐上了回国的飞机。

    现在开车去安城,夜里走高速本就容易犯困,何况他现在几乎是一种不眠不休的状态。

    万一出了点意外,谁能担待的起。

    时间一点一滴滑走,段序臣疲色俱露,左手按着眉心轻揉,右手夹着的烟一根儿接一根儿。

    段序臣说一不二,邱意也坚持己见,两个人在机场各怀心事又争执不下。

    “段哥!我是真心疼你!咱都飞了13个点儿了,你就让我开车跟着你吧!我知道劝你明天再去看姜小姐肯定不现实,既然你要去,那我就跟着!”

    段序臣无奈又恼火,听他“暧昧不清”的话,心里头是暖的,但嘴上却说着不饶人的话。

    “我留你在京都是有正事的,车钥匙给我,别让我再说第三遍!”段序臣不容拒绝的语气,看来是下了死命令。

    邱意看老板死活不让自己去,便打起陈叔的主意,不等打电话就又被段序臣拒绝了。

    陈叔早上刚把姜之羡送回安城,又马不停蹄的赶回京都,来回三百多公里,年轻人还好,毕竟陈叔岁数大了,尽量不折腾他。

    最后拗不过,邱意不情不愿的把车钥递给段序臣。

    这情字究竟哪里好?

    让一个好端端的人发了疯。

    是夜。

    漫漫长途,星火相伴。

    他归心似箭的这枚箭,最终目的地就是那个不长心的小丫头。

    走了两个月,她愣是不闻不问,他不主动发消息,她就自当没他这个人。

    段序臣心里窝火,又找不出发泄的由头,开会,开会,不断的开会,最后会开完了,心里头气恼的这团火也就被念想浇灭了。

    他没让邱意和陈叔跟着,一半缘由是想自己理一理心绪。

    自打遇见她到目前为止,整一年了,小丫头不拒绝,不主动,他笑她就笑,他说,她就跟着说。

    闻楠他们那群人谈朋友,女方都是上赶着要名分,到了小丫头这儿,他是真想她也跟那群女孩儿一样,闹着耍着跟他要名分。

    不过他清楚,他家的小丫头活得洒脱,要名分这个事儿还是得他舔着脸来,该说不说他心里头是慌的。

    就怕小丫头听说他要名分,转身跑了。

    以这半年来的相处,段序臣清楚她做得出来这事儿。

    一切从长计议吧。

    凌晨两点,万籁俱寂。

    车子缓缓停下。

    段序臣抬起头去寻那扇熟悉的窗,此刻,已与无尽的黑夜融为一体,显得格外昏暗深沉。

    秋风袭来,将他满身的疲惫和倦意一扫而光。

    光是站在这儿,就足够抚慰他不安的心绪,仿佛所有的烦恼都被吞噬在这片黑暗之中。

    突然间,想起邱意放在汽车后备箱中的行李,取出一件风衣披在身上。

    就在这时,余光恰好瞥见了角落里摆放着的香烟,段序臣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走过去拿起了烟盒。

    他静静地伫立在楼下,月光把身影拉长,手中的烟一根儿接着一根儿泛起红光,烟雾随着呼吸钻进肺腑,继而慢慢幻化出一层层白雾。

    他眼神迷离,望着那扇窗,里面住着他心爱的姑娘。

    秋风萧瑟,拂动着他的头发和衣角,丝毫不为所动。

    段序臣离开时,天际已泛起微光。

    回家洗完澡,换了身衣服便又赶到了集团,临近年末,还有不少工作需要他处理。

    姜之羡电话打来时,他多少有些错愕,难道是按错了?

    “羡羡?”段序臣小心翼翼询问,既惊喜又惶恐。

    电话那头淡淡的声音传来,“是我。”

    接着,问道:“你在哪里?”

    段序臣神色一顿,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反问她,“想我了?”

    “段先生!”姜之羡早餐没买成,这会儿坐在小花园给他打电话,心情很复杂。

    段序臣语气突然变得严肃,“你这样问,我会误认为你想我了,想来见我。”

    好像什么裂开了……

    但很快,被她强制愈合。

    “所以就是你把烟头扔到齐大妈盛狗粮的盆子里。”

    姜之羡说完段序臣有几秒愣神,他仔细回忆,昨天的烟头?好像确实被他丢到了垃圾桶上的一个铁盆儿里。

    “我见里头本来就有烟头儿,以为是故意摆在那儿盛烟头儿的……”

    段序臣作出合理解释,姜之羡压下笑意,本来也不是要兴师问罪。

    此刻,破窗效应正中眉心。

    姜之羡看着眼前不断走走停停的行人,眼神逐渐涣散,欸了声,问他:“一定很累吧?”

    段序臣不想她会关心自己,受宠若惊之下含笑试探,“很累,见到你就会好很多。”

    低沉沙哑的嗓音继续追问:“要来吗?”

    电话两端,他垂身站立在高大的落地窗前,心绪随着她轻柔的呼吸而动,电话另一端,在听他说很累,有那么一瞬,姜之羡眼底的异动明显。

    然而就如同方才被她强制愈合的心跳一样,眸光霎时黯淡,冷冷回他:“有一瞬间的冲动。”

    “哎……”段序臣用另只手掏出口袋里的烟盒,啪嗒甩开打火机,呼吸瞬间火苗窜出,燃了烟的一端,“还是不肯相信我么。”

    段序臣不是反问,而是肯定的语气诉说着自己的不甘。

    *

    秋夜,寒露深重。

    姜之羡在床上辗转反侧,脑海中不停地回荡着早上与他的那通电话。

    思绪宛如断线的风筝,在夜空里肆意飞扬。

    突然,她仿佛想到了什么,敏捷地从床上跳起,飞快跑到窗边,扯开窗帘,俯身向下望去。

    学习一直是她的软肋,唯独诗词,现在想来,妈妈应该是个相信爱情的女子,否则她怎会只教她那些与情有关的诗句。

    此时,一眼望去,姜之羡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了秦观的那句“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哪怕只有这惊鸿一瞥的相逢,也胜过世间千次万次的相遇。

    在看到他那一刻,她的心是驱使她奔向他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姜之羡飞奔下楼时他正垂身站在路灯下,身后是那辆他惯常开的迈巴赫。

    她也是询问过陈叔,才知晓这车的名号。有天,她问陈叔这车的价钱,陈叔说段序臣有很多辆,应当不贵。

    然而,此般情景。

    月夜笼罩,两颗年轻的心相互碰撞。

    宛如分隔两地的小夫妻,终年久别,却怀着对彼此深深的眷恋。

    段序臣未曾料到她会突然跃上窗台俯瞰,当他的目光与她相对的瞬间,竟流露出几分羞涩。

    他紧握的拳头,透露出他的慌乱。“小丫头,好久不见。”他的声音隐忍克制,先前的羞涩已然消失无踪,此刻他只怕过于直白的凝视会惊到她。

    显然,姜之羡已然沉醉在他编织的温柔乡里。

    女性的婉约柔美在这一刻变得具体可感,她轻呼唤他,“段序臣。”这一声,仿佛诉说着千回百转的爱恨情仇,一切的别离与波折,最终都将回归到爱人的怀抱。

    打破这美好氛围的是邱意,他透过后视镜亲眼目睹了一场“鹊桥会”。

    可怜邱意在车里如坐针毡,不知自己该上该下,秉着早死早超生的想法,一咬牙,一跺脚硬着头皮推开车门。

    姜之羡被突如其来的声响吓到,段序臣蹙着眉头有些恼火,想要开口训斥,但当低头瞧见怀里的小丫头时,又双标的赞同邱意的鲁莽之举。

    小小的她柔软馨香,只是……身子很凉,甚至在意识不到的发抖。

    “是邱先生……”姜之羡没来得及和邱意打招呼,一阵风似的就被段序臣塞进车里。

    段序臣嗯了声,打开车门坐到另一边,“这么冷的天,穿这么少,着凉了怎么办!”说话间手上的动作没停,矮下身子去握她的脚。

    姜之羡眸里含着晶莹,要躲,碰上他不容拒绝的眼神,只得任由他将脚抵在他胸膛。

    车里气氛暗流涌动,尴尬的或许只有姜之羡一人,因为他很认真的在给她暖脚。

    姜之羡有很多话要说,却不知从何说起,想他先开口,可他又很认真的捧着她的脚抵在胸前,认真的模样像是在做一套超难的试卷。

    好半天,姜之羡开始察觉一股热气从脚底传出,慢慢涌入全身血液,连带着脸蛋儿都染了层红晕。

    她试图手臂撑着座椅往后挪,却被他察觉,他的动作强硬,又将她拽了回去。

    她的双脚被他紧紧揽在怀里,这个姿势陌生而别扭。

    姜之羡能感受到段序臣的呼吸,炽热而急促,仿佛一团燃烧的火焰,要将她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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